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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宇宙其也久矣，其日月星辰也久矣，其人世尘寰也久矣。若夫天地化育万物而有灵，其人生于天地之间，为灵之灵者也。然则，其人也苦：采集、牧耕、渔猎，劳作经年而不息；争战掠夺、杀戮兼并而不止。即或王霸天下盛极一时，终究湮没于其后来者。众生营营，生死荣辱，名来利往，役役其生，其兴也苦，其亡也悲。
帝见其苦，不忍其悲，遂奈何已升天，遂问于天曰：“朕闻上古之世，天下大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官民一体，海内升平，其人度春秋百岁而不衰；今时之世，天下攘攘，盗匪侵凌，谋财害命，官贪吏污，海内汹汹，其人虽半百而憔悴损矣。此时世异乎？此人失其道乎？”
玄子对曰：“上古之世，其人也稀，其物也广，其人近道，法天地阴阳而起居有常，虚静其物，恬淡其心，天人同一而神形一体，故能尽其天年。今时之世，其人熙熙，其物穷鄙，其人以贪，其人以欲，以酒色财气而竭其精，以虚念妄想而竭其神，故其人失其道而衰也。”
帝曰：“自远古至于周世，其道惟一而已。迨至于春秋，百家之说日盛，沸沸扬扬而天下大乱。此何以故？请为言之。”
玄子曰：“远古之世，道心即为天心，天心即为民心，故其道一也。其道一，君民一体，财物一家，故能久而弥远。后有夏桀之荒淫暴虐，商辛之穷奢极欲，周幽王之贪婪腐败，其亡者兴衰之理也。春秋之时，诸侯争霸，战乱分乘，人心无定。君王欲图强，民众欲思安，各国皆养士而求强。其时士人流徙，纷纷游说其学，诸子诘难，相互争鸣，儒墨道法，兵名纵横，阴阳杂说，万象纷呈，百家之说兴而王霸之始。王霸之途维艰，创业艰难，守业亦难，兴业更甚，征战兼并不已，是故天下大乱矣。”
帝曰：“其始若何？”
玄子曰：“百家虽兴，其说不一，是非难辨。其国虽纷纷改革，兴利除弊，却因世袭利益难舍，变法难为，终究夭折。独秦改革变法并行，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外修政理；废井田、重耕织、奖军事。历经艰辛，商君殉国，秦却终以“法”而霸天下。”
帝曰：“以法霸天下，其将如何？”
玄子曰：“秦以鄙陋之地而谋求变法图强，历越三百余年而亡诸侯，鞭笞天下。楚虽据有江汉，几经改革，曾一度国富而民强，历国八百余年而欲问鼎中原，后虽有屈原之振兴，终因腐败而亡。然秦以暴力图霸天下，焚书禁学，以法为宗，以吏为师，苛政如虎，终究覆灭。秦吞天下，百越臣服而匈-奴侵扰。帝虽有霸天下一统华夷之功，然则为求苟安乃北筑长城而守藩篱，不思进取平复，劳师退守于长城之内，寻仙山而求长生之药，致使天下疲惫，民不聊生而反，杀戮不止，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秦楚兴亡之由，皆出于内而非外也，无法亦亡，法甚亦亡。”
帝曰：“其匈-奴气盛，长城可御否？”
玄子曰：“否也。长城者，外物耳。春秋战国诸侯争霸，争相设防而为城关隘口，求得一时苟安，却劳民伤财，终究无用。昔者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师夷之长，虽筑云中、雁门、代郡之长城，权宜之计，是为备战之用以图燕云之地也。此为以守为攻之策也。帝则不然。帝一统天下，推行法治，拆毁诸侯城关隘口，焚禁百家，唯连筑北长城以防匈-奴侵凌。虽有蒙恬北进，却未能竟功。”
帝曰：“匈-奴如何？”
玄子曰：“匈-奴者，远古之黑帝和叔之后裔，居中原之北，游牧而居。商亡夏，夏人亡于北；周灭商，商人众，不服周而亡北。夏人商人与匈-奴人融合分化而成匈奴诸部族，春秋战国之时见中原大乱，每每欲南下而牧马。昔者有赵国拒之而北逐燕云。迨至帝霸天下，匈奴之势，日渐其盛，侵凌频繁，故帝筑长城而以雄兵守拒之。国力耗费，民怨沸腾，致使民起而抗之，此即固守之谬也。倘若帝以蒙恬为将，帅虎狼之师，以攻为守，北击匈-奴，和而统之，则秦亡未必如此迅捷也。若是，则岂有后世之难耳。”
帝曰：“今可得力挽乎？”
玄子曰：“悔之晚矣。帝霸天下而忽天下，帝见民之苦悲，而感于生死之义，善也。当期后世之君可为也。”
帝曰：“后世如何？”
玄子曰：“秦亡而汉兴，匈-奴正值鼎盛时期，匈-奴与汉征战数十年，汉以‘和亲’策略，韬光养晦，国力日渐强盛，最终克定漠北，统和西域。匈-奴之名亡于汉，而后兴于西亚，复盛于欧。汉虽筑长城，即为防御工事，更是‘胡商御道’，足见汉与赵武灵王之思想相似，长城之用，权宜之计也。匈-奴既灭，汉遂以儒王天下。汉后有唐，儒学、道学、释学相容，兴仁道而王天下，盛世华唐也。”
帝曰：“以儒者王天下者何？”
玄子曰：“儒者，‘修身、齐家、治国’而平天下者也。汉以此而平天下，儒家始兴，自此人政文治中原数千年之久。汉、唐之盛，非长城之功，实乃儒学之功也。汉、唐王天下，非其仁政也，实乃以武功一统天下也。其后以仁而治，天下咸归。”
帝曰：“孔子之仁政者，以德为政，宽以待民，恩惠百姓，以获民心，而得天下。果乎？”
玄子曰：“此仁政是也，为治国之术耳，非平天下之术也。汉、唐得天下，其之于内曰仁，其之于外则韬光隐晦，谋略杀伐，汉灭匈-奴，唐亡突-厥，霸道而已。是故天下咸服，万商云集，创盛世之伟业也。”
帝曰：“然也，朕不仁也。然则汉、唐何以败亡？”
玄子曰：“汉其所以亡，吏政宦官之患也。唐所以败亡，藩镇割据，类东周之诸侯乱政也。汉亡于贪婪之心，唐亡于权力之欲。制衡之术，不可不慎。”
帝曰：“其后若何？”
玄子曰：“唐后天下大乱，而后有宋辽，南有宋兴，北有辽盛，西域有西夏、回鹘、墨汗、吐蕃、大理诸国，相互对峙，无有作为。及至宋金，蒙-古兴起，灭辽而金兴，西夏、西辽、吐蕃、大理诸国依旧对峙，数百年相对平静。如此两宋之时，造就骚人墨客无数，文人掌权统兵，不思进取，但求苟安，终究无为。”
帝曰：“蒙-古兴若何？”
玄子曰：“蒙-古兴，则攻占杀伐不停，锐意进取，武威四海，征战四方，牧野天下。然则，其人黜汉而排外，牧野天下尚可，牧野天下人却不可。是故其虽强大，其人甚少，其力必殆，其亡也迅。”
帝曰:“其后如何？”
玄子曰：“其后明兴而与蒙-古对峙。故以长城抵而御之。明无‘和亲岁币’之约，也曾北进蒙-古高原，南征安南之国，更有西洋之远航，一度引领世界，成为万国朝膜之所。然其君臣混乱，宦官当权，腐败至极，民起而抗之，长城何用之有？其后满人兴于东北，征服蒙-古人而威逼长城，究竟亡国。满人遂入主中原，建立满清。”
帝曰：“满人以何一统中原？”
玄子曰：“明末清初之时，民起而杀伐不止，瘟疫肆虐，人口大量减少，迨至清兵入关，杀戮频繁，致使千里饿殍，万里无人烟。遂后满人吸纳汉文化，以儒治国，汉人乃受之，遂一统天下。”
帝曰：“清何以亡？”
玄子曰：“清人儒化，汉人奴化，殆遇西人以枪炮叩关而侵，仍闭关锁国，沉浸于物-欲-情-色之中，自我为大。及至列强侵凌，丧权辱国，始欲西学中用。不意日本入侵，甲午辱国，割地求和，其亡不远矣。其后五四新学大兴，国是淆乱，辛亥之变，风起云涌，大清遂亡，民国始兴。”
帝曰：“清亡亦亡于内，其民国如何？”
玄子曰：“民国之时，西学风靡一世，以‘天赋人权、民主富强’为国是，倡导‘民族、民权、民生’，以儒之大同目标为社会目标，以儒之仁义为精神，以儒之礼仪为纲常，融合西学之精要，故其始雄雄，天下响应。然则国家衰微，道德沦丧，佞臣争权，以至于军阀混战，国是难为。此贪字唆使之故也。其后国共对峙，日本侵辱，内忧外患，争相杀伐28年，民国亡于台，大陆一统中华。”
帝曰：“民国何以亡台？”
玄子曰：“民国其先也兴，然则派系林立，党争不止，纲纪扫地，腐化堕落，较清人而过之，失其民心而亡走也。”
帝曰：“其后中华如何？”
玄子曰：“中华之始，开疆拓土，平均田土，共产而治，其兴也盛。其后黜儒，不知所立，内乱十年。其后始兴改革变法，科技兴国，富民图强，国是中兴，天下震动。其兴之时，苏抑美扼，列强环伺，危而不危，万国交通，贸易熙然。其后俄罗斯兴、印度兴、日本兴、巴西兴，欧洲弱而美国衰，德国、法国、英国亦衰，中华鼎盛而四海一统。”
帝曰：“一统如何？”
玄子曰：“国国相争，权力相争，贫富相争，利益之争，此西学之害，心术不正之故也。其时天灾人祸不止，百国遭殃，万民罹难，人口大减，求其贪-欲者自毙，窃其国土者自残，终究亡身于内。遂后和平一统。”
帝曰：“如何和平？”
玄子曰：“平而和之，和而平之；战而和之，和而统之。”
帝曰：“其后如何？”
玄子曰：“四海无波，其后仍曰中华。其因权-利-欲-望而南北分裂对峙，各自平定南北，最终和谈又一统。”
帝曰：“其亡乎？”
玄子曰：“其亡也久矣，仍曰中华。其时万国之民融合，东西交融，复为一统。”
帝曰：“中华何以亡？”
玄子曰：“此亡，非亡国之亡，乃鼎新革故，自我更新之亡耳。夫中华即久远，文明融合，天下始为一家。”
帝曰：“此兴亡循环之道何如？”
玄子曰：“均平之理也。孔子云‘患其不均’，故平而均之。此利-益-欲-望之争也。一物可平，天下可均，是故人人欲得之而后快，蜂争云夺，前仆后继，虽死而无憾矣。是故循环不已。”
帝曰：“如此，失其道乎？”
玄子曰：“贪-欲-妄-念，其之于人，则腐败堕落，其之于国，则破家亡国，其道穷也。”
帝曰：“此儒学之过乎？”
玄子曰：“儒学急功近利，教人以求功名，故堕贪-欲之渊。”
帝曰：“道学如何？”
玄子曰：“道学无为而治，教人天人合一，随遇而安，易陷颓废之薮。”
帝曰：“释学如何？”
玄子曰：“释学以苦而度众生，教人以轮回而度生死，忍而求真，求善求仁，弃情绝俗，众生实难为之。”
帝曰：“西学如何？”
玄子曰：“西学其名不实，以自由民主为名，其人手捧圣经而枉杀无辜，杀戮掠夺是真，终将己害己。”
帝曰：“然则以何学为用？”
玄子曰：“百家之言，各有偏颇，各有侧重，西学亦自有千秋。当东西融合，古今为用，择其善者而从。”
帝曰：“宗庙之事如何？”
玄子曰：“宗庙之事，国之大事也。民之信仰所从。今宗庙毁损，国不知所崇，民不知所向，众说纷纭，内心惶惑。纵然国富民强，或有强兵猛将，或有征伐利器，一旦民心混乱，民危而民意汹汹，危民而易与为非，其国难矣。
帝曰：“得天下易，治天下难。请为言之？”
玄子曰：“得天下以霸道，治天下以王道，霸道以义，王道以仁，仁义并行，天下可牧之。霸天下以义，故征战杀伐务在‘正义之师，师出有名，为义而战’；治天下以仁，故牧民役官务在‘安之而为义，法之而为仁，礼之而为信’。此兴亡之术，岂‘自由、民主、博爱’可比？”
帝曰：“仁义信如何？”
玄子曰：“仁者，亲近友好也。与人以爱，爱人即仁，博爱是也；义者，正直行为也；与人相帮，助人即义，普渡是也；信者，诚直真实也。与人坦诚，诚恳即信；安之以义，安定和帮助保护民众生活也；法之以仁，以法度的方式去爱护民众和约束官吏也；礼之以信，谦虚礼让、坦诚相待、互相尊重是也。”
帝曰：“善哉！朕知始终，明存亡之理矣。”
玄子曰：“善哉！明理需智。”
帝曰：“何者谓智？”
玄子曰：“智者，见识才能也。唯有阅历见识广博精专而后方有智也。故后世人云‘仁义礼智信’为人之五德，此王道之要霸道之基也。”
帝曰：“善，诺。如此五德，可得生死乎？”
玄子曰：“否也。贪-欲之心乃人性之本，有贪欲，必有生死。虽有五德，可制贪-欲而不能灭贪-欲也。是故‘有所为，有所不为，为君子；为所欲为，为所贪为，小人也’，此孔子所云是也。是故贪腐难禁，兴衰难改，生死难求也。”
帝曰：“如何知生死？”
玄子曰：“无欲无求，万物一体，天地同心，别无死生。”
帝曰：“如此无有分别心，物我一体，天人同一，生即是死，死亦即生。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