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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身边活泼好动的7岁的儿子,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也有了写下以下文字的冲动。青春年少的那些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一一写出来不太可能,我没那样好的记忆力,我只能写下那些曾让我快乐和伤感的事情。
大平是我的名字,这是祖父赐给我的。我喜欢这个名字,没有太多的道理,如果偏要问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我是个恋旧的人。我的出生年月日是1973年7月21号,我查了万年历发现这天是周六,我于是把自己的懒散归罪于我的生日不好。我也查过那一天国内发生的事,只发现在我出生的前5天,也就是1973年的7月16日,国务院成立了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看来我也可以勉强算是按计划出生的人了。
我出生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山崩地裂的事情,我的妈妈也没有梦到龙凤、仙鹤一类的神物,这表明我是做不了达官显贵,因为到现在我还是个平头百姓。据说,当时我哼哼叽叽的叫唤了几声,吃过了母乳后不久就放肆的撒尿放屁了,这表明我的肾和其他内脏是健全的。现在的我做这个事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可是在当时我的亲人们看来,他们简直要为此欢呼跳跃了。据说,那时候孩子生下来有了先天疾病就要被扔掉,因为那是凭着粮票、布票、油票等各种票据来购买物品的年代,给婴儿医治用的“病票”是奇缺的,即使有了票大概也没有钱。那时农村的婴儿若是夭折了,会连个棺木都没有,只能扔到野外去喂野狗。现在回想起来,很为自己当时的表现庆幸,否则哪有我后来的这些事呢。
我的童年有很多人来关怀和照顾,因为我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和4个叔叔3个姑姑。父亲是祖父祖母的长子,我是他们的长孙,我所得到的宠爱可想而知。祖父是建国后毕业于东北师大的学生,那时象他一样学历和能力的人不是很多,可在那个年代里,祖父背着自己的“坏成分”四处奔波了很多年,后来还被人们推举成了“右派”这些帽子压迫了他好多年,让他只能不断的变换着改造的地点。祖父和祖母的一生聚少离多,他们两地分居达22年,我想到他们总有要流泪的感觉,为了他们的命运,为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为了他们对我的慈爱。
我的童年里印象深的事情不多,只恍惚间记得5岁的时候,看到父母没了做菜用的猪灰油,我爬到祖母的碗柜上去偷,结果被祖父抓到,他笑着把我抱了下来。6岁的时候因与人争抢自己的玩具被人用木匠用的凳子砸掉了大拇脚趾的指甲,祖母和母亲因此跟那孩子的母亲发生了争执,此事还弄到了当地的人民公社,最后经调解才平息。童年里唯一有几分惊险的事情是为了节省时间,7岁的我从大门上爬过时被钉子划破了肚皮,这道疤痕至今仍清晰可见,看来要伴我一生了。童年里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做教师的祖父出差,因为每当他外出回来,我就能吃到好吃的食物,得到别人没有的玩具。
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落实此次会议政策的东风,让祖父严肃了一生的脸上绽放了笑容。祖父被调到县城的重点高中任教,家搬到了县城里,我也被带到县城开始读小学,从此我每年只有寒暑假才回到父母身边。恢复高考后,我的叔叔和姑姑都陆续考上了大学,在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剩下我和祖父祖母在县城了。
小学里印象深的事也不多,只记得当时很懦弱,甚至有点自卑,因为自己脚上总穿着妈妈做的鞋子,而别人则穿着皮鞋或者是买来的布鞋。小学期间,我没担任过任何领导职务,我当时也没什么政治抱负。那时祖父会经常告诫我,只要跟人发生争执就要被严惩。我原本就是胆子小的人,那时甚至被女生欺侮,曾跟一个厉害的女生同桌了半年,她喜欢坐在出口处,我只能坐在靠着墙的里面。因我的懦弱滋长了她的霸气,在我来回出入时候她竟然不肯让开,我不敢跳过那长条桌子,因为那是老师明令禁止的,于是我在桌子底下来来回回的爬行了半年,后来终于因为我长得高了,挡住了后面同学的视线,才被老师安排到后面去坐。小学里印象最深的人,就是那个离了婚的40多岁的班主任了,记得我们几个任劳任怨的男生会经常被她指使着做属于她的家务,比如帮她挖菜窖、打扫卫生,甚至为她修理房子。很多年后,在我登上讲台,做了初中数学教师,当了班主任后,我也喜欢指使学生们帮我做家务,现在想想大概是受了这个老师的影响和毒害太深的缘故,或许是因为我生性的懒惰,可不论怎么样,现在想想感觉对不起我教过的那些朴实可爱的孩子们。
读小学时候的我胆子虽然小了点,但成绩没有因此而差,我顺利升入了初中。初一和初二时候的班主任很不喜欢我,若是我们几个学生同时迟到了,别人可以回到座位上,而我要站立两节课。那个班主任是我至今无法理解的人,我也因此对于我自己的学生们很友爱宽容,我很能理解被老师另类相待的感觉。初二年级学期末的时候,我的学习成绩变的很差,当时我的二叔叔教我数学,可是那个学期我的数学成绩只得了10分,他气的要把我打成皮球,幸亏我的祖母竭力的替我开脱。我的两个姑姑和三个叔叔都是老师,他们绝不会动手打我,因为我的祖母会象战士捍卫领土一样的保护着我的躯体,祖母甚至可以为了我做舍身炸碉堡的英雄。在祖母眼里我永远是最好的,她后来的几个孙子都不能撼动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祖母可以保护我的身体,但是不能保证我的灵魂不受到攻击,我的叔叔姑姑们拿着我那可怜的成绩单,对我进行了不定时的轮番轰炸,他们用了他们最为犀利的语言让我无地自容,我被他们教导的几乎想自我了断,那一年的暑假是我人生里最漫长的日子。
初三那年,我迎接来了一个40多岁的慈祥的女班主任,她对我真的很好,我的课桌靠近窗户,有人隔着铁栏杆偷走了我的书包,她知道后拿出自己的工资,给我买了书包和所有的文具,记得当时我感动的恨不能跪在地上吻她的大拇脚趾。也许是因为爱与觉悟,或者是为了躲避铺天盖地的训斥,我的成绩从倒数几名变成了前三名,轻轻松松的考上了重点高中和当时还能分配工作的技工学校,特别是数学、化学等学科的成绩几乎达到满分。
我求学读书的大事多是由祖父来操控的,祖父取我父母的意见后,让我上了高中。读了高中后,当时感觉自己是完成了他们的心愿了,找回了曾经趴在床下,偷偷点上蜡烛去看的武侠小说,上课时候经常在思想里跟郭靖、杨过、韦小宝等人热烈的聊着天。高中三年就这样过去了,我们班竟然就考走了一个,其余的几乎都顺利地升到了高四,开始了补习生涯。通过认真的补习台球技艺、丰富武侠知识,我又顺利地升到了高五,当时并不感觉怎么羞愧,因为还有高六、高七的大哥大姐们在,有个前辈竟然补习了8年,他的同学回来教他后,他才得到了那张几乎让他疯狂的录取通知书。千军万马闯独木桥的日子里,我亲眼目睹一个心胸宽阔的女子,竟然走火入魔了,最后只能到比较权威的精神病院里继续了她的大学梦,据说她现在还在那里进修呢,她的父母为此欣喜的早早的白了头发。
在那个时候,走廊里可以经常听到郑智化的补习街,走廊歌星两句半的风格感染着我们的情绪,每年都能有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离开补习班,或走进了大学校门,或回到家里寻觅别的出路,而那些没有回家的则仍留下来,纠缠在语法和方程式里。我在那时为了排解自己心头的苦闷,为了展示自己的体力和胆量,曾有几次弄的招惹我的男生鲜血喷涌,我也险些被人打破了头。那是我生命里比较疯狂的年代,从老师到学生里的好战分子都不太敢对我挑衅。
在我补习的时候,开始认真捉摸起鹿鼎记里的韦小宝,心里对他能有7个老婆的事实感觉到十分钦佩,也感觉十分的不服气,我的政治面貌和学识好歹也比他强些啊,虽然武功一般,但我的篮球技艺也可以倾倒几个。于是,我开始寻觅生命里的第一个女人,经多方协助,经自己的不懈拼搏,最主要是采取了小宝哥哥的无赖厚脸皮穷追不舍大法,最终终于修成了正果。这个时候我已经过了18岁,身高也接近了180公分,可惜我至今也没能突破那个限度,以后大概也没什么增高的可能了。当时比较让我恼火的事情是,我的脸上布满了痘痘,我把这个归罪于我的父亲,因为脸上不仅有青春痘,还有紫外线过敏造成的疙瘩。自从14岁起我的寒暑假就没有在家里虚度过,我每次回到乡下父母的家里,不是在草原上的烈日和暴雨下打羊草,就是在家里的牛棚里收拾牛粪。等到家里不养牛了,我曾在粮库做过临时工,每天10元钱的工资让我欣喜期待;曾在榨油机旁日夜不停的做了一个寒假,虽然面若死灰,可看到近千元的薪水感觉付出的值得;曾在暑假里自己找到地质队的工作,每天要徒步行走30里或者40里的路,虽然在烈日下,可为了每天20元的酬劳,不知疲倦的奔波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高四补习时曾跟弟弟每天奔波100多里地,从县城里拉回蔬菜、农用品等,蹲在市场叫卖。我做过很多工种的工作,劳动让我变的体格强壮了许多,也让我对于人生有了些许感悟,如何生存绝对是人生里最重要的课题。也许是看到世道的艰难,当时我比较喜欢那种温柔而甜美沉静的女性,我的初恋女子就是这样的人。我的初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因为我们坚持了3年,她累了,我倦了,父母都反对了,就结束了。我们分开这些年就没有遇到过她,我因此感觉到这个世界真的很大。
1994年的9月,我怀着欣喜和憧憬走进了一个遭烂的大学校门。学校里的老师都还好,只是环境恶劣了些,当时学校里正在修建,上课时可以清晰的听到室外轰鸣的水泥搅拌机的噪音,我们的宿舍是在一个楼房里的一楼,我们一直没有福气离开那个宿舍,因为二楼到第三年的春天才开始动工,我们的宿舍因此夏天会漏雨,而到了冬天的夜里则能听到星星们的悄悄话。同宿舍的老9在那段时间里患上了严重的风湿,前段时间我遇到他去省城去看病,看来这病要缠他一辈子了。我们宿舍10个男丁,无一幸免的患上了痔疮,这也许是我们大学里最大的收获了。大学时光很快的就过去了,印象深的事情很多,最让我不能忘记的就是当时生活的艰苦,我经常一天吃两顿饭,父亲给我每个月150元的生活费,我是个不可救药的烟鬼,我每个月要留下60元的烟钱,其余的才去买饭票。虽然我那时做过很多可以挣钱的工作,可是我们同寝的大哥会经常找我们出去海吃狂喝,回来就要收钱,我那些额外的收入基本都被是一转手就被送到了饭店。我们在那的时候确实养活了一个饭店,当我们毕业不久,那个叫“聚英阁”的饭店就关门了。在我大学生活里,感受和经历了一些事情,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如果说有什么收获就是学会了如何与人沟通。
那时候,我的家发生了一些事情。在我没读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一个噩耗,我的祖父患上了食道癌,他坚持了近一年的时间。。在祖父病情加重的时候,父亲把祖父接到了乡下。我的叔叔们、姑姑们也经常来看望,叔叔和姑姑们留下的钱基本都用来买药,可是祖父最后还是离去了,他很坚强,在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也没有叫过一声疼。我的父亲是个极其孝顺的人,他在那段时间几乎不怎么睡觉,头发也白了大半。祖父离开的日子是个节日,是农历的八月十五中秋节,那一年祖父的年龄是73岁。
我自小在祖父祖母身边长大,我对他们的感情很深厚,写到这我的泪水几乎要打湿我的键盘了。我爱他们,真的很爱他们,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祖父一天天得憔悴下去,他到最后几乎连水都无法下咽了,他强烈的要求吃冰,我和父亲到附近的冰棍厂冻了很多冰块,可是他最后瘦弱的仅有五六十斤的体重。我当时甚至想说服父辈们让祖父安乐死,可是被他们拒绝了。
此后的7个月,呵护我20多年的祖母也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可是我的父辈们为了照顾我的学习,没有叫我回来,我一直到暑假回来才知道了这个噩耗,那一年祖母是73岁。
让我一生不能忘记的是,那一年我写了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写给祖母的信。信上说让祖母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是想我的祖父了,等我大学毕业了有了家有了孩子,还要让祖母来照看她的孙子的儿子呢然而这封信最后是由我自己拆开的,因为我的信邮寄到的时候,她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因为,我没有看到祖母的离开,直到现在我在街上遇到容貌跟她接近的老人,就想到那会不会就是祖母。其实,他们一直没有离开我,我甚至想在梦中遇到他们,可惜我从来没有梦到过他们,我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我的青春年少时光就这样平淡的流逝了,曾有的骄傲与梦想,曾有有快乐幸福与失意和伤感都已经成为永恒的过去了。其实,我还没到回首人生的时候,可是还是想留下这些文字。能够安好的坐在这里写下过去,应该是种幸福了,若是有一天不能来了,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何况回忆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更好的面对自己以后的生活,毕竟还有很长的路要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