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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殷深深的沟通、询问和安排,医院方面终于答应空出一天方小辟不用做治疗的日子,放方小辟一天假。
一早,向俊荣派来接人的车子从医院出发,车子载了方小辟一家人、牧可晴和殷深深。
深秋中也有如此清朗的天气,空气中飘散着某种香甜的水气。向园是坐落在一座茶山之中,一行行成列的茶树衬着蓝色浮云,吸进肺部的是从茶树嫩芽上吐出的清香。
方小辟一家人的心情更是特别好,能摆脱医院的药水味和制式的环境建筑,尤其是辛苦的治疗过程,所以对他们来说,青山绿阴显得特别珍贵。
当车子驶进向园大门,所有人的目光已不自觉被园内的景物吸引。车子在草坪前停下,大伙依序下车,方小辟的轮椅自然也跟着一起来,而车子的前方正是守侯多是的向园女主人汪雪凝。
这时她并未做在轮椅上,轮椅知识置于一旁,她一袭白长杉,手柱着一只拐杖,一步一步地缓缓朝大家走来。
“欢迎,方先生、方太太,你就是小辟喽,妹妹叫什么名字?”汪雪凝握住小辟的手,摸摸方小辟妹妹的头。
“我叫方小筑”方小辟的妹妹今年九岁。
“殷小姐——我能直接叫你深深吗?”汪雪凝不似殷深深前次见到的按般娇弱。
“我当然希望你直接叫我深深。”殷深深仿佛在汪雪凝身上看到一股她上回没发觉到的生命力。“她是我的朋友,也是在医院照顾小辟的志工,牧可晴。”
“牧小姐,牧这个姓很不错,我没记错的话,诚安医院的院长就叫牧以功。”汪雪凝不会忘记那股帅气,那应该是牧家人特有的气质吧。
“他是我的父亲。”牧可晴回答,她再细看今天做东的女主人,她几乎可以确定以前见过着个人,由于她实在太美,让人不容易望得掉。“你也可以像叫深深一样叫我可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向太太。”
“也叫我雪凝吧,向太太听起来好生疏。”汪雪凝轻笑着。“来,我带你们到屋子那头去,我在那里准备了野餐。”
每个人听着汪雪凝亲切的招呼,披挂着一身阳光,都微笑着跟着她穿越美丽的青草地。只有神色有些怪异的牧可晴,她大概在原地发怔有一分钟之久;这世界未免太小了吧,雪凝——汪雪凝,没错,五年前哥哥出国之前她曾见过一面,那时她才十六岁,是哥哥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而当时哥哥刚服完役。
牧可晴收拾起思绪,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大家。待会儿她一定要仔细盘问深深,从头至尾她只说是一位听众想见见小辟,招待小辟全家到家里玩,至于着位听众也一直都以向太太的名号出现——怎么偏就是汪雪凝呢?
在牧可晴的眼里,汪雪凝美丽依然,唯独着向园将她衬托的更高雅脱俗,只是她走起路来格外的慢,手上还依着手杖,有点奇怪。
几名佣人一侯在一棵大树下,树下铺了一颉颃毛毯,琳琅满目是各式各样吃喝的食物。在这不沾染尘埃的空气下,方小辟一家人很快的和汪雪凝玩起了飞盘,方小辟有爸妈帮忙收拾盘子,汪雪凝则有殷深深。
牧可晴一直做在毯子上,剥着松软的砚,望望天,看看在空中被挣过来仍过去的圆盘子,她却有满肚子的疑问。
突然汪雪凝在追逐盘是腿扭了一下,扑跌在地上,殷深深奔过去将她扶起来,她仿佛想殷深深道了谢,牧可晴却看见殷深深朝身后的仆人吩咐了什么事,佣人点头离开,不久便推来一张轮椅,汪雪凝坐上轮椅,在草地上,她和方小辟一样十分熟练地操作着那双代替行动的轮子,她常常把飞盘丢给方小辟,方小辟也每每把圆盘抛给汪雪凝。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牧可晴实在无处着力去猜想。
“累不累?我们休息一下吧。”殷深深提议,一干人便向树阴下集中,佣人送来湿凉的毛巾,大家开始享用分盛的餐点,一边吃、一边闲聊,轻松自然。
“可晴,你今天有点怪哦,话特别少。”殷深深忙完便在牧可晴身边坐下。
“是这里太美,太恬静,不适合喧闹。”牧可晴有意无意仍将目光放在汪雪凝身上。
“雪凝姐姐很美吧,今天小辟也很开心。”殷深深似乎相当满意。
“这里的空气比医院适合病人调息,下个月小辟做完这次的治疗就可以暂时出院回家。不必待在医院。”牧可晴说,她知道没有任何一个病人是愿意长期待在医院的。
“我不知道小辟可以出院了,真是太好了!”
殷深深心思单纯,她一下子便快活起来,随即起身跑到方小辟身边。
“听妈妈说小辟很会画画,姊姊请人准备了画纸和笔,我们来画画,好不好?”殷深深这会又分配起画具来,今天餐会她俨然像个主办人。
牧可晴当然也分到了一张画纸,她有一笔、没一笔地画着头顶上的天空和大树,而方小辟和汪雪凝并肩伏在草地上,他们契合地交头接耳,或笑、或专注在自己或对方的画纸上,方先生、方太太脸上也一扫在医院里的阴暗。这短暂的快乐时光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除了牧可晴,她可是憋着一肚子闷气,知道大家玩到尽兴,汪雪凝目送他们上车,车子一路驶回台北。
回到医院,方小辟累得没一会儿便睡着,而方太太送女儿方小筑回家,方先生一人留院照顾方小辟,这时牧可晴终于找到机会一吐闷气,拖着殷深深。
“那个汪雪凝你是怎么认识的?她——她怎么坐着轮椅,柱着手杖?这次是她邀小辟去玩的吗?为什么?你安排的吗?”牧可晴的问题似乎还没完没了,殷深深及时发话阻止了她。
“你要问问题也得一个一个来,你好象一开始就满腹疑问,憋得很不舒服,对不对?”
“知道就好,到我家去,我问一你答一,走!”
牧可晴拉着殷深深直朝医院侧门边那装白色癞瓜内层楼房走去。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教我怎么回答呢?”殷深深实在愈来愈不解。“你为什么对她特别感兴趣呢?”
“好奇,想知道嘛——”牧可晴知道自己是过于心急。“换做是你,对这样一个美丽却又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你难道不会想听听她的事?”
“好吧,我把事情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说给你听,可是你不能再转告给别人知道,我想他们并不希望为此生活被打扰,这也是我应首的职业道德。你问我是怎么认识雪凝姐的,这要从上该月搬家开始说起”
殷深深把发现情书到制作节目,寄录音带给汪雪凝,及至后来向俊荣提出想见方小辟的事,彻头彻尾对牧可晴说一遍。
当殷深深说完这整个对她来说发展地十分自然的事件后,牧可晴却讶异地瞪着她的‘小眼睛’,有一种心电感应在她胸口扩散,那是一个念头,一个想法,却教她不得不佩服这个由一叠情书牵动的故事。
“你说雪凝的脚和小辟一样,是因为骨癌才动的截肢手术?”
一时间,牧可晴只能无意识地重复着可笑的问题,教她好奇感兴趣的,不再是汪雪凝为什么坐轮椅——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一开始她真正想了解的是,哥哥以前的女友怎么会变成向园的女主人,向氏投信向俊荣的妻子,而现在还加上殷深深提到的那些情书。
是哥哥写的吧!牧可晴被一连串巧合驱使着这样的想法。
“刚开始我也很意外,不过,世上很多事我们真的都不太能左右,有时候我会为了小辟或雪凝姐的不幸而感伤,但是,看了那些他们身边爱着他们的家人,我便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殷深深以为牧可晴凝重的神色是因为替遭遇不幸的方小辟和汪雪凝感到悲伤,然而她却不知道牧可晴真正同情的是她哥哥牧可风。
“你知道雪凝姐是怎样嫁给向俊荣的?他不在乎她的残疾吗?”
“这我不知道。”殷深深轻叹“彼此相爱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多他们来说,一切不是都可以克服的吗?”
“你不懂!”牧可晴微怒。“你什么都不懂!”
“怎么了?”殷深深觉得牧可晴口气不对“我哪里说错了?”
“你没有说错——是我自己弄不懂某些事。”牧可晴转而有点气自己。
“什么事?”殷深深觉得奇怪。
“跟你没关系的事——”牧可晴想想“也不全然没关系啦。我问你,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殷深深吓了一跳,牧可晴的问法像极了登门推销产品的推销员,老问人家怎么样。
“我是说你觉得怎么样的女孩比较适合他?虽然人家都说他很花,我却知道他不是,而且他现在——不,是这些年都没有女朋友。”
“你倒挺关心你咯咯。”一提及牧可风,殷深深就无法回答。
“深深,你说说看嘛!”牧可晴催促着。
“我——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适合你哥哥——至少要像雪凝姐那样美丽温柔的女子吧,人家说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不过是如此。”殷深深感叹着,心里还有股说不上俩的滋味。
“没想到你还满有眼光的。”牧可晴更是感慨,事情怎会演变成新郎不是哥哥?
“那是很自然的想法,你哥哥是很优秀的医生,人长得又帅,又是大医院院长的公子,很少有女孩配得上他的。”
“什么配不配,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看你跟哥哥也挺配的嘛。”牧可晴笑说。
“喂!你别乱讲!”说着,殷深深竟脸红起来,急忙别或头去。
这一幕牧可晴可没错过,他心上是很喜欢殷深深单纯、善解人意的个性,却不知哥哥对人家有没有特殊的感觉。这几年来虽不时有美女围绕身百年,可是哥哥却视她们如鬼神般,一干敬而远之。
“你刚才说到的那些情书,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写的?没署名吗?你没问雪凝姐吗?”
“当时雪凝姐肯让我在节目上公开那些属于她的书信,我还真觉得以外呢,哪敢多问,现在更不好意思问。你说署名当然是有,英文的,一个‘wing’谁知道是何许人。”
牧可晴突然一阵哄笑,她的第六感又印证了,w—i—n—g,除了哥哥,谁会用这样一个潇洒的字当英文名字,他是风,风中之翼,展翅翱翔。
就在牧可晴还没止住笑的时候,大门被大开,玄关出现一阵脚步声,殷深深因背对着出入的玄关,所以没有立即被来人看到。
“什么事这么好笑?”牧可风的声音在殷深深背后响起。“有朋友来?”
殷深深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牧可晴平复笑声说道:“是深深,她刚才说了一个跟哥哥有关的笑话,害得我喘不过气来。”
殷深深闻言不知如何是好,她急忙回身辩解:
“我没有,我根本没讲什么。”
牧可风原本困倦的眼皮轻轻上扬,锐利的目光又轻易地护住殷深深迷乱和慌张的双眸。
“哥,你看起来好累的样子?”牧可晴打住自己顽皮的玩笑,牧可风看起来的确十分疲倦。
“刚才动了一个大手术。”他说话时仍盯这殷深深。
“那你先去洗个澡。”
“恩。”牧可风脱下白袍挂在左臂上,才跨没几步有回过身。“听说你们今天带小辟出去玩得很开心。”
“哥哥是不是想奖励我们,请吃晚餐喽!”牧可晴随口又念出一个自以为是即兴的好点子。“深深,你看上哪儿吃好呢?”
“不行,我晚上还有事。”殷深深不知自己害怕那对眼睛,垂着眼说。
“什么事嘛!”牧可晴问。
“我哥哥今天从台中上来,我等会儿要去接他。”
“那简单,待会我们一起去接人,一起去吃饭,哥哥是有钱人,不介意多请一个人的。”牧可晴想着人多正好凑热闹。
“那要问——深深介不介意?”牧可风就是不想放过那对闪烁不定的眼睛。
“可是我的摩托车怎么办,晚上还得上节目。”
“那都是小问题,车字就丢在医院,上节目送你去就好了,殷深深小姐,这样可以了吧。”可晴转向牧可风“哥,你快去洗澡啦!”
当牧可风消失在客厅之外,殷深深才把整个情绪放松,然而着空气却还留着足以影响她的微粒因子,好象怎么样都没法集中注意力。
“喂!”牧可晴拍着殷深深的肩。“发什么呆,你哥哥几点到?”
殷深深的魂好似才回来三分:“五点吧。”
牧可风驾着他宝蓝色的b牧可风汪雪凝载着牧可晴、殷深深到车站接从台中上来的殷达实,便驶向预订了座位的餐厅。
这是间雅致高尚的法国餐馆,殷深深根本没料到这餐会吃得如此慎重,当哥哥殷达实投来疑问的眼神时,她仅能偷偷避了开去。
在车站时已是彼此介绍过的,点完菜后大家先尝着酒闲话等菜上桌。
“殷大哥,我看到你时简直吓了一跳,你和深深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兄妹,你那么高大,她这么娇小。”牧可晴一向欣赏健美强壮的男人,总说牧可风太瘦了,殷达实的体格完全在她的标准之内。
“人家都这么说,我们家三兄妹长得三种体形,我高壮,深深娇弱,二妹,就是深深的姐姐,却有一副傲人的模特儿身材,不过她去年嫁人,现在挺着大肚子。”殷达实声如其人,是一种很平稳的声调。
“哥,你说的什么话,好象我的遗传基因就比人家差!娇小有娇小的好处呀,比如说,在学校排队都排前面,人还不容易老,走起路来轻盈便捷。”殷深深从小受此歧视长大,真是不服气。
“好处是挺多的,可是谁从小一会那个病,一会这个痛的,毛病最多。”殷达实想到这家中的小病号,话中有一丝身为父兄的关爱。
“人家都说小病不断,大病不来,你不懂还乱讲。”殷深深有些不高兴哥哥把自己的事随随便便就说出来。
“深深说的没错,有些人一天到晚到医院看病拿药,也不见得他们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一些人从没生过病,却是一病就要命。”牧可晴说的可是她常见常听的事。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牧可风首次开口说话。“不过——正因为常常生病的人他们对自己的身体会有比较高度的警觉和关心,所以常能在大病酿成前就做好防备工作,反过来说,那些身体强壮,体能良好的人,他们比较忽略来自于自己身体的某些讯息,所以也就容易一病不起。”
“我哥哥是医生。”牧可晴正对殷达实说着。
殷达实看了眼殷深深,他很想知道她和这对兄妹只是纯粹的朋友,还是——尤其是那个叫牧可风的医生,医生这种人在社会上可是属于另一个阶层的动物,殷达实对他们评价是极好和极坏,可却完全不抱持任何幻想。
“殷大哥,那你呢?”牧可晴又问。
“我在学校里当体育老师。”殷达实简单地回答。
“哥哥是体专毕业,他可是运动场上的十项全能。”殷深深自己运动细胞不佳,却十分推崇大哥殷达实。
“深深太夸张了。”殷达实面对眼前精致丰盛的食物,心想,妹妹深深一个人在台北生活,一向是他和爸妈最挂心的,尤其他深知妹妹那种爱幻想、爱做梦的心性,她能知道社会的现实和人性的现实吗?再加上所从事的工作,广播是可以将她的天性发挥到及至,但,他却更担心如此的禀性是否适于现今的。
“我一点也不夸张,处理各种球类运动,哥哥最拿手的是射击和射箭,另外他还是空手道三段。”殷深深从小身材虽娇弱却没人敢欺负她,因为有这样雄壮威武的大哥罩着,谁敢冒险。
“真的吗?”牧可晴兴奋地问:“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在外双溪的山上有一个终极军团,每周都有一次半日的实战竞技。玩瓦斯枪的,殷大哥要不要去看看?你明天有空吗?深深也去过,我哥哥也是高手哟,我嘛——技术普通,不过,最近一个多月没练,可能退步了。”
“有兴趣可以一起来。”牧可风也附和。
“深深也玩这么时髦的游戏?”殷达实有点吃惊。
“去过一次。”殷深深直摇头。“我一点也不行。”
“怎么样?殷大哥,明天去不去?”牧可晴兴致特别高。
“好哇!”殷达实心想着或者可能多了解一下深深的朋友,不妨就答应。
“哥哥明天不是跟学长有约?”殷深深问。
“也没特定约在什么时候,明天下午搭火车前再过去就可以了。”殷达实啜了口香甜的白酒,今天的晚餐,点的都是些以海鲜为主的白肉,所以牧可风特别点瓶白酒。
看哥哥感兴趣的答应,殷深深也不好说什么,席间大家便开始聊起颜料弹对峙的战略游戏,以及各种体育竞技方面的消息和话题。
牧可晴也算是个爱运动的人,牧可风平时也是个常运动的人,他两和殷达实聊的挺投合、起劲,反倒是对运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殷深深,多半只能在谈及相关新闻时插个几句话。
餐后,大伙儿也没打算换地方,换娱乐,又点了甜品、咖啡继续闲谈,殷达实块头虽大,却不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他颇为健谈,说起话来那种不急不徐、稳重的频率,正是个合适谈天的对象,最后多是牧可晴一问,他一答。
从六点半开始用餐,不知不觉已经十点,这一聊竟还没遇上冷场。
“我得先回电台。”殷深深看了看手表。“大家聊得这么起劲,我看我搭计程车去,我哥哥就让你们陪。”
“不行。”牧可晴也瞄了眼表上时间。“来之前就说要送你回去上节目的,我看——我们一起去看你录节目,好不好?可不可以?”
殷深深看着在场的三个人。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怕自己会怯场——”虽然招考之初的试音,还有做节目时外头偶尔有人探班视察,但是对象不同,殷深深反而觉得紧张。
“哥哥也想看看深深做节目的情形,平常只是开收音机听声音,还真想亲眼看看。我可是深深的忠实听友,你那个情书特辑播了十几封了吧,男女主角的恋情今天会有什么发展,可不可以预告一下?”殷达实做了个侧耳倾听的模样。
“别糗我啦——哥!”殷深深起身,其实她最在意、最怕的人还是牧可风,见他一言不发,也他对播音工作怎样个看法。
“快!”牧可晴瞅了眼身边的牧可风,如果因此而有什么后续发展,她可是始作俑者。不过,她隐约感觉到哥哥他应该面对事实,尤其,她发现今晚哥哥有好几次不经意地把目光停留在正前方,也就是殷深深身上,她想证实一下,这顾盼之间是否存在着其他意义。“别耽误深深上班时间。”
殷深深像只被赶上架的鸭子,觉得好象回到第一次录节目时的心情,紧张得手冷脚发抖。
在控音室里忙着音控串场的柯亚男,已留意到随同殷深深一起出现的,在录音室外头的牧家兄妹,和她曾见过两次面的殷达实,她朝殷深深投来一个疑问的眼光,隔声玻璃内的殷深深的眼神既闪烁又不知如何回应。
十一点种结束节目的主持人已挥手步出录音室,而录音室外的红灯已亮,是该殷深深上场发音了。
“现在时间十一点零七分,我是深深,周末的‘空中梦想家’。你想做什么梦呢?如果还没想出来,请不要犹豫,立刻告诉他——你的朋友、情人、枕边人——无论是谁,他们都十分乐意听你诉说你自己。想把自己留在身边,不想失去对方的是好方法,就是先诚实的坦白你自己。
给你们一首的时间,先分享一下彼此吧!如果今夜你落单的话,也没关系,我们的传真和电话等着你,别忘了0二,0二。
殷深深这时才敢朝玻璃外头看,哥哥鼓励的的眼神,牧可晴胜利的v字手势——及牧可风沉默得教人弄不懂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在取笑她?当她正式将目光转向他,他却又投来了一记浅笑,他惯有的那种。
随后殷深深把心情调整一下,却又发现柯亚男在音控那头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她,让她不得不联想——亚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知道亚男是很在意牧可风的。
一首歌和一段广告时间是很快就过的,殷深深必须把全部精神拉回播放节目的频道,深吸了一口气——上线了。
“很期待今天的情书嘛,前几天男主角的心情好象不怎么好受,如今也不知道从地球的另一端是否会有消息捎来。”
——衬底音乐:苏慧伦“给我爱”——
、阳光找照得苍白,芬芳的花都不开,你说凭感觉去爱,没有人愿意等待,天空已经不灿烂,我害怕凭感觉去爱,幸福消失得太快、
“为什么这一个月会完全失去你所有消息呢?甚至打了电话,你也不在,你让我好着急,面对着显微镜下的细菌,我几乎无心做研究,心焦分分秒秒啃食着我的意志,但,最快我也只能等到圣诞节的假日才能飞会台湾。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让我几乎完全找不到你,甚至以为失去你,没有你的感觉,教人无法思考。你在生我的气吗?还是在忙?或者出了什么事?你让我胡思乱想,到最后只能寄出一封封得不到你任何回音的信。
能不能——起码给我只字片语,什么都可以,别让我用这样的心情挨到上飞机回台湾,我可能会疯掉。
这封信是不是会如同石沉大海呢?别考验我的极限,我不知道这样的信我还能写几封,离圣诞节还有五十多天,然而,对我来说一天却是一年,别让我在着五十多天中便老去。
给我你的信息,求你。”
“你是否和我一样,猜想着女主角为何突然失去音训?远在异地的男主角又将如何挨过得不到回音的日子?是不是明天就有新的消息?
一叠情书藏着一段故事,情书里的文字浅显,故事却让人凝神关注,他的呼唤能得到回音吗?其实我也不一定能把答案完整的留给你们,但,让我们再次一起承受这过于沉重的呼喊,下个礼拜十一点,深深在‘空中梦想家’再把情书寄给你。
最后这是彰化的小彬要点给男主角的歌,最后这是彰化的小彬要点给男主角的歌,,他说他也曾在身命中的某一段时间失去了女朋友的讯息,还好现在他追回来了,下个月他们就要结婚,不过他却要说,他完全能够体会男主角的心情。
刘德华的男人的眼泪,你是男人,你也会流泪吗?所有会流泪、流过泪的男人都能够像小彬一样追得回一切。”
总不让不相关的你感到心中的疲惫,总不让懂事的你知道眼中有泪,可是我有点累,我无路可退,背着你,我流下最珍贵男人的眼泪
殷深深从录音室走出来,柯亚男也到了交班时间,跟着步出音控室。
“深深,没想到你主持节目的功力真不是盖的!”牧可晴完全不管表情已经僵硬到了极点的牧可风,她迎上殷深深,更为她那段给男人的话深受感动,尤其今天这封情书也触动了她某些回忆。
那是哥哥出国第一年的圣诞节,连爸爸都不知道,哥哥就从美国悄悄地飞回来,就在那一夜,全身湿透,脸色苍白,活象一具冰冷尸体的牧可风出现在雨夜的家门口,然后病了一个星期。显得异常沉默、低落、颓废的他,在尚未完全恢复之际便又匆匆地飞回美国。
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今天这封信却让牧可晴回想起那个圣诞夜所发生的事,当时还是父亲把哥哥从肺炎的关卡给硬生生给救了过来的。
“牧大哥,可晴,你们怎么会在这?”柯亚男一出来便抢下话头来说:“殷大哥也好久没见了。”
“我们来看深深录节目。”殷达实问道;“你们偶认识?”
“小男姐是我们军团里的女枪神。”牧可晴抢着回答,她不想大家这个时候太过于注意牧可风。
因为,牧可风把一双深沉且带着怒火的眼神全放在殷深深身上,她觉得殷深深似乎也感受到了。
而这些,柯亚男自是不曾错过,她更想不通殷深深和牧可风之间究竟有什么玄机,想问,又碍于这么多人在场。
“亚男一看就有那种架势,明天我也参加你们的游戏,到时候在较量。”殷达实说着,似乎连他也感觉到牧可风异样苍白、凝重的神色,也朝他投来一瞥。
“这么晚了,大家该早点休息,明早才有精神。”牧可晴催促着,她怕当这么多人的面,牧可风会失控。“小男姊,麻烦你送深深和殷大哥。深深,你的车就明天再牵吧。”
“好哇,深深他们我负责送回家,那你们呢?”柯亚男觉得牧可晴实在有些不自然。
“哥和我一道走,哥开车。”牧可晴说着已经拉着牧可风朝外走去。
殷达实领着殷深深和柯亚男走在后面,两路人马在匆忙中竟连声再见也没说就分别开车上路,柯亚男憋着想问的问题,却知道将他们兄妹送到殷深深家门口都找不到机会问清楚。
“想睡了吗?”殷达实炮好了茶等殷深深洗完澡出来。
“哥哥难得上来,少说也要好好聊聊,我才睡不着呢。”殷深深擦着洗好的头发。
“说的也是。”殷达实倒满两杯茶“不过,以后或许见面的时间会比较多,这次上来是谈接手一支棒球队的事,如果说得定,就得上台北。”
“哥打算搬来和我一起住吗?我可以找慧珠说说看,请她就干脆把这房子租给我们。”殷深深显得有点兴奋。
“事情还没一定呢,而且,如果答应接下棒球队教练的工作,应该也会住在学校。”
“我还以为可以和哥哥住一起了呢!”殷深深失望道
“没住一起也可以常碰面的,何况你不怕哥哥妨碍你交男朋友?”殷达实几分玩笑,几分试探的说。
“什么能手内朋友,哥一来我就有男朋友了。”
“还装傻!”殷达实想单刀直入。“下午那个牧可风不是你男朋友吗?你们眉来眼去的,谁看了都心里有数。”
“我哪有,人家是医生,又是大医院院长的儿子,人长的又帅,哪会看上我,我们不过是一般的朋友。”
“这样吗?”殷达实刺探。“你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哥怎么这么说?”殷深深有点生气“我干嘛没事对人家有意思?”
“这么说,是他对你有意思喽?我看他一直瞅着你看,他有没有对你表示过什么,还是你们正在交往当中?”
“都没有啦,你少瞎猜了!如果哥是来包打听的,我可要去睡了。”
“你如果有男朋友,难道不应该让哥哥知道吗?”
“当然是会让哥哥知道,只不过现在没有,就是没有啦!”
“好吧。”殷达实笑叹口气。“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如果深深当起医生娘是个什么模样——”
“说什么医生娘?”
“就是医生太太!”殷达实捉弄道。
“你别乱说!”殷深深伸手要打殷达实,却被殷达实闪过她想起刚才牧可风几乎把她的人吞掉的眼神,就不由得心狂跳了起来。
“好,我先不说,你自己可要保持清醒,别让感情冲昏了理智,要看清对象才放感情,知不知道?”
“真罗嗦!像个老头子。姊姊都嫁人了,你自己还孤家寡人一个,担心你自己吧,爸妈要抱孙子呢!”殷深深不服气地顶回去。
“我自己指南鱼的女孩,要怎样的感情我很清楚,哥哥要找的是真爱——”殷达实脑际闪过一个单纯、帅气的容颜,这次好象有那么一点被电流击中的感觉。“我是担心你从小就老是糊里糊涂,又没谈过什么恋爱,提醒你而已。”
“哦——听起来老哥好象身经百战,那么今天我们晚上我们兄妹就好好聊聊你的罗曼史吧!”
“不行、不行,太晚了,明天要早起,快上床睡觉。”殷达实语锋一转,桌上的茶饿没喝就进房去了,留下望着一壶茶和两只杯子的殷深深。某一天也同样是这壶茶、这杯子,为什么她老要想起他?咬着唇,一股热流涌下唇畔,还几次都要自己别在在意那个吻了,如果他是喜欢她才吻她,应该说点什么吧,而不是当时那个样子的。
突然想起黄舒骏的一首歌——
不要因为他亲吻了你,你就必须和他在一起你就以为这就是爱情
一定是哥哥的话打扰了她的心情。
牧可风真是被害惨了。
一封被播放在空气中广为传递的情书,给了他一个失眠的夜和一段潮涌澎湃的思绪,是错觉吗?还是有谁也写过和他一模一样的信?
什么男人的眼泪!什么追得回一切!有时候眼泪是流出来了,而同样有追不回的东西,该怪谁呢?那件事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回想过任何有关的事情,正因为无法怪谁,难道怪天?怪命运?偏偏着又是他个性中所允许的。
于是,他投入一次又一次的实验研究,学成回国更不断忙于诊疗、手术,真的是没时间再接触新的恋情。
是哪个女孩让他的心旋被触动了一下,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能力去维持一段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他真的还没做好准备,却又吻了她。
对他来说,之前那一段感情是不是真的已经结束了,,他从未去理清。他是如此深爱过一个人,也曾拥有过一场至死不渝的一场爱恋,那么真切、那么深刻,却在无法分辨对错、是非的情形下——结束了,结束得那么莫名,那么另人措手不及,无法反驳,更难以追回。
他面对事实而不得不割舍、让步,即使在以为没有退路的情形下,他不得不承认已经失去的一切。
五年前他信心满满,带和一段拥有两年的甜蜜时光的爱情和爱人的等待出发,异国求学的岁月虽然寂寞艰辛,却因为期待相会与共同的未来而不觉苦涩。一个多月中,他与爱人尽情在往返的书信中倾吐彼此思念、牵挂强烈爱意,是那全然的不吝啬,那么全心的交融,而这只有活在爱里的人才能体会。
但是这情形却在对方来信的简短、欲言又止、轻愁、淡漠而中断了音讯,他的担忧、挂念也逐渐转为焦虑和忧心冲冲,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想立即飞回台湾寻个究竟。
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只要是见了面,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也许只是误会,也许只是某种忽视,也可能根本没什么——只要是见了面。在结束假期前的实习及研究,手中的机票也是一种无法抵挡返乡的心情,期待见面,他的假期并不长,从圣诞节起不过一周的时间,但,这对只求见一面的爱侣来说却是足够了。
飞机在圣诞节前夕的上午到了桃园机场,他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家五星级饭店的新娘休息房见到她——披着洁白婚纱的她的确美极了,坐在柔光下,她的眼神、她的语气、她的容颜皆已改变。
她盈着微润的眼眶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并告诉他这几个月来命运对他们所开的玩笑。从三个月前赴医院检查脚疾,在忐忑中无法面对患骨癌的事实,及治疗开刀之后医生宣布必须截肢的消息,她的生命跌入从未面临的谷底。
这时,有一个人在她生命的谷底出现,他与她共同经历了那段低潮与泪湿的日子,过去的爱情虽然珍贵,她却宁愿选择一双被命运安排在她身边出现的手臂。
“你是医生,你一定能体会一起走过那种与生命挣扎、格斗过程的心情。他是我这一生唯一想依靠的人,他爱我,并且他懂得我的软弱,见过我最苍白、最憔悴、最卑微的模样。他不在乎我已经失去一条腿,不在乎我往后的生命都可能笼罩在癌症的噩梦中,它随时可能会复发,在身体任何一个部位,而他是一个能随时随刻都能陪着我面对剩余生命的人——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你爱他吗?”这是一个无计可施的失败者唯一能说的话了。
“我们之间的爱已经是一种最坚定、最至高无上的爱,但是,我不会对他说我爱他,我不愿用我的爱束缚他在失去我以后的人生,这就如同他从不说他爱我一样,他从没给我任何压力和负担。
“但——这不公平,这些我有自信我都可以给你,也都做得到,最重要还有我们的过去。“他曾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作这垂死前的挣扎。
“你知道的——那不一样。就算我怎么吧,你已经拥有过过最美丽的我,我觉得过去的一切能在美丽的句点下结束是最完美的,我不要你因为爱我而痛苦,因为失去而换来的痛苦是会随着时间而淡化的——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
也许当日她说的对极了,因为失去的痛苦的确在时间的洪流里,被冲得支离破碎,连偶尔引起的心痛也常变得遥远模糊而难以辨认。
几经回想,她所受的苦何止于当他因失去而狂奔入严酷的冬雨中所生的那场病,反倒他却因大病后的麻木能再尝试用力遗忘的生活。
五年的时间足够让痛从极致中瓦解,然而够不够让人完全遗忘呢?
今天那封新所引爆的冲击又代表什么?这又岂止是一个失眠的业能想得清楚。
疲惫的心绪并未因曙光乍现而困乏,反而引起某些吭奋。空气中已有入冬的气息,今天是今年第一道寒风临台湾,季节的风转由东北而来台湾的秋天不太有感觉而不知所踪。
冬季在牧可风的记忆中有某种特殊的标记,它是个结束,是个开始,也是这生命中无能承受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