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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间接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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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古力特押着第一批物资出发了,随同前行的还有三百多个荷兰移民。狼牙早在码头上召集了几十个印第安苦力,他们押送着车队,进入南方地界后立刻就将华夏部落的旗子插在车上。

    南方战争刚刚结束,虽说华印盟的成立让十八个部落安定下来,但还是有很多失去家园的印第安人成为流寇,他们大都几人一组,或者十几人一组,偷盗别的部落的粮食或者打劫过往的零散商贩,一般不多要,只要过往商旅留下能够让他们存活几天的粮食就放人过去。这些善良的强盗成为南部森林的一大特色,以至于在被熊天赐收编之前存在数年之久,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周边的贸易和安定。

    菲利普斯继续留在新阿姆斯特丹,除了要贿赂那些海关的官员之外,他要借着闲暇向一个年轻富有的寡妇发动感情攻势。如果攻克了这个寡妇,他不但将获得更多资本,更重要得是,一夜之间他就可以出现在上流社会的***里,至少能让他节省大量的时间和公关费用。

    古力特出发之际,狼牙的手下已经快马前往天赐镇报信。当这个侦察兵赶到天赐镇的时候,比尔首领已经在同一天接待了两批访客。

    第一批当然是新英格兰总督布雷福德派来的押运官。自从接到亨德利特使的急电后,忧郁的布雷福德召开了紧急会议。众人再次对华夏部落的战斗力刮目相看,事实上,熊天赐为了避免刺激到新英格兰,专门将入侵的西班牙人数说少了一半,即使是这样,五百全副武装的西班牙士兵,那可不是普通的民兵能够抗衡的。布雷福德又嫉又恨,因为从亨德利的字里行间,他看到警告的意思。比如说,亨德利强调了比尔首领安然无恙,强调了比尔首领的愤怒。安然无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号召力依旧存在,愤怒说明什么,说明他并没有伤到元气,具备随时展开反击的力量。

    西班牙偷袭华夏部落,在座的几个高官可能都捕捉到一点风声,彼此也就心照不宣。反正无论西班牙人是否偷袭成功,都将让华夏部落更加依赖他们,这样新英格兰就自然而然扩在在华印盟中的影响力。只是没有想到西班牙败退得如此之快,这对整理案例的独臂侠,丘奇上尉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众人商议后的一致结果是:现在还不是撕毁协议的时机,先稳住华夏部落和华印盟。至于弗吉尼亚人,他们倒巴不得双方打个你死我活。众人相信,现在谁都不具备彻底摧毁对方的能力,这样的战争打起来可就没完了,到最后他们可以坐享其成。

    既然全体做出决定,布雷福德立刻就组织队伍,派出押运官,一方面展示其雷厉风行的做事方式,另一方面也是探听华夏部落的虚实。

    比尔首领热情接待了这支慷慨的队伍,并命人准备了美食和不多的天赐酒招待几个长官。由于天赐城刚开始修建,英格兰人被安置在几间大的木屋中,虽然有点闷热,可有美食和美酒相随,倒也自在。

    熊天赐喘息之际,第二拨访客也到了,除了范德萨曾经提到的斯坦因中尉之外,出乎意料,马里兰的卡沃特总督也秘密前来。

    “尊敬的比尔首领,请原谅我这次迟来的拜访。”卡沃特总督四十出头,身材矮壮,面白无须,粗短的脖子将他的头和肩膀连在一起,倘若不是那身贵族装,倒更像是泰森或者阿里这样的拳击手。

    “很高兴见到您,卡沃特总督,为了避免我新英格兰的朋友产生误会,请随我来,咱们换个地方说话。”熊天赐打量了一眼斯坦因和卡沃特总督,径直向另一间木屋走去。

    “卡沃特总督,相信范德萨先生已经将我的话带给您,是的,他是我的人,让我们开门见山吧。”熊天赐坐在木屋的小板凳上,抿抿嘴,抬头看着卡沃特说道。

    卡沃特总督似乎没有想到熊天赐会如此直接,楞了一下,忽然露出一个苦笑:“比尔首领,现在这种局势,我的选择确实不多,但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的承诺有效呢?”

    “你是没有理由相信我的承诺,或许我换一种方式会让你更容易理解。”熊天赐语气忽然变冷,面无表情说道:“无论你是否答应我的条件,你都要相信,为了平息西班牙人带来的怒火,我会杀光暴动的新教徒,杀光所有的天主教徒,杀光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欧洲人,然后烧了你们的烟草,彻底毁掉你们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每一个印迹。我不需要贸易伙伴,因为我们可以和荷兰人和新英格兰人合作,而且我也会和弗吉尼亚人合作,谁让他们比你强大呢?”

    斯坦因大怒,那张狮子脸通红,如果不是熊天赐最后那双凌厉的眼神最后一刻警醒了他,他相信自己的拳头一定会将这个印第安首领的脸砸破。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讹诈,还带着那种令人辛酸的鄙视。是啊,谁让马里兰太弱小了呢!

    卡沃特总督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大鼻孔直冒粗气。他想不到这个比尔首领如此不讲情面,连最起码的过渡都没有,就这样狠狠在他的心头戳了一下。他本来试图通过谈判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己的损失,甚至想简单支付给华夏部落一笔钱让他们帮忙平定暴动,可显然比尔首领根本没有让步的意思。

    卡沃特总督很想潇洒的拂袖而去,但他不敢。正如比尔首领所说,他没有理由相信华夏部落的承诺,但他绝对相信熊天赐刚才的威胁。类似的印第安人屠杀殖民者的惨案在弗吉尼亚几十年的惨淡殖民历史中已经发生过很多次。说到底还是一句话,谁让他们不够强大呢?

    而且华夏部落和新英格兰刚签订了协议,比尔首领对于英国国内的形势,对天主教徒的悲惨地位应该都有所了解。新英格兰人现在作为华夏部落的盟友,难免其中会有一些冷漠的家伙乘机落井下石,届时形势对他们会更加不利。

    朋友?美洲殖民地是没有朋友概念的,只有利益,有了利益才会有朋友。现在有个机会摆在卡沃特总督的面前,保住殖民地,分出一部分利润,得到一个强大的朋友。按照比尔首领的条件,三成的烟草利润可不少,在当时的欧洲,一斤上好烟丝能卖到几英镑,相当于一个高级工人一年的收入,在遥远的中国则能换一匹马。目前马里兰的烟草总产量在十万斤左右,也就是说,分割给华夏部落的平均利润至少有二万英镑!但这些利润比起殖民地受到毁灭性打击,而后组织军队前来打仗的费用,那这点损失也并非不能承受。

    卡沃特总督可不想走当年弗吉尼亚的覆辙,当年弗吉尼亚的国教徒不小心和印第安人通婚后,双方却因为利益反目成仇,二十年的战争不但让移民死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就连他们的后台,资金雄厚的弗吉尼亚殖民公司也彻底倒台。想想,国教徒在英格兰皇室的干预下都落的如此下场,那他们这些备受排挤的天主教徒又有什么后台来保证殖民地的利益呢?

    无论在任何一个时代,只有强者才会受人尊敬,或许他很不近人情,那是因为他有不近人情的资本。卡沃特总督觉得自己很憔悴,连日来的叛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现在很不幸,自己的身边又崛起一只强大的部落,这个部落的首领以强者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如何不感到憔悴?

    “尊敬的比尔首领,我接受您的条件,但你们要保障天主教徒的安全!”卡沃特总督颓然说道。

    “放心吧,我们对你们的宗教没有兴趣。”熊天赐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是在给人看场子收保护费,他微微一笑,转身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为远道而来的朋友准备酒宴!”

    卡沃特总督和斯坦因中尉面面相觑,显然对熊天赐态度转变之快有点措手不及。朋友和敌人,只有一线之隔,从没有这样一刻,两人对这句话的含义体会有如此之深。

    熊天赐走出木屋,深深吸了口气,接连而来的好消息让他确信华夏部落已经渡过了这次危机。他很感激蒙安娜,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没有她的雪中送炭,或许华印盟已经乱成一片,新英格兰也不会遵守承诺,马里兰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让步。顺其自然,这次是雷天和秦长空对了,他错了。可当他面对蒙安娜的时候眼前却总是会浮现出绫子的身影。那天他做木凳的时候已经伤害了蒙安娜,他骂自己怎么那么笨,心里想得怎么会说出来?

    蒙安娜已经回去了,秦长空和努马也在她的部落里陪伴亨德利特使,同时着手了解华印盟的一些运作,以期能够提出一些针对性的措施。雷天和小刺等人已经深入南方追剿西班牙人,不日就会对马里兰发起进攻。郭经纬和卢向阳正在着手天赐城的建设,只有古力特和菲利普斯了,希望他们也能带来好消息。

    水晶骷髅放在荷兰人那里始终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如今看来,如果贸易顺利,加上马里兰殖民地的收入,或许三年就能将水晶骷髅赎回来。只是他能够隐瞒努马他们这么久吗?

    紧接着是华印盟的建设,如今虽然建立了,可这个联盟根本没有什么基础,或许前期各个部落首领会按照法令行事,一旦这些首领缓过来,一定会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到时候,这个华印盟将形同虚设,弄不好还会让莫甘特或者其他心存叵测的部落做大,直接威胁到华夏部落的主导地位。

    周围的欧洲殖民者就不用说了,威胁时刻存在,现在华夏部落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关注之下。如果想要形成与欧洲人相抗衡的势力,就要建立自己的工业和商业体系,尽量摆脱欧洲国家的限制。

    还要建立与之相适应的文化,凭借熊天赐和那些大明军人是不可能建立起一个文化体系的。没有文化的统治就是没有根基的统治,好像荷兰,如此强大的一个国家最后还是被英格兰打败了,因为荷兰的商人国家意识很淡薄,当追求利益的私心毫无节制地膨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之间,商人往往无意识地倾向于前者。

    反之,中国的一些文人士大夫又总是过于强调国家(帝国)的利益,总是自恋地认为中国是世界的中心,其他所有国家都是异邦。当时的国人统治者根本无法了解到欧洲人的贸易欲望和文化交流欲望,对西方充满不屑,这也为满清时期的一系列冲突埋下了隐患。

    熊天赐自认自己知道得很有限,即使他有着超前这个时代四百年的智慧和见识,也无法看清这令人眼花缭乱的文化和历史。他的头都快炸了,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他就像个历史的冲浪儿,冲在潮头浪尖。接连的战争和乱麻一样的局势虽然让他感到很刺激,但也让他沉重,让他渐渐开始丧失以往对历史的痴迷和热情。

    他已经改变了历史,那就不能再停下了,好像一辆行驶在单行线的卡车,停下意味着灾难和更大的混乱,只有硬着头皮开下去,直到能够安然停止的那一天。

    这可能是他的宿命吧,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