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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洛雨桐的婚宴结束后,殷长天将自己关在别墅房间里,呛涩的酒液一杯接一杯,逐渐麻痹了身体的知觉,却挥不去心头的寒凉。
无法否认,他永远得不到洛雨桐的爱。
今天,新娘休息室里的一番对话,让他彻底看清自己的位置,知道在洛雨桐心里,他一直是个哥哥,再怎么努力,永远只能做她的哥哥。
他将杯子掷向墙角,残留的液体在杯子碎裂的同时泼洒在洁白的羊毛地毯上,染出一块污渍。
这酒是怎么回事越喝越苦,越灌心头越清楚
疲累的躺倒在沙发上,他闭起眼,意识逐渐混沌,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好像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朦胧里,醉昏的他看不清眼前女人的脸庞,只觉得那样的身形和感觉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他喊不出名宇,却又带着某种安心味道的女人。
昏茫茫的,他撑起身子,将探头看自己的女人拉下,紧紧抱着不放。
“殷长天”
江芷瑶是因为听见玻璃碎裂声才推门进来的,如今狼狈的趴在他身上,尴尬又努力的想撑坐起来,却让他抓得死紧。
她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婚宴上不发一言,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房里,哪知道他会喝个烂醉,醉得见人就抱,拉也拉不开。
“为什么为什么”他说着无人听懂的酒醉话语,茫然的脸上有着悲愤和疑惑。
他仍然不懂,为什么雨桐会爱上那个穷小子?
他努力了好多年,付出所有的温柔,却换来这样落寞的下场。
“我不甘心为什么不应该这样”他的天使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因为激动,他的双臂忽然收紧,过大的失控力道,让江芷瑶险些不能呼吸。
“你你先放开我我不舒服”她脸蛋涨红,想推开他。
想不起眼前女人的名字,突然挣扎的推着自己,醉昏头的男人不解的瞇眼,将她摇晃的脑袋压入怀中。
他一定见过她可是,怎么都想不起她是谁。
只是那么柔软的身子,好像一用力就会散开,多像雨桐小时候,软绵绵的胖手臂
努力睁开眼,他想把她看清楚,却只见重迭交错的影像里,依稀有个模糊的脸型熟悉得让他安心。
“雨桐”他喊了出来。
是雨桐吧!这么温暖,湖水一样幽静的感觉,只有雨桐才有
对!一定是雨桐!
“不要离开我雨桐唐毅没有我爱你”醉昏的殷长天嘴里喊出的句子,让江芷瑶隐忍的泪水再也克制下住的滑落。
深夜熟睡时分,他喊着雨桐,酒醉的这一刻,喊的也是她
他就这么爱她,爱得连怀里抱着的是谁都分不出来?
眼泪无声的决堤,沿着敞开的衣领,滑落他颈间。
微热不舒服的感觉,让醉昏头的男人勉强睁开眼,仔细看了下她。
但让酒精弄得一塌胡涂的脑袋,却还是没有一丁点关于她的记忆。
“雨桐你别哭跟哥说,谁欺负你了”混沌的脑袋仍然把她误认成另一个女人。
他摇晃几下脑袋,好不容易才对准焦距,将手搁在她脸上。
鲁钝又努力的拚命摩擦,像是想搓下一层皮似的抹着她的泪。
“我不是雨桐你看清楚,我不是雨桐”气极了,她边哭边推打他。
他能不能片刻即便只有一秒钟,别提雨桐
哪怕雨桐是她最好的朋友,听着他这么唤她,她仍免不了会嫉妒。
是的,她又心痛又无可奈何的嫉妒洛雨桐!
“好不是雨桐”
发现她要推开自己,他赶紧撑起身子,醉茫茫的换个姿势,将她压进沙发里,大手直揉着她的脸。
“不哭不要哭了看你哭,我头痛”粗鲁的抹过她的脸,他迷蒙的眼里有她从来没见过的宠溺温柔。
充满酒气的嘴压了下来,亲吻她的脸、她的眉,和白白净净的脖子
靶受到他的温柔,让她再一次没用的红了眼,伸手抚上他的眉,然后紧紧揽住他的肩头。
就算这样太过不堪,但唯有在他烂醉时,她才能见着他的温柔。
所以不要打醒她的梦,先让她拥有这一夜的欢慰。
哪怕只有一下下,她也要记住他的温柔!
就算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成空,但至少将来冗长无爱的人生路途,可以因为这个回忆,而有了继续往前走的勇气。
因为没有爱,生命好寂寞!
殷长天作了一个梦。
梦里,可爱的小雨桐穿着一身白色洋装,在洛家美丽的花园里,朝他挥手叫喊。
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可是一团迷雾挡住了他的视线,蒙蔽了他的听觉
他听不见小雨桐要说的话,只能焦急的不断喊她。
“雨桐雨桐你在哪里?这样不好玩快出来哥找不到你”梦里,他急急的嚷着,跌跌撞撞在雾中摸索,试图找到出口。
灰蒙蒙的晦暗,什么都看不见,心急如焚之际,前方再次传来小雨桐甜嫩的嗓音。
“笨哥哥你要看后面后面有人”
听见小雨桐的声音,他面露喜悦的要往前进,却听见她又急又怒的声音叫他转头。
“你快看不看会后悔”
小女孩甜甜的嗓音传了过来,隐含的正经,让他不得不转身去看。
一片灰蒙蒙的迷雾,哪见得着什么人影
他错愕的站在原地,正想迈步去找雨桐,后头却飘起了哭声。
细细弱弱,不仔细听就听不见,但一听见就让人忍不住想过去看看。
是谁?谁在那里?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他走过去,雾气弥漫中,有个女人低头哭得好伤心。
“你是谁?别哭”
看不见她的脸,只听到她哽咽的哭声,没来由的,他的心揪了下,像是被毒蝎螫到,他低头四处寻找,却什么都没看到。
再次抬头,不知名的女人已经转身,哭着走进迷雾里。
“雨桐雨桐你快出来”
他追过去,一边大声喊着。
是她叫他回头看,所以她一定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又为什么哭得这么让人难受。
他急急唤着,没听见小雨桐回应,却听到迷雾中传来方才那名哭泣女子恼怒又哽咽的声音
“我不是雨桐不是雨桐你看清楚我不是雨桐”
“雨桐你出来”
殷长天闭眼大嚷,让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的江芷瑶急忙开门走进来。
听见他直喊着雨桐,她原本就已经有些苍白的脸蛋瞬间刷白。
愣愣站在床前,瞧着他满头大汗,双手不断挥动的模样,她无可奈何的走进浴室,拧了条湿毛巾,再次来到床边,替他轻轻拭脸。
她又气又怒,却更怨自己那天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的答应他。
半年说长下长,说短不短,难道要她每夜听着他在梦里呼唤别的女人,然后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站在一旁望着他流泪?
擦脸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眼神忧伤的看着床上的男人,不知道该把他放在心里哪个位置,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迷恋他到无法自拔的地步收不回爱,又无法恨他,进与退都是为难!
铁臂无意识的伸出,陷在梦魇泥沼的男人将她抱了个满怀,嘴里还一直叫着另一个她不想听见的人名。
“雨桐”她是谁?在雾里不断哭的女人是谁?
“我不是雨桐我不是雨桐”江芷瑶再也难忍委屈,死命推着,想挣脱他的箝制。
饼大的动作,让他当场清醒,睁开眼的同时也松开手。
不只因为眼前的女人不是雨桐,还有在半醒半睡中,她那充满愠怒的指责。
是的,她不是雨桐他知道她不是雨桐
可是这句话怎么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捂着痛得要命的脑袋,殷长天坐了起来,薄被滑落,露出光裸精壮的身子,教她不自在的连忙转头。
“江芷瑶”他冷冷的开口,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
清醒后的他,是她无法接近的。
男人与女人、雇主与豢养的情人他和她之间,隔着深深海峡,不可能会有海水分开,她走到他心里的那一天。
她的爱情,终究注定只能在一个人的寂寞里泅泳。
沉沉叹口气,她背对着他,将毛巾递过去,第一次不想听他把话说完。
“桌上有早餐,如果你要吃的话。”
她举脚要走,却让他叫住。
“昨晚”
他的声音冷凉,却教她心头一颤。
他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动也不动,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有没有做?”他已经清醒,不带感情的问。
他望了下自己光裸的上半身,厉眸瞇了起来。
除了第一次因为冲动行事,没有做安全措施,后来带她到医院拿葯外,之后的每一次他都有做好防护措施,因为他不能让他不爱的女人怀他的孩子。
这是一桩双方都同意的交易。
他只希望半年过后能够银货两讫,断得干干净净,不要有任何麻烦纠缠。
偏偏他昨夜又醉得厉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胡里胡涂的情况下带她上床,所以只好问她了。
“没有,因为你喝醉了,衣服上都是酒味,我才帮你脱衣”背对他的小女人眼神黯然,没有说出实话。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一开始在交易成立时,他就清楚的说过不要孩子,不要给他找麻烦,要记得吃避孕葯。
昨夜的记忆,既然他不记得,那就当作一个秘密好了,反正他永远都下会知道。
而她却非得靠这样的记忆,才能从这桩难堪的交易中找到一丝曾经被爱过的错觉,然后鼓起勇气走下去。
殷长天埋首工作中,不断超时工作,努力开会,将自己榨得筋疲力尽,有时干脆就睡在公司,不回两人共住的别墅。
只要回到别墅,就抓着江芷瑶在大床上激烈交缠,好像不把力气耗尽绝不罢休。
整整三个月,江芷瑶没有工作,镇日守着空荡荡的房子,不敢乱跑,因为她担心他回来时会找不到她。
即便他眼里没有她,她却注意到他越来越疲累的神色。
不想也无法再对他生气,因为他瘦削的脸颊让她好心疼。
而且与其抱怨眼前的境况,责怪他叫错她的名字,还不如把握得来不易的机会,好好陪他过完这半年。
而这就是这三个月来,她在空旷的别墅里,唯一想通的一件事。
走进厨房,端来一早就起床准备的丰富早餐,有现榨的柳橙汁、清淡的稀饭和几样家常菜肴。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这男人不爱吃西式餐点,每回到洛家等洛雨桐一块上学时,总会见到餐桌上有满满的中式饭菜。
吃完饭后,因为学校离洛家很近,殷长天会陪洛雨桐走到校门外,而她只是静静的跟在后头。
这样已经足够
就像现在,只要不去想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种种问题,远远看着他坐在餐桌前吃饭,她就觉得幸福盈满胸口。
这一刻,她会好好记着,千万不能忘了。
这一生,还是有个人可以让她摆在心上,好好回味多年,细想他的一举一动。
对从来不曾拥有什么的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胡乱伸手抹去眼角的湿意,她的笑容过度灿亮,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盘菜放在餐桌上,转身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望着餐厅里的他一口一口吃着自己煮的饭菜。
“你在做什么?过来吃早餐。”让客厅这头专注的眼神看得不舒服的殷长天,冷冷抬头瞪了她一眼。
看人吃饭,也能看到满脸笑容?
嗤
“我不饿。”她微笑,眼里有水光闪动。
“过来!你看着我,我怎么吃?!”不想继续当猴子被人观赏,他放下筷子,瞪着她说。
“好。”听话的走到餐厅,她拉了张椅子坐下,仍旧动也不动的望着他。
“看什么?吃!”他脸上难得显现情绪,拧眉看着她。
这女人越来越怪异,只要他一回来,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傻傻呆呆的直盯着他。
他脸上有什么,还是头上长了角,可以让她看个不停?
懒得管了,他拿起筷子继续吃早餐。
“这有三个月”她手撑着下巴,望着他,淡淡的开口,声音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
饼去几个月她还是会觉得心痛,但那只有在他夜里呼唤着雨桐的名字时才会,平日他再也没提过雨桐。
至少看着她时,没再叫错名字。
除此之外,这几个月是她最接近他的时候,可以好好望着他,什么也不说,将一辈子的份看个够。
因为将来没有将来了
所以她得好好把握时间,在剩下的三个月里,仔细将他看个清楚。
就算心里酸酸的,眼睛湿湿的,还是要努力的看,不可以移开眼。
伸手将柳橙汁端到他面前,她温柔的笑看着他一口饮尽。
然后在他起身之际,微笑的上前,替他调整领带。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煮好等你回来。”她知道他可能一出了大门就会好几天下回来,却还是问了。
“不用。”他冷淡的说,眼里闪过复杂的光芒。
明知道他一去公司就可能好几天下回来,真不知她在想什么,每次送他出门时都要问一遍。
一种感觉掠过脑海,异样又不舒服得教他拧眉。
懒得去想,他转头拿过她递上来的公文包,走出大门。
九点左右,江芷瑶站在不起眼的阴暗墙角,犹豫的望着前方不远处,洛雨桐婚后居住的独栋别墅。
不知道雨桐过得好不好?
虽然她介意由殷长天口中听到洛雨桐的名字,但心底其实很清楚,殷长天的苦苦痴恋不是洛雨桐的逼迫或鼓励
因为心头牵挂着某个人,所以便有了可以被击垮的弱点。
他的挣扎,她难堪的境况,说来都是自己选择的。
所以她怎么能怪洛雨桐更何况,洛雨桐和她一样,都爱上了不爱自己的男人。
想想,洛雨桐的境况也不会比她好到哪去,唐毅那个男人一身傲脾气,也不知道会怎么对待洛雨桐。
叹口气,正要举步往前进,目光却落在马路旁从刚刚就一直停在那儿的黑色轿车。
棒着挡风玻璃,她发现驾驶座上长相熟悉到不会错认的男人,竟是那个不久前才让她送出门的殷长天!
他在看着雨桐家门口?
明明该去上班,却为了雨桐出现在这望着他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抬头看,那沉重憾恨的表情,她的心冷不防抖了下,苦涩的退回阴暗角落,无力的蹲下。
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江芷瑶抱着双臂,一脸空洞的望着地上。
他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不曾爱过,所以离去时,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可他却对雨桐恋恋不舍,哪怕知道雨桐不可能爱他,还是念念不忘。
就算早知道是这样的事实,心还是会痛。
苦涩的感觉在心头蔓延,教她再也无法分辨此刻的感觉到底是心痛还是无力。
半晌,江芷瑶呆愣的起身,不去看殷长天的车走了没,像失魂的空壳摇摇晃晃的转身离开。
她两眼茫然的一直走,不知过了多久,走上了人潮汹涌的大马路,穿过重重逛街人群,在一家美发沙龙店前,让摆在橱窗里的模特儿假发吸引了注意力。
又长又鬈的假发多像雨桐的长鬈发
她呆呆发愣,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让出来招呼的店员请了进去,烫了个不知道为什么要烫的鬈发。
俊来,再经过百货公司的橱窗,买了些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买的美丽衣服。
直到穿着薄纱洋装,顶着柔软发亮的鬈发,经过一间银行外头光洁的玻璃帷幕前时,她才在玻璃窗的倒映中,看见自己此刻令人惊吓的模样。
雨桐她彷佛看见洛雨桐站在面前自己这一身装扮活像是洛雨桐的翻版!
为什么?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为了殷长天为了希望他能爱你一点点!
心里有个怯懦的声音冒了出来,她惊得扶住一旁柱子,撕心裂肺的干呕起来。
这一刻,混沌的神志总算清醒了。
为了那男人她把自己搞成这样
愚蠢得想要变成另一个女人?
因为他望着洛雨桐家门的那种眼神,让她看得心好痛,却怎么都舍不下他,仍然希望他能多爱自己一点点。
所以无意识间,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直到这一刻,见到玻璃窗映出的身影,她才发现已经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要这样不想要这么痛苦的爱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偏偏无法选择,一天比一逃陂落到更深的黑洞里。
她看不见黑洞的出口
只知道自己因为他的出现,心里雀跃;因为他的离去,心伤不舍。
却没发现这就是陷落的征兆。
她一天比一天爱他,发现时已经无法收拾。
说好只要看着他,将属于他的记忆留在心里,然后不带遗憾的挥手离开。
可其实根本都是在骗自己
多年的爱恋岂能在一夕间放弃,没有他,剩余的人生路,她得望着谁,才能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走?
她不要见到这样的自己,以为可以好聚好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玩这种金钱交易的料。
她提不起,放不下,得有真心才能跟一个男人上床!
可是怎么办?他说得很清楚,一开始就是一桩交易。
只是一桩交易啊她惊喘,继续干呕,不知道自己要吐出的到底是什么。
是对他的爱,还是对自己痴傻不放的懊恼?
捂着唇,她头顶着柱子,克制不住的拚命干呕,引来一旁民众的围观、指点。
正当她浑身发软、头脑昏沉之际,有只手好心的递了张面纸过来。
“小姐你还好吧?”
熟悉的女人声音,让她不自觉的抬起头。
洛雨桐一脸关心,出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