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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韩朝惟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拿着叶拜星遗落在沙滩的皮夹,心中有说不出的茫然。
为什么遇到叶拜星之后,他变得热心且鸡婆了?
十指懊恼地顺了顺发,他对照着方疏丞给他的地址,在透着微光的街灯下,吃力地看着一整列房屋的门牌号码。
就是这里了,垦丁二路三十号。
这一带的房子真的十分老旧,韩朝惟的脚步一停下才发现,他要找的地方竟然连铁门都没关!
难道这里的治安好到可以让人夜不闭户?韩朝惟皱着眉,开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就只有叶拜星的家里停电?是因为保险丝烧坏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他迟疑了会儿,借着屋前街灯的光,推开铁门走了进去,一进门他竟发现屋内的大门也没关!难道真的遭小偷了?
突然,一声像小动物的低鸣传入耳里,不、不对,这是女生的哭声,当这个认知一撞入韩朝惟脑中,瞬即又是一声极为愤怒的粗嗓落入耳底--
“哭、哭得老子的兴致都没了,活像是老子要干什么坏事!再让我看到你的眼泪流下来,我就让叶永添那老小子拿不到半毛钱!”
“拜托你放了我我会把钱还给你拜托你”叶拜星的意识开始有点模糊,她不知道她流了多少血,更不知道她的语气听起来有多么虚弱。
听到这段对话,韩朝惟飞快地奔向声音来源处,并在瞳孔适应了黑暗时,看到那让他震惊万分的情景--
“该死,浑蛋!”韩朝惟高张的怒焰沸腾了向来沉稳的举止,他二话不说,一举朝裸着上半身的身影挥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重拳把色老头打得翻倒至另一边。
就着街角路灯映进屋内的光线,他发现色老头身下的女孩,发丝散乱、全身狼狈不堪,但依那晦暗不明的光线勾勒出的轮廓,他几乎可以确定那是--叶拜星。
这样的景象击得他脑中嗡嗡作响,无法思考,原本刚毅的脸部线条在瞬间化为骇人的凌厉。“你做了什么?!”
“该死的,你管老子做了什么?”色老头好不容易站起身,仓皇回过头,恼怒地回以一记重拳。
韩朝惟单手承接了他挥来的拳头,并俐落地将他的手反制在身后。
“如果敢再来碰她一根寒毛,你试试看!”韩朝惟由齿缝中挤出话来,加重的手劲让对方的手发出咯咯声响。
仿佛只要一用力,他便可以轻而易举扭断对方的手,让人不寒而栗。
“不、不敢了”没想到眼前的男人拳头与气力会如此惊人,色老头脸色涨成猪肝红,努力挤出话。“是这丫头的叔叔收了钱说她愿意做不只我还有好几个人也都给了钱”
他的话让韩朝惟僵愣在原地。
到底叶拜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为什么她是和叔叔一起住?
太多太多关于叶拜星的疑惑,让他无法冷静思考。“不管那浑蛋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马上给我滚!”
“可是,叶永添收了我五万块”在韩朝惟足以冻结一切的冷眸瞪视下,色老头的话一字一句没了声音。
“滚!”
任谁也没办法在那双冷眸的注视下多做辩解,他狼狈地拿起丢在一旁的上衣,踉舱地离开。
韩朝惟冷眼看着他离开后,视线才栘到叶拜星身上。
望着她,他感觉一股椎心之痛,狠狠打进他的心。她发丝凌乱,原本白皙的肌肤此时透着死白,纤弱的身影显得更加荏弱。
“叶”韩朝惟看着她的模样,心疼地拢起眉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唤她。
“不要过来!”她蜷缩在墙角,眼神是空洞而茫然的。
她该庆幸吗?韩朝惟再一次像天使一样拯救了她?
虽然那色老头没得逞,但事实上,她的确被叔叔卖了
虽然韩朝惟出现了,但他能当她的天使几次?
说不出的悲凉,在她的心头辗转碾过,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都已粉碎,心早巳被伤得血淋淋,不堪一击。
韩朝惟瞅着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去检查是不是保险丝烧”
“走!”叶拜星以沙哑破碎的嗓音打断他的话。
韩朝惟定下脚步,飞扬的眉因为她语气里的绝然揪成一团。“你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同情、我不要你管,我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望着韩朝惟那张斯文英俊的脸,她眼中燃着两把火,脸色惨白地开口。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他无法掩饰心底的怜悯,抽了她床上的薄被覆在她的身上,坚定地开口。
叶拜星激动地挥开他的关心,她将哽在喉中的涩然用力吞下。“你是我的谁?你又能帮我什么?我不用你管,你走、你走!”
“为什么你要拒绝别人的关心?或许我们才刚认识,你并不信任我,但你可以找方大哥、找优子姐,甚至找社会团体求助,为什么非得选这么消极的方式来折磨自己?!”
这不该是她的反应,她明明该委屈地痛哭一场,但却在他面前强作镇定、拒绝他的关怀。
他又急又气的抓住她的手,却发现一股湿热贴着掌心涌出,韩朝惟一怔。“你受伤了?”
“放开我、放开我!”月光照在韩朝惟脸上,映出属于他的表情,那抑郁、悲伤的神情让她的心发颤。
但她知道,这样的温柔不会属于她、永远不会!那只不过是短暂的同情
“我不要你同情,放开我放开我!”她拚命吼着叫着,却不知道她的声音是多么虚弱而微薄。
她的一字一句敲痛了韩朝惟的心,他瞪着她苍白却极度抗拒的脸,痛彻心腑地问:“放着伤口不管,难道你这么想死吗?”
叶拜星脑海马上映人弟妹可爱的面容,不,她不会死、也不能死!
她抬起眼坚定地开口:“不要你多事!我比你更清楚我自己,我不会死、也不能死!”
她的话一落下,所有的声音仿佛在瞬间静止,静到她可以听见韩朝惟因为愤怒而急遽的呼吸。
韩朝惟静静看着她,目光灼热而忿然,当他低下身朝她伸出手时,叶拜星下意识扬手挡住自己的脸。
“我不会打你。”她的直觉反应让他无法呼吸,敛下限掩饰心痛,他轻轻环抱住她。“不要再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发泄出来吧,你绝对有哭的权利。”
他的靠近让叶拜星全身僵硬,她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却无法忽略从他身上传来干净、清爽的温热气息。
属于他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让她无法也无力挣脱,一股说不出的酸,突如其来地在鼻腔蔓延。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他的温柔像张布满细针的网,一旦将她网住,她便注定摆脱不了。
她会像藤蔓,死命攀附着他不肯放手,慢慢的,她的情绪会被左右,她会忘了自己的责任
霍地,她推开他的怀抱,远离他的温暖。“我不会哭!所以你不用同情我、也不要可怜我!”
如果她的坚强一旦溃堤,多年来强撑的伪装将溃不成军。
韩朝惟迎向她倔强的眸子,内心深处的怜悯隐隐抽动着,心底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要再说了!”韩朝惟低下身,用薄被将她身子包了起来,将她拦腰抱起。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叶拜星不断槌着他的肩,却发现他强壮的身体不动如山。
“我带你回summer。”不顾她的抵抗,他不为所动地说。
“回summer?”尚未平复的情绪在瞬间又飘扬,说不出的慌将她紧紧包围。“不要、拜托你不要带我回summer!我不要回去。”
她紧揪着他的领口,黑黝黝的杏眼流转着祈求。
依她的状况,交友愈单纯愈好,如果可以,她不想把任何不相关的人牵进她的世界!
“你的伤口必须处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她的眼神让他心疼,不自觉地,韩朝惟的语气软了下来。“在你不要同情、要自尊之前,请你先照顾好你自己。”
在他温暖的怀里,叶拜星很难再坚持什么,她轻轻地说:“我可以哪里都不要去吗?”
“好,我先去检查保险丝。”他暗叹了口气,让她坐回自己的床上。“有医葯箱吗?”
“在电视柜下的抽屉。”情绪一放松,她便感觉到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合上眼,她轻声地叹了口气。
韩朝惟检查了下才发现,电源自篇关只是被关上罢了,他重新打开电源,室内几盏小灯便陆续亮了起来。
他很快找到了医葯箱,直接走上楼。
“可以开灯了”他摸索了一会才找到房间的灯,灯一亮,却见到叶拜星倚在床边熟睡的模样。
她的呼吸轻浅均匀,沉睡的面容有着说不出的恬静,只是被掌掴的脸上有着怵目惊心的红肿。
韩朝惟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偏偏她手上的伤不处理不行。
他放轻脚步走向她,叶拜星听到细微的声响马上警觉地张开眼睛,一看到韩朝惟俊逸的脸庞,她所有的思绪在最快的时间全部回笼。
“我帮你清洗伤口。”韩朝惟将她书桌前的椅子拉来,在她身边坐下,原本狭小的房间因为他的存在,显得更加拥挤。
突然间,她发觉韩朝惟有些霸气,没问过她便直接抓过她的手准备消毒。
“我自己处理就好了。”叶拜星局促地缩回手,不习惯让人如此呵护。
“逞强只会让你的伤口更糟糕。”
很显然韩朝惟并不打算让她自己来,大掌一拉,她的纤腕再次落入他的掌心。
叶拜星暗叹了口气,实在很难把现在的他与第一次见面时的他联想在一起--
当时的他有着孤独的背影,眉间锁着淡淡的忧郁;而现在的他,温柔体贴地像是她的天使。
完了!她知道只要一接受他的关心,她那道对外筑起的冷漠城墙,便即将面临溃倒的危机。
“有没有考虑要搬家?”
韩朝惟突然开口,拉回了她飘移的思绪,她抬起眼,淡道:“没想过。”
正确一点是根本不敢奢望,依她目前的状况,能有个栖身之所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要搬家。
韩朝惟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边扭开消毒葯水边说:“不用考虑钱的问题,我可以帮你。”
沾过消毒葯水的棉棒刷过她的伤口,带来刺痛的感觉,她拧着眉淡道:“我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韩朝惟扬起眉,疑问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脸上温和的神情,接收到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你何必牵扯进我的世界呢?”叶拜星轻垂下眼睫,为眼前男人的固执感到莫名其妙却又感到淡淡的感动、欣喜。
“我把你当妹妹,你可以放心倚靠我。”他第一次有这种渴望疼惜一个人的感觉。
或许是亲妹妹的自杀带给他太大的打击,而命运多舛的叶拜星成了受他宠爱的替身吧韩朝惟的思绪有些乱,却无法推翻这样的想法。
否则他怎么会对一个初识的女孩产生如此大的怜悯?
一定是这样的!韩朝惟在心中沉思着。
妹妹?听到他把自己当妹妹,叶拜星竟然一丁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心头反而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捆绑似地,让她有种窒息的错觉。
人是贪心的,叶拜星被自己心里对他的渴望给吓住了。
才多久的时间,她竟奢望要得到一个人的爱?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既可笑又荒唐。
“又或者当我借你钱,以后再还我也可以。”韩朝惟细心地帮她处理伤口,幽深的眸子落在那道深长、怵目惊心的伤口上,竟感到莫名的心酸。
他抬起头看着叶拜星恍若感受不到痛的平静脸庞,竟看不出她此刻脑中转的思绪为何。
“那我可以借多少?”叶拜星深吸了口气,冷笑地问。
韩朝惟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你要多少?”
他不是没钱,只是不明白她为何会露出嘲弄般的笑容。
“三千万!”
韩朝惟正在上葯的手滞在空中,俊逸的脸庞有着难掩的讶然震惊。
叶拜星看着他的表情,自嘲地勾了勾唇,哑然道:“开玩笑的,你不用理会,一个年轻女孩怎么会欠下这么大一笔债,哈、哈!怎想都觉得离谱。”
她话说的淡然,像是玩笑,但韩朝惟却感觉到其中的莫可奈何。
“一个星期的时间够吗?出来时我什么都没带,需要一点时间处理。”消毒完毕,他靠近她,仔细审视着伤口里有没有玻璃碎片。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却让叶拜星怔愣了好一会儿。
“你要什么?”冷意爬上叶拜星的心头,她若有所思地望着韩朝惟冷冷开口。
她说的是三千万、不是三百万更不是三十万,她对他说出这么大一笔金额,而他却只考虑了一分钟?!
意图很明显不是吗?
她的激动让韩朝惟幽邃的黑眸中尽是不解。“什么要什么?”
叶拜星别开眼,难掩心里的苦涩喃喃自语:“没想到我这么值钱”
她抬起眉,直直望住他。“你真的可以借我三千万吗?”
韩朝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是啊!不过有个条件--”他必须知道她背上三千万债务的原因。
“好,那我是你的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拜星打断。
把自己卖给英俊温柔的他,总好过被那些色老头糟蹋,或许她该庆聿自己的苦日子结束了。
韩朝惟蹙起眉,抬起眼瞥了她一眼,完全搞不清楚她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难道是伤口发炎,让她发烧而语无伦次?
他伸手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还好没发烧,他加快手上包扎伤口的动作。“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欠下这么大一笔负债吗?”
叶拜星明显一怔,轻敛着眉黯然地垂下头。“你不会想听的。”
“如果我不想听就不会问了。”
看他坚持的模样,叶拜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负债可以说是我爸爸欠下的,公司是叔叔与我爸爸合资的,当时他怂恿我爸爸投资垦丁一家观光饭店,没想观光饭店在竣工前被一把无名大火烧得一乾二净。”
“这个新闻我有印象,听说那场火灾还波及了附近一间民宅,伤亡惨重。”他点了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叶拜星像是打开潜藏在脑中最深处的记忆匣盒,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事情发生后,我爸爸才发觉自己被骗了,急功好利的叔叔把公司的资金全压在观光饭店上,企图大赚一笔,却没想到所有的心血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饭店的负责人领了保险金后就跑了,火灾发生后,叔叔直接就搞失踪。为了债务,我爸爸只好多兼了几份工,却因为不慎跌落鹰架过世体弱多病的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