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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山柳宅一片漆黑,四衷普荡荡的一片,给杜绍杰一种不祥的预感。
茵茵呢?是否还在发烧昏睡中?
强烈的不安和牵挂缠绕在杜绍杰心头,他直奔三楼,发现每踏上一个阶梯,那种惶恐就加深一些,到了三褛,他心痛得几乎无力再动。
缓缓推开柳茵的房门,黑暗中只看到一团棉被。
“茵茵?”他轻柔的呼唤着,无法清楚地看见柳茵的身影。
等不到回应,侦测不到呼吸声,杜绍杰的心脏在那一刻差点停止了跳动。
“拍”一声,他打开电灯。
茵茵?
床铺上除了她盖过的棉被外,什么都没有。
她在哪里?!
杜绍杰找遍了浴室、衣橱四层楼的柳宅全被他翻遍。
在一无所获后,他又回到她的房间。
他用手指轻抚着温暖不再的棉被,想像着她可爱的睡容,在他怀中,她是多么地放心。
这枕畔、这房间充斥着她身上惯有的香味,但她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不留只字片语?
哪里出错了
茵茵没理由离开家中,她发烧得连走路都没力气,睡着睡着,怎么就消失了呢?一个那么大的人如何能和根针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应该不是在赌气吧?他们并没有吵架,下午明明就好好的不是吗?
转头间,杜绍杰瞥见躺在地板上的字条他留的字条。字条的位置靠近床旁,一定是被她移动过,否则他从门缝中塞进来不可能滑那么远。
这么说,茵茵有看到他的留言,应该不会为他着急,更谈不上出去找他。
那为什么字条会被丢在地上?看似在极不高兴的心情下才将它随手一扔。
为什么字条会引起茵茵的怒气?难道她不满意他在她生病时离开?她是这么小题大作的人吗?
太多、太多疑问却完全没有答案,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
暂时不去想“她为什么离开”这个问题,他有一个更重要的疑问
她会去哪里?
在杜绍杰脑中,她会去找的人只有两个,而那两个人常出没于
炽狂夜色中
席岱庭穿着工作服,躲在酒吧后面接电话。
今晚是pub每星期固定安排的“浪漫之夜”店里来了一个钢琴老师,弹些爵士风味或时下的流行情歌,许多情侣都固定出席。
当然,在这么罗曼蒂克的气氛下,炽狂夜色显得异常安静平和,不像平常有重金属乐团表演时的混乱和嘈杂。
也因为pub那么安静,害得平时嗓门颇大的席岱庭得刻意压低声音说话
“沈哥,你确定没看错?”
“我自己亲眼所见,错不了。”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视力。
“说不定算了,我不知实况,只希望你别误会杜哥。”再怎么想,席岱庭潜意识中总觉得不对劲“他对妹应该是真心的,看不出来只是玩玩罢了。我以为他已经为妹改变态度。”从上次他在pub自然流露的醋意,对妹的容忍、宠爱和关心看来,席岱庭嗅不出作假的成分。
“狗改不了吃屎。”
“他和那个女人的事是发生在和妹在一起之前,算不上背叛吧?我相信他会将小孩的事处理好,和那个女的作个了断,不一定会离开妹。”就算他必须离开,他也舍不得吧?席岱庭知道自己把事情过分简单化,也想得太完美些,但杜哥是“情圣”他应该很会处理“那种事”才对。
“他和那个女人搂搂抱抱的就算是背叛,他太不自重。”沈浩在电话的另一头下着判决,冷冰冰的语调听不出一丝同情“到处播种的男人不值得妹爱。”甚至还含有鄙夷。
“值不值得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那是妹的事。”有时候她觉得沈浩当大哥当疯了,什么事都要插手管、替别人下决定。
沈哥需要一个女人来管他。上次他谈的恋情根本就不算是爱,顶多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在一起时,沈哥还不是将“她”当成下属般命令,做这、做那,不准这、不准那。他需要命中克星来治治他,教他什么是情爱。
“少罗嗦。”果然,沈浩根本听不进去席岱庭的谏言,他决定的事情下属、弟妹就该遵从,反对无理、抗议无效“你替他说话做什么?”
“只是闲着没事做。”她胡乱回答一个理由。
其实她是主张让当事人自己去解决,感情的事外人只会愈帮愈忙,为什么非得要瞒着杜哥将妹藏起来?这种躲猫猫似的行为令她想发笑。
“总之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沈浩对这大妹感到头痛,很少人能和她一样不要命地处处和他作对。“保持联络。”挂断电话,根本不留时间让她有反对的机会。
“算了。”席岱庭冷哼一声。
反正她也懒得管这么多别人的闲事,而且她是奉命行事的,到时候要怪罪也怪不到她头上。
避来管去,她都管得心烦了,她自己也有许多私事要烦,没有那种力气和美国时间。
妈妈的病情日渐恶化,医生们尽了人事,如今只能听天命了。
主治大夫说,病情已经无法挽救,现在只能用机器帮妈撑过一秒又一秒,等待最后的那一刻,要她有心理准备。
席岱庭挂上电话,转身进入厨房的一角,趁四下无人时拭泪。
她多想大哭一场,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感觉撕扯着她。但她不能哭,从小到大,妈妈就教她要坚强,无论情况多糟也不能在众人面前软弱地掉泪,宁可独自承受煎熬,强颜欢笑。
但她能不心痛吗?压抑着伤悲,即将失去唯一亲人的伤痛令她觉得活着好苦。
席岱庭吸吸几口气,放松自己绷紧的咽喉,擦干脸上几滴泪水。
甩甩头,她要自己忘掉那些教她发颤的片段、忘掉身上插满管子的妈妈,只想记得一向慈祥、温柔又坚强的母亲。
这时炽狂夜色的店门突然被撞开,冲进一名男子,他大声地喊叫着:“阿庭,茵茵呢?”这名急惊风似的男子正是杜绍杰。
原本安静的pub被他这么大叫而混乱了起来。正在弹琴的老师手指也稍微一僵,弹错几个音,幸好他表演经验丰富,很快又恢复正常。
之前眼里只有自己的情人的男女们,现在眼睛都瞪着这个大吼大叫的男子。
席岱庭在厨房内听到杜绍杰的呼喊,连忙收拾好心情出来应敌。
“杜哥,你在干嘛?小声一点不行吗?”席岱庭将右手食指竖立在唇间,为难地要他降低音量。
杜绍杰走近她,瞥瞥身旁注目的客人们,一点也不在乎店里的騒动。
“茵茵呢?”他在乎的是这件事。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席岱庭拿出她最高超的演技“我今天没看到她。”
“是吗?”杜绍杰挑高眉,洞析一切的黑眸犀利地直视着她“我不相信。”
席岱庭表情微僵;没想到自己的演技如此差劲。“你相不相信是你的事,随便你。既然你已经认定我知道妹的去向,我就算说破嘴也没有用。”
她很聪明地结束这段交谈,干脆闭上嘴巴,让杜绍杰无法套话。
“席岱庭,”杜绍杰风度全失,也不再唤她的小名“你别敷衍我。”
她厌烦地挥挥手,这样吓她是没有用的,她从小到大跟在沈哥身边,可以说是被吓大的,杜绍杰的恐吓对她一点威力也没有。
“为什么要瞒着我?是谁的意思?你的,还是茵茵的?”从她闪烁的眼神中,杜绍皆拼出她在躲避。他不可能误会她的。
“都不是,行了吧?”她自动泄密,反正他都看出她在假仙了,再装下去又累又没意义“也许一半是妹的意思吧。”
她知道自己正在违背沈哥的命令,但,去他的!她又不是他那些没用的弟兄、手下,没必要处处都顺着他。她讨厌试曝制。
她更讨厌违反自己的心意。她认为感情的事外人不应该插手,她也没心情插手。
“为什么?”茵茵不想见他?杜绍杰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不插手了,她决定放牛吃草,他们爱怎么闹就去闹吧!
“阿庭!”杜绍杰愠怒地沉声叫着。
“你应该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她拿着抹布擦拭吧台台面,故意忽略他。
“心知什么?肚明什么?”杜绍杰抢走她手中的抹布,将它丢到一旁。
“我不知道。”一问三不知,席岱庭自认这是绝佳的回答。
“你”他紧咬着牙,想骂人。
杜绍皆凄闷地将脸埋在双掌之间。
他不喜欢生活在黑暗中,找不到问题的症结,看不到他心爱的女人。
他想狠狠咒骂天与地!
“是阿浩要你瞒着我的,是不是?茵茵不在你这里,就一定是跟在他身旁,没错吧?”他不是个容易被愚弄的人,他更不会无措地空坐在这里,他受不了这种人间炼狱般的折磨。
他果然不傻,席岱庭暗想。
“我不知道。”但很明显地,她的表情说:我知道,只是不肯说。
杜绍杰从她的表情得知自己的猜测无误。
他了解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杜哥”完蛋,代志大条了!席岱庭忘记今天是pub的浪漫之夜,扯开嗓门叫着。
这个大白痴!他现在一定是要去邵家找沈哥,他难道不知道邵家的戒备何等森严?
他发现沈哥不在邵家时,肯定又会大闹一场!
席岱庭丢下围裙,冲出pub。
“喂,你还没下班,你要去哪里?”pub的老板追出门喊着。
“我有急事,没空上班,大不了你开除我好了。”她头也不回地奔向她的摩托车。“不过,谅你也不敢”她故意提醒老板,老喊着要fire她,可是每次都没胆子做,怕招惹到沈浩。
“席”
老板还没咒骂出声,话就被狂飙的机车声吞没。
恨恨地磨着牙,炽狂夜色的老板什么都不能做。只恨当初瞎了眼,竟被席岱庭长发披肩的清纯样所骗,以为她会是个任劳任怨的服务生。
看来如今任劳任怨的人是他自己吧!
杜绍杰跳下车,直直地走到邵家的铁门前。
他死命地按着电铃,另一手大力地拍打着铁门。
驻守在大门口旁的警卫从监视器中看到他,确定他是孤身前来后,才安心地拔出枪来,走到大门前。
“你是谁?”警卫打开门,迅速地用手枪抵住杜绍杰的脑门。他认不出杜绍杰是谁,也不知道道上有谁那么不要命,敢寸“铁”不带地到邵家来撒野。
杜绍杰不屑地瞄着抵在自己头上的手枪,他早料到会有这种“打招呼”方式。
他并不害怕,这一生还没怕过几件事,除了现在,他怕找不到柳茵。
“沈浩呢?”没回答警卫的话,他反倒追问起人家。
“搞清楚,现在枪口是对着谁。”对方毫不客气地提醒他,枪口压紧了些。
“对着谁都不重要,你爱浪费子弹就开枪吧,只不过事后别后悔。”杜绍杰从沈浩那里得知邵家帮的一些规矩,他们绝不会在还没弄清对方身分前杀人。
“你”警卫有些讶异,这个男人不是太清楚邵家帮就是视死如归。“你到底是谁?”沈哥何时得罪这么厉害的仇家?他有些纳闷。
“我要找沈浩。”他重申自己的来意“叫他出来。”
“他不在。”警卫暂且退让一步“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叫他出来!”杜绍杰不知好歹地向里面移动。他气得忘记鲁莽地冲进邵家只会引来杀身之祸,也忘了他们虽不会开枪杀了来路不明的人,但也不容许别人随便进出,再动,他的双脚就会被废掉。
警卫移下手枪,精准地瞄准杜绍杰的小腿。
“阿山,别开枪”从后头赶来的席岱庭惊呼着,怕自己迟了一步。
警卫阿山赶紧移走枪口,幸好他反应不差,及时缩回险些扣下扳机的手指。
“席姐。”阿山回头认出沈哥的拜把小妹,恭敬地喊着,即使她和邵家没有牵连。
不要命的杜绍杰也因为身后的巨变而怔住,回过身面对他们。
阿山怕他会有新花招,连忙重举枪对准他。
天啊!席岱庭捂住额头。
局面怎么会乱成一团?刚才沈哥的得力助手还险些废了他的干弟!
“把枪放下。”席岱庭头痛得连命令他都气若游丝,这些人快将她弄疯了。
“席姐?”阿山想确定她不是随口说说。
“把枪放下,没关系的。”她重说一次,无奈地遥望着杜绍杰“他是自己人,杜绍杰。”
杜绍杰阿山放下枪,努力回想着,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啊!”阿山双掌一拍,想到了。“原来是杜哥,真是失敬。”可是奇怪,沈哥的干弟怎么会看起来像他的仇人?兄弟吵架了吗?阿山仍心存怀疑。
“沈浩呢?”他仍是凶神恶煞般地质问。
“他人不在邵家。”席岱庭替阿山回答,责难地瞪着杜绍杰“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在玩命吗?”真受不了这种冲动的男人。
“闹到我找到茵茵为止。”他硬着脾气,就算是闹也好、玩命也罢,总之他绝对要见到茵茵。“他不在邵家,又会在哪里?”
“算我服了你。”席岱庭双手一摊,这种连命都豁出去的男人,她能不服吗?“阿山,没事了,你可以进去。”她打发待命着的警卫,然后又转头对杜绍杰说:“开车,我带你去。”
看来杜哥并不像沈哥说的“狗改不了吃屎”也不像是负了妹的心。
他拼命的精神令席岱庭佩服,观察来侦测去,她愈来愈觉得这是一场误会,杜哥被冤枉了,所以她决定带他去找妹,让他们把话说清楚,妹总不能永远躲在沈哥的小木屋里吧?
这么着急的他,心中在乎妹的情感强烈得连她这个外人都感觉得到。他和妹应该是相爱的。
还是他存着的是内疚的情绪?
算了!她什么都不懂,何必在这里庸人自扰,拿一堆问题来压死自己。
反正他和妹早晚要面对彼此,她实在不怎么欣赏妹缩头乌龟的作法,长痛不如短痛嘛!
离平静的海岸线不远处有一点灯火。
杜绍杰依照席岱庭的指示,将车子停在矮围墙之外,和她徒步走近靠海的小木屋。
这个小木屋是沈浩前些年买下来的,除了席岱庭、柳茵和一些较亲近的手下外,没有人知道他有时候会跑来这里休息。
休息!不如说是躲避邵家的血腥暴戾吧!
沈浩从小到大就混在黑道世家中,是大老板的养子,也是保镖。可是他从来也没有开心过,终日生活在黑暗罪恶之中,就算他不抱怨、也尽责地做好分内的工作,但席岱庭知道他恨透了这种生活。
他想逃离,却逃不了,没那么简单。
小木屋的木门被拉开,沈浩魁梧的身材出现在门口,他迎向他们,随手关上门。
“茵茵呢?”杜绍杰直接地问。
“你带他来做什么?”沈浩听而不理,注意力放在席岱庭身上“我在电话里怎么交代你的?”他怪罪着她。
“不关她的事,是我要她带我来的。”杜绍杰独自挑下责任。
“我没答应过要服从你的命令,是你自以为我很听话。”她淡然地解释,帅气地将头发往后拨,狂傲的眼眸很勇敢地面对沈浩。
“茵茵,你在里面吗?”杜绍杰从薄窗帘看到一闪即逝的影子,是他的茵茵!他提高音量呼叫着“你又为了什么在不高兴?有事尽管告诉我”只要能见她一面他的脚步往门前移去。
“别去招惹她。”沈浩趁他不备挥出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左颊上。
“沈哥!”跆拳道段数颇高的席岱庭抢身上前,挡住沈浩对杜绍杰的第二波攻势。“你有病吗?”虽然是抵住了那拳,但沈哥手劲之大令她踉跄几步,手骨疼痛。
“阿庭,让开,不关你的事。”沈浩暂收拳脚。
“好。那就关你的事吗?”她问“别再热心过度,插手管他们俩之间的事。你打死杜哥,妹会原谅你吗?”有时候她真的觉得男人很笨。
“他不该负妹妹的!”怒火燃起,又向杜绍杰使出一拳。
席岱庭知道杜哥的跆拳道自移居多伦多后就荒废了,她不放心地替他挡拳。
“让开。”手上招数不停,但却缓下手劲,像平时在和她练习拆招一样。要是沈浩发狠,数招内便能教她倒下。
“阿庭,没你的事,不要鸡婆。”杜绍杰知道她挡得很吃力,于是一把拉开她。
才刚拉开她,杜绍杰就连吃了好几拳。
席岱庭气喘吁吁地退至一旁,讽刺性地开口:“我鸡婆?我看你们两个大男人才是大鸡婆咧!”
不是吗?一个鸡婆得替妹教训杜哥,一个是不愿连累她,自不量力地抵抗沈哥,不如说是当沈哥的沙包挨打。笨男人!
“好呀,我也懒得理你们。”她故意装出怡然自得的模样坐在庭院外的木椅上。“你们放心去死吧个被打死,一个在妹面前自刎谢罪。我会替你们收尸的。”她句句都是用喊的,故意让贴在窗旁偷看的柳茵也听得见。“反正早死早超生,活着也没意义”她乱扯一通。
“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杜绍杰好不容易才躲开一拳,有机会说话“我没有负茵”鼻梁中一拳,顿时淌出鲜血。
他伸手抹去,衬衫上早已沾满污泥、鲜血。
“敢做不敢当,不是男人。”沈浩低吼一句,右手往上一勾,打中杜绍杰的腹部。
他的力道太强劲,杜绍杰往后飞了数尺后跌倒在地,正欲爬起来时,沈浩又挥拳过来,他急忙往左闪,避过那拳。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怎么当?”他的脸上全是血。嘴角、鼻孔都渗出大量的血,腹部中的那拳也令他肠胃翻腾,可是他还是忍痛地闪避着。
罢才胡乱嚷嚷的席岱庭也闭上嘴,她受不了这种血腥场面。
“装蒜。”沈浩出口“那个叫以晴的女人又是谁?你连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还敢说没背叛妹妹?”
天啊!杜绍杰得到答案后吃惊地愣住,原来他们误以为
他没看见沈浩随之而来的攻击,刹那间觉得想哭又想笑。
沈浩的拳落在他的颊上,将他击得重心不稳,又往后飞。
“沈哥!”席岱庭出言制止时已经太迟。
“杰”柳茵飞奔出来时也太迟了。
杜绍杰的身体“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瘫痪似的平躺着,全身都是血。
“我的天呀!”柳茵连忙蹲在他身旁。
眼角也渗出血的他努力地睁开眼。
终于,终于看到她了,思念、牵挂都落地,他出乎意料地扯开唇微笑。笑间,将嘴角的伤口又扯出血。
“孩子不是我的”他虚软地想解释,还能移动的手寻觅着她的。“相信”
柳茵将颤抖的小手交给他,他几乎没力气握紧。“我相信,我相信。”她让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心口上,就像上次误伤他后一样。
“傅以晴是我好友的妹妹,她以前暗恋过我,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孩子是她男朋友的他向她求婚成功了我是媒人”他断断续续地解释着,说到最后还笑出来。
有茵茵靠住他,血好像都不流了,伤口也不痛了。他真的很满足,至少她相信了他。
“不要再说了。”她流着泪求他别再花费力气说话,因为他扯动着的伤口猛冒出血,看得她心惊。“是我太胡闹,胡乱发脾气、猜测”她抹去他唇上的血,贴上自己的唇,轻轻吻着。
“很舒服。”杜绍杰身上伤痕累累的,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但他是言出肺腑,句句属实。“小心,别弄脏自己的衣服。”他示意她拉好裙摆。
柳茵几乎哭不停,他的好令她内疚、令她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无理取闹。她一次次地撒野,他却无条件的包容。她一次次地害他挂彩,他却照单全收,不怒反笑。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把你害成这样”她放开裙摆,让它们落在污泥上,不再在乎。
轻轻用手指抚过他的伤口,觉得自己好像重新得回他的心,也像是劫后重逢的激动。
“看吧,”席岱庭朝着漠然站立于一旁的沈浩说“我就说你误会杜哥。把他打成这样,后悔了吧?”
“我没有下重手。”沈浩的口气不带歉意,不是没有后悔,而是伪装得很好。
“真有‘先见之明’。”都打成这样,还说没下重手?他所谓的没下“重手”应该改成没下“杀手”至少现在杜哥还活着呢。
“不关沈哥的事,是我说不想见你的,你别怪他。”柳茵不住地道歉“是我对不起你”杜绍杰握紧她的手“是我的错,我以前做过的蠢事、所过的糜烂生活让你无法信任我。”他怎舍得怪罪茵茵呢?怎能怪罪自己最敬爱的大哥?该怪自己活该。“现在的我彻底变了,以后别再怀”
“不会的。”她不会再怀疑他。她送上暖暖的吻。
“我送他到邵家找杨医师。”沈浩开口打断热吻中的情侣。杨医生是个外科医生,和邵家有远亲关系,弟兄们受伤从不上医院,向来都是由他照顾。
“破坏气氛。”席岱庭小小声地骂沈浩。
多幸福的情侣席岱庭有些红了眼。不过现在她运势不佳,大灾大难即将接踵而来,所以还是“感情放两旁,把小命摆中间”吧!
“茵,”杜绍杰被扶进沈浩的黑色轿车前说道“你烧退了吗?”
“一点点。”他怎么又想起这件事?柳茵更加内疚了。“我觉得好很多了。”
“去看医生。”杜绍杰毫不通融地说道。
柳茵皮皮地扮个鬼脸“有时间再去。”
“阿浩,送我去邵家后,拜托你带茵茵去看病。”他把责任丢给沈浩。
“妹,上车。”沈浩命令着。谁教他之前判断错误,错伤阿杰,现在就帮他一个忙,算是自己欠他的情。
柳茵可怜兮兮地望着席岱庭,心想她和庭姐同为女性,庭姐应该知道打针的恐怖。
“庭姐”
“别又扯上我了。都成年了,不准再怕打针。”席岱庭拒绝介入。“顺便送我一程。”她架着妹上了沈哥的车。还是忍不住插手了。
杜哥这下半辈子完了。席岱庭为他感到凄凉。还没把妹娶过门就只剩半条命,那结婚后岂不人间惨剧啊!珍重啦,杜哥
尾声
初夏的校园凉爽无比,风儿吹起大四毕业生的学士服。前来参加毕业典礼的杜绍杰把柳茵拉到无人的树荫下,有话要告诉她。
“柳茵,别忘记五点到餐厅见面。”话剧社的社长远远地看见她,顺便提醒她社上举办的聚会,交代完就挽着一位男孩离开。
“那就是小善存的女朋友?”杜绍杰好奇地盯着那对情侣。很久以前就听说小善存交到女朋友了,却一直没福气看到。原来小善存和女友的气质一点都不像。
“嗯。”武则天和刘善淳以戏剧结缘,真是奇迹!“别瞪着别人看,不礼貌。”柳茵把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你要和我说什么?”
杜绍杰环住她的细腰,亲密地贴着穿着学士服的她“你好漂亮、好有学问。”他夸奖着。
“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我前几天接到我老爸的电话,他向我下最后通牒,要我到伦敦的饭店报到。他已经安排好人员来训练我。”杜绍杰现在才进入正题。
“你要去吗?”柳茵抬头望着他,心情被他的话搞差了。
杜绍杰最近渐渐改变了,他已经答应挑下家族事业,因为他体认到摄影是他的兴趣,但要他一辈子靠它吃饭,会让兴趣变质。于是这一整年他开了几次个人作品展,准备“退隐”
“下个礼拜天起程。”
柳茵挣脱他的手“那很好,祝你一路顺风,我会试着写信给你的。”
“茵,你不是舍不得我吧?”杜绍杰套着她的心意。
“谁会舍不得你?少臭美!”脸上明明写满:我不想你走。
“舍不得我就嫁给我。”他又重新掏出戒指,跪在地上。“我也不想离开你,那会要了我的命,请你接受我的求婚。我们订了婚,可以一起去英国或世界各地玩,等你玩够了,我们再结婚。好吗?”他都为他的爱玩之心做好安排了,这种好男人可以拒绝吗?
“为什么一定要订婚才可以一起去玩?”柳茵对“玩”的那部分动心了。
“因为这样才不会遭别人闲言闲语。”他哪怕这些?只是在引用老爸的话,逮住理由向她求婚。“你总不希望我还没接管饭店就遭员工流言攻击吧?”
“我”柳茵在犹豫了,好现象。“不要。”又拒绝。她才快二十三,那么年轻就被套牢,以后会被别人笑,人家还以为她没人要。
“茵”他表情扭曲地收回戒指,站直身子。
“怎么又一脸哀相?”一个脸上戴着超大型的太阳眼镜、头发盘进帽子里的女人说道,
“又求婚失败啦?”从她的声音,杜绍杰认出她是席岱庭。
他怨怼地看了柳茵一眼,她的拒绝害他再次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席岱庭身后跟着两女一男,分别是阿玲、菲儿和沈浩。
“原来你们跑到树下谈情说爱,”菲儿在远处嚷着“又被拒绝啦?”走近才看到杜哥面有菜色。
“没关系,杜哥,你再加把劲,一定会成功的,俗语说得好”阿玲赶紧安慰他。
“我知道,‘有志者事竟成’、‘好事多磨’、‘苦尽笆来’”杜绍杰听这些话听得都厌烦了。何不告诉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第几次求婚了?”沈浩也加入战局,言带讽刺,语气却很平淡。
“第八次。”唉!听得连他都想骂自己逊。
这一年多来,杜绍皆粕是一有机会就求婚,包括柳茵的国、农历生日、国定假日和一些特别的日子,如:她第一次学会炒饭、拿到驾照那一天当然,还有现在。
算来算去,早就超过八次,但有些时候没带戒指,所以也就不算。
“我还是觉得拿到驾照那天你应该答应的。”杜绍杰发牢騒“我花了好多钱修理被你撞烂的保险杆,又漠视自己的生命安全陪你练车,你竟然拒绝我!太不知感恩了吧?!”
“我也请你吃大餐了呀!”柳茵一副自认扪心无愧的模样。
“也不知道谁的钱都花在shopping上,最后是刷我的visa卡。”爱上一个厚脸皮的女人,算他衰到底。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嘛”她拉着杜绍杰的手,甜甜地撒娇。
可怕的女人!杜绍杰连忙背对着她,怕被她撒娇的脸蛊惑。“阿庭,你为什么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他聪明地转移话题,以免魔音传脑。
“掩人耳目,省得滋生事端。”最近常有奇怪伪装出现的席岱庭又用“十字诀”匆匆带过,不想解释清楚。
“有麻烦?*党隼础!鄙蚝评淇岬囟抡饩浠啊?br>
这个沈哥!平常就爱装出“懒得理人”的态度,私底下却是个鸡妈妈的妈妈。
“麻烦还没来。”只怕是快了,她耸耸肩“躲一躲就相安无事。”
“好了,我有事要到旅行社处理星期五的行程,先走一步。”杜绍杰向大家告别“回头见。”他向茵茵说着,转身离去。
回头见?!他把她丢在这里,还不太在乎地说“回头见”这怎么行!
“喂,”柳茵叫住他“我下午有聚会,你陪不陪我去?”意思是要他接送。
杜绍杰停下来想了几秒“不了,事情很多。车子借你。”他把车钥匙丢给她,然后径自离去。
他刚才是在拒绝她吗?
车子借她?!他就这么故作大方地借辆机器给她,然后就心安地离开?
他竟然叫她一个人去参加聚会!
柳茵忿忿不平地紧握着他丢来的车钥匙,心中涌起一股像是气愤、也像是难过的情绪。
“被拒绝的滋味很难受吧?”
“将心比心,你应该觉得对杜大哥有所愧疚。”
阿玲、菲儿两人又在叽哩呱啦地教训她。
“你们到底是在帮谁?”
“我们帮对的那一方,正好是杜哥。”
“窝里反。”柳茵不服气地骂着。这两个好友竟然造反,还自组什么“杜绍杰后援会”拉着许多同学入会!
“没办法,他太可怜了。”菲儿叹着气。
他可怜?他就要把她丢在台湾,自己去伦敦了,可怜的人是她。
柳茵别开感伤的脸,不敢去想像没有他在身旁的日子
“茵,你看”阿玲指着远处的天空。
柳茵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蔚蓝的天空出现三架直升机,两架上面挂着红布,一架笔直地朝他们站的地方飞来。
第一条红布写着:
茵,iou。
第二条写着:
嫁给我,杰。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组弦乐四重奏乐团,在柳茵身旁大奏情歌。
校园内许多毕业生、观礼来宾都看到这三架直升机,认识柳茵的人都朝树下走来,不认识她的人也随之围来。
朝着他们飞来的那架直升机盘旋在他们的上空,机腹突然降下一个黑色人影。
“我的天啊!”席岱庭叫道,眼力好的她已经看清楚从高空飞下来的人影。“他疯了。”
她指的“他”就是身穿黑色西装的杜绍杰,他手上还拿着一大束玫瑰,不,是“抱”住那束花。
“他在干嘛?”柳茵的心漏跳了好几拍,他身上所有的支撑就只有腰间系的绳索,万一绳索出问题怎么办?
她几乎快被吓哭,全身为了他冒出冷汗。
杜绍杰过了许久才渐渐落在地面上,安全着地。
他解开绳索,向驾驶员打了个手势,表示事情圆满成功,要他撤走吵人的直升机。
柳茵飞奔到他身前,忘情地搂住他。
“你有自虐狂吗?”她在他怀中娇斥着,他用这种手段折磨自己,也吓呆了她,不可原谅!
“没有。只不过是爱你爱得太疯狂,无法自制。”杜绍杰轻轻放开她。“茵,”他又单膝着地,但这次是当着上百人的面前“嫁给我,好不好?这是我第九次向你求婚,为了让我们的爱长长久久,我特别订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他递出那束超大的玫瑰。
“你”她被他感动过许多次,但第一次被他特有的浪漫弄得心醉,同时也心惊。
“别拒绝我了,我承受不了。”他从口袋中拿出两张飞机票“跟我去伦敦吧,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愿意吗?”他手上的钻戒和机票在等着她。
“我愿意。”她怕再不答应,他会做出更玩命的事情来。
“真的?!”
“还怀疑!”
杜绍杰欣喜若狂地将戒指套在她手上,校园内也欢声雷动,恭喜之声此起彼落。
他将柳茵拉进怀中,当着众人的面狂热地亲吻她。被拒绝过那么多次,现在被接受反而不大习惯。
不过感觉很幸福。
“杰,下次别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柳茵百般不放心地命令着。
“为了得到你的心,我死而无憾。”当幸福笼罩在身上时,杜绍杰忘记之前所经历过的苦难。
柳茵闻言只能依偎在他怀中,让阳光洒落在彼此的身上。“我爱你。”希望他别再吓她。
爱让人不择手段,也让人容易看轻自己。
虽然他知道前方的路途仍然遥远,要真正娶她进门尚待努力,但她的爱已经填饱他,杜绍杰不再奢求。
爱呀,让人懂得知足常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