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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辉,如热情的火焰殷燃烧着整片天。“追风阁”外的一座凉亭内,燕可风独坐蹙娥眉,心中驱之不散的,是她满心的哀愁与落寞
人真的是一种最矛盾的动物,明知不可以再想他,可是却怎么也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他。昨晚与石寒的相叙,只不过是短短的片刻而已,而他那潇洒的身影却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的眼前!温柔的笑魇、多情的眼眸,轻而易举地再次拨乱她好不容易才平抚下来的心弦。难道她这颗心,真这么不堪一扰?抑或者是她根本就不曾遗忘过他?打从她在客栈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影子就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扉上,始终不曾离去
天空不知在何时已罩上一层黑纱,燕可风茫然地抬眼望着黑夜之中有月光、有星星,而她这坎坷灰暗的一生之中,似乎是连一点星光灿烂的机会也没有。
“不得了!不得了!”又是钱嬷嬷大惊小敝的叫声,燕可风没有回头看她。能让钱嬷嬷如此兴奋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和石寒有关的事。
“燕姑娘,不得了啦!石护燕不当官啦!”果然不出她所料,钱嬷嬷一开口就是石寒的事,而且还是个天大的消息!
“什么?他不当官了?”燕可风猛然抬起头来,一脸震惊地紧盯着钱嬷嬷。“钱嬷嬷,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千万别乱说话!”
“这么天大的事,钱嬷嬷我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乱说话呀!前厅来了几个衙门里的差爷,我是听他们说的,消息绝对假不了的!”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辞官?”燕可风心慌意乱地站起身,声音既不安、又焦虑,还有一丝不可忽略的恐惧。
天啊!他不会是为了她才辞官的吧?
“燕姑娘,你何必跟我装糊涂呢?那石大人一定是怕你不见他,所以才会为你辞官的吧?”瞧她紧张成这样,想必昨晚她和石大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燕姑娘,想不到你这么有本事,那石大人只不过才见过你一次面,就为你神魂颠倒甚至连官都不做了,看来你这次是真的找到了个好归宿啦!”
“启禀嬷嬷,石大爷想见燕姑娘,此刻正在大厅里等候着。”就在这时,一个绑着两条花辫子的小丫环形色匆匆地由追风阁的花厅向她们跑来;向钱嬷嬷行过礼之后,小丫环一脸兴奋地偷瞄着燕可风一边说道。
“瞧!说曹操,曹操就到!”钱嬷嬷转身朝燕可风笑眯了一双眼。“燕姑娘你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亲自到大厅迎石大爷来?”
“我不想见他,请他回去!”咬咬下唇,燕可风压抑住想见他的那股渴望,冷冷说道。每见他一次,就会多给他一丝希望,让自己多一分痛苦,何必呢?
钱嬷嬷愣了愣,不解地皱起眉头,好心劝道:“燕姑娘,像我们这种青楼女子,很少会有男人对我们付出这么重的感情的。石大爷对你情深义重,所谓人往高处爬,想百尺竿头,更上一层楼。你寄身红楼坊无非就是想择良木而栖、觅个好归宿,这是个好机会。你若能嫁石大爷为妻,即使是当侍妾,也一定能得到他的宠爱和善待的。”而她这个红褛坊也会因此而声名大噪,财源滚滚的!
“燕可龙答应过我,会在这个月之内请人来向我提亲;我也答应过他,要等他
一个月,而今天才第一天。如果我接待石寒,那岂不是要我对燕可龙失信?”既然她已经选择了“报复”这条路,那就不能再三心二意了,更何况她根本配不上石寒。今生今世,她是注定要辜负他对她的这一片真心真意了。
钱嬷嬷闻言!脸上有困惑,也有些许不悦:“燕姑娘,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燕可龙那个败家子哪点比得上石大爷了?更何况,燕可龙油嘴滑苦,最会说一些甜言蜜语了。去年他也曾扬言要娶隔壁绮丽坊的名妓雨尘,结果呢?还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要是你的话,才不会相信他说的鬼话哩!你就听我这么一次,去见见石大爷;就算你不喜欢他,也要当面跟人家说清楚,给人家一个交代嘛!”
燕可风愁眉深锁地思索着钱嬷嬷所说的并不无道理,她是该跟石寒彻底地讲明。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她才辞退官职,那她得想办法让他复职,她不能让他这么糊涂,为了她这种不祥的女人而断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不知是钱嬷嬷的这番说辞说动了她,还是自己根本就是抵抗不了想见他的那股欲望,燕可风最后还是答应钱嬷嬷,在追风阁里接见石寒了!
钱嬷嬷离开之后,燕可风又在亭园里伫立片刻。她和石寒这纠缠一团、始终理不清的情丝,这次真的能斩断吗?燕可风她自己也不晓得
燕可风郁郁寡欢地缓步走回花厅,石寒已经来了,此时正和钱嬷嬷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一见到她,马上停止了谈话。
钱嬷嬷是个识趣的人,笑呵呵地風騒几句,随后便找了一个借口退了出去,顿时花厅陷入一片沉默燕可风瞧着他,眼中净是沉重与忧伤;石寒也望着她,两眼之中是坦然的情意,令她芳心一跳,两颊不自觉地染上一层嫣红。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见我,想到我猜错了。”沉默片刻,石寒终于含笑开口了,声音还是那样地温柔。
燕可风一怔,随即瞥开眼,倔强地说道:
“你别误会。我之所以会答应见你,是因为有件事不懂,想问问你罢了!”
“燕姑娘冰雪聪明,不知是为何事困扰?”石寒一脸笑意,分明是明知故问。
燕可风不安地轻轻咬一下唇,沉声问道:“石寒,我问你,听说你今儿个早上已经向谢大人辞去护燕一职,是否真有此事?”
石寒微微一笑道:“确有此事。”
“什么?是真的!”燕可风心惊得睁大美眸,惶恐不安地又急忙问道:“那我再问你,我听钱嬷嬷说,你是为了我才会辞官,这也是真的吗?”
“你说呢?”他眼神戏谑地朝她走近。其实他会辞官并非完全为了燕可风,而是为了他家小妹石萱。那丫头为了打探燕可风的下落,又巧扮男装到大街上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富家公子哥告诉她,她要找的人就在妓女院,还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轻薄话,结果惹火了石萱,两人大打出手,后来石萱伤了对方。幸好对方看在谢老爷的面子上,拿了一百两就答应不再追究此事。
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了,而事后谢老爷和谢盂言也没有责怪他们兄妹两人,但石萱这次真的是闹得太过分了,而且还直嚷着要到妓院把事情查个清楚。如果真让她闯进妓院,不但她的名声会毁于一旦,而且还会使谢老爷还有谢子言蒙羞,毕竟他们是寄居在谢府里,行为若不检点,人家自然会联想到谢府上。为了不让石萱再闯祸,所以他才决定辞职带石萱回家乡北京,可是这件事尚未成定局,因为谢盂言还不肯接受他的辞职;想要他答应,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时日。
不过,石寒也不急。反正衙门里的事还有一些尚未交代清楚,而且他们的行李也还没有收拾好,因此他打算利用这段时间说服燕可风,让她心甘情愿地点头答应嫁给他;到时三个人开开心心地一同回北方,那何尝不是人生一大快活之事?
“我说不是!你不可能会这么傻的!”像要掩饰什么,她忍不住朝他大喊,但微颤的声音却泄露了她心底的惶恐与不安,今石寒信心大增,更加地靠近她了。
“如果我真那么傻,为了你而放弃一切,那你会不会为我而感动呢?”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脸上的任何一丝变化。这是个试探她心意的好机会,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错失良机!
燕可风不敢相信地眨眨她满是震惊的双眼,心中又生气、又感动她真的不知道是该笑他傻?还是骂他痴?
愣了片刻,她口是心非地缓缓摇着头,有些气急败坏地朝他骂道: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很感动、很感激你吗?告诉你,你若这么想就错了!我不但不会感动,而且还会瞧不起你!竟然会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而牺牲自己的大好前景,你简直就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之中最愚蠢、最没有远见的一个!”
虽然她的嘴里在骂人,但眼底之中的心疼与自责却逃不过石寒的眼睛。若不是对他有情,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人家说打是情、骂是爱,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趁着她不在意之际,石寒轻易地将她搂进怀里,姑作轻薄地问道。
“你干什么?还不赶紧放开我?”她满脸通红地挣扎着,可是没有用,她就像只被困在陷阱里的小白兔,怎么逃都逃不出他温暖的怀抱。
“不放!除非你说实话,不然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的!”她的反抗令他更加搂紧了她,温柔的语气十分霸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她扬起因怒气而显得嫣红的俏脸想朝他破口大骂,但一接触到他深邃好看的俊睑以及那双布满多情的温柔眼眸后,脑中竟有片刻的空白,彷佛失去了意识一般,连唯一可做的反抗也停止了!燕可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慌、好急认识石寒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靠他如此近。
又是一阵沉默也许是因为红楼坊这种地方令人容易放纵热情吧!石寒深情地凝视着怀中的佳人!感觉她微启的朱唇正在邀请他,管不住满心的热情汹涌,叹息一声,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住她诱人的双唇。
燕可风一惊!想拒绝已是迟了一步,心中沉寂多时的恶梦还来不及苏醒遇来就被石寒毫无预警的热吻吻得心慌意乱,简直不知所措!燕可风虽然寄身青楼,也非清白之身,可是男女之间的事,还有很多是她不曾经历过的。石寒这个吻来得既突然、又狂烈,燕可风根本不知该怎么办。她没有挣扎、没有回应,只能傻傻地任由石寒在她的双唇上放肆,让他的热吻溶化她那颗冰封已久的心。
燕可风的温顺,还有那不知如何是好的青涩,带给石心寒中一阵狂喜!钱嬷嬷并没有骗他,燕可风真的是位清白的好姑娘!
惊觉燕可风可能还是清白之身,石寒真的太高兴、太兴奋了!狂热的吻渐渐加深,他的舌头畅行无阻地在她嘴里飞扬跋扈,像是要吻尽她所有的一切!
靶受到他更加激烈饥渴的索求,燕可风一阵晕眩,全身无力地倒在他的怀中。石寒猛烈的吻在不知不觉中挑起了她的热情,她紧紧依偎着他踮起脚跟,自动将唇贴近他的;石寒带给她的甜蜜,不但让她忘了吕国威在她心底留下的那道阴影,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原来男女之间的事是这般甜美而令人陶醉,并非她所想的那样,是种可怕而且肮脏的事。
她笨拙的反应令石心寒生怜惜,激情地深吻着她,像是要把自已的一颗心印在她心坎上般狂热。两人紧紧拥吻片刻,直到石寒惊觉到燕可风的身体轻颤不已,就快承受不了他这漫无止境的一吻时,他才不舍地离开她有点红肿的双唇。
“可风,你果然是喜欢我的,对不对?”石寒在她耳旁低语,温热的喘息吹拂在燕可风细致的粉颊上,令尚未回过神的她又是一阵心慌意乱的茫然。
没错,她是喜欢他的!打从她在客栈见到他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了,只是她一直在逃避,不肯承认罢了!
见她不语,石寒以为她是默认了,狂喜地再次将她搂得更紧,充满深情地再度在她耳边诚恳地柔声说道:“可风,嫁给我好不好?”
他突来的求婚使燕可风蓦然一惊,终于自方才那一吻的醉心中回过神来了。
“你别说梦话了!快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了!”她惊慌失措地努力挣扎着,一张俏脸简直红得发烫,心中则为自己方才表现的态度和石寒带给她的感觉感到不可思议!难道爱上一个人,真的会使人忘记从前种种不愉快的事情吗?
“不是梦话,我是真的想娶你为妻。”不理会她的反抗,石寒依然满脸笑容地紧紧拥着她一点让步的意思也没有。
“你再不放开我的话,我真的要叫人了!”燕可风再度气急败坏地威胁他。在他温暖的怀中,她的大脑根本无法冷静思考,就连冷漠的态度和神情都伪装不出来;这样的她,根本无法应付他!
“没关系,你叫呀!最好把红楼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全叫来,好让大家都知道,我石寒是如何为你痴、为你狂
“你”她脸红地瞪着他,想再讥讽他几句,可是在他温情的凝视之下,所有的言语全化为不该出现的羞涩。她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也不再作无谓的挣扎,静静地偎在他怀中片刻;她暗叹一声,缓缓低下脸躲开他多情的眼眸,忍着心痛,神伤地幽幽道:“常言道‘妓女众人妻’,相信我和商可龙之间的流言,你应该也略有所闻。如果你娶了我,恐怕只会使你蒙羞,让人家瞧不起,到时你一定会后悔的h知有往后的后悔,你何必再走这错误的一步呢?”
“可风,你太多虑了!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从此心中只有我石某一人,那你过去做过什么,我一点也不在乎。”他要的是未来,而不是那来不及挽回的过去。
“你这话是真的?你真的不在乎我的过去?”燕可风猛然抬眼凝视着他,石韩的这番话无疑在她的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她的过去,那她真的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的仇恨与他朝夕相伴;一辈子也不分开。
“当然是真的!”石寒肯定地点点头。为了让她对他更有信心,他含笑又说:“而且方才钱嬷嬷已经告诉过我了,你和燕可龙之间根本是清白的。虽然这些日子你和他走得很近,可是你却不曾留他过夜。我甚至可以肯定你和他之间,甚至连一个吻都没有。”说到这,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因为他想起方才那一吻燕可风笨拙的反应,修长的手指挑逗似的抚过她优美的唇型,含笑又道:“坊间流言,根本不足为信!这次我是真的在粗脂胭粉之中,捡到了一块稀世珍宝了。”
血色自燕可风美丽的脸褪去从石寒的语气之中,她知道他是在乎她是不是清白之身的!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有哪个不会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石寒是个男人,他也不会例外的!而她却如此可笑,明知道这一点,却还对他心存希望;也许他现在是真心喜欢她的,但有谁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她这张脸?一辈子是多长的一条路啊!倘若在洞房花烛夜地才惊觉她已非处子之身,那他对她的情、她的义,真会直到地久天长吗?
“可风?你怎么了?”石寒担心地轻唤着她,不明白她的脸色为何一下子会变得这么苍白?
“走开!别碰我!”大哀莫过于心死,燕可风的心碎成片片,对他再也不存在何希望。趁着他大意之时,她成功地挣脱地温暖的怀抱,娇美的脸庞一瞬间就罩上一层寒霜,令石寒几乎以为她方才的羞涩与热情全都是他的错觉。
“可风?你是怎么了?”他又问,声音是困惑而关心的。燕可风突然的转变真的搞得他一头雾水,心中的不安也随之出现。
燕可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抹绝望的悲伤迅速闪过她的眼底;石寒来不及看清,因为,她很快又将视线移开了。
“别把我想得太好,其实我”她痛苦地紧咬下唇,还是没有勇气向他承认自己已经失身的事实。“总之我不会答应嫁给你的,一辈子都不会的!你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想找个地方大哭一顿,彻底将自己这分不能承认的感情埋葬起来,从此专心于复仇的事上。
“别走!”石寒及时拉住她的手,脸上是震惊,也是伤心。难道他说错了什么话了?“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你我相见恨晚,这理由够充足了吧!”凝视着他满是痛苦与不信的眼,燕可风心中一阵绞痛;但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心底的痛楚,硬是装出一副无情的脸孔,就连声音也是冷冷的。
是的!他们的确是相见恨晚。如果他们早在三年前她依然是清白之身时相遇那她一定会答应他,并且坦承自己对他的一片爱意,然而一切都大迟了!
“相见恨晚!”石寒一愣,不安地鹏眉头。“难道你真的喜欢上燕可龙了?”
她一愣,忍着满腹心酸,用力地点了点头。“是!我是喜欢上了燕可龙,今生今世,我是非他不嫁!这下你总该死心了吧?”
“我不会死心的!”石寒温和的语气带着坚定,看着她的眼光依然是那么地温柔诚恳、“如果燕可龙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那我一定会祝福你们。可是他不是!苞了他,你一定不会幸福的!所以,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燕可风动容地与他视线交缠
瞧见她眼中有一丝的软化,石寒连忙温柔地又问道:“明天我还会来,你会见我吧?”
燕可风想拒绝他,可是一触及到他盈满期盼的双眼,她实在是无法狠下心!心中挣扎片刻,她终于找到一个拒绝他的理由了。
“红楼坊仍是卖欢之地,如果石大爷有足够的银子为可风设下酒宴,那可风自当会陪石大人风花雪月、享尽温柔,又岂会拒人千里之外?”她妩媚地娇笑着,纤纤玉指轻轻地划过他强壮的胸膛,神态之间完全流露出风尘女子的风韵。
燕可风的笑声显得轻浮而淫荡,语气是嘲讽轻蔑的;可是一听,就知道她是言不由衷。因为石寒在她的笑脸上发现到极力想隐藏的难过和歉意,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只要为你设下酒宴,那姑娘你就会陪在下风花雪月、享尽温柔,此话可当
真的?”石寒回她一笑。既然明白她的用意。他自然有应付之招。如果她真以为他是个穷光蛋,那她可就要大错特错,陪他风花雪月、享尽温柔了!
燕可风一愣!“当然是真的!本姑娘认钱、不认人,况且我燕可风从不打诳语!”姣好的脸蛋依然是挂着一个瞧不起人的嘲笑,她以为他在逞强、说些面子话,根本不晓得他的家产多得可以砸死人!
“银子的事你不用替我担心,你只要记住你今夜所说的这些话就行了。总之明晚我一定还会来见你的。”他含笑道,声音肯定而有力,激起燕可风心中阵阵不安的涟漪,令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隔天晚上,石寒真的又来了,而且还拿出三百两的银子为她设下了十天的酒宴。这个消息顿时轰动整个县里,成为众人茶后饭余的热门话题。
而燕可风则是既苦恼、又懊悔;碍于自己昨夜曾说过的大话,再加上钱嬷嬷已经收了石寒的银子了,她根本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回绝他的好意。不过,幸好石寒对她十分地尊重。他每晚来这只是酌酒听歌,要不就是陪他下棋,两人很少谈话,彼此之间的气氛却一点也不尴尬,反而就像一对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般的融洽。
和石寒在一起时,燕可风真的感到很幸福,就像场美丽的梦,梦里她和石寒是对恩爱的夫妻,如鸯如鹗、不羡神仙!
今晚,石寒如同以往一样,只是静静地喝着酒,听着她弹奏歌曲,万般柔情的眼眸始终不曾离开她的睑庞。
半垂眼帘地纯熟拨弄着琴弦,想起石寒为她所花下的大笔银两,燕可风美丽的脸庞始终带着几分幽怨和黯淡。虽然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可是她真的很怕他将他毕生的积蓄全花费在她身上,这样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怎么了口?”察觉到她神情有异,石寒连忙关心地问道。
她停下抚琴的玉手,愁眉不展地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他。她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别再为她做这么多傻事呢?
“你没事吧,可风?”见她不语,石寒有些担心地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那熟悉而亲昵的触感让燕可风的心紧揪了一下,不忍再伤他的心,她静静地依偎在他怀中,有些苦涩地幽幽轻声问:
“我真的不懂!像我这种风尘女子,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为我牺牲这么多?你到底是喜欢我哪一点?”
石寒温柔地捧起她有些不安和茫然的脸蛋,没有一丝犹豫,诚恳而多情地对她柔声道:“你给我的任何感觉,不论是喜、是悲、是怒、还是乐,我都喜欢!”也就是说,她的一切,他都喜欢。
燕可风感动地眨眨眼,心在跳,思绪也有点乱了
“你不怕我给你的感觉是一种错误吗?”石寒把她想得太好、太完美了!而她根本就是一朵残花败柳,给他的感觉根本全是假的、错误的!
瞧见她眼中的感动,他微微一笑,将她搂得更紧些。
“感情的事不是理智可以控制得了的。凭着感觉来臆测感情也许是一种很可笑的错误,但我宁愿错得一塌糊涂,也不愿错过你!”说真的,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迷恋她,爱情真的是种令人难以驾驭的感情,他真的无法抵抗啊!
燕可风眼中蓦然浮现一层泪光,一阵难以形容而且突然而起的情潮攸地涌上了心头
“你真的好傻!”傻得让她心痛,傻得叫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没错!我就是这样傻!为了你,就算要我放弃所有的一切,我都愿意!”他的声音温柔似水,燕可风心中一阵温馨。她扬起俏脸瞅着他,温柔的眸子有着最真实的深情,一只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再也藏不住了。
石寒在她清丽明亮的眼眸第一次看到了深情,他狂喜、他兴奋,最终情不自禁地深深吻住了她。她没有拒绝,本能地紧紧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他。此时此刻,她的世界只有他,没有愁、没有怨,更没有恨,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就是两人沉浸在彼此奔放的热情之中,吻得浑然忘我之时,燕可龙不顾护院的阻止冲了进来;正巧瞧见这火辣辣的一幕,顿时醋意冲心,怒叫一声,马上像头发狂的野兽般朝石寒扑了上去,两人就这样扭打成一团,燕可风则被他们推到一旁去。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心慌意乱地站在一旁,根本不知所措,直到石寒一拳将燕可龙打倒在地,被几个护院押制住,才结束了这场打斗。
“石寒!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燕可风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你竟敢轻薄她毁她清白,我一定会到衙门里去告你的!”虽然被捉住,但燕可龙的嘴巴还是不饶人地直骂个不停,怒眼望向燕可风、忿忿不平地厉声指责道:“可风,你为何不守承诺?你明明答应过要等我一个月的!”他和燕可风相处这么久,连碰过她的唇都没有,花在她身上的银子更是数不清;而石寒这家伙却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捷足先登,这怎能不叫他气愤、心理不平衡呢?
“燕可龙,你少在那里信口雌黄!可风虽然答应等你一个月,但并没有承诺过一定会嫁你为妻!只要她一天尚未入你燕家大门,那她就不是你燕家的人,她依然是自由之身,还是可以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而你也没有资格阻止我追求她!”石寒沉下脸瞪了他一眼,冷锐的黑眸今人不寒而栗。他怒眉紧锁、不卑不急地说道,比起燕可龙的态度,他可有风度多了。
“石寒,你少在那里说大话!县里有谁不知道我和可风是两情相愿、彼此有意?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卑鄙小人横刀夺爱,硬介入我们之间的!”燕可龙依然叫骂个不停,燕可风给他的错觉实在是太深了!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被众人牵制住的身体一直挣扎个不停。“放开我,今晚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训这个自大狂一顿不可!”
“够了!你们别再吵了!”一直冷眼旁观的燕可风终于忍不住生气地叫了出来,燕可龙争风吃醋的模样真的很难看。
“要我们别吵也行,除非你把话说清楚!”燕可风一出声,燕可龙马上把矛头指向她,霎时她成了石寒和众人的焦点。“你到底是跟我?还是要跟石寒那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燕可龙,我问你,你今天贸然冲进我追风阁来,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娘终于答应让你名媒正娶地将我迎进你燕家大门?”燕可风故意忽视石寒充满困惑不安的目光冷静自如地轻轻问道。方才难以控制的感情已经被她不露痕迹地隐藏在心底,然后逐渐地转变成她的心痛。
“我”燕可龙有些心虚地犹豫了一下,但为了面子着想,也为了想吃到燕可风这块逃陟肉,最后地终于硬着头皮用力地点点头,大声说道:“没错!我娘已经答应了!所以我才急着赶来见你,想让你早点知道这个好消息!”
其实燕可龙根本就还没跟李兰芝提他和燕可风之间的事,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也没有那股勇气。这几天他一直在家中为这事苦恼不已,没想到今天一踏出门就听到石寒为燕可风摆设酒宴、芳心别移的消息,于是在一怒之下便冲来红楼坊瞧个究竟;想不到一切竟是真的,这更加深他想要得到燕可风的欲望!
听到这个答案,燕可风心一怔,神色更加黯然,脸色十分难看,心里更是乱糟糟的。她本来以为李兰芝一定会来求她放过她儿子的,想不到事情的演变竟出乎她所料!难道她真的要嫁给燕可龙?做个天地不容的罪人吗?
看来,李兰芝真的以为她没有勇气搞乱伦。好!她就乱给她看,让她后悔莫及,反正她已经走错了很多步,不差再走错这一步了!
心意一定,燕可风的眼神不再茫然,不悦地瞪着那些捉住燕可龙的护院一眼,沉声娇喝道:“你们还不赶紧放开燕少爷?”众人一愣,满脸雾水地赶紧放开燕可龙,然后莫名其妙地被燕可龙训了一顿,最后带着一肚子的窝囊气退了出去。
燕可风绽开一个最美的笑魇走近燕可龙,娇滴滴地嗔声嗔气问道:
“可龙,你家的大红花轿什么时候来迎我过门呢?咱们约好是这个月底,一切的婚嫁事宜,你办得如何了?”
燕可龙尴尬地对她笑了笑,正不知该怎么为自己圆谎时
“可风!”石寒正好为他解围,他粗鲁地一把将燕可风拉回自己身边,脸上的温柔多情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愕、心惊、不信,还有一抹痛心的怒气。
“你糊涂了是吗?你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他!我不准你嫁给他!”
他低沉浓厚地声音充满自信和霸气的命令,燕可风心中又是一阵纠痛她早知道自己今生是注定要负他这段情的。
下定决心咬咬牙,她无情地挥开他的手,干笑一声,冷冷道:
“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了!本姑娘喜欢嫁谁就嫁谁,你管得着吗?”
石寒吃惊地倒抽口冷气,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方才那温柔多情的可人儿,何时变得如此冰冷绝情了?
沉默片刻,石寒稍稍冷静了下来。他朝燕可风走近了几步,声音是那么地低沉而肯定:“可风,你在说谎!这些日子的相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燕可风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硬是强挤出一抹不在乎的笑容。
“可风是欢场女子,石大爷花了大把银子在我身上,无非是想寻开心,可风当然是要服侍得让你满意了!可风对你的好,纯粹是为了钱,绝没有半点私人的感情,希望石大爷可别误解了!”
“你”他受伤地捏紧逐渐黯然失色的双眼。“那刚才那一吻你又作何解释?你敢说你对我真的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忆起那一吻,燕可风不觉地感到脸红,难过得再也笑不出来了。“烟花女子逢场作戏,公子何必当真呢?”拜托!跋快走吧!别再这样折磨她了!
“逢场作戏?”他咬牙低吼,心中除了有怒气,还有许多的困惑。他实在不明白燕可风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怏,她不可能会对他没有感情的!一定有什么事逼得她不得不这么做,一定是的!
“就算是逢场作戏也无所谓,石某已经为你设下十天酒宴,这十天你是属于我的,我不希望受到其他人的騒扰。燕公子,你请回吧!”他寒着一张冷冷的俊脸对燕可龙下逐客令。他和燕可风只剩下七八天的相处时光,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查知她心中所顾虑的事吗?
“你以为本姑娘会稀罕吗?”她冷哼一声,装出一副不在乎的冷漠。“我已经陪了你四天了,公子也该心满意足了。钱嬷嬷收了你多少银两,本姑娘双倍奉还就是了!可风就要嫁为人妇了,希望公子以后自重,别再对本姑娘苦苦纠缠,坏我名节!”好梦易成也易碎,这场美梦她早知道持续不久的感情债,她已经欠他很多了,唯一能够偿还给他的,就只有这些钱了。
燕可风的话深深地刺痛了石寒的心,但他还是执意不肯就这样轻易离开。看见他眼中深切的痛苦,她的心也被紧紧牵动了,一扯一扯的,好痛、好痛
这时燕可龙骄傲地走到燕可风的身旁,示威地伸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然后得意地对石寒挑衅道:“你放心!我和可风的大喜之日,一定会请你过来喝一杯,到时石护燕可一定要赏睑光临哦!”石寒沉痛地紧盯着眼前拥在一起的两人,深邃的双目燃烧着讥讽和各种复杂的情绪他从不知道心被人撕碎的痛苦是如此地令人难以忍受!到底她有什么天大的苦衷必须拿自己的一生幸福来做赌注?还是真如谢孟言所言,她根本没有什么苦衷,只是想嫁入豪门当少奶奶罢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今晚总算才真的看清她的真面自!戏子无情,千古皆然。石心寒寒也心碎了,她终究和世间一般的风尘女子没啥两样,他的感觉果然如她所言,真是一种无可挽回的错误!
石寒面罩寒霜地冷眼怒视他们许久,终于像一头负伤的怒狮,不发一言地掉头拂袖而去!
强忍着满心翻绞的心酸和痛楚!燕可风坚强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隐隐闪着泪光这些日子的欢乐,已随石寒一起离去。她梦已醒,心也死了。这一次她和石寒之间的万种爱恋真的已经结束了!
在尚未嫁入燕家之前,燕可风根本不让燕可龙有碰她的机会,坚持要在洞房花烛夜那晚才肯跟他圆房。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惹得燕可龙心痒痒的,所以一回到燕府,他马上冲到李兰芝的房内,打算将他要娶燕可风为妻的事告诉她,结果正巧撞见李兰芝和王成的奸情,顿时李兰芝这个做母亲的尊严全扫地了!而燕可龙本来就不是个孝顺的儿子,他以她和王成之间不可告人的奸情威胁她答应让他和燕可风成亲。她若不肯点头,他就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她颜面无存,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瞧见儿子对燕可风的那股执着,李兰芝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顿时也明白这是燕可风对她的一种报复。她千方百计地想嫁入燕家,无非是想毁了这个家,拖她和她儿子陪她一同下地狱;不过,她绝不会让她成功的!
沉下脸,李兰芝马上摆出母亲的威严,下令将燕可龙软禁在房内。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再去见燕可风了,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娘!你怎度可以这样对待孩儿?明天你若不答应我和可风这门亲事,我真的会死给你看的!我真的会的!”燕可龙忿忿不平的声音由门口隐隐传来,最后终于随着他被关进房间而消失了。
“唉!”李兰芝疲惫地长叹一声。虽然燕可龙不是个孝顺的好儿子,但再怎么说都是她怀胎十月、含辛茹苦带大的。看见他这样子,她的心里也不好过。如果他想娶的人不是燕可风的话,那不管是乞丐或是妓女,她都会答应的!
本以为日子一久,燕可龙对燕可风的感情就会冷却下来,但从小就被李兰芝宠坏的娇娇儿,哪里肯乖乖地听她的安排!他开始闹起绝食抗议,甚至以死要挟。李兰芝因爱子心切,于是终于决定走一趟红楼坊,求燕可风放过她儿子了!就算要将老爷留给她的那几块田地还她,她也会笞应的。
深夜时分,追风阁的客堂里,李兰芝脸色铁青地端坐中央,一旁站着笑眯眯的王总管。钱嬷嬷则口沫横飞地这边说说、那里笑笑,直到燕可风高傲地走进来,她和王总管才被李兰芝给遣退。
斜眼瞄了李兰芝一眼,燕可风冷笑一声:“真是稀客!不知燕夫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呀?”
李兰芝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并冷哼了一声:“燕可风,你知不知道可龙是你亲弟弟?你竟敢迷惑他?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燕可龙是我亲弟弟?”燕可风故作惊讶地挑挑两道细长的柳眉,随即不以为然地又轻笑道:“这可怪了!昔日燕夫人在谢家大厅所说的那些话,可风可还记得一清一楚。既然我是我母亲与你府内长工所私通生下的女儿,那燕可龙又怎么会是我亲弟弟呢?你说是不是呀,燕夫人?”
“你”李兰芝猛然起身,气得全身颤抖,不知该说什应话来反驳她。这个喧人分明是明知故问,存心想跟她作对!不过一想起自已那个不成材的儿子,凌厉的目光马上黯淡下来;一阵沉默之后,李兰芝终于暗叹一声,挫败地又坐回椅子上。她不想跟她废话,隐藏起心中正迅速漾散的不安,以低姿态的态度试着和她商量道:
“你这次回来,无非就是想得到老爷留给你的那些遗产。遗产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拿了那些钱就马上离开这里,从今以后,不得再踏进县里一步!”只要这个喧人离开这,那一切的问题就解决了!
“遗产?”燕可风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以为用钱就可以打发掉我吗?没错我是想要燕家的财产,不过”她邪恶地朝她微微一笑,又道:“不是向你要而是向你儿子要!只要我嫁入你们燕家,想要什么还怕会没有吗?从前你欠我和娘的,现在本姑娘要连本带利地向你讨回来!”
“你你这个喧人!你以为你嫁得进燕家大门吗?”燕可风的这番话冷酷无情,气得李兰芝满脸通红,几乎想冲上前掐死她!“告诉你,儿子是我生的,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犯下乱伦大罪的!你若识相的话,拿了钱就快滚,否则到时人财两失,你可就后悔莫及了!”
“你以为燕可龙会听你的话吗?”燕可风一脸高傲地缓缓走到李兰芝的跟前
一点也不在乎地对她冷笑着:“李兰芝,我告诉你,你这个儿子是白养了!燕可龙现在到我可是死心塌地,我要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我要他娶我,他敢不娶吗?”顿了一下,她不怀好意地俯视着李兰芝,幸灾乐祸地挑着眉咯咯轻笑道:“燕夫人,如果我要可龙把你赶出燕家大门,你想他会不会听呢?”
“你敢!”李兰芝怒不可遏,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往燕可风脸颊挥去;不过,却被她一把轻易地给捉住了,这个耳光李兰芝并没得逞。
“哼!你说我敢不敢呢?”冷哼一声,燕可风毫不客气地用力一推,将李兰芝推跌在地上!她的一颦一笑都显得万分无情。“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当年你是怎么对待我们母女俩的,我就怎么对付你!不过,你已经这么老了,恐怕倒贴妓院几百两,人家都不要呀!”
“你你到底想要怎样?乱伦是会遭天打雷劈的,你不怕吗?”李兰芝咬牙切齿地怒问道。没想到她会这么冷酷毒辣,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口!要不是妓院守备森严,出入的人又多又杂,否则她早叫王成派人来杀她了,哪里还需耍来这儿受她的冷嘲热讽!
又是一声冷哼,燕可风瞥了她一眼,慢慢地坐在首座之上,美眸带恨,神情冷静却又有抹悲哀地冷笑道:“我娘已经死了,你以为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会在乎下场如何吗?就算我会惨遭天谴,我也会拉着你陪我一同下地狱的!”
李兰芝心中一阵寒意她在燕可风充满恨意的双眼之中看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图,她是真的想拖着他们母子俩一起死的!
“想到这,李兰芝便开始慌了起来,面色如白纸地走到燕可风的跟前,眼神焦虑不安地惶恐道:“燕可风,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和可龙?你说呀!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要我放了你和燕可龙并不难,只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那我就马上罢手,绝不会再逼燕可龙娶我,如何?”得意地看着她给予李兰芝的恐惧所造成的反应,看
来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该是她提出条件、进行计划的时候了。
李兰芝蹙紧眉头,犹豫不决地瞧了她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哪三个条件?你先说来让我听听。”
兰可风一笑,若有所思地玩弄着垂在耳际的一撮鬓发,接着再度朝李兰芝露出一个阴险狡猾的笑容。“第一,我要你派人到泉州将我娘的坟墓迁移回来,让她和我爹同葬一穴。”娘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跟她爹厮守在一起,她要替她完成这个遗憾,让她死而无憾!“第二,你必须在燕府之中摆设酒宴,广邀亲朋好友向众人承认我的身分,让我名正言顺地继承我爹留给我的财产。第三,我要燕可龙娶娉婷为妻,让耀祖认祖归宗。这三点你若答应了,那你以前对我所做的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我就当作一切从没发生过,不知你意下如何?”
“岂有此理!燕可风,你不要逼人太甚了!”听完她的这三个条件,李兰芝气得一张脸全变形了,忿忿地往大理桌上一拍!她太忿怒了,根本没有留意到燕可风为什么会认识杨娉婷。
“我逼人太甚?”她眯起双眸,神色黯淡地冷笑着:“彼此彼此!我今日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还不是被你所逼的?当初若不是你破坏了我和谢盂言之间的好姻缘,又怎有今日的名妓燕可风出现?是你逼得我走投无路,不得不走这一步的!”
“老爷留给你的财产,我可以给你;娉婷母子想要入我燕家大门,我也可以答应你。不过,要我摆设酒宴向众人承认你的身分,以及将你娘的尸骨和老爷合一葬这两件事,我无法笞应!”李兰芝口气坚决地说道。这是她所能忍受的最大进步,要她承认她们母女是燕家的人,那不如要她的命!她就是不想让人家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如此委曲求全地来这种地方求她,否则她大可燕可龙表明这一切,根本犯不着来这自取其辱!
“你不答应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我嫁入你燕家,到时这些事我还怕不能完成吗?”她胸有成竹地轻笑着,她早就布署好一切了。“李兰芝,你最好放聪明点如果我真的和燕可龙成亲了,到时他不但犯下乱伦的滔天大罪,而且我还会要他纳娉婷为妾,承认耀祖是他儿子,而你嘛!已经老了,再活也没有几年,等你两腿一伸,燕家的一切还不是全属于我的?动时我就可以将我娘的骸鼻风风光光地迁移回来和我父亲合葬。这两条路,哪一条对你比较有利,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燕可风故作不在乎地将厉害关系一一分析给她听。其实在她心里,她还是很希望李兰芝能答应她开出的那三个条件,毕竟她也不想当个乱伦的罪人。
李兰芝被燕可风方才的一番话说得心慌意乱,没想到这个喧人的城府竟然这么深沉,她太小看她了!
沉思半晌,李兰芝故作冷静地沉下了脸,冷眼瞧着她说道:
“大话先别说得太早,你以为可龙真的会娶你吗?”
“当然会!”她得意地将胸前的长发甩到后面,一脸自信满满地含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燕可龙现在对我可是死心塌地、百依百顺。如果你坚持不让他娶我,到时恐怕你燕家要办的就不是喜事,而是丧事了!”李兰芝的心里在想什么燕可风早就了若指掌了。像她这种养尊处优、自命不凡的人会亲自驾临妓院这种下等地方,可见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燕可龙以死要挟,逼得她不得不来这求她!看来,她这个计划进行得还真是顺利,她本以为行不通的。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教可龙以死来逼我答应你们的婚事,对不对?”燕可风的一席话,再度使恐惧进驻李兰芝备感不安的心里。她恍然大悟,随即像丧失理智地朝燕可风扑了过去“你这个下贱的东西,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燕可风冷笑几声,敏捷地一闪身,李兰芝扑了个空,再度狼狈地跌倒在地。她不甘心地大叫着王成,想要他进来帮她出口气,教训、教训一下燕可风;不过这个王成也是个好色之徒,在钱嬷嬷极力地鼓吹之下,早就禁不起红楼坊里莺莺燕燕的诱惑,叫姑娘去了。而出入追风阁里的侍女就只有翠玉一个而已,现在她正在前厅忙着招呼客人,所以任由李兰芝叫哑了嗓子,都不见其他的人影出现。
在这样无助的情况之下,李兰芝终于颓废地跪在地上,一脸可怜兮兮地对燕可风苦苦哀求道:“燕姑娘,我求求你放过我们母子俩吧p银珠宝,只要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你”“当年我娘也是跪在地上这样求你,她连额头都磕破了,可是你还是不放过我们母女俩;就连她死了,你还派人来杀我!放过你?你以为本姑娘会答应吗?”一忆起自己悲惨的过去,燕可风的表情马上变得又冷又硬,就连眼神也像冰一样冷酷!她永远也忘不了她和母亲流落街头、饱受众人欺凌的那段悲惨日子的!“李兰芝,命运是天注定的,风水也是轮流转的,我早说过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来求我的!除非你答应我开出的那三个条件,否则当年你是怎么对待我们母女俩的,我就怎么对你,这辈子你休想我会轻易放过你!”
眼见苦肉计没效,李兰芝心乱如麻得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死瞪着眼前的燕可风。从她不带任何感情的神情和冷冷的声调看来,事情根本没有转回的余地。
这下她该如何是好?燕可风开出的条件地根本无法接受,可是燕可龙又要怎么办?难道她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殉情吗?天啊!这个可恨的女人简直快把她逼疯了!
李兰芝烦躁地在堂内走来走去,仔细地想了想,最后终是无奈地长叹一声,沉声对燕可风问道:“我可以答应你那三个条件,不过,你也要向我保证两件事。”
“什么事?”燕可风眼底闪过一丝兴奋,这只老狐狸总算肯答应了!
看了她一眼,李兰芝缓缓说道:“一旦我向众人承认你的身分之后,你必须保证我儿子会没事,而且要永远离开这里,不准再回来了!”说来说去,她还是想赶她走。
“行!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儿子绝不会有事,而且永远不会再回来这里。”她想也不想地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目的一旦达到,她马上就离开,这个地方有太多不愉快的事了,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希望你说话算话,否则我绝不会饶你的!”儿子是她的命,说什么她都不能让他出事!李兰芝冷冷地再三警告她之后,才忿忿不平地拂袖而去。
燕可风依着门柱目送李兰芝离去后,美艳的脸庞始终浮现着一抹胜利的笑容。
计划比她预计之中还要顺利,李兰芝这次注定要败得一塌涂地!在她离开这里之前,她会将杨娉婷交给她的那一本帐本交给石寒的,她一定要让李兰芝身败名裂、搞得燕府鸡犬不宁她才甘心!
至于燕可龙会不会有事,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如果他真的承受不起她是他亲姐姐的事实而去寻短见,那也是他的事,她才不管他的死活呢!她并不是无情无义,而是像他这种败类,就算死了也不足惜,而且那也是李兰芝的报应,谁叫他们母子俩作恶多端!
不过杨娉婷该怎么办?如果让她嫁给燕可龙。那岂不是会害了她和耀祖?
不行!杨娉婷和耀祖必须要跟她一起走!反正到时她有的是钱,有了钱就万事亨通,还有谁敢瞧不起他们孤儿寡妇的?
“好!就这么决定了!”燕可风开心地一击掌,近日来的哀愁与烦恼全在此时烟消云散了!她转身朝自己的厢房快步跑去,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杨娉婷,丝毫不知自己这场美梦又要破碎了
就在燕可风和李兰芝两人在客堂谈判之时,燕可龙却一身狼狈地来到红楼坊;这时钱嬷嬷就像一只花蝴蝶,正叽叽喳喳地到处招呼着客人。他利用钱嬷嬷已经认定他娘是来提亲的心态,顺水推舟地说服她让他到追风阁里等燕可风;在前往追风阁之前,他不忘再三叮咛钱嬷嬷,今晚他要与可风商讨婚嫁事宜,要他别向他母亲泄露他要在这里过夜的事情,以免坏了他们的好事。
钱嬷嬷是个聪明人,当然听得出他在暗示什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反正燕可风在红楼坊是属于自由之身,留不留燕可龙在这过夜全凭她的意愿,而燕可龙是欢场的阔客,她可不想得罪他这个财神爷!
燕可风的厢房里黑漆漆的一片,杨娉婷了无睡意地坐在桌前等候着燕可风,心里担心着她是否应付得了李兰芝,脑海中挂念的是儿子的病倩不知耀租的烧退了没?那位大夫不知有没有好好地照顾他?唉!她这一生,似乎没有一刻是真正能得到安宁的。才想着,外头走廊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娉婷以为是燕可风回来了,起身正想去开门时
“燕公子,秀的房间就在前面,就快到了。”
翠王笑盈盈的声音猛然响起,杨娉婷一听到“燕公子”三个字,血色迅速自消瘦的脸上褪去。在惊吓之余,她连忙捂住嘴巴阻止自己尖叫出口,接着赶紧躲到床边的屏风之后。这时翠玉正好推开门引燕可龙进来,杨娉婷总算灵幸逃过一劫。
一进房间,燕可龙马上吩咐翠玉赶紧到厨房拿些好菜好酒来。绝食了两天,他简直快饿死了!
等翠玉离开之后,燕可龙便拿起桌上的荼壶猛灌着,看看能不能暂时填饱肚子。他边喝边坐到床边,然后轻轻抚着柔软的绫罗被,脑中出现的是猥亵行为的画面,他一脸陶醉地抱着茶壶喃喃地说道:
“可风,本少爷想你想得好苦呀,今晚我一定要得到你!”他忘我地亲亲茶壶,眼神迷离地又轻笑道:“到时生米者成熟饭,就算你当不了正室,娘也会答应让我娶你为二房的。”
躲在屏风之后的杨娉婷一听到这些话,心酸的往事猛然浮现心头当年燕可龙强暴她之后,就是以这种甜言蜜语哄得她一错再错,直到有了他的骨肉,她才总算看清他的为人,但已经是迟了一步了!
杨靖婷愈想愈伤心,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自屏风后偷偷地看了燕可龙一眼,只见他抱着水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燕可龙是个衣冠禽兽,燕可风不知他何时会兽欲大发,所以每天都会在茶水里加蒙汗葯,以防万一,想来是葯效发作了。
于是杨娉婷便想趁机离开,可是当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屏风,看见燕可龙那张睡得十分香甜的脸时,长久以来所累积的所有委屈与恨意刹那间全爆发了!
在她和耀祖饱受他母亲的迫害之时,他竟然对她们母子俩不闻不问,甚至还想故伎重施,以欺骗她的方式重施在燕姐姐的身上。燕姐姐待他们母子俩情深义重,她绝不会让他毁了她的清白的!绝不会的!
强烈的恨意冲破了她理智的围墙,杨骋婷从一旁的化装台上拿起一支长长的金钗,像发了狂似的冲到床边,想都不想地就将手中金钗往燕可龙心口上狠狠地插了又插!而灌了一整壶蒙汗葯的燕可龙依然昏迷不醒,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这也许就是他的因果报应吧!
就在这个时候,和李兰芝达成协议的燕可风正巧回来了。当她打开房门瞧见这骇人的一幕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脑海中也是一片愕然的空白
燕可风的出现,终于使杨娉婷回过神。看见床上血流不止的燕可龙和自己血淋淋的双手,她脑中一片空白,傻傻地瘫坐在地上,完全被眼前的情形给吓壤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燕可龙一死,那她岂不是失去了唯一可以威胁李兰芝的筹码了?
缓缓摇着头,就在燕可风圆睁着杏眼、不敢相信地走到扬娉婷身旁时,门口猛然响起翠玉的尖叫声和打翻饭菜的声音;她心惊地回头一看,想打晕翠玉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害怕得边喊边往大厅的方向连跑带爬地冲出去了!
“娉婷,快跟我走!”不敢多作耽搁,她拉起杨娉婷便带她到追风阁的后门,然后将她推出门外。“娉婷,你快带着耀祖离开这!”说完,她就要关上后门。
杨娉婷见状,连忙伸手阻止她关上门,惶恐地问道:
“燕姐姐,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西可风一怔,平静地微微一笑:“我不能走。翠玉已经看见了你,这件事一定要有人留下来解决,否则李兰芝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杨娉婷不敢相信地圆睁杏眼,燕姐姐竟然想替她顶罪!
“燕姐姐,你疯啦!人是我杀的,你没有必要替我认罪的!”杨娉婷缓缓摇着头,心慌意乱地又说道:“不行!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我不能再让你替我顶罪!就算要认罪,也是我这个杀人凶手去认,不该是你这个大好人的!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娉婷!”见她转身准备要离开,燕可风连忙捉住她,阻止她到衙门里去自首:“娉婷,你冷静点!燕姐姐孑然一身,就算被关在地牢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可是你不同,你还有耀祖,耀祖已经没有爹了,不能再没有娘了!如果连你都有事,那你叫他以后怎么办?”
她曾经答应要给杨娉婷一个交代,如今恐怕是做不到了。让他们母子离开这儿重新开始,这是她唯一可以替他们做到的。更何况燕可龙是燕家唯一单传,现在他已经死了,燕家的香火就剩下耀祖了。她再怎么痛恨李兰芝,也不希望燕家绝后,毕竟她身上流的血也是燕家的血,中国的伦常道德观念,她始终是难以挣脱的。”提起耀祖,杨娉婷激动的情绪马上停止,张着惶惑的大眼呆滞地凝视着燕可风,心中一片茫茫然
是呀!她还有一个儿子,她怎么舍得丢下他不管呢?
看出杨娉婷的犹豫,燕可风神情黯然地淡淡又说道:“娉婷,其实燕姐姐并不是什么好人,燕姐姐以前真的杀过人,所以再冠一条罪也无所谓”
“燕姐姐,你”这些话令杨娉婷大吃一惊,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因此你不用感到良心不安,更何况”她的神情突然一寒,声音带丝疲备地冷冷说道:“我和李兰芝之间的事是该有个结果了,我不想再这样跟她纠葛下去了!就算我被判了死罪,我也会拉着她一起下地狱的!”这段路,她已经走得好累、好累了,她不想再过这样生活了。侧头望了身后一眼,只见厢房方向人声喧哗、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娉婷,你快走吧!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走不了了!”
“燕姐姐”杨娉婷犹豫不决地流了满脸的泪水她真的舍不得她的孩子,理智的挣扎终究抵不过亲情的自私,犹豫片刻,杨娉婷心中终于有了决定,她朝燕可风猛然跪了下来,无限感激地磕头谢道:“燕姐姐,你对娉婷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请受娉婷三拜!”
“够了!你快走吧!迟了就真的走不了了!”燕可风连忙扶她起来,再次催她赶紧离开。
“燕姐姐,我先带耀祖回城外老家。如果你平安无事的话,记得回来找我们,我和耀祖会永远在那等着你的!”杨娉婷泣不成声。明知燕可风不可能会回来找他们的,但她还是心存一丝希望,期盼会有奇迹出现。
燕可风凄美一笑,大唐律法杀人者死,更何况她还背负了一条乱伦之罪,这辈子,她是不可能再回去找他们了。
“娉婷,你多保重!”多言无益,燕可风留下这句话便关上后门,不愿耽误杨娉婷逃走的宝贵时间,抬眼再次望向她厢房的方向,灯火依然通明,人声喧嚷,想来这起命案已经惊动了官府,不消一晚的时间,就会传遍整个城镇吧!
深吸口气,燕可风脚步镇定地缓缓走回房间,心中早已有面对这扰人一切的心理准备了。
命案现场一片血迹斑斑,燕可龙的尸首依然躺在床上,燕可风面无表情地坐在
一旁的椅子上,任凭钱嬷嬷如何盘问她,她都沉默不语,彷佛什么事都不知道一般的冷静。
不久,接获通知的李兰芝来了,看见自己爱儿的尸首躺在床上时,她似受到一阵骤然的电极般,心中迅速扬起一阵无法言语的恐惧,全身颤抖不止地快步走到尸体的身旁。她不敢相信地圆睁着一双满斥着血丝的铜钱大眼缓缓蹲下去,嘴唇微微在抖动,像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房问内有片刻今人窒息的沉寂接着李兰芝突然紧紧地抱住燕可龙冰冷的身醴,泪流满面地嘶声痛苦地狂叫了起来:
“天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是谁杀了我的儿子?是谁啊?”
悲恸的叫声令人闻之心酸,钱嬷嬷和王成连忙上前安慰她,不过李兰芝似乎什
么也没有听到,因为,她想起了燕可风!
“是你!一定是你这个喧人杀死我儿子的!一定是你!”猛然一抬头,李兰芝双眼恶狠狠地直视床上的燕可风;接着,她疯狂地冲上前想攻击燕可风,可是却被衙役给及时阻止住了。“放开我!放开我!”她全身猛烈地挣扎不停,通红的大眼依然锁在燕可风的身上。“是她杀死了我儿子!是她杀死的!”尖锐的声音渐渐变成嘶哑,而燕可风始终没有瞧她一眼,态度依然冷漠,令在场的人暗惊她的无情与冷酷。
这时谢孟言和石寒也终于出现了,李兰芝一见到他们马上又冲到他们的面前,激动地呐喊着:
“谢大人,这个喧人杀了我儿子,你快下今将她处死吧!快下令呀!”
“燕夫人,你丧子之痛,本府明白。可是在证据以及事情真相尚未查明之前本府尚不能定任何人的罪。”谢盂言冷静地安抚她。
他看了燕可风一眼,正想唤来勘查现场的衙役问清楚状况时,李兰芝却又再次失体地扯住他的衣袖,忿忿不平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定她的罪?这个喧人分明是为了报复我,所以才会痛下毒手,杀了我儿子的!”
“哦?”谢孟言和石寒一听此话,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他正色而迫切地追问道:“燕老夫人,你和燕可风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快快从实说来,好助本府早日破案,让令郎死得瞑自。”
儿子的死,给了李兰芝很大的打击,对燕可风更是恨之入骨!在精神状况十分悲愤的情形之下,她没有一丝的犹豫,马上激动地将燕可风的身世详细告知谢孟言和石寒知道;众人闻言之后,又是一阵人声喧闹,个个震惊不已!尤其是石寒,原来他之前的揣测真的没错,燕可风真的是拜老爷的亲生女儿!
她心中的恨到底有多浓烈,竟然让她如此不择手段,甘犯乱伦之罪?可是就算燕可龙再怎么壤,到底是她亲弟弟,她真的忍心痛下毒手,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吗?
石寒的脸上是困惑、是开心、更是担忧,眉头深锁地看向燕可风当瞥见她嘴角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时,他感到愕然,同时也蓦然惊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她。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竟然还笑得出来?到底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真的一点都不懂!
“这个喧人为了谋夺我燕家财产,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先是以美色迷惑他,害他险些与她犯下乱伦大罪;接着是不惜痛下毒手,杀害自己的胞弟。如此丧风败俗、败坏伦常的蛇蝎女子,难道罪不置死吗?”李兰芝怒目嘶喊。燕可风害得她永远失去了儿子,她一定要她偿命不可!
燕可风静静地听着李兰芝数落她的罪状,美艳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抹令人费解的冷笑。她在等,等李兰芝将她的身世以及过去她怎么对待她们母女的事全都说出来,到时便是她揭开李兰芝犯罪还有认罪的时候了。
“燕夫人,请勿激动!如果燕姑娘是为了谋夺燕家财产才以美色迷惑令郎,那她根本没有杀害燕可龙的动机,因为令郎一死,那她的计画岂不是全盘泡汤了?而且还会被人怀疑是杀人凶手,对她而言,这并没有任何好处。”石寒冷静地分析给李兰芝听;在他心中,他一直不肯相信燕可风是个杵逆弑弟的凶手。
燕可风不露痕迹地偷偷对石寒投以感激的一眼。从他的神情与言语之间,她知道他是相信她的。世上还有人如此信任她、这就足够了,就算她会被判处死刑,她也死而无憾了!
“石护燕有所不知,这贱人为了她母亲被我驱逐一事,一直怀恨在心,多年来一直处心积虑对付我。她明知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杀了他就是对我最残酷的报复,所以她才会横下毒手,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敢杀!”李兰芝痛心疾首地哑声道,瞪着燕可风的双眼就像快冒出两团火红的怒火似的。“何况今天傍晚之时,我曾亲自来此告诫她,要她别再接近可龙,并向她表明我是绝对不可能会让可龙娶她为妻,为她犯下乱伦大罪的!也许她自知奸计难以得逞,所以才会一不作、二不休,杀了我儿子,让我饱受丧子之痛”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了。
“没错!人的确是我杀的!”这时候,燕可风突然开口了。她缓缓迎向众人愕然吃惊的注目,冷静异常地走到谢孟言的面前。
不理会众人的暗骂与指责,燕可风毅然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为的是想掩护杨娉婷的事,谢盂言转移注意力。
没想到燕可风一开口就是认罪,连为自己辩护的只字片语都没有。石寒和谢盂言大吃一惊,愕然得不知说什度好!
“谢大人,你听到了没?这个没人性的喧人终于肯认罪了,你还不赶紧将她绳之以法、就地正法?”李兰芝激动地大喊,她一定要亲眼看到燕可风被处斩她才甘心!
谢盂言紧紧地注视着眼前的燕可风,神情凝重而忧伤地沉声问道:
“燕可风,本府问你,燕可龙到底是你亲弟弟,你为何痛下毒手将他杀之?”
“亲弟弟?那个男人?”燕可风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看了谢孟言一眼,声音
低冷地缓缓回道:“可风命似浮萍,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就只有母亲燕氏一人。自
从三年前李兰芝派人到泉州来杀我的那一日起,民女就已经和燕家再无任何瓜葛了。再说,李兰芝也曾在谢大人府内扬言过,民女乃家母与长工私通所生之女;既是如此,那民女又岂知他会是我胞弟?乱伦大罪,谁愿为之?红楼坊乃烟花之地,民女寄居青楼,肯花钱的大爷能不接待吗?试问谢大人,民女何罪之有?”
“燕可风!你少在那儿歪曲事责,企图为自己狡辩!”李兰芝心虚地怒喝道,接着有些心慌地看向一旁的谢孟言。“谢大人,此女心如蛇蝎,你还是赶紧将她收押处斩,以免她再口出诳言,妖言惑众!”
“李兰芝,你若不是作贼心虚,又何必如此急着要谢大人将我处斩呢?”燕可风抢在谢盂言开口之前先说!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对她挑衅地又笑道:“还记得吕国威吧?本姑娘是不是口出诳言、妖言惑众,等谢大人找到他之后,便知分晓了!到时,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吕国威?”李兰芝愕然!“吕国威”这个名字挑起了她的不安和恐惧。
“没错!”当年你就是派他来杀我的,难道你已经忘了吗?燕可风得意地挑挑她美丽的柳眉,信心十足地继续含笑道:“幸好吕国威良心未泯,并没有杀我。这三年来,他不但教我武功,还把你想谋取我父亲留给我的财产以及从事私盐买卖的事全告诉了我,这本帐册就是他给我的证据!”燕可风从袖装之中取出杨娉婷交给她的那一本帐薄递给谢盂言,娇颜带怒地瞪着她,厉声又喝道:“李兰芝,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
“我我”瞧见那本帐册,李兰芝睑色大变,整个人都慌了!
她不知所措地望向角落的王成,期望他能为她解围。谁知王成和她一样,一看见那本帐册就知道事情不妙,正想开溜大吉呢!
“王成,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呀!”李兰芝见状,情急之下,不顾众人的注视,连忙心慌意乱地跑了过去。
“走开!”面临紧要关头,王成铁脸不认人,一把将李兰芝推倒在地,转身正想冲出门口时已经来不及了,石寒已经挡在他面前,轻松两三下就将他擒拿住,然后交给一旁的衙役带回衙门待审。
李兰芝颓丧地坐在地上看着王成被人带回衙门,所谓“人心难测”果真是一点都不假!亏她如此信任王成,还把燕家所有的生意全交给他打点,想不到他竟然和吕国威一样恩将仇报,最后还是出卖了她。
以眼神示意两旁的公差扶起李兰芝,谢盂言缓步走向她,沉声问道:“燕夫人,燕可风所言之供辞,是否完全属实?你快从实招来,不得有半句隐瞒!”
“这我”李兰芝吞吞吐吐。她知道自己是躲避不了这一劫了,如今人证、物证部俱在,她还能不承认吗?
一阵心慌的犹豫之后,在谢孟言紧迫逼人的注视之下,李兰芝终于一脸怆然地点头承认了。她泪眼通红地缓缓看向燕可风,似怨、似忿,又似哀痛地朝她声嘶力竭地哑叫着:
“燕可风!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燕家被你搞得家破人亡、绝子绝孙,将来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没有亲眼看见你上断头台,我怎么会满意呢?”面对李兰芝的咒骂,燕可风丝毫无动于衷地微微一笑,道:“我早说过了,就算会不得好死,我也会拉着你一块死的!”
“你你”李兰芝面色泛青,气噎得说不出话来。
“燕夫人,不好意思,这阵子恐怕要委屈你了!”在理、在气势上,李兰芝远不及燕可风。暗叹一声,谢孟言适时为李兰芝解围,下令将她押解至县衙大牢之后,他才看向燕可风,眼中有歉意、有挣扎、还有许多的惭愧。昔日如果他相信她的话,那燕可风今日也许就不会沦落为青楼女子!走上这条不归路了。
然而一切都迟了。这桩命案,他还是要秉公处理。如果燕可风真是杀人凶手那他还是必须判她死罪的!
眼着李兰芝被扣押离开,燕可风得意的笑容有些苦涩、有些欣慰。
这三年来,她苟目偷生地努力活下来,为的就是这一天。现在她总算等到了,一切的仇恨,也都可以结束了。
一阵沉默之后,谢孟言眼神尖锐,铁面无私地沉声问道:“可风姑娘,本府方才问你的问题你尚未回答,究竟你有什么原因非杀燕可龙不可呢?”
燕可风愣了一下!她别开眼睛,面不改色地冷冷说道:
“燕可龙好色成性,他想非礼我,民女情急之下,才会错手误杀了他。”
“高可龙虽然死在床上,但衣冠整齐,而可风姑娘身上也并非有遭人拉扯挣扎的痕迹,也没有任何血迹,你这话似乎显得有些矛盾,令人难以理解。”
燕可风又愣了一下,脸色微变地咬了咬朱唇。“是非礼也好,是别的也好,总之人是我杀的,你信不信都行!”
燕可风的神情和语气冷漠中透露出些许的紧张和心慌,这使谢孟言和石心寒中的怀疑更加扩大,两人不放弃地追问着她,无奈燕可风却沉默不语。他们在她的嘴里,根本问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可风姑娘,本府再问你,那吕国威现今人在何处?本府要如向才能找到地?”无奈之下,谢盂言只好另起一个问题。虽然李兰芝已经认罪了,但吕国威是个重要的人证,公堂之上,他还是必须要出现。
听到这个问题,燕可风突然又是一阵狂笑:“那个人早就死了!如果你们想要找他,恐怕是要到阴槽地府的枉死城去找了!”
“死了?”谢盂言暗自一惊,冷静地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燕可风下意识地瞄了石寒一眼,心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神情难掩悲哀地嘲讽笑道:“他想杀我,结果我逃了。他一直在追我,后来失足坠崖而死了”
“你既已逃走,又何以知道他是坠崖而死的?”
愣了一下,燕可风冷冷一笑道:“他坠崖的时候,我正躲在一旁偷看着呢!所以我知道。”
谢盂言脸色一沉,不再问话。问得愈多,只会使他对她更心寒。眼前的燕可风太陌生、太令人骇然了!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所熟悉的她应该是温柔可人的,不该是这么冷漠残酷的!
谢孟言下令将她收押大牢之后,便和柳师爷到一旁讨论案情;石寒则心烦意乱地站在门口凝视着她。他的眼神沉痛而忧伤,令燕可风不敢直视,低着头加快步想走过他的面前时
“可风!”一声浓重而饱含痛苦的轻唤在她身旁猛然响起,石寒这是控制不了自己,忍不住开口叫了她。
伟可风僵住了!她心碎地闭了一下眼,闪着泪光缓缓朝他嫣然一笑:“我早就说过了,你的感觉会是一种错误的。”
她的笑容凄美而苦涩,石寒只感觉心脏彷佛被人四分五裂般难受!他是多么舍不得她,可是却又无奈
“我也曾说过,就算是一种错误,我也不愿错过你!”石寒语气认真而诚恳。爱上了燕可风,他真的是一点都不后侮!靶动地看着地许久,燕可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三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流泪。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她总算也不枉此生了!深深地再看他一眼,燕可风不发一言,垂下了头,默默地跟着两位公差离开。
石寒满脸沉痛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后他才缓步走向钱嬷嬷;打算盘问她一些事情,并留在追风阁里寻找一些可以替燕可风减刑的有利事物。
无论如向,他一定要想办法免除她的死刑!只要两人都活着,那他们总还会有再相依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