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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凤求凰又登上皇榜榜首了,可这次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而是天下第一的江湖侠客呢。”
“这事我老早就知道。”
“怎么莫名其妙的又让他当榜首了?”
“剑呀,因为那把剑啊。”
“剑?”
“哪,你们听过没?相传几百年前凌霄峰有位神匠,他铸了六把神剑,五把不知所踪,独有空岳传于后世,据说只要拿到这把剑就是天下第一了。”
“有有有,这传说我听过可这和凤求凰有什么关系?”
“笨!必系大得很,听说凤求凰就是拿到这把剑啊!”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棠四草神色恍惚地坐在王灿这几个大谈江湖事的男人中,可大伙说了半天她都没听进耳里,迳自发着呆,直到身旁许老翁率先发现她神情呆滞,用手推摇她,她才回过神来。
“小四草,在想什么呀?”
许老翁慈蔼地问她,棠四草扑腾腾地扬着睫毛几下,而后咧嘴朗笑。
“没,没事。”她拿起盘中一块芝麻饼,看着其他人吃饼的吃饼,喝茶的喝茶,没啥动静。“怎么不说啦?”
“该说的在你发怔时早说完了。”王灿嚼着饼,抹抹嘴,弹开指上的芝麻粒。
“是嘛,现在该是喝茶休息啧,你个浑球,竟然把芝麻弹到我鼻孔里!”小愣子反手就朝王灿腰腹揍去。
“唉唉唉,你们别吵”
眼看这两人打打闹闹,棠四草坐在一旁,随着他人看戏捧腹大笑。
可笑了一阵子,她又像是笑累般渐渐止住笑声,再度发起愣,无论身旁怎么起哄、大笑,都引不起她的注意。
把你从单纯的傻子,教到懂一点人事。
棠四草发怔的脸庞浮出淡淡红晕,伸手轻抚自己的唇。
风大哥那时到底是跟平常一样闹着她玩,还是说真格的?
那天的情况与以往不同,若风大哥逗着她玩仅会浅啄,可是那次,她感觉到有、有东西在嘴里逗弄着她的
哀着唇的手,改为轻捂,似要把她益发急促的声息悄悄遮覆。
若是她没睡着,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若是风大哥没把她送回房,而是让她在他房里度过一夜
“小四草,别在那里跟着那几个臭男人瞎混,快帮张大娘去!”
脑海里令人血脉债张的画面才正要涌现,却给赵世熊杀来的熊咆给杀去大半。
“啊?好好好,我马上去!”棠四草听了笑逐颜开,佯装平常,她向王灿等人再寒喧个几句便跑去厨房帮忙。
本以为这种遐思过一会儿就会如雾见风散,然而当她一个人时,凤求凰出水芙蓉般的模样又窜进脑里。
蜜色皮肤、滑腻触感,还有胸膛、手臂、背脊
无止境的遐念正要延伸,她突然出拳朝自个儿脑袋狠敲一记。
棠四草,不要乱想,这几天你光是想鼻血就流个没完,若是还想多活几年,那就好好省下那几缸鼻血,不要浪费!
她自厨房里捧着盛放饭菜的方盘走出,望了眼楼梯,忽地喟叹一声。
幸好这几天风大哥不在,要不然碰见还挺奇怪的
捧着方盘穿梭在桌位之间,棠四草送菜送饭、笑脸盈盈地恭送客人,接着又回头去收拾桌上的汤汤水水。
当她擦完桌子,正捧着碗筷要绕回厨房,临桌的交谈声却硬是拉住她的脚。
“义兄,你确定他真的在这里?”
“这风声是六道派的人放出来的,错不了。”
听到六道派这三个字,棠四草讨喜的圆脸忽地染上些许忧悒之色。
难道这些人是来找风大哥的?
“凤求凰啊凤求凰,不管你跑多远,我们都逮得着你”棠四草再度怔愣,可这会儿她听得有些迷糊。
六道派怎么想都不会跟凤求凰有关联,一个是名门正派,一个是寻常小贼啊。
“义兄,你放心,有我们三人相助,谅那凤求凰插翅也难飞。”
“是啊是啊,到时候我们就砍下他的人头”
“唔”才听这人把话说完,棠四草顿感腰间一股剧疼,原来是那人说得太激动,挥出手刀不幸打到斜后方的棠四草腰背。
腰间被人劈中,棠四草重心不稳的摔到地上,手中碗筷乒乒乓乓全砸碎在地,汤汁也溅起脏了这桌客人的裤脚。
痛!痛死了她趴在地上,一手按着受创的腰部,疼得眼泪都快掉出眼眶。
“格老子的,你这混帐!”为首壮汉气怒地跨出长凳,拽起棠四草衣领就要送拳,可待他瞧过她那咬著下唇瞪圆眼睛的惊恐貌,登时把眼一瞠,面目瞬间变得更狰狞。“又是你这小叫化子!”
棠四草眨着泪眼,看清眼前壮汉鼻梁那道横疤,她也吃了一惊。
“你、你是西市那个呃唔!”话未说完,她颈上力道扯得更紧,让她呼吸有些不顺畅。
“很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倒是闯来了,我现在就掐死你,看还有谁帮得了你!”
她害怕的闭紧双目,听见赵世熊等人的怒吼此起彼落,却没有人及时将她从魔爪上救下。
她想,她这次恐怕真的惨了。
当初救她的俊鲍子不在,就连风大哥也不在
耳间忽地闯入声声低幽剑鸣,棠四草睁开圆目,但见一抹青影迅速窜来,她颈上的手松了,连带她也被卷入一堵温暖怀抱,而后还听见壮汉的辱骂及哀号声。
“老兄,砸场子是要看地方的,可别砸我住的地方哪。”
凤求凰拥紧怀中被吓白脸色的棠四草,他撇着唇笑,蔑视那被自己用剑柄重击肘部,现下正单膝跪地、抱着手臂痛到头都抬不起来的壮汉。
“风、风大哥?”棠四草傻了下,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出现的这么刚好,她不敢置信地揉眼再看。
“再怎么揉眼看到的还是我,小短腿。”凤求凰啼笑皆非,松手将她推到身后。“来,照旧,你去后头看戏,包准没事。”
壮汉痛得咬牙切齿,待他抬头瞪向凤求凰,那神情又是一愣,随即他爆出比方才吼骂棠四草更有力的惊呼。“是你?!”
“我?”凤求凰不屑地瞪着他。“别开口就你啊我的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我可不想和你这种人浪费时间。”一看就知是手下败将,啧,无趣。
“凤求凰,你敢装蒜!”
壮汉的斥吼直冲九霄,悦人客栈内则是一片寂静。
人人皆是目瞪口呆,目光尽往凤求凰身上黏。
名声响透西京的凤求凰,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霎时,群众喧哗不已,有人惊呼,有人干脆冲出客栈外大肆宣扬,企图招揽更多人来观看,而在凤求凰身后的棠四草,则是惊得痴傻,说不出话来。
凤求凰心里咒骂几句,暗声低啐,好死不死竟碰到个认得他的人。
“我乃吴连,五年前你断我鼻梁,这笔帐我得好好跟你算!”
“断你鼻梁算是待你不错了。”凤求凰嗤笑,斜睨另外三人。“那你们呢?我断了你们什么?手?脚?命根子?”
“你这毛头小贼有眼不识泰山,我乃是人称双勾锁百喉的何双!”
“我是江南九环刀一斩断清流的陆百刃!”
“我是手里探花寒铁锁的”
“喂,谁要听你们报名号?我可没空打完还替你们立墓碑。”凤求凰不耐烦的打岔。
江湖人就是这点讨厌,每个都把名号取得落落长,听了就烦。
凤求凰话说完,登时爆笑声满堂,方才那些报出的名号在江湖上确是赫赫有名,可到他口里一损全成了笑话。
自个儿名号成了他人笑柄,四名壮汉更加恼怒,纷纷举起手中武器,提声长啸,朝凤求凰那里冲去。
四名壮汉齐出掌发劲,凤求凰则是不疾不徐地闪身痹篇,再发掌以内力击回,劲气之强震坏四周的桌椅,霎时木屑纷飞、掌风刮得围观的人脸一阵刺疼。
大弯勾呼地扫来,凤求凰腰一弯,掌心抵着地一个扫腿,何双第一个飞砸入桌,然后他跃身而起躲过袭腕的九环刀,以掌击向陆百刀,又是一个人飞出去砸倒花瓶。
客栈里,声声惊呼不绝,凤求凰身手不凡,脸上噙着笑,彷若把这些人当成猴子般耍。
吴连是四人中勉强可敌凤求凰的速度,但也只是勉强,他砍出一招,凤求凰就可从此空隙追打出逾十招,强弱之分格外明显,就在吴连吃力地以铁棘杵挡住凤求凰的掌击,他蓦然粗声大喝
“三弟!剑!”
银芒自眼角余光扫进,两柄大弯勾交叉袭向凤求凰颈项,他举剑抵挡,抽剑出鞘,大弯勾箝坏剑鞘,却让凤求凰得以逃脱。
一声划破空气的剑鸣,清幽地回荡着。
凤求凰冷眼看着四人,举剑指向何双,咧唇笑道:“我想你们对我的命应该不感兴趣,真正感兴趣的该是我手上这把剑。”
遗世之神剑,空岳。
握在凤求凰手中的剑,吸引住众人目光。
太古剑录之降神篇曰:“神剑空岳,其鈇螭首,身凿四孔,腔鸣之嘤嘤,削铁如泥。神匠冶隳而弃之,未练成精,汲汲求主。”
凤求凰手中那把剑,完全是古书上所描述的神剑。
“看来六道派的没诳人”吴连见到“空岳”不禁冷笑几声,握紧手中铁棘杵,势在必得。
凤求凰回以讽笑,嘲讽的不止眼前不自量力的吴连,还有他的恩师佘长泰。
他早该料到是佘长泰把“空岳”在他手上的消息传出,至今知道他剑中秘密的人也只有他,且他行走江湖多年,能逼他拔剑相向的也唯有项丹青有此能耐。
呵,老头子是打算先逼他打退抢剑的人,从此打遍天下无敌手、享誉中原,洗去从前专抢他人老婆的下三滥污名,然后再正大光明登上掌门位?
好个精打细算的死老头,看准他不肯输的倔性!
“你说我从前曾断你鼻梁是吗?”凤求凰挥斩“空岳”剑鸣冷冽幽幽,旁边一张长凳忽地裂成两半。“那我这次连你的臂一起断了!”
他踏出虎步,出剑挥砍,吴连这招挡得有些措手不及,当铁棘杵与“空岳”剑锋相迎,只见铁棘杵棒硬生生地被“空岳”刺穿。
“这怎么可”
“没听过吗?空岳削铁如泥,削别人脑袋更是家常便饭!”
剑身一扭,铁棘杵即刻进碎成废铁块,凤求凰的剑笔直划向吴连颈处,要不是陆百刀急忙将他扯到一边,怕是真的要脑袋分家了。
“吃我这招!”方才不及报完名号的寒铁锁宋子桥一记蛇鞭扫去,寒铁锁以诡谲行路直逼凤求凰腰眼。
可同样的事再度发生“空岳”剑锋穿住其中一个寒铁锁,一砍寸断,接着就是寸寸断到尾,错愕的宋子桥看着自己傲人武器毁于“空岳”吃惊未及,又让凤求凰给踢飞数尺之外。
剑未出鞘时他已强得不像话,可剑出鞘后,他简直强得不是人了!
“三哥,你我两路夹攻,就不信打不死他!”陆百刀斥喝,与何双两面夹攻。
他们招招咄咄逼人,可凤求凰也非省油的灯,见招拆招,打着打着,这两人渐渐反攻为守,打得吃紧;三人激战之际,何双向宋子桥使个神色,忽地闪身。
凤求凰右眼顿然映出宋子桥的身影,一道银光疾飞而来,他侧脸躲过暗镖,正想上前打昏这无耻小人,却听见后头传出惊呼。“小四草,坑阢开啊!”心口像是被人掐紧似的难受,他猛然回身,就见暗镖直直射向被他安藏在后面的棠四草的眉心。
棠四草害怕的直往后退,眼见暗镖就快伤到自己“空岳”如笛音般尖细的声响也随之响起。
暗镖被“空岳”刺穿成两半,而她再度被凤求凰卷入怀中。
嗤地一声,剑身没入棠四草背后抵着的桌面,这才阻化去凤求凰方才的冲力。
“有没有伤着?”见她仍是傻呼呼的,他担忧地摸着她吓傻的脸。
“没、没有”棠四草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忧容,不知是该喊他一声风大哥,还是凤求凰。
气氛正缓时,吴连那听了就教人心烦的粗嗓带着鄙笑自后头传来,凤求凰敛容微向身后瞥去,眼里尽是肃杀之意。
“凤求凰,难得见到你慌慌张张的模样,这小丫头该不会是你什么人吧?”
搂着棠四草的健臂猝然一紧,她两手抵着他的胸,错愕地凝视他眼带冷冽的神情。
可下一刻,凤求凰即从容带笑的拔剑而起,回身瞥视吴连等人,大掌却暗中攫住她的手不肯放。
“怎么?忘了我的名声?对我而言西京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是同个模样。”提起自己往昔风流事,凤求凰扬眉笑语,就像谈风谈雨般的平常。
那抹笑,笑得俊美、笑得轻佻。
笑得很伤人心。
棠四草听到他的话,彷佛感到心头被刨出血淋淋的口子,她心痛得想抽回被他握在掌中的手,察觉她有退缩之意,那掌力却是更紧地箝住,不让她抽走。
“真是如此?”吴连笑得更加嗜血,勾勾手指招来另外三人,眼里望着的不再是凤求凰或“空岳”而是被凤求凰密实挡着的棠四草。“那我们不妨试一试!”
凤求凰笑容益发灿烂,眼里却闪着杀气,他举剑挡住陆百刀挥来的九环刀,却没想到何双竟挥砍弯勾到他背后,直杀棠四草。
“风大哥!”她惊呼。啐,就知道这些家伙打的龌龊主意!
凤求凰按住她的肩,右腿踢开那把大弯勾,左腿则是顺势踹飞何双的脸,方落地,又将她护于胸前。“小短腿,跟着我别乱跑,懂吗?”
“可是我”她就是腿短,所以会碍事啊!
“别说话!”他大吼,扬起手中的剑,铿铿锵锵,削断九环刀上的银环。“你自己也要注意点,这几个可不像你平时听得坦荡啧!”
棠四草很听话的抿嘴不说话,小脸贴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吴连等人的攻势不再只朝着他而来,这回全都使向棠四草,凤求凰心里已够忧虑她的安危了,四面相逼之下,他猛虎渐有难敌猴群之势。
若是让江湖人知道他心里惦着谁,那棠四草将来的日子恐怕就危险了。
“凤求凰,你刚才说大话的劲儿呢?上哪去了?”吴连放声大笑,与陆百刀同时出手,打向棠四草。
他正忙著解宋子桥的套,没想到吴连与陆百刀竞来此阴招。
凤求凰咬紧牙,转身再挥剑斩断九环刀,可下一瞬间背便结结实实地挨下吴连那掌,噗地一声,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丝丝热血滴到棠四草昂起的脸蛋上,见他皱眉忍痛,血流不止,她登时失色惊呼。“风大哥!”她神情惊恐,急忙用手抹去他口中涌出的鲜血。
他摇头,似想说什么,可口里冒出的血阻着他,他抓住在脸上慌乱擦拭的手,不忍见她手染血腥。
“风大哥我、对不起,我风大哥”她哭着,双手颤抖,不知如何是好。
说什么对不起?她何必引咎自责,她根本没有错
凤求凰发出闷哼,只觉双眼发黑、两腿虚软,他才要跪倒在地,怀里陡然一空,耳边听到棠四草的惊喊,还有她最后扯着他的衣,那紧紧不舍的眷恋和害怕。
他自恍惚中醒来,愕然发现怀里的棠四草已不见踪影。
“你放开我!放开!”
“凤求凰,你不是说这丫头没什么吗?那我就摔烂她,让她成了破布娃娃,看你的没什么是到多少程度!”
猛地抬首,就见棠四草那不断挣动的娇小身躯让吴连拽在手里,他瞪着双目,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扔飞出去。
转瞬间,棠四草便砸进柜台后的木架子,力劲之大足以把木架砸出个窟窿,她自其中弹出再摔入柜台内,而木架子上的物品跟着乒乒乓乓地全砸落在她身上。
赵世熊那伙人的痛呼以及呐喊,如隔世之遥般响在耳里。
凤求凰愕视柜台,不见棠四草爬起,看那木架子摇摇欲坠像是准备倒下,他不顾己身负重伤之痛,使出轻功跃入柜台内,将烂掉大半的木架子推倒一旁。
瘪台内,他瞅着那隐约可见的瘦小身躯就埋在杂物堆下。
他单膝跪下,迅速扫开碍眼的破木及碎瓷,轻轻地将那瘦小人儿抱入怀中,那头包在布帽下的青丝流泄,他以指抬起她的脸,讨喜小脸上尽是血痕。
她合着眼,他轻摇她的肩,她却只是晃晃脑袋,颈子一歪便斜枕在他臂上,仍是未有动静。
“哈哈哈哈!凤求凰,你还能说是没什么吗?我们都看透了,看透了!”
瘪台外,吴连狂妄地放声大笑。
瞅着棠四草未有声息的苍白面孔半晌,凤求凰无视外头的挑衅,他拥着她,怱而笑了,长着薄茧的五指替她整理鬓发,再拭去她眼角余泪。
“小短腿,你乖。”他吻吻她的额,唇移到她耳边,轻喃道:“戏不看无所谓了,你先睡着”
握剑的手缓缓使上劲“空岳”再度发出鸣音,可那声响不似从前低幽,却是一声又一声,刺耳得让人毛骨悚然。
揽着昏过去的棠四草的凤求凰,脸上灿笑如暖春,眼里却透着冻地三尺的寒雪。
“你先睡着,等你醒来,刚刚欺负你的那些人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