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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又说,艺术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滴。
明楚历1008年六月初五,红袖楼天香阁里张灯结彩,喧闹一片。
“嫣娘,时辰到了。”后院的一座妆楼上,红玉低低地叹息。
杜嫣一身素色中衣,闻言慢慢抬起头。眼前灯光昏暗,红玉一身枣红色绿边的褙子及膝,面色疲惫地站在门边的阴影里。不知怎么的,杜嫣清晰地看见了她两鬓斑白的金簪也压不住的头发,还有眼角唇边深深的皱纹,发黄的松弛的皮肤,恍然发觉,十年已过,妈妈都老了。
“没有办法了么?”杜嫣笼着膝盖,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红玉淡淡地叹息,接过一碗参汤端着向杜嫣走来,“傻孩子,这就是咱们的命!你不认不行,到头来吃苦受罪的,终究是你自己。把参汤喝了吧,是福是祸,以后,你也只有自己担待着了。”
“呵呵,”杜嫣竟轻轻地笑了起来,垂下头,柔顺的乌发顺着肩头滑落,她低声自言自语道:“对!命该如此,命里就该这么被他们作践!只是,我不信命。”
“你说什么?”红玉没听清。
“没什么。”杜嫣接过参汤,一饮而尽。鄢霁到现在也没有透露她的归属,他到底是作何打算,她猜不透。
杜嫣很温顺,也很听话,由着侍女为她梳洗打扮,盘起精美繁复的发髻,簪上精致的金钗,涂脂抹粉,轻点绛唇,为她穿上大红色香软华丽的舞裙,舞裙上用金粉印上的彩凤栩栩如生,随着裙角摆动,好像随时振翅而飞,骄傲地翱翔天际。最后,侍女捧来一副面纱为她戴上……竞价开始之前,她们也要像闺阁的大家小姐一样,轻易不以真面目示人的。
绝食数日,虽然没有饿死,却清减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裙现在有些宽大,杜嫣袅袅婷婷地站着,层层轻纱堆叠的广袖和裙摆荡漾,腰间浅黄的丝绦微微飘舞,显得人越发飘渺娇弱。
杜嫣站在了天香阁二楼的高台上,一楼的大堂里坐满了京城的权贵,甚至别处闻讯而来的富商。这其中,注定会有一人“胜出”,成为她日后的“夫君”,哦不,不是“夫君”,而是老爷,是主子。
杜嫣胡思乱想着,沉静如水的眼眸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还是没有那个人,苏琦,不在,甚至他身边常用的小厮也不在。又被他娘绊住了吧,被禁在家里,呵呵,苏琦,你若真的如此没有决断担当,又何苦向我承诺什么山盟海誓?
“幸好我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有人欺负你了?”
“活着多好,虽然规矩多,夫子什么的好招人嫌,但是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有精彩的万千世界,你怎么能有这念头呢?”
“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好不好?”
“我肯定要娶你的!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昔日的话语还一句句回荡在耳边,可如今人在哪里?入目的只有一双双贪婪淫邪猥琐的,像苍蝇像饿狗一样的目光,垂涎着她的美色……
她是货物,是玩物,成人前如此,以后,还会如此。
铜胎鎏金的巨型莲纹烛台上六十四支蜡烛烛光跳跃,杜嫣的眸光沉了沉,等众人稍稍安静了些,忽然跨出一步,用清朗的声音扬声道:“诸位,应该已经听说了,我曾发过誓言,但今后及笄成人,不为妓,不为婢,不为妾。敢问诸位,可有哪位愿意助小女脱离风尘之地?从今往后,再不屈居人下?”
“诸位,应该已经听说了,我曾发过誓言,但今后及笄成人,不为妓,不为婢,不为妾。敢问诸位,可有哪位愿意助小女脱离风尘之地?从今往后,再不屈居人下?”
众人用各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好吧,杜嫣心嘲,谁会那么古道热心,花大价钱帮助一个不相干的风尘女子呢?一阵静默之后,杜嫣又问:“那么,有谁愿意聘杜嫣为妻?”
又是一阵诡异的寂静,待众人反应过来杜嫣的意思,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在人群中响起。有人嘲笑她不自量力,有人讽刺她出身低微,有人说若娶了她这样的女子进门,才是家门不幸,有人阴阳怪气地吟出下作的淫诗……
“以前只听说倾蝶姑娘聪慧可人,美貌无双。谁知道,呵呵,这美貌还不知,这脑子,只怕不怎么好使。哈哈……”
“我母亲出身书香门第,祖上六代都是进士出身,我祖母出身伐冰之家,我若娶了个风尘女子进门,只怕我爹会打死我!”
“说的是。咱们的门第,那是这种卑贱的奴才攀附的起的?只怕是平日里听玩笑话听多了,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各种难听的话语吵吵嚷嚷涌进杜嫣的耳朵,杜嫣十指紧紧扣住栏杆,指尖关节泛出苍白的颜色。她微微扬起头,长长的睫毛抖动,把欲滴的眼泪眨回眼睛。早该料到的不是吗,真傻,真是傻啊。这个时候了,还做这些无谓的挣扎干什么呢,不过是自取其辱。
“哈哈哈,呵哈哈哈……”
杜嫣忽然笑了,大笑起来。扶着栏杆,笑倾了身,笑弯了腰。清脆明朗的笑声绕过朱红的纱幔,穿过哄闹的人群,拂过画梁上金粉彩绘的花鸟人物,盘桓在金碧辉煌的大堂。
人群静了一静,烛光暗了一暗。笑声还在持续,仿佛要笑出她一世的绚烂芳华,好像要荡出天香阁,飞出红袖楼,飘出平康巷。轻悠悠飘上漫长黑夜下的云层,鸟瞰富贵的奢华腐糜醉生梦死的南宁帝都,俯览贫贱的弱小卑微生死两难的宁朝启城……
哈哈哈,杜嫣把眼底涌出的眼泪眨回。娘亲,姐姐,妈妈,秀儿,珃儿,我尽力了。但是,我没有办法,也只能,最后一赌了。
在杜嫣莫名其妙地大笑的时候,鄢霁便觉得不对,招来封朗低低吩咐了几句。
封朗一讶,随即领命疾步而去,鄢霁回眸一瞥,正对上杜嫣冷幽幽的死水寒泉一样复杂的目光,心中一紧,身体便快了脑子一步:豁然而起厉声道:“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