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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仪凤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手边临时出问题的彩稿,杂志出刊期迫在眉睫,此刻稿子却发生重大纰漏,让她一时手足无措。
私人办公室里,冷清的只有电脑运作的机械声响,以及偶尔敲打键盘产生的撞击声。桌上电子钟又跳了一格,五点五十分!
按着眉心,她深吸一口气检视这期杂志内容,面对朝九却不晚五的工作时间已经习以为常。身为国际杂志中文版的总编辑,她得比其他人花更多时间投注在工作上。她无法拥有个人时间,甚至连休息的日子都很少,只求工作尽善尽美。
拿起电话按下内线,细腻的嗓音有股不失威严的稳重。“凯文,请你打电话给印刷厂,告诉他们明早十一点稿子才会送到,问他们可否能配合?我们不能逾期出刊。”清楚交代完后,她挂掉话筒,动手翻出其他稿子,阅览这期内容。此时,一阵敲门声沉稳响起——
“请说。”她头也没抬的询问来人,一迳翻阅文件。
“总编,我送来您需要的资料。”施秘书上前将一张mo放在办公桌上,又退回原来位置。
“谢谢。”她抬起头来给对方一个微笑,又低首继续先前动作。
施秘书望着眼前散发强势气质的女人,突然觉得这么漂亮的女人独当一面时,也有不输男人的魄力与果决,两者没有半点让人感到冲突或不协调的地方。只是,她又听到小道消息了
总编应该多留点时间给自己的,女人,最怕浪费的就是青春年华啊!
施秘书走向门口,突然想到刚才某个同事说,看见楼下有个十分帅气俊逸的男人站在门口,引起不小骚动,似乎在等待公司里的某个人。
只是现在看来那个帅气的男人也许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因为他们的总编老大,迄今还未有想放人的迹象。
掩上门后,邵仪凤开始修改文案内容,浏览各类彩稿图片,她决定将下期的人物专访,提早用在这一期的杂志里,以解决彩稿无法上刷的困境。拿起话筒,她交代所有指令后,挂回电话再度开始埋首在工作中。
窗外繁星点点,华灯初上,下班时间的街头车水马龙。
大楼外,人潮相互交错擦身,直跃天际的喇叭车声,窜入许多路人耳底。而大楼内,工作仍旧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邵仪凤扭着发酸的脖颈,独自站在电梯前,光洁的镜面投映出的窈窕身段,有着满脸疲态。
九点二十分!晶亮眼中有抹很淡的无奈,她是公司最后离开的人。
“好饿。”老天!这阵子她怎么老在发饿的状态?
当——
进入电梯,她按下b1键后,不经意的瞄着镜里的自己。赫然发现眼睛底下一抹淡黑色的痕迹——黑眼圈!邵仪凤自嘲的扯着嘴角,看来明早得用更厚的粉才能掩饰疲态。
望着电梯一层层往下降,她习惯的翻找皮包内的车钥匙,一不留心皮包掉落,连钥匙也跟着跌出。望着地上那串车钥匙,她突然忆起自己似乎还忘了什么事。
拾起皮包后,她将钥匙紧握在乎里,锁着眉企图找寻被遗忘的那段记忆。
直至视线落在一楼按键后,一张笑脸乍现,闯入她已累得无法运转的脑海中,像记闷雷似的,轰得她所有用尽的精神力气,在一瞬间里全回到自己体内。
“啊!”她赶紧趁电梯还未跳过一楼时,用力按住一的位置。
电梯打开,邵仪凤几乎是用冲的奔向大楼门口,还狠狠扭了脚踝,差点摔得四脚朝天。
她弯下腰按着两膝大口的喘气,两眼不停东张西望,深伯漏看了什么与自己错过。车道上迎面而至的阵阵霓虹车灯,交错在眼中像是染上朱色的棋盘,却没有任何半点留给她的讯息
秋季后的天气总是多变,早上烈日当空照,晚上霜月高挂,肩上青丝被风扬得很高,微凉的温度吹拂至面颊上,一时之间寒意骤起。
邵仪凤仍旧站在原处,望着空荡的人行道,心头顿时浮现某种很淡的失落,虽不浓烈却教她无法忽略。
没有人没有人会愿意等待这样的一个她。
她发怔似的望着那条看似无尽头的砖道,以为这次会有个人能站在面前,笑着和她打声招呼、笑着和她抱怨、笑着和她在此刻,她突然很想念那双饱含笑意的眼。
她拖着微微不自然的步伐向前跨出,觉得刚才发慌的自己很傻。她以前不会这样的!因为从没人说过要等她下班,和她在一起的男人都明白,等她下班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愿意浪费的爱,永远不会是用来等待一个下班时间从不固定的女人,所以他们总走得很快,而她恢复自由的时间也很快。
走了几步后,发现扭到的脚踝没有原先的痛,她便迈出更大的步子,试图将感伤气氛抛至脑后。
“嘿!你下班了吗?”爽朗呼喊声自身后响起,邵仪凤脚步明显迟疑了下。
耳边传来几声刺耳的喇叭车声、偶尔呼啸而过的风声,全和在一起让她不确定所听见的。她不敢回过头去,怕那份孤寂的失落感重新包围自己,让人受不了。
于是,她选择继续迈开脚步,就是没回过头去。
“芳邻!你听见没?”尉-丰不敢相信眼前停下脚步的女人,竟然忽略他的招呼企图落跑,害他拔腿就追,深怕一不注意又让她给溜走。
“芳邻”二字猛然的闯入,让邵仪凤狠狠转过身去——只有他会这般唤她!
他们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不晓得,就一直用如此生疏的方式称呼对方然而这原本感到疏离的两字,此刻听在她耳里却倍感亲切窝心。
她头一次收到这么温暖的惊喜,邵仪凤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远处朝自己跑来的身影由远而近,在眼前放大成为清楚的影像,心底有某道暖流滑过,浅浅地,却足以让人感动。
“你终于下班了。”尉-丰笑着,左手捧着热咖啡,右手则拿着一盒鲜奶。
“嗯。”他的表情在路灯照映下,有着异于平常的风采,邵仪凤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才会以为眼前的他变得有些吸引人。
“晚上变得好冷,所以我到附近咖啡店里买杯热咖啡,差点和你错过。”他递出右手的纸盒。“我还替你买了盒鲜奶,虽然你只喝水,但热牛奶也会是很好的选择。”
“谢谢。”邵仪凤接过那盒便利商店里的牛奶,温热的温度驱走了手中冰冷,就连先前被秋风吹寒的心,似乎都开始暖和了起来。
“我挣扎了好久,但是想到天气这么冷”
“而且咖啡味很香”邵仪凤顺口为他接话。“我晓得,那家咖啡店在这里很有名。”饮落一口温牛奶,热呼呼的香醇滋味比浓茶好太多了。
“你真聪明,不过我想或许你刚下班后,一出门口发现天气很冷,会想来杯热牛奶。”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明知故问,就是想听见那句话从他嘴里吐出。“因为顺路经过?”
“等你下班啊,我早上不就说过?你记忆不好喔,是不是工作太累?”他笑着问,笑眯的眼没忽略她脸上那份淡淡疲倦。“对自己好一点,别那么苛刻。”
他的话,让她鼻头微微发酸。“你等很久了?”从没有人站在她的立场为自己着想,很多人认为她是工作狂,但那又如何?难道工作狂就不需要被关心?!
尉-丰故作姿态的拉高袖口,瞄了瞄腕上的表。“嗯,果然很久,你要怎么补偿我宝贵的时间?”
“你”他咧嘴一笑。“吃饭没?如果吃过,就当做陪我吃消夜;如果没吃过,就当做一起吃晚餐。”尉-丰俊逸的脸垮下来,做出夸张的委屈表情。“我饿很久了。”
邵仪凤望着他,那双饱含笑意的眼教她不忍拒绝,而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也让她蓦地心跳加速。
她的沉默,尉-丰选择微笑以对。他花了一点时间去等待她,然后提出邀请,他也花了一些勇气,去付出关心,企图一点一滴进入她的世界。
“我想还是”
他晓得她将要说什么话,在未听见回绝的理由前,率先断绝她的后路。“不要一天之内伤我两回,好吗?”他知道自己卑鄙,却不想错失任何叽会。
他话说得诚恳,回想起自己今早那伤人的态度,邵仪凤顿时又愧疚起来。他们沉默对望,路灯太过微弱,她突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也看不见自己的心。
她应该拒绝、应该掉头离去的。只是,为什么她和他一样仍站在这里?
直至眼前再度映入一张带笑的脸,她才发现自己开始眷恋起那朵微笑。这是新的发现吗?她不晓得,也不愿意让他这么早察觉到。
“吃腻了餐馆,我突然想吃点小吃了,或许我们可以换换口味,不如去夜市,如何?”
嘈杂的人声、车声、澄黄耀眼的灯光,充斥在夜色渐深的街市,她未料到这时刻人潮汹涌,和身旁人们仅能用摩肩擦踵四字来形容,差点和尉-丰被人群冲散。
“你小心点。”尉-丰人高马大站在前头,注意力全锁在身后那个可爱的女人身上。
她的身高在女人之中不算矮小,约莫近一百七十左右,但纤瘦的身形站在人群汹涌的地方,还是半点份量皆无。尉-丰很怕在自己不留神之余,一眨眼这个女人不仅会被人挤扁,还会自视线内离开。
“好。”邵仪凤扯着苦笑,努力自人群里挣扎而出。无奈她连脚步都站不稳,还被旁人推了一把差点摔跤。
尉-丰见状,拧起浓眉,伸出手拉住她,轻力一使将她揽进怀里。“你撞到她了。”他口气不悦的提高音量,瞪着刚才挤向她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冷冷回视他一眼,没有半句道歉,尉-丰表情不是很好看。
头一回听见他凶恶的语气,她愣在他怀里好几秒,鼻间传来他身上淡淡的、一股若有似无的古龙水味,隐隐约约入侵嗅觉神经,好闻得让她差点回不过神来,沉沦在属于他的气味中。
“没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
“你晓不晓得在这里跌倒,那些人很可能把你踩死。”尉-丰拥紧她,低下头去叨念着她。
“谁叫你挑这里。”知道他的关心,但她还是忍不住抱怨。
尉-丰高涨的语气略为减弱,一脸无辜。“我只知道这里。”是她说想到夜市里吃点东西的。
“跟你开玩笑的。”她懒懒一笑,见他这么维护自己,甜得让她足以忘掉一天的辛苦。
见她站稳后,尉-丰松开环抱的双手,拉退两人紧密的距离。
鼻间内嗅到的那抹气味骤然消失,邵仪凤一时没适应过来,沉沦在先前的气氛里无法恢复理智。
“走吧!”
“嗯。”敛下眼,她不愿理会心里那份怅然若失的情绪
再度抬眼时,宽大厚实的掌心摊在眼前,正静静等待她的回应。那一瞬间,她感受到胸中缓慢的心跳,被他无声的温柔所触动,逐渐加速。
“我牵着你吧!免得被人群冲散。”尉-丰淡淡笑着,摊开大掌,很想擅作主张就这么牵起她的手一块走,却怕会吓着她,只能显得小心翼翼。
伸出手,邵仪凤笑得很甜,她无法预知这段感情会从哪里结束,也不知道期限能有多久,只是在这短短的一秒钟里,她明白自己眷恋那如朝阳般璀璨的笑脸。
“你不吃?”
“不了。”
“真的不吃?”
“真的不用。”
“哎呀!好好吃喔!”邵仪凤踩着轻快的脚步,手里捧一杯热腾腾的烧仙草吃得津津有味,而且还一脸小人得志的奸诈表情。
尉-丰低眼瞄见她唇边那抹窃笑,心底很不是滋味,又无法反驳她半句。只能任邵仪凤捧着那杯黑漆漆的烧仙草,在他面前晃啊晃,大啖那种既不是固体、也不知是否该归为液体的怪食物。
因为,他怕烧仙草!真的!真的好怕!
她明显感受到尉-丰刻意拉开两人原本相近的距离,但她很卑鄙的不着痕迹再挨近他身侧。
身旁四处林立的摊位窜出阵阵香气,人来人往彼此错身而过,夜越深越是见到蜂拥般的庞大人群。阵阵叫唤吆喝声,夹杂几句笑声闹声,各形各色新鲜小吃、首饰小东西、玩乐杂耍把戏的摊贩应有尽有。
即便如此,尉-丰仍旧找得到空隙,一举撤、撤、撤!撤离她的身边。
他很希望站在她身侧,两人用极亲密的姿态陷入这场混乱中但她手里那一杯该死的烧仙草,教他突然恨起这阵拥挤,挤得他根本是无路可退!
鼻间依稀闻到烧仙草那古怪的甜味,教尉-丰狠狠打了一个喷涕。“哈哈瞅!”老天,他在过敏!
“你冷吗?”那剩半杯的烧仙草,还在邵仪凤的手里停留着,尚未完全解决进肚里。“你也来一点就不冷了。”
在吃下一碗火辣辣的红油炒手当消夜后,两人又逛到一间卖冰品热饮的店铺,不知为何她就是想来杯烧仙草,谁知买单后,这男人表情开始走样。
“噢,我只是过敏。天气不冷,一点都不冷!”让他很冷的是她手里那杯烧仙草,才不是天气!
“过敏?”邵仪凤狐疑的看着他“我们没吃什么东西耶,你在过敏什么?”
“喔,那也许是天气冷。”尉-丰赶忙将原因推到头上的老天爷,想草草唬弄过去。
“你自己刚才说不冷的。”她舀一口烧仙草吞进肚里,嚼着又香又有弹性的芋圆,觉得很满足。
“你你吃完了没?”喔!他觉得背很痒,该不会起疹子了吧?
“没啊,你看!我还剩半杯。”她将杯子亮到他眼前,笑弯了眼。
尉-丰拧着眉,语气不甚稳健地说:“喔快点、快点。”
冷不防地,邵仪凤将杯子端至他面前,教他气一吸就硬生生被呛得差点窒息。尉-丰脸全皱在一起。“咳!咳!咳你拿太近了!”
“是吗?抱歉!”将杯子撤开,邵仪凤又迳自吃起来,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不觉得它味道很古怪?”
邵仪凤睨他一眼。“它养颜美容!而你的咖啡只会刺激你的神经,两者相较之下,我手上的这杯,比你爱喝的那款好很多!”她高高的将杯子举起,再恶狠狠的扫他一眼。“只要我一感冒,吃下热腾腾的烧仙草,马上恢复精神。”
尉-丰别过头去,虽不苟同却也无法反驳。只是老天!她可不可以再吃快一点?
为了顾及他的感觉,邵仪凤囫囵吞枣,扫光杯里四分之一的热饮,找个垃圾袋将空杯扔掉。“好了。”
尉-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很高兴自己的理智没毁在那杯烧仙草上。
瞄他一眼,邵仪凤将笑意藏在心底,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为何偏偏跟一杯烧仙草过不去?
两人并肩的距离在那杯烧仙草消失后,又重新拉回原先的贴近。走没几步,尉-丰脚步停在踩着脚踏车的摊贩前——
邵仪凤两眼一亮,流露出兴奋的神情。“棉花糖?!”
那丝丝像棉絮般轻柔的糖丝,有着丰富艳丽的色彩,在圆形的机器里,随着老板手底的木棒回旋围绕,一团团犹如天上采下的新鲜云朵。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在卖。”尉-丰也被老板的手艺给吸引住,看着棉花糖在面前盛开壮大。“选一支吧,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她指着摊位上已包装好的棉花糖,它蓬松柔软的模样教人兴奋。
已上年纪的老板笑眯眯地将棉花糖递到她手里,接过尉-丰手里的零钱。
邵仪凤迫不及待拆开裹住棉花糖的袋子,喜孜孜撕下一块软绵绵的棉花糖塞进嘴里。“好怀念喔。”
她陶醉快乐的模样像个单纯满足的孩子,让尉-丰忍不住想多疼她一点。
“呐,你也来一点吧。”
“不了。”
“你对棉花糖也过敏?”
尉-丰笑咧了嘴。“没有。”还好没有!要不他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空间里自由自在的呼吸。
“吃嘛,我一个人吃不完。”尤其是她刚吃下不少东西,怎么可能还有空间装下一支完整的棉花糖?
尉-丰点点头,冷不防地伸手拉住她,大嘴一张很不客气的咬下糖后,才松开紧握她的手,左侧漂亮饱满的糖身马上缺了一角。
邵仪凤愣了半晌,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亲近,不知该如何反应。
“噢,好甜。”糖丝甜得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来朝她嚷了一声后,又出手揩去沾在她唇边的糖花,顺手塞进自己嘴里,一切动作自然得毫不做作。
邵仪凤心底猛然漏了一拍,有道电流冲上胸口,嘴角留有他轻抚过的余温。
突然感受到一阵目光,尉-丰转过头去。“怎么了?”
“没、没什么。”目光流转到手里被他咬了一大口的棉花糖,蓦地两颊像火般烧红开来。
“你脸红了。”尉-丰指着她脸颊好心告知,语气平淡如风般轻柔。
她不发一语,不晓得为何平白无故对他涨红了脸,不过是一口糖罢了。
为了逃避他,邵仪凤再度撕下棉花糖塞进嘴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踩出平稳的步伐,心底却乱哄哄像找不到线头的棉团。
见她不回答,尉-丰只能耸耸肩后跟上去
“嘿!你来看看!”
咬着棉花糖的邵仪凤,冷不防被身旁男人拖到一旁的摊贩前,脚步还未站稳就被迫弯下身去,将视线停留在一缸小鱼池里。
“鱼?”
“你会不会?”掏出零钱,他向老板要来两支捞鱼的纸网,和两个装鱼的塑胶小水盆。“来试试啊!”“我在吃糖。”她才不要玩这种花力气的东西!
“我替你拿。”他接过棉花糖,顺手将纸网塞进她手底。
她她就是不会玩嘛!难道他听不出这是她为自己找来的借口吗?“但是我想要”
“我们来比赛。”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这个男人头一转,目光一凛,开始将注意力放在那群游得自由又快活的斗鱼身上她只能把剩下的话吞进肚里。
邵仪凤将塑胶袋拎在自己眼前,与那条色彩斑烂艳红的斗鱼平视着,然后重重地叹了一气。她怎么会和一个对捞鱼有狂热感的怪男人比赛呢?
真是搞不懂!她在心底第一百零八次对自己说。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也将手上的袋子拎得很高,看着里头一尾色泽漆黑、闪着蓝绿光采的斗鱼,也跟着拧起眉。明明就是他捞中了鱼,为什么老板要气得对他鬼吼鬼叫,然后只分一条鱼给他?!
真是搞不懂!他也在心底第一百零八次对自己说。
“你太厉害了!”看着他手中的鱼,邵仪凤忍不住赞叹,这家伙仅用一支纸网就捞起近二十条鱼,而她却花了三百多块才捞中一条。
“是你太逊了。”尉-丰摇摇头,那老板真是不会做人,没看在她也努力贡献“ㄎㄡㄎㄡ”的份上,只准他带走一条鱼。
“是啊,不过老板有给我两瓶鱼饲料。”她另一只手提着两罐鱼饲料,这场赛事她虽惨败在先,却收获在后。
“太过分了!”
“谁叫你在弄破纸网后,还捞起十条鱼?”若换她是老板,早当场翻脸抓狂。
“好歹他也得分我一半鱼吧?”
“我想他宁可给你一罐鱼饲料,也不愿给你那些鱼。”养这么多只斗鱼,放在鱼缸里教它们相互厮杀至死吗?太残忍了!
“你没听见他那口破烂的台湾国语吗?老板说‘这些速料给小姐’,我叫小姐呀?”尉-丰脚底踩的步伐又重又狠,停车场里回荡着他发出的巨大脚步声,那条斗鱼在他手底晃来荡去,显然不是顶好过。
“喔,对!你叫先生,不是小姐。”邵仪凤偷笑,为了他耍起小脾气的模样。
两人站在住家大楼停车场前的电梯口,等着它再度开启。
“只有一条鱼它会不会觉得孤单?”望着眼前的鱼,邵仪凤忍不住问道。
尉-丰注视那张娇媚的面容,她话里总是带着一抹很浓的怅然、她笑容藏着很深的寂寞;而她心底,筑起一道很高的围墙,用观望态度看着他付出
没有听见他的回答,邵仪凤不知为何竟觉得一阵失落,却不敢表达出来,只是将袋子里另一罐鱼饲料塞进他手里,然后退回先前两人站立的地方——仿-回到今晚前两人应该保持的理性距离。
电梯将两人送到十五楼。
尉-丰站在她身后仅有五步远的距离,望着她打开家门的身影。
邵仪凤开了门,没有回头和他道别,也没有马上进门,只是站在原地,盼望能听到他的回答。因为她心底还有很多问题,没有人能给她半个答案。
“你知道吗?”尉-丰淡淡开口“或许那条鱼,一直明白有另一条和它一样的鱼在等待。”
回过头去,邵仪凤见他信步踏来,在今晚分离前,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力道恰如其分,就像是刻意制造出的港湾,供她安逸平稳地停留栖息
“有我陪着,你不孤单。真的,一点也不会。”或许,他们就是那对鱼儿,都在等待彼此走进对方的世界。如果离水的鱼儿活不了,那么他们两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所有暧昧模糊的一切,开始变得明朗,她猜想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刚好是他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