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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紧张紧张紧张,刺激刺激刺激的大考那一日。
实秋和众人一样收拾了纸笔墨砚就进了考场,他就像逛大街似新鲜好奇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的,把考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给记在脑子里。
不管最后考试的成败如何,他还是可以回去春风寨好好向兄弟们吹嘘一番,哈哈哈!
拿到了试题后,他拿起笔洋洋洒洒地一挥而就,不到两个时辰就交卷了。
其他人还在那儿埋首苦考,考得脸色发青,频频飙冷汗。
主考官见他悠哉地就要走出去,不禁惊异地唤道:“且慢!”
“有什么事吗?”他回头。
“你写完了?”
“是。”奇了,没写完可以走人吗?
“这么快?”
“对呀。”
“你确定?”
实秋有一丝不耐烦了。“大人,有什么问题?写得快犯规吗?”
“呃,这倒不是。”主考官眨眨眼,有一丝怔愣。
“那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呃,但是龙门已然落锁上钥了,时辰没到不能开,自然也走不得。”主考官抹抹汗,连忙解释。
“这么麻烦?”实秋皱皱眉头。“撞破龙门出去行不行?我想出去走走呀,大人。”
“给点面子啦!”主考官陪笑脸“这龙门可撞破不得,何况现在木料也贵了,那么大一扇门起码也得五、六十两银子,再加上铜打的门栓,还有”
主考官这么一数念就半盏茶辰光,念得他头晕脑胀、七荤八素、六神无主,最后告饶地忙挥手
“行了行了行了,我等龙门开了再出去便是,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可以。”主考官猛点头,小心肝儿莫名其妙卜通跳了一下。
哟,不知怎地,他越看越觉得这一届若论风采翩翩最有状元相的,恐怕就是面前这一位了,看来主子说得对,君实秋的确不是泛泛之辈,想来他的文章也最有可看性了。
实秋不理会主考官笑得傻兮兮又诡异的表情,帅气洒脱地一甩手上紫蓝色小包袱,回到座位上,就这样撑着下巴胡思乱想等龙门开。
好不容易时辰到了,龙门一推开,他头一个便冲出门,整颗心如同被放出牢笼的小鸟般,快乐得不得了。
他在热闹的大街上买了包椒盐花生,边走边扔着吃,真是滋味无穷。
重要的是哈哈哈,考完了。
现在就等放榜,说不定幸运点还真能让他高中状元呢!
到时候他就可以雇几辆马车,将一屋子想送给珊儿的礼物全堆上,浩浩荡荡地前往十里坡提亲。
他真想看到珊儿小脸上欢欣惊喜的笑容。
想着想着,绾着松松慵懒的飞凤髻,上头别着的雕花红木钗别有一番风情的珊娘的笑靥彷佛出现在眼前,俏皮的小红痣和眉眼间掩不住的妩媚,小嘴娇红柔嫩,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他脚步越往前迈进,眼底所见的那朵笑容就越清晰放大,还有小脸蛋上那枚可爱的小红痣,以一种别来无恙否的俏生生映入眼帘
咦?
他手里那包椒盐花生登时掉了,花生米滚了满地。
“珊、珊儿?!”他是在作梦吧?
实秋努力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双手扠着纤腰,挑眉似笑非笑瞅着他的窈窕女人。
他脑子霎时轰地一声,所有热血全往上冲
“珊儿!”他狂喜地大叫一声,冲上前一把将思念多时的她揽进怀里,紧紧抱着不放。
珊娘打听考场地点,二话不说便来堵人了,她在不远处看着他潇洒风流自若地走出大门,英俊脸庞上漾着一抹教人心动的笑,然后看见他买了包椒盐花生,跟小贩微微一笑,缓步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在乍见他的当儿,她几乎无法喘过气来,胸口沸腾着滚烫灼热的暖流,脑子乱烘烘的,眼眶发热、鼻头发酸,激动得就想飞奔过去踹他一脚和扑入他怀里的冲动强烈到令她险些管不住自己,但她还是勉强忍住了。
他会假装不认得她吗?
还是会给她一朵惊奇却含蓄的笑?
甚至他会尴尬心虚地马上转身就逃?
但是她统统都猜错了!
他温暖紧实的拥抱在剎那间抚平了她多日来的伤心忧虑与焦灼不安,也让她那狠狠的一脚怎么也踹不下去。
这个可恨又可爱的坏男人呵!
“这位大爷,您认错人了吧?怎么半路乱抱人?”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眼睛红红地哼了一声。
这厮还以为简简单单一记拥抱便可解了她这日日夜夜来的相思折磨之苦?这本帐未免太便宜算了吧?
“珊儿,我每天都想着你。”实秋语气真挚地道,深邃的眼睛浮起了两道可疑的水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似怕她只是个幻影,一眨眼间便会消失不见了。“你是真的吗?不是我在作白日梦吧?你怎么会来京城呢?什么时候来的?你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的不告而别吗?”尽管珊娘的心软得一塌胡涂了,但憋着的这口气还是未能消。
要他娶也拖拖拉拉,要他讲清楚也嗯嗯啊啊,现在她终于忍不住拖包袱备干粮地上京来了,还打听了一天又找了三天才找到考场,又怎么能够被他这一声“珊儿,我每天都想着你”就将爱恨情愁一笔勾消?
实秋怔了怔,脸庞掠过一抹浓浓的歉然内疚。
“对不起,当初我以为这样对你我都好。”他声音沙哑地道。
起初,他以为自己要的是功成名就、娇妻美眷、吟诗作对的优雅好日子;起初,他也以为和她的一切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无意中大大投缘,但最后还是得各走各的路。
直到他发现没有她在身边,吃饭不觉得香,睡觉会莫名感到寒冷,白天变得特别无聊,晚上变得特别漫长,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名叫爱情的东西打劫,不但人被捉了、心被掳了、魂被拿了,从此以后还得日日上缴相思的贡品,年年献上牵挂的礼金。
今日再见到她,真是千个思念万般滋味齐上心头,他想要大声地告诉她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澎湃的心情,可是不知怎地,娇美如花的她站在面前时,他却发觉自己变得跟个呆子一样,只会傻傻地痴望着她,胸口发热,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俊脸一红,想起心头那些情思缠绵的肉麻话哎哟,还是别说了吧,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心里清楚便是,说出来多恶心。
相信她也会明白他的。
“我并不觉得好”珊娘眸光微微一闪,语气有些苍芒感伤。“我一点都不好,虽然我也曾经告诉自己,也许这样真的比较好,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觉得好过一点我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
实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傻珊儿,虽然你说得胡里胡涂,但是我都懂。”
“你懂?”她猛然抬头“你真的懂?”
“那当然。”他温柔地对着她笑。
“如果你都懂,那为什么你”她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他深邃的黑眸专注地瞅着她。
“你你”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如果他真懂她的心,为什么迟迟不愿提亲事,还要不告而别,让她遭受这些猜疑迷惘和忐忑?
她多想和他交换心跳呵,这样他便会明白那种为一个人痴痴依恋,怦然忐忑的心情有多么难受了。
“对了,你怎么会来京城呢?”实秋好奇的问道,随即眼睛发亮“你来找我的呀?为了成亲的事吗?”
怎、怎么这样说话?
“我不是来同你逼婚的,你也不用怕见了我就得娶我。”她终究还是难忍一丝心酸“我来,只是要你给我个说法。就算这个说法不能吃也不能卖钱,可没听到你亲口说,我一辈子也难安。”
“珊儿,我会娶你的!”实秋深情款款地道,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讲错了,接着还多事补了一句:“你可以放心了,真的。”
丙不其然,这个“会”只跟“要”差了一个字,却是天差地别、南辕北辙,再加上他后头画蛇添足的那一句,珊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羞又急又臊又心痛,所有积聚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全被他这两句无心却伤人的话勾起。
保在胸臆间许久的一口气,剎那间爆发成了熊熊怒火盛焰。
是吗?她孙珊娘真有这么卑贱到非得逼人家保证娶她,这才嫁得出去?
这从头到尾包括她痴痴地追到京城来都是她自己不知羞耻一相情愿?!
是啊,他好委屈啊他真是委屈死了!
“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谁要嫁给你?”她的语气冷成了十二月寒霜,冻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实秋还摸不着头绪“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她咬牙切齿重复他的问句,一股怒气猛然窜上来,纤指恶狠狠地戳着他坚硬的胸膛“我没怎么,但是你,你给我听清楚,从此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俩之间的事,一笔勾消!”
“为什么?”他心下一震,满面惶惑焦急。
“因为我孙珊娘是个有志气的女人,我才不会可怜到求男人施舍爱情给我。”她面若万载玄冰“我这次进京来就是跟你说清楚讲明白,现在已经讲清楚了,我今晚就走,从此以后你别打我十里坡过,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就这样!”
“我没有施舍爱情,我是真的”
“不要再欺骗我了,王八蛋!”她连听都不听他解释,怒气冲冲地握紧粉拳对着他脸上挥了过去。“我已经听够多了!”
因为震惊过度,实秋完全不知道要闪要躲,等到鼻梁爆开了巨大的疼痛时,她已经气呼呼地走远了。
“噢”他痛得眼泪都滚出来了,可是顾不得检查鼻梁是否断了,他心慌着急地追了上去“珊儿!珊儿!”
可恶的京城,人潮多得跟牛毛似的,害他心急如焚地狂追了好半天之后,还是断了伊人芳踪。
只有火烧似的鼻梁疼痛提醒着他,这完全措手不及的一切
还有,他到底说错了什么?
“说什么每天都想着我,全是狗屁!”珊娘小脸气得煞白,边收拾行囊边气愤地掉眼泪“还不是说些该死的场面话,我就知道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嘴上说的是一套,心里想的是一套,实际上做的又是另一套我真是个大白痴,才会千里迢迢跑来自取其辱。”
她怎么会因为想念他想念过度,就忘了他对于他们之间的事,那原就闪闪躲躲的态度呢?
“珊娘啊珊娘,你究竟是在做什么傻事?”她哽咽自问。
人家明明就对她没意思,她居然还一头热地找上门来,现在被人羞辱要怪谁呀?
珊娘气苦地跌坐在客栈硬邦邦的床上,小脸上的倔强之色全被惨然伤心所取代了,彷徨悲伤得像个被人丢弃在大街上的小狈。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又那么炽热,他脸上惊喜若狂的神情是半点都矫饰不来,可偏偏为什么
“死君实秋,臭君实秋,比一百一千一万个臭鸡蛋还臭的君实秋!”她恨恨地搥着包袱,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
想起在十里坡野店里的每一个回忆,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温柔,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心田里,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一次又一次的为难讪然,甚至最后的不告而别,又分分寸寸地凌迟着她的心。
为什么谈感情这样难?
她恨不得能像菜刀手起刀落剁掉萝卜头一样,干脆俐落地和他来个一刀两段,将缠绕在心底的情丝全部斩得干干净净,不再留一丝痕迹。
可是她的理智提醒她要有骨气,要有志气,死都不能被人瞧扁无论她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还是敌不过当她回想起他闪闪发亮的双眼,他温柔潇洒的笑容时,那怦然心悸无法自己的感觉。
她该怎么办?从此以后真和他各走各的道吗?
“孙珊娘,你话为什么要说得那么急、那么快?你就不脑控制一下脾气,别再那么冲动了吗?”她忍不住埋怨起自己。“要是他当真了怎么办?”
可懊恼自责了半晌,她的自尊又重新抬头了,再度痛骂自己的不争气。
“孙珊娘,你醒一醒!你还要守着一个不会爱你的男人多久?你刚刚跟他狠话撂得对!士可杀不可辱,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既然感情没个好下场,又何必跟他客气呢?”
“可是他都说了要娶我”
“你就那么没志气,人家委曲求全的你也要?”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强摘的瓜不甜,强求的姻缘不圆,这点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最后理智终于战胜情感,她倏地站了起来,泪痕斑斑的小脸满是坚决。“回十里坡!”
来这趟京城真是大错特错错错错到极点不,应该说,她该感谢这次进京让她终于看清事实,终于决定死心。
就放他自由吧,如果功名利禄是他最向往的天空,而她只是牵绊住他翅膀的那根绳子,那么在他感到厌恶前,她何不提早自动解开这一切的束缚?
至少,别让他恨她,也别让她和他之间所拥有的美丽回忆最后变得不堪。
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愿意用生命爱护的女子,而她也是。
珊娘想到这儿,纷扰痛苦的心稍稍平静了许多,盈着泪水的双眼里透着一丝云淡风清的苍凉。
许是命中注定,她也不能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