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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偎在他怀中,她丝毫没有睡意。
沿着她背脊上滑动的手指让她知道他也醒着。
在告知了家人以及好友之后,她便开始与他一同生活。
她的家人全数支持她的决定,只因为他们个个充满了浪漫与幻想的细胞因子。
至于徐幼芳与杨美丽的赞成,则是比较理智面的考量──没有人知道徐杰希与古董店老板的关系,自然不会有人想到上那儿去找人,韩书-待在那儿,确实是比较安全的。
枪击事件是发生在他个人的住处。警方自然是知悉并且十分重视这件事,积极侦办之外,亦表示将会提供警力全力保护他的安全,但他拒绝了,因为不爱受拘束。
于是警方只得另行他方,对外宣称j。c。于枪击受伤之后,行踪成迷,下落不明,其实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只是全力侦办却仍是迟迟没有结果,连个头绪也没有。
想到他受伤的情景,她眉头忍不住轻蹙了起来。
时隔多日,他的复原状况良好,可再看到他的伤口,她心头仍是一颤。
轻叹一声,她强迫自己扯开视线不再看那个令她揪心的伤口。
她的手滑向了躺在他胸口的翠绿冷玉。
“这是三年前我父亲给我的,他说,这枚玉与我有缘。”他的手覆上了她的。
她一怔,倏地抬起头来看他。
“所以所以你父亲他知道。他知道这枚玉佩与我手上的镯子与你的关系?他也知道那些梦?”她紧盯着他的眼。“那么,他也会知道那些梦所代表的意义,对不对?”
“不,他不知道,没有你想的这么虚玄。你的想像力过于丰富了些。”他好笑地轻点她的鼻头。“他凭的只是直觉罢了,没有什么推古通今的能力。”
“可是可是”她拧着眉,直想理出个头绪来。
他揽住她的肩头让她伏在自己的胸前,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他的指头缠绕着她长发的尾端,把玩着。
“这三年来,你常是我创作的灵感来源。在戴上那枚玉佩的第一个晚上,我便梦见了你。起初我并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有趣。可是后来,日复一日,相同的梦境太过频繁,我开始思索着梦中女子是否真实存在着。我四处探寻。只是,那根本有若大海捞针,两年多的时间,我连个三分相识的人也没找着。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我看见了你。”
“就是半年前的酒会上?”她仰头看他。
“嗯。”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当时看见你,我是欣喜若狂的。原本以为,你会知道些什么。可是你不知道,你看来完全不认得我。那令我有些挫败。”
“那天的你确实是没有什么风度。”她扯唇调侃道。
“那也是因为你。”他轻拧她的粉颊。
“在见过你之后的半年,我满脑子都是你。”他侧头好让自己能够直视着她的眼,再次强调道:“是你,不是梦里的那个玉娘。所以,我来了。打那通电话给你的开始我便决定了,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我想要你。只是来了之后我才发现,现实情况与我的计划有着极大的差距。你不认得我,你甚至百般逃避着我我必须承认,那令我恼怒。”
她挑了挑眉。“伤及你男性的尊严了?不相信会有女人不拜倒在你的西装裤底下?”
“没错。”他故作狰狞地低吼,给了她丰润的俏臀一个巴掌。
“噢!”一声轻呼,她回以在他的胸前狠狠地咬了一口。
“女人,轻一点!”他揉着自己的胸口。
“我喜欢复仇的滋味。”她面露得意之色。
他低沉地笑了。
“好吧,复仇女神,换你说了。你从来不曾梦见过我吗?为什么躲我像避瘟神一般?”
“半年前戴上这只镯子之后开始作那些奇怪的梦。可是我从来不曾看清梦中男子的长相或者该说,每回醒来我就忘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抓起他的大手把玩着。“我不知道你就是我梦里的人。我只知道,每次见到你,我就神经紧绷,全身细胞都嚷着要我离你远一点。我的动物性很强的,不想违背自己的本能。所以,我就尽可能地避着你。不过从来没有成功。你太霸道了。”她皱了皱鼻头。
“你从来不曾看清过梦中男人的长相?”他拧起眉来。
“对,直到画展的前一晚。不过我当时只当作是因为自己太气你对我的威胁,所以找才会将梦中的男人想作是你。直到看到你的那幅画我才明白,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我被吓坏了。唯一的念头只有,逃。”
“真是不公平。”他抱怨道。“我为你相思了三年,而你,竟然连我的长相都没看清楚。好不容易看清楚了,你做的竟然足──逃?”
“活该,谁叫你要负我?”她开玩笑地扯出了梦境中的情节。
她的话令他一怔,若有所思地道:
“也许。也许就是因为前世我负了你的真心,所以老天让我今生多受些磨难,多受些相思之苦,以惩戒我对你的不信任以及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即使我是无心。”
他的语气中有太多的认真,令她讶异地抬眼看他。
想了会儿,她伏在他胸口抬起头与他直视着,问道:“你真的相信那此前世今生、轮回转世之说吗?”
他沉吟一阵,将她的头下压吻住她的唇。而后将她的身子挪开,他跳下了床拾起地上的衣服道:“起来穿衣,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她坐了起来,全然不曾留心滑落的被单以及露出的雪白丰腴的身形。
他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会儿,撇开视线道:“穿衣服。”
“你要带我去看什么东西?”她仍是坚持地问着。
“快穿衣服,否则我们哪儿也去不成了。”他直望向她胸前高耸而完美的隆起。
“为什”她的疑问在察觉他的视线方向之后,登时获得了解答。她白了他一眼,立刻将被单拉到胸口,轻碎道:“男人,真是**的动物。”
“食色性也。”他不以为意地说着,一边将她的衣服抛到床上去。
她也迅速地着装完毕。
为避免惊扰他的家人,他们动作轻缓地离去。
“我们要去哪儿?”上了车,她小声地问着。
他笑了出来,也学她以气音答道:“去我住的地方。”
察觉自已被嘲笑了,她也不以为意,扯了扯唇,总算得以用正常的方式问道:“你要让我看什么?”
瞥了她一眼,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她也没再追问,不过心头的好奇仍是浓重的。
只是一进到他屋里,她满腹的好奇便为惊异所取代。
那是一幅油画。
完全中国的色调与人物,使用的颜料却是西方的油彩,笔触更是完全的西化,细腻而传神地描绘出画中女子的轮廓与神韵。放不开的肢体动作与拘谨的神态中看得出画中女子的羞郝与不自在。那淡绿色的抹胸
这是隆贝勒为玉娘所画的那幅画。
在经历这一切之后,她实在不该讶异,可是她确实是的。
“这是你最近画的?”她专注地望着画中的自己。
他摇了摇头,沉默片刻,而后轻笑道:“也或许是我前世画的吧?”他的指头指向了画作的左下方。
她的视线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嘉庆七年,爱新觉罗.隆祺
她一怔,倏地抬起头来看他。
“我父亲请他的朋友鉴定过,这确实是于嘉庆年间完成的。当时西画技法初入中国,甚至有一些中国画家所画的西画外销至西方。而这个作者看来是个皇族之人。”他顿了一下才又道:“我花了些时间,在地方志上查到了他的资料。记载并不详细,只说他是王爷之子,在地方别馆与爱妾同被乱贼所杀,家业与爵位后由其弟所继承。”
“我的天!”她难以置信地惊呼着。
她瞪向那幅画,突地抬脚向后退,好像那幅画会攻击她一般。
他将她扯入怀中,阻止了她的动作。
又看了一眼,她转身将脸埋入他的胸前,双臂紧紧地拥住他。
“这画是我到台湾以后才见到的,是我父亲友人的收藏。我本是想在画展那日便让你看这幅画的,不过没那机会。”他扶住她的脑后,亲吻着她的额际。
“所以那是我们的前世?”她近乎不安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告诉过你,我是回来寻找答案的。”他捧起她的脸细细地审视着她。“就当作那是我们的前世吧。前世我负了你的真心,今生,我绝不再负你。我们可以相守生生世世,今生、来生,永远”
“不。”她将他的手扯了下来,双手环在胸前背对着他。“别说永远那两个字。”“永远”好短暂
他扶住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着自己。
“你在害怕些什么?”
她摇头。“不,我──”
“别说你没有,我感觉得到。”
注视他良久,她垂下只肩诚实地说:“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不安。”
“早在第一次见你我就有那种感觉。后来与你在一块儿,那些梦全都消失了,我把那些不安全抛诸脑后,想着那是因为梦境造成的。可是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好强烈。我讨厌那种感觉,我几乎要窒息了。”
她来来回回绕圈踱着步子,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焦躁不安。
他伸手将她扯进自己怀中。
她烦躁地推拒着。“不要,我──”
不理会她的排拒,他仍是坚持地收紧双臂将她围在其中。
“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即使天塌了也有我顶着。不会有事的。”他轻轻摇晃着她,低喃着。
她咬着唇轻笑了出来。“个头比你高的大有人在,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顶。”
“那不更好,苦差事全交给他们,我们”他忽地打住僵直了身子。
她抬起头看他。“怎么──”
“嘘。”他抬手抵住她的唇,示意她安静,双眼则警戒地盯着房门的方向。
她起先是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即她也听到了,有细微的——声。
有第三个人在屋子里。
她不安地望向他。
他摇头,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
在他们能有下一个动作之前,潜入者已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经理!”韩书-讶异地惊呼。简之溪手上持着枪,瞪大了眼,表情怪异地瞪着他们身后的那幅画。
“你跟他上床了?”他缓缓将视线移向韩书。
韩书-被他吓着了,更往徐杰希的怀中缩了缩。
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简之溪。他一向是温和有礼的。上回在摄影棚是她头一次见到他发脾气,可是这一回天啊!他手上拿的是枪呀。
“你还脱光了衣服让他画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拧着眉,又望向那幅画。随即他手一抬,将枪口对准了徐杰希,目光狰狞地吼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她不会这么堕落。都是你!”
徐杰希将她推自到己的身后,避开枪口。
“我会一枪杀了你,你相不相信?我做得到,我真的做得到。上次我就做到了,可是没能杀了你。这一次,我一定会一枪就杀了你。”简之溪咬牙道。
“是你?上次也是你?”韩书-不可置信地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你怎么能问我这种问题?”简之溪伤痛地看着她。“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我奉你为神-,我尊敬你,甚至不敢宜呼你的名字,唯恐亵渎了你。结果呢?你是怎么回报我对你的爱?你跟他鬼混。才认识多久,你就跳上了他的床!”
现在想来,简之溪确实不曾叫过她的名字。对同事,他总是和善地称呼他们的名字,唯有对她,他总足唤她“韩小姐”可是他说他爱她?怎么可能?
她不断摇着头,不敢相信她刚才所听到的。
“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衣衫不整地从他屋子埋出来的时候我有多心痛?”未执枪的手敲击着他自己的心口。鼻翼翕张着,他昂高了头,对韩书-命令道:“过来!”
韩书-摇着头,紧抓着徐杰希的衣角。
“过来!”简之溪动了动持枪的手,大吼道:“你不过来我就一枪杀了你们。”
望着他手中的枪,又觑了徐杰希一眼,她缓缓放开手中紧握着的他的衣角。
“不,别过去。”察觉到她的意图,徐杰希连忙抓住她的臂阻止道。
“过来,否则我就开枪了。我会,我真的会。别以为我不敢,我做过的。过来。”
垂着眼,经历了两次深呼吸之后,她一把扯开徐杰希的手向前跨去。
“小-!”徐杰希大吼,上前想将她拉回自己的身后,可是简之溪比地快了一步。
“别动!”简之溪将她拉入怀中,将枪口抵着她对徐杰希喝道。
唯恐激怒了他,伤到韩书-,徐杰希只能咬牙地站在原地。
“放开她。别伤害她,你爱他不是吗?”稳住自己的情绪,徐杰希沉声对简之溪说。
“我爱她放开她”简之溪看来有些困惑。
“对,你爱她,你不会希望伤害她的,对不对?放开她,别把枪抵着她,那会伤害到她。”徐杰希柔声循诱着。
“伤害到她”简之溪喃着,垂眼看着怀中的韩书。突地,他的眼神一转为暴怒。“不!是她先伤害我的。”他失望地摇着头。
“我给过你机会的。我特地把你的照片和个人资料给了报社,我以为你会知道自己犯了错,你会悔改,可是你没有,你还是继续和他纠缠不清。”
天!韩书-闭上了双眼。没想到将资料交给报社的人竟然是他。她至今仍记得看到那篇报导的当日,他是如何安慰她的。
“你在作贱你自己。原来的你是多么的清纯,有如高原的花朵、淤泥里的芙蓉,可是现在呢?见到了他,你却成了一只发情的母狗!”简之溪愤恨地瞪向徐杰希,再次把枪指向了他。“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恶魔,都是你引诱她,她才会做错事。”
“不!不是,不是这样子。”韩书-低声喊着。“与他无关,你别伤害他。”
简之溪缓缓地调回视线看着她。
“你还在为他辩解,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悔改?我真的很心痛你知不知道?”
“小-,你别说话。”徐杰希轻声说着。韩书-的任何动作只会让简之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他尤其不想韩书-去激怒简之溪。
“小-”简之溪在口中喃喃念着她的名,缓缓地抬起未执枪的手,几乎是敬畏地轻抚着她的发。“我从来不敢叫你的名字,可是天知道我多想那么做,就像我想像现在这样摸你、碰你。我都会想像你在我怀中的模样,可是我不敢想太多,那会亵渎了你”徐杰希闭了闭眼,在心中暗咒着自己。他不该唤她的名字。
锁眉望向简之溪与他心爱的女人,他的视线不经意瞥过他们身后的房门,他的目光闪了一下。
“放开她。你恨的人是我,一切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做错事。”他轻声对简之溪说。
“对,都是你的错。”简之溪重重地点了头。
“她没有错,你放开她。你吓着她了,她不喜欢被枪抵着,你也不喜欢对不对?那你怎么可以吓她?她很脆弱的。”他继续说道。
简之溪皱眉看着韩书。“你很害怕吗?”
韩书-吞咽着,连话也说不出来。
“你恨的人是我,别伤了她。放开她,你可以一枪杀了我。”他摇着头,以眼神示意韩书-别开口。“可是你要先放了她,她一定不敢看你杀人的样子,你也不想让她看到你杀人的模样对不对?放开她,先让她到客厅去。”
简之溪困惑地望着他,又看向韩书-,他的手慢慢地放了开来。
感觉到他将自己放开,韩书-向前跨了两步。
“到外面去。”徐杰希命令道。
她摇头,又朝他接近一些。
抑下怒吼的冲动,他又说了一次:“到外面去。”
步伐沉重,可是她仍是坚持地朝他走去。她不能离开。简之溪忌惮着她,或许不会开枪。就算他开枪了,至少,她要与徐杰希在一起。他们生死同命。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你为什么总是要投向他的怀抱?你看我,爱你的人是我!”简之溪大喊着,将枪举了起来。
她回过头,惊惧地看着简之溪的手指抑向扳机。
“不!”
他抑扳机的同时,她的身子向左横了过去。徐杰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同时吼着,伸手欲将她推开,可是他终究快不过子弹。他伸出去的手,只接住了像个布娃娃向后弹的她的身体。
门外闪进的人影抓住简之溪持枪的手,两人扭打了起来。
“小-、小-!”徐杰希慌乱地跪在她身旁,焦急而压抑地唤着。
她费力地睁开眼。“我好痛”
“我知道,我知道。”深深吸进一口气,看了扭打着的两人一眼,他迅速地起身拿起电话拨号。
“可恶!你这个大变态!”与简之溪扭打的男人大吼着,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枪。除杰希趁势上前去制服了徒手的简之溪。
简之溪完全没有挣扎,他只是错愕地瞪着徐杰希与他面前的徐杰伦。
“怎么可能竟然有两个。为什么?我开枪了呀,为什么非但没有死,又多出了一个?为什么?”他茫然地自言自语着。
徐杰希两兄弟完全没有理会他。
徐杰伦找了条绳子将他绑缚起来。这期间,简之溪仍是不断地喃喃着。
将简之溪料理完毕之后,徐杰伦来到他哥哥身旁。
“你在搞什么?大家拼了命想保护你,你却拼了命地把自己往枪口送。如果不是我发现你出门,现在”察觉徐杰希近乎失神地望着韩书-,对自己的话晃若未闻,他懊恼地咒了自己一声,拍了拍徐希杰的肩道:“她不会有事的。”
耳边传来警车及救护车的鸣笛声。
他始终未发一语,只是静静地握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