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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蒲公英的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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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星星很多很亮,像很多个我陪星儿的夜一样。

    走在操场上,我在想:曾经的自己只是懦弱,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多愁,有那么多的困惑。我觉得好冷、好孤单、好累,一个在空中悬浮着的孩子,不知要飘向何方,四周那么多的星星朝我眨眼,却不了解他们在诉说些什么。我扭头看一旁的星儿,夜空下她的身上闪出幽蓝的光,像一颗闪烁着的星星,风轻轻抚着她鬓角的长发,美丽而迷人。

    很多个这样的夜晚,我都在猜测关于这个女孩的故事,想她对我说的一些话,关于星星,关于我们这些孩子的宿命,关于将来。这些东西像梦一样真实和模糊,让人无法猜透,我只知晓:在这片星空下,隐藏着一个个绚丽却平凡的的故事。我与星儿静静的走,风吹着我额头的发丝,让我觉得冷却舒服,一旁的星儿仰头看远空的星星,一脸的安静,冷风吹乱了她鬓角的长发。这样走了好久,发现心情好多了,心中多了一份蓝色的静谧,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就是天使。

    我一直想弄清楚一个问题,关于我和星儿的将来,我不知道该不该再次问她,但我真的好想知道,因为星儿已占据了我内心的绝大部分空间。

    星儿转过头来,看看我:“没有话对我说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竟然能猜出我的心思?我的心绪一下又乱了,我有些激动:“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

    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我知道这个问题是得不到答案的。星儿笑了笑,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似乎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星儿用泛蓝的瞳仁对着我:“喜欢啊,现在就已经喜欢你了。”

    我高兴得想马上找棵树撞一下,害怕这只是自己不小心做的梦。我站在风中一个劲的颤抖和脸红,这个出乎我意料的答案让我兴奋不已。星儿又开口了,语调是我从未听过的认真:“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而已,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啊,我们还是以前一样的好朋友,是吗?”

    我点头,有些失望,这不是我真正想要的答案。

    “喜欢是什么,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人呢?”星儿问我。

    我摇摇头,真的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喜欢应该是一种感觉吧,美丽的情感和生活的交融,但它并不能说明什么啊,它只与时间和环境有关。我们应该珍惜这种感觉,因为它美丽和美妙,而不是用一些东西将它摧毁。并不是永远都可以拥有这种感觉的。你知道吗?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只是一个半圆,在生活中宿命的漂移,只有找到和自己相同的另一半,我们才能拥有完整的圆。只想告诉你,我并不是你要的那个半圆,只有找到自己的那一半,你才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我感到万分沮丧,这不是我要的答案,绝对不是!身体像失去了知觉,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星儿叹了口气:“有一天你会明白,明白怎样生活才会幸福。”

    “你就是我的幸福!”

    “你会懂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谁是过客,谁是你生命中的归属。”

    我木然站在风中,空气突然变得很冷,一直冷到骨子中,冷到心底。身体像一段千疮百孔的腐木,在风中无力的颤抖,从未感到如此虚弱无助。

    星儿摇摇头,蓝色忧伤的声音:“真的不想伤害你,砂子!你太固执了,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你何必要想得那么深?要知道,你想要的大家已经全给你了!”

    我心猛的一震,我想要的?不明白!从未想过自己到底要些什么,星儿的话总是太深,深得超乎了我的理解范围。一直觉得在这个年龄段中,自己已算老成,可星儿的话总是那么模糊,一种成熟的模糊,让人觉得遥远,深不可测。我和她之间好象有无法觉察的年龄差,我有太多的不懂,太多的不明白。自从来到这里,生活的圈子已彻彻底底改变,很多东西开始变得无法理解,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把我的思维搅得混乱。陌生的熟悉的朋友,单调的生活,越理越乱的感情……生活变成了一个轮盘,随机的旋转,随机的停止,带来烦恼和痛苦。我努力思考,想找出关于这一切的解释,然而只是徒劳。我只得沉默,品尝只属于我的孤独和忧伤。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无法弄懂:为什么萧寒和星儿可以自由出入我的圈子,我却对他们一无所知?

    我不再说话,沉默是我安慰自己的唯一方式。

    星儿递给我一张纸:“上面有首诗,送给你,希望你可以快乐些。别那么忧伤,砂子,会让人心疼的!”

    说完星儿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空中,我有些无助。孤独的孩子——我告诉自己。

    我拿着那首诗跑向教学楼。高三的学长们没举行元旦活动,很多教室依然亮着白炽灯光,我借着教学楼前昏暗的灯光,打开那张纸,上面有星儿娟秀的字迹:这世上的人有多少/那天上的星就有多少/人海等于星海/星海浮着人海/无论你美、你丑/你聪明、你驽钝/天上总有一颗/为你守望的小星星/只要你守着它、念着她/对它说,我相信我做得到/它就会指引你/找到你的方向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首淡淡的小诗让我无言。不明白星儿想告诉我些什么,难道只是简单的安慰,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彻底弄清楚星儿这些模糊的暗示到底意味着些什么。

    教室里的灯还亮着,我朝着教室的方向走,身体疲惫不堪。走到门口,发现教室里空空的,难道有人忘了关灯,我心想。教室现在没人打扫,到处都是瓜子壳桔子皮和零食袋,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会以为自己被人丢到了垃圾场。

    进门后听见有啜泣声,寻声望去,看见蒲公英趴在教室角落的桌上。擦了擦自己的眼,证明这不是幻觉,我轻轻走过去,站在她身旁有些不知所措;刚刚还挺开心的,怎么一下……

    蒲公英趴在桌上小声的哭,我真想拍下她问发生了什么,却又担心自己说错话。我只敢在一旁傻呼呼的站着,比全世界最傻的傻子还傻。蒲公英好像觉察到身边有人,微微抬了下头,看见是我,趴在桌上继续哭。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伤心的哭,我真有些心疼,可又不敢安慰些什么,据说女孩子在伤心时是不可以去安慰的,这样只会让她更加伤心,好比在猛火上浇一小盆水,火只会更猛烈的燃烧。

    我只好在旁边坐下,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教室里很安静,蒲公英的哭声浮在空中,让我惶恐。蒲公英抬起头,双眼哭得满是血丝,我只是傻愣愣看她,希望她能对我说些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说打我两拳也好,只要她不再这样让人心疼的哭。

    她突然站起,拉住我,哭着;“砂子哥,陪我喝酒!”

    她的动作有些吓到我了,我很僵硬的点头。

    陪着她走,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冷,好在蒲公英的哭声止住了,只在小声的哽咽。我小心的问发生了什么事,蒲公英止住的哭声又响起:“萧寒哥不要我了!”

    我觉得自己有些不可原谅,长了和别人一样的一张嘴却总说不好话。

    蒲公英哽咽的告诉我:我和星儿离开教室后,叶子和柳也走了,只剩下她和萧寒。萧寒把她拉到走廊的角落说有话对她说,看着萧寒一脸的严肃,她跟着去了。萧寒叫着她的名字,说别闹了,自己开始讨厌这场游戏了,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蒲公英说不懂萧寒在说些什么,萧寒很冰冷的说自己累了,厌了,然后一个人走开了。

    蒲公英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萧寒生气了,怎么萧寒一下变得这么陌生,像个冰冷的怪物?我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我也不理解萧寒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些什么。我知道他这样做有自己的理由,不会向任何人去解释的理由,他只对自己负责。

    蒲公英以前没怎么喝过酒,在她眼中,喝酒只是种发泄的手段。在我的压制下,我们买了两罐啤酒。她把我拉到教学楼楼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和她并着坐,楼上的风很大,拼命的往我们外套里灌,有些冷。蒲公英拿出一罐酒,打开了望嘴里猛灌了一大口,我转过身,准备劝她不要这样喝,伤身体。哪知道蒲公英被呛到了,啤酒猛的从她口中喷出,我坐在下风处,酒喷了我一脸,脸上冰冷冰冷的。

    蒲公英抬头看我狼狈的样子,一脸的悲伤,她用衣袖擦我身上的酒,哭着:“对不起,砂子哥,以前是我不好。”

    看着她的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安慰她说没事,其实和她一起我挺开心的。没想到自己这样一说,蒲公英又大声哭起来,我真不知自己是不是不适合说话——永远都说不好应该说的话。蒲公英举着手中酒一饮而尽,我慌忙去抢,可已经晚了,酒已经被她喝得差不多了。也许自己永远都猜不到女孩子在想些什么,蒲公英喝完啤酒,趴在我肩头号啕大哭。我觉得自己笨得没有底线了,只是僵硬的坐着,像个可笑的木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在自己肩头痛哭的女孩。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我看到楼梯口有个黑色的身影,他在风中刚毅的站立着,风吹着他的披风发出很大的声响,是萧寒。我轻轻碰了碰蒲公英,告诉她萧寒来了。蒲公英抬起头,径直跑过去对着萧寒的胸口就是两拳,然后一把抱住他,在萧寒怀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我就知道你吓我,你可恶!”

    萧寒只是站着,脸上是不可思议的安静:“你太吵了,我在寝室睡觉都睡不着!”

    蒲公英还在哽咽:“你真的不要我这个妹妹了,你是不是嫌我吵?我以后会改的!”

    萧寒的声音很温和:“好妹妹,以再也不欺负你就是了!”

    蒲公英开心的笑了:“说话算数,砂子哥会为我做证的。”脸上还挂着鼻涕和眼泪,蒲公英的表情让我心疼。

    萧寒点头,说会的,永远都会!

    我在风中看着这黑夜中奇怪的一男一女,一股暖流笔直流入心间,心里暖暖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们下了楼。

    蒲公英说想睡觉,我想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萧寒什么都没说,麻利的背起蒲公英,在昏暗的灯光中前行。有些晚了,天又冷,路上除了我们已没其他人。我想蒲公英是哭累了,在萧寒肩上沉沉的入睡,她脸上有柔软的微笑,此刻的她应该是幸福的,我告诉自己。

    我问萧寒以后怎么办,萧寒的表情很复杂。他叹了口气,告诉我本想让我帮他摆脱这个女孩,可这女孩实在太倔强,除了认这个妹妹,自己已没得选择,或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宿命。

    说到这里,我听“哇”的一声,萧寒背上的蒲公英动了动,晚上吃的东西都吐在了萧寒身上了,粘稠的液体顺着萧寒的衣服流下来。萧寒把外套脱了下来,让我扶住蒲公英,用外套擦干净的蒲公英身上的污物,背着蒲公英继续走。

    看着此情此景,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萧寒对女孩子一向是冰冷的,今天竟会对一个女孩子这么温柔。

    萧寒对我说;“也许一切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也许这个女孩是上天给我带来的礼物,让我的生活多一些颜色,多一点真实。我要好好珍惜这一切,不再活得那么苍老,忘掉过去,相信未来。你看!这女孩真的好可爱,连睡着了也不忘向我报复。”

    说完抬头看深邃的夜空,嘴角轻轻上扬。

    我打心眼里希望蒲公英可以带给萧寒多些快乐!蒲公英经过这次,也该了解萧寒的脾气,以后应该不会再过分纠缠萧寒了,毕竟干哥哥不是男朋友。

    我们把蒲公英送到老马家,告诉老马:今天蒲公英很开心,所以多喝了点酒。我们不知道蒲公英喝不了酒的,要不就不会让她喝酒了,都是我们的错。

    老马没多说什么,扶蒲公英到床上睡下。让我们快些回去洗个澡,早点睡觉,明天上课不要迟到。

    我和萧寒对视了一眼,然后离开。

    第二天蒲公英早早的到了我们教室,向萧寒说对不起。

    萧寒温和的告诉蒲公英,自己已正式接纳了她这个妹妹,让她以后不要太调皮,否则自己还是要发脾气的。

    蒲公英只是点头说“恩”,像个乖巧的孩子。

    蒲公英的初恋在单恋中划上了句号。我开始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有些长大,青春的花一直绽放在我的生活中,没想过生活竟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得让人心安理得。

    我们享受着生活赐予我们的一切,青春、朋友、欢笑……幸福其实一直在我们的股掌之中,就算是偶尔的伤痛将来也会带来快乐。我开始乐意接受生活的平淡,起床、上课、睡觉……因为有很多朋友在我的身边,他们带给我阳光和欢笑。我抱着这样的态度过我高一剩下的生活,直至寒假临近。

    期末考试考完,大家友好的送祝福。也许是青春年少不知愁,没人为这样的分别伤感,只在心里计划怎么充实过完这个假期。在我刚刚整理好自己回家的行装时,我发现萧寒和星儿都无声的离开,我告诉自己,他们会希望我过个快乐的新年的,我坚信。怀着怅惘和兴奋,我坐上了驶向我所在小镇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