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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后,失踪多时的男主角终于现身。
丁奕熙回到武家,与武爷爷关在书房详谈了许久,两个人达成了某种共识与约定。结东这场开诚布公的谈话后,丁奕熙去找武静,在武道馆外的庭园,感觉疏离地坐在同一张长椅上。
丁奕熙侧身打量武静,在昏暗月光下的她看来有些憔悴,这几天应该是没有好好睡过了。都怪他不好,在订婚宴上不辞而别,没有好好向她解释,一定害她担心得难以成眠吧!
“抱歉,我临时取消订婚仪式,还把你丢在宴会场内一走了之。”丁奕熙挪动身子靠近她,大掌轻抚她苍白的面颊。
武静回首凝望他,无波的水眸不带半点感情。“为什么你要一声不响走掉,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那时我实在没有办法面对你。”他也深感愧疚。
“你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考虑武家的境况?”她冷声质问。
“对不起。”
“还是这是你故意上演的一出好戏?”她柳眉微扬。
丁奕熙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你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们双亲的意外事件耿耿于怀?”武静动容地沉声问。
他微蹙眉,没有欺骗,也不想隐瞒。“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你心里,是不是非常痛恨武家、无法原谅我父母?”愁容满面的武静,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虽然是场意外,但我不可能不介意。”他握住她的肩头,诚实回答。
“所以你处心积虑想要报复武家,那场订婚宴根本就是你设计好,要让我们武家丢尽面子,成为众人取笑的笑柄,对不对?”她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丁奕熙握住她的双手却无言以对,他不能否认在他的内心深处,的确存在著报复武家的念头。
他的默认伤透她的心,武静一股脑儿把憋在心中多日的问题丢出。“继承武家的一切之后,你是不是会投靠风家,娶风青盈?”
“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念头?”丁奕熙既惊讶又生气。“是风青盈告诉你的吗?你千万不能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你在害怕?在心慌吗?想不到她会出卖你,所以就反过来先指控她。”她好像完全中了风二小姐挑拨离间的计谋。
“我在你心目中是这种卑鄙无耻的男人吗?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宁愿相信那个女人的话?你忘记她一直想尽办法要拆散我们,一直对武家图谋不轨吗?”丁奕熙真想狠狠敲醒她的脑袋。
“真正图谋不轨的人,到底是你还是她?”武静执意追问。
“虽然我的确有过报复你们的念头,但我从来没有实行过。”他无力地说,但这一句话明显欠缺说服力。
“你爱我吗?你真正爱的人是风青盈还是我?”她目光幽怨地盯著他。
到底风青盈向她下了什么葯?她会这样问他?
丁奕熙用力摇晃她的肩膀。“小静,从头到尾我爱的人只有你。”
“真的吗?你不是因为想得到武家的一切,或存心报复才对我好?”武静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老天!你要我怎么说才会相信我?”丁奕熙倏地将她紧拥入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不忍,教他的心揪得好痛好痛。
武静闭起眼,同样用力地抱住他的腰。她也很想相信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全然地信任他的爱。
或许每个被恋爱冲昏头、陷入热恋中不能自拔的人,在面对自己倾心深爱的人时,都会严重缺乏自信与安全感,变得善忌惮猜疑又神经质。不管再怎么坚强的人也会变得软弱,不堪一击得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可以原谅我的父母,宽恕武家吗?”
丁奕熙的背脊一僵,抱住她的臂膀一松,艰难地说出心底话。“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我是真的爱你,但我实在办不到,现在的我还无法完全释怀。”
武静的心凉了半截,明显地他不够爱她!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冷静地整理所有事情。”其实丁奕熙已经下了决定,刚才也和武爷爷沟通过。“我打算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我会到美国留学两年。”
“你想逃避我吗?”武静一把推开他,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叫:“好,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我不想再见到你。”
“小静,你别这样,不管我能否真正放开,我都会回来的。”丁奕熙不得不这么做,为了避免彼此不断伤害,他没有选择余地。
“不用,武家不需要你,我也不需要你。从此以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再无任何瓜葛。”武静神情决绝的说。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胸口的痛楚。“你真的想这样吗?这是你的真心话?”
“没错,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们就洒脱一点,让彼此自由。”
武静已有壮士断腕的觉悟,既然他能毫无留恋地离她而去,她也能。只要他一走,他们就算真的完了。
她的固执丁奕熙会不懂吗?她是那种宁可玉碎,也不瓦全的女人,她的爱憎从来都是强烈极端的。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就会与你解除婚约。”丁奕熙忽地起身走到草地上,朝她伸出一只手。“如果你想摆脱我,就尽全力打倒我。”
武静没有犹豫,和他展开可能是最后一场的比试。她把此刻心中所有的悲伤、痛苦、愤慨、不舍、心酸等等复杂的情绪,全都转化成攻击的力量,痛快地来一场无憾无悔的较量。
丁奕熙知道如果自己不认真比试,便是对她的不尊重,并且有辱武术精神,所以他也使出所有绝学应战。
一时三刻内,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不分轩轾,这种武术交流,实际上也是两个人的心灵交流,就像彼此的灵魂共同舞出荡气回肠的舞曲。
眼看丁奕熙一个擒拿手,快将武静制伏之际,他突然手一松让对方有机可乘,武静见机不可失,挡开他的手,然后一拳打上他的胸腹,再补一记凌厉的飞踢,丁奕熙便应声倒地。
武静的胜利来得太快、太意外、也太不真实,因为她知道丁奕熙是故意输她。
他一跃而起,拍拍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说:“你赢了,我和你的婚约正式解除,我们从此再无瓜葛,以后各走各的路。”
用力紧握拳头,武静压下满腔的不悦与屈辱。好!既然他有心成全她,让她得到解脱,她也没必要忸怩不领情。
“你不要再回来,武家不欢迎你。”撂下话后,武静倔强地转身离去,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她不能心软、不能落泪、不能留恋、不会再见了!
***
三年的时光,就在春去秋来中流过。现在,专心功课学业、忙于习武并学习继承武道馆,就是武静的全部生活。
自从丁奕熙离开武家后,武静消沉了好一段日子,然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总是独来独往。不过,即使如此,仍有两个抵御严寒功力一流的男孩,锲而不舍地靠近冰山美人。
一个当然是热血恶男,另一个则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吞美男子。所以,武静在这三年里还不至于太过无聊,耳根子也没有太过清静。
本来她还在担心不知如何面对熊展麟,幸而他的态度完全没变,而且对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再加上总有个碍事的第三者来搅局,气氛才没有弄得更僵。他们难得建立起的友谊也才得以继续下去。不过,她的心底对熊展麟仍有著歉意,并且非常感谢他的浓情厚爱。
这一天,因为炎夏将至,蝉鸣唧唧,鸟儿啾啾,放晴的好天气是该好好活动筋骨。武静绑好长发,决定来个大扫除,将房里堆积无用的东西整理一下。
就当是给自己的一个毕业仪式,在大学毕业的同时,把过往二十二年的人生检讨一番,尤其是那个早已经不存在的人,以及不会有结果的感情,更该做个了断,是时候把这个包袱枷锁抛开了。
打开一个精致的首饰木盒,里面放了一枚银戒指与一颗钮扣,武静拿起银戒套在中指上,松动得可以随意打圈,明显不是她的尺寸。
这只男款的订婚戒指,早已失去它的主人,不,严格来说是从来没有被主人戴过,便孤伶伶地被遗弃在这里。
放回戒指,她拿起那颗古铜色钮扣,轻抚著钮扣上的凤凰展翅图案,如果这颗钮扣代表著一颗心,它早已停止跳动、失去运作能力,被判死亡了。
还记得三年前丁奕熙走的那一天,她一直闹别扭地躲在房间不肯见他,直到他快要踏出武家大门的那一刻,她还是沉不住气,就这样握紧钮扣跑了出去,在他的身后大叫。
“丁奕熙!”气冲冲的武静朝他伸出手,摊开微颤的手掌。“这个还给你。”
丁奕熙敛下眼帘,瞥一眼她的掌心,再深深凝望她,那双深邃慑人的黑瞳仿佛要把她的魂魄勾走似的,他的唇边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然后转过身,语气平静地说:“我不会收回的,你不要的话,尽管扔掉或毁了它都无妨。”
武静顿时气愤难耐地用力将钮扣扔出,心力交瘁地看着钮扣打在他离去的背影上,再跌落掩没在草地里。
后来,她又摸黑蹲在草地上找了很久很久,才把钮扣找回来。
真傻!她当时应该毫不犹豫地当场用力捏碎它才对,留下来又有何意义?这颗早已无情无义的心!
两年过去,丁奕熙并没有遵守他曾许下的约定回来,很快地又过了一年,他仍然没有回来,她所有的期盼,都成了彻底失望。
武静告诉自己,从他狠心踏出武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他就踏出了她的生命,和她再没有交集,她要忘记他,彻彻底底地把丁奕熙这个人忘掉
“小姐,不好了!”泉婶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大叫:“老爷他昏倒了!”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武静霍地冲出去,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
漫长的等待总会令人焦虑不安,梁医生一直是武家的家庭医生,当他替武爷爷检查完毕后,面对忧心忡仲的众人,他也只能实话实说。“武爷现在没大碍,等他醒来之后,我们会再替他做进一步的检查,短时间内他不能出院。”
“梁叔叔,爷爷为什么会无故昏倒?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很少有病痛的。”武静满脸担心。
“其实武爷的肝脏早已出现问题,他长期服用葯物治疗了好一段时间,这次昏倒可能是情况有变化。”
“怎么可能?!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武静脸色倏地刷白,难以置信地掩唇颤抖。
“为什么老爷不告诉我们?”泉婶的眼眶也红了,泉叔轻拥妻子的肩头,默默承受这个打击。
“这是武爷的要求,他隐瞒病情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梁医生也曾劝武爷把病情告知家人,无奈老人家的脾气比谁都拗。
“梁叔叔,你一定要想办法医好爷爷。”浓浓的恐惧袭上心头,武静实在不敢想像如果爷爷有个万一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梁医生轻拍她的肩头安抚,这个他看着长大的世侄女可以独当一面,承担起武家吗?
“其实以武爷八十岁的高龄,他的身体算是非常壮健,只是年纪大了,难免会有毛病出现。”
“梁医生,师父的情况很不乐观吗?”泉叔忍不住问。
“现阶段我只能说你们最好要有心理准备,这会是场很难打的仗。”梁医生有所保留地回答。“武爷要明早才会醒,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我想留下来陪爷爷。”这种情况下,武静根本不可能睡得著。
“好吧!我会吩咐护士安排。”
坐在病床前,武静看着爷爷安详熟睡的脸,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这只曾经非常强壮有力的厚实大手,过去一直牵著她的小手,为她遮风挡雨、排忧解愁,是她心里永远屹立不倒的强人,曾几何时变得如此老迈瘦弱?
武静拚命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她答应过爷爷不会再哭,无论遇上什么伤心痛苦的事情都要坚强面对,不可以软弱哭泣。只要她不哭,爷爷便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不会离她而去,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哭,身为武家的人,是绝对不能轻易认输落泪。
***
本来就人丁单薄、人气不旺的武家,现在变得更加冷清。
在医院熬了一夜,然后又陪了爷爷一整天,武静终究被赶回家,稍事休息梳洗后却了无睡意,于是她去找泉叔、泉婶。
“泉叔、泉婶,这些年来全靠你们担起武家,我这个继承人实在很没用,从没尽半点责任。”此时景况特别容易让人感触良多。
“小姐,你别这样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们应该为武家效力。”泉叔向来是个忠肝义胆的传统派老人。
“如果不是有你们一直支撑住武家,恐怕爷爷也是独木难支。”武静衷心感激泉叔夫妇长久以来,一直为武家付出的心力。
“小姐别跟我们客气了,这是我们应做的分内事,况且武家又不是没有支薪给我们。”泉婶半开玩笑地说,想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
泉婶一语惊醒武静,她从小就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在这个节骨眼上可能会是个严重的问题。
“说起来,关于武道馆的经营情况与武家的财务,我一点也不清楚,还有爷爷这次住院的费用”
“如果是关于经济上的问题,小姐完全不用担心,武家累积的财富足够子孙们衣食无忧。”武家虽不是富可敌国,但也富甲一方。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武静可不知道自己竟是个富豪。“多亏泉叔经营有方。”
“其实全都是奕熙少爷的功劳。”泉叔不敢领功,他这种老实人又怎么懂得生意这门高深的学问。“本来武家的主要收入来源是租售土地物业,不过前几年奕熙少爷运用资金做了多方面的投资,详细内容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好像有投资股票市场及收购买卖公司。”
听到三年来在武家绝口不提的名字时,武静脸色沉了下来,难怪丁奕熙会修工商管理,原来他早就在为武家张罗奔忙,而她这个继承人还只知坐享其成。
“而且这几年虽然奕熙少爷人不在,但武家的一切开销出纳也一直由他负责处理。”泉婶和盘托出。
竟然有种事?!他人在美国,却还一直遥控著整个武家?!
“小姐,你别怪我多嘴,其实奕熙少爷一直为武家尽心尽力,绝对没有半点私心。”泉叔忍不住为他说好话。
反正话说开了,泉婶也趁机力劝道:“小姐就别怪奕熙少爷了,他真的无时无刻不为武家著想,也从没忘记小姐”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
武静霍地站起身,不想再听下去。“我很累,先去休息了。”
***
偌大的病房里挤满水果花篮,还有不少礼物与问候卡,全都是武道馆的学生送的,他们才刚一起来探望宗师,一群人好不热闹,现在总算清静下来。
“这段期间,武道馆那边你要多担待一点,阿泉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武爷爷靠在床背,面容显得疲惫。
“你放心,不只是武道馆,整个武家我都会负责。”武静倒了一杯水给他。“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在这里休养。”
“不知不觉你已经长这么大,我也可以放心把武家交给你,安心退休了。”岁月不饶人,他不认老也不行。
“不行呀!你不赶紧好起来,不怕我把武家搞得一塌糊涂吗?”她调皮地说。
“我才以为你终于懂事,能让我这个老人家走得安稳”武爷爷摇头讪笑。
心头一凛的武静连忙打断他。“爷爷,别说不吉利的话。”
“小静,人老了,自然要面对死亡,我可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喔!”活到他这个年纪,早已看透红尘,比较能坦然接受死亡。
“我不要,我不准你先走。”武静俨如小孩,坐在床边拉著爷爷的手撒娇,拒绝接受这个无法避免的结果。
“傻丫头。”武爷爷慈祥地轻抚孙女的头发。
最教他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孙女,她年幼失去双亲,表面上坚强独立,实际上比谁都来得柔弱孤独,比谁都渴望关爱照顾。
他实在不忍心留下她孤伶伶一个人,如果丁奕熙能回到她身边好好照护她,他这个老人家才能无忧无虑,真正走得安心,只是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花瓶。”武静起身,暂时打破室内的愁云惨雾。
唉一踏出病房,武静顿感头昏眼花,脚步轻浮无力,她慌忙伸手想要扶墙,结果却碰上一个健硕胸膛。
罢好前来探病的熊展麟抓紧武静的手肘,挽住她的肩以免她跌倒。不过他的好意她却不领情,武静马上推开他,跌靠在墙上喘息。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熊展麟有些受伤的表情,让武静发觉自己的失态,她内疚地垂下眼不忍看他。
“你的气色很差。”熊展麟敛下心痛,尽量表现自然。
“没什么,可能最近休息不够,我靠一会儿就好。”她涩声道。
看她好像随时会倒下去的模样,怎教熊展麟不感到心痛,他猝然拉她入怀,紧紧抱住她不放,在她耳际嘶声低语。
“你就别再逞强,尽管依靠我,向我撒娇哭诉,让我成为你的支柱。”这么多年来,他目睹丁奕熙离去后,她封闭自我的行为,熊展麟再也不能放著她不管。“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
爷爷病重,可能活不久的打击对武静而言实在太大,她从没感到如此孤单害怕过,即使她深爱的丁奕熙狠心离她而去,她也能强撑过去,不让自己倒下来。
但爷爷是她世上唯一的至亲,她不敢想像失去最后的亲人,教她一个人如何活下去,另外还有撑起整个武家的重大责任,她实在感到很疲累,虚脱无力得快要支撑不住。
她现在就像个在茫茫大海里遇溺的人,彷徨无助得只想拚命抓住什么来求救,她可以抓紧这块浮木吗?她可以吗?她缓缓伸手揪紧他的衣服
“抱歉,打搅了两位。”
一道久违的低沉醇厚男声传来,惊动了抱在一起的两人,武静慌忙抬头,一看清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时,差点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