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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劲突然离开莫思瑜家,并不是因为他怒不可遏,而是他诧异地发现在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当他对她说出那一句:“而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绝不!”时,在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他抓不住那些一闪而逝的书面,却觉得像这样抓住她手腕的场景似曾相识,彷佛他曾经对她说过一样的话,做过同样的事。
但那绝不可能!单劲放开她的手后,只觉得脑子里充斥着无法捕捉的画面。因此,他快步离开她家,不想在她的面前失控。
单劲走进电梯时,那些奇怪的感觉和画面又突然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现象,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他习惯任何事都井然有序,而且凡事有计划又喜欢掌控全局,对突发事件也能有效解决。
只是刚才的那种奇怪感觉,竟让他无所适从,并且感到莫名的紧张。
那绝不是什么幻觉,而是真实的发生过。
坐进车里,单劲一边开车,一边还在思考。
雨越下越大,而他眼前的路况也越来越糟糕,雨刷俨然变成装饰品,在倾盆大雨中,根本无法看清眼前的道路。
此刻,他的眼前再度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同时一股剧烈的疼痛冲向单劲的太阳穴。
瞬间,痛楚在他的脑子里爆发,仅仅只是一眨眼,他就失去了知觉,车子也失去控制,冲撞上路边的大树。
莫思瑜可以肯定自己被人耍了,耍她的那个人就是单劲。
还说什么“绝对不会放弃”威胁的撂下狠话后,他却人间蒸发,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她没有再看到他出现过。
“当然,这样我也轻松了。”作画的同时,她又开始自言自语。“恢复到以前的生活,我应该高兴才对。”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却瞪着自己空白的画布。
三天了,她想画下黄昏璀璨的夕阳,却无法下笔。原本应该快乐的心情,却好似笼罩着乌云,即使有阳光,却无法穿透云层。
忽地,手机响起,她瞧见号码显示是徐若莲,这才接听。“喂,是我。”
“思瑜,你和单劲是怎么了?”徐若莲劈头就问了她最不想听的话。
“没怎么啊”莫思瑜悻悻然的回道。“学姐,我们好久没有联系,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他的事情吗?”
“你们吵架了?”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果然,学姐误会了。她马上义正辞严地解释。“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他现在还能和我说什么?!不过,听你的口气好像不知道他出事了。”徐若莲的语气显得有些愕然。
“他的事我都不想知道”莫思瑜咬了下唇。“反正都与我无关。”
“即使他车祸住院,一直昏迷不醒,你也不在意?”徐若莲有些失望。“之前看你们还挺好的样子,不过这件事媒体闹得沸沸扬扬,他的公司现在也乱成一团,还好他的部属都很出色。”
莫思瑜心里微征,什么车祸?“思瑜,虽然你对周遭的人与事向来随意,但我不知道你竟然会这么冷漠,不管怎么样,你也应该去医院看一下他吧!怎么能说他的事都和你没有关系?”徐若莲沉默了半晌后,终于开口训起她。
“学姐,什么车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思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而且手指也在发抖。“我完全不知道”
“已经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前不是有一天雨下得很大吗?他的车子失控撞上路边的大树”
是那一天吗?莫思瑜一震,血色从她脸上褪去。难怪他一个星期都不曾出现,原来是出了车祸?!
“医生说他的头部可能遭到重击,所以才会昏迷不醒,但具体的原因不明,现在只能等他醒过来,也许他永远也醒不过来”徐若莲长叹一声。“你真的不知道?”
“我、我好久没有看新闻,也很少买报纸。”这一个星期,她根本没有精神去理会外界的事。“没有人告诉我。”
“那你赶紧来看看他吧!”徐若莲语气急促的道:“我现在才知道他小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母亲改嫁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医生说亲人的呼唤也许能把他唤醒,但我们却无法联系上他母亲。”
莫思瑜感到莫名的心酸和焦虑,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担心。
“在哪家医院?”她不再多想,直觉的问道。
除若莲告诉她医院地址。“你什么时候来?”
“我现在就来。”她边讲电话边脱下工作服。“很快就到。”
她的心脏怦怦地狂跳着,浑身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忧虑与紧张。
如果他永远也无法醒来这个可能性把她吓坏了。失去他的恐惧,早就超越了当初他说绝不放弃她时的害怕。
“怎么会这样?”看着躺在加护病床上,形容枯槁、双眸紧闭的单劲,莫思瑜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楚。
一个星期前还充满力量,让她害怕的男人,此刻怎么会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我们已经请了许多脑科的权威专家会诊,却还是无法找出确凿的病因。”文学俊皱紧眉头。“人脑的结构太过复杂,至今还是有很多未解的谜团。”
“我没有想到”莫思瑜小心翼翼地走近他的床边,看到他放在棉被外的手指一动也不动。“我真的不知道他出事了,我还在心里骂过他”她泪眼迷蒙,努力想眨去夺眶的泪水。
真是奇怪,她本来很厌恶单劲,还希望永远不要再和他有牵扯。然而现在,她却因为他的昏迷而落泪。
“思瑜,你和他说说话吧!医生说他可能会听得到。”徐若莲轻声说:“你和他说话,也许比我们所有人说话都要有用。”
莫思瑜沉重地看着病床上、彷佛灵魂出窍的男人,她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可他过去明明是存在感那么强烈的男人啊!
“单劲,你是一个不遵守承诺的人,你不是曾对我撂下狠话,说你要做什么吗?可是现在你什么也没有做到,这会让我看不起你的。”莫思瑜咬紧牙,忍住胸口的酸楚。
文学俊拉了拉妻子的手,识相地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一脸哀伤的莫思瑜和依然昏迷的单劲。
她望着他紧闭的双眸,消瘦的两颊,以及苍白的脸色,心里的酸楚倏地生起一股怒火。
“你不能让我担惊害怕了一个星期后,却什么也不做!你快给我醒过来,醒来后实行你的承诺。你说过不会放弃对我的追求、说过一定要我屈服你不醒过来,又怎么能做到?”她的语气里有着怨怒,但却无法掩饰她的焦虑和心酸。
病床上的他,还是毫无反应。
“你怎么可以这样?”晶莹的泪珠从她明亮的眼里落下。
莫思瑜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担忧,开始放声大哭。
这是我吗?单劲望着眼前那面古朴的铜镜,铜镜里的自己头戴紫金冠,身穿团龙紫金袍,腰上系着玉带,脚上瞪着黑色软皮靴,大姆指上还戴着一枚通体雪白的玉戒,浑身贵气逼人。
但这身古怪的打扮并不适合他,教他有种回到几千年前的错觉,而且他身处的房间更是雕梁画栋、古意盎然。
“王爷,丝棋姑娘已经在偏厅等候。”一名仆役打扮的男子,恭敬地站在雕花房门前禀报。
他是王爷?!那一刻,单劲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男子就是自己,而且心里也因为“丝棋”这个名字而涌现狂喜。
对他来说,丝棋无比重要。
他快步跨出厢房门坎,不假思索的走向偏厅。
就在他看到那名身穿青色道袍、容貌秀丽绝伦的女子时,突然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此时的他,并非单劲,而是李雅唐朝时的一位王爷。而“丝棋”是李雅在游历名山大川时,一见倾心的佳人。
一开始,他只是被幽静美妙的琴声吸引,而当他发现像她如此美貌的女子竟年纪轻轻就遁入空门后,不禁勃然大怒。
爱情,让他变得疯狂,他发誓要让她还俗,娶她为妾。
“丝棋。”李雅走进厅里,温柔地呼唤她。
莫思瑜惊讶地发现单劲紧闭的双眸微微颤抖,似乎有了反应。
“单劲,你是不是听到我说话了?”她激动地握紧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指开始动了起来。“我是莫思瑜,你听到我说话就握住我的手!”
忽地,她感觉到他的手变得有力,自己不再只是握住一只毫无生气的手他握住了她的手!
“动了!”她呢喃自语,惊喜若狂。“单劲,你醒了吗?”
他又倏地放开她的手,眼眸的颤动也突然停止了。
“单劲?”莫思瑜慌张地叫着他的名字。“你不能再睡着,你刚才是不是听到我说话了?喂!你不能让我高兴一下就又撒手不管啊。”
她轻轻地摇晃他的肩膀,发现他又变回之前没有知觉的状态。
“你太过分了”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你再这样下去,不要怪我”
“不管你”三个字,她就是无法说出口。
她守护他三天,他一直都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动也不动。刚才他给的反应应该算是一个进步了吧?莫思瑜振作起精神,决定先去找医生,他刚才的举动起码说明他的状况有起色了吧?丝棋死了。
李雅蹲在她跳下的山崖旁,手里紧握着他本想送给她的御赐夜明珠。
她竟恨他至此,宁死也不愿意嫁给他吗?是他错了不该罔顾她的反抗而强娶她入门。
是他错了不该用他的权势逼她就范。
但他只是想给她幸福,他是真的喜欢她、爱她,想要一生呵护她
为何她不懂?泪水滑下他俊美的面容。
他的爱,竟换来她的死亡。
早知如此,他宁愿什么都不会发生。
如果有来生,他一定会穷其一生去守护她的幸福,清偿他今生欠她的债。
如果有来生可是会有来生吗?“不”绝望、痛苦的嘶吼,彷佛能震天撼地。
他不要来生,他只要她今生活着。只想见她露出清新的笑容,看到她坐在琴前轻抚琴弦,面容美丽恬静
然而,这一切再也无法追回。
是他逼死了她,是他逼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今生无缘,而来生却是那么的渺茫与难测。
“不”绝望的低哑声从单劲的嘴里逸出,却轻得几不可闻。
莫思瑜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惊醒,睁大眼,直直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不”又一声痛苦的呻吟,这一次她听得清楚明白。
“单劲医生、护士他说话了,我听到他说话了!”莫思瑜按铃叫人,然后直接冲出病房。
几分钟后,单劲的身边图满了人,包括正好来探病的徐若莲与文学俊。
“医生,我明明听到他说话,是真的!”莫思瑜看着昏迷不醒的单劲,心里又急又气又担忧。
“会呓语就是一大进步,你不用急,从昨天到今天,他的情况越来越好。”和蔼的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你对他很重要,你一来,他就有了起色。”
莫思瑜的脸上倏地染上几许红晕,羞赧的低下头。
她偷偷地瞄向单劲,自己对他真的那么重要吗?才想着,她突然看到他紧闭的双眸缓缓张开,露出迷惘的眼神。
“单劲!”随着她的惊呼,单劲终于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过来。
晨曦柔和的透过白色窗帘洒人病房。
单劲张开双眸,视线定在天花板上的一点,眼神显得疲惫而焦虑。
他从那个梦境也可以说是自己前世里清醒了过来。他一共昏迷了十天,而在这十天里他有时浑浑噩噩的,几乎是身处在前世的记忆里。
那是梦,但也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在梦里在他的前世里所有的感觉此刻依然在他胸口回荡着。
从不相信轮回之说的他,此刻却不再有任何怀疑。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感觉。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第一眼就被莫思瑜吸引,原来在千年以前,这种事就已经发生过。
而在千年以前,他对她欠下的情债,今生既已相逢,他就必须偿还。“你醒了?”就在他蹙眉深思时,病房的门被悄然推开。
他从前世牵挂到今生的女子,带着恬淡又温柔的笑容,翩然走进他的世界。
“你来得太早了。”单劲马上收回自己的思绪,对她露出笑容。
“我来得早一点,你就有人可以说说话,不是很好吗?”莫思瑜棺起了长发,将手里的鲜花插进花瓶。“反正我也习惯早起,你昏迷的这几天,我也是这个时间到的。”
“辛苦你了。”一股感动涌上他的胸臆。“我没想到你会来照顾我”
“你虽然对我很过分,但你毕竟是在离开我家的途中出了车祸,我们又有过争吵,所以我觉得自己有一些责任。”她马上解释,不想让他误会自己对他有什么特殊感情。
“原来是这样。”单劲也不感到失望,反正他早已下定决心,今生一定要偿还前世的债,一定要打动她的心。“谢谢你。”
“你这么客气让我很不习惯,和你那天的表现完全不一样。”莫思瑜不想看到他温柔深遂的眼睛,她发现自从他醒来后,她越来越觉得他那双眼眸有魔力,可以让人不自禁地沉迷在他的目光里。
“那一天我是气坏了,你的拒绝让我觉得挫败,也伤了我的自尊心。”他平静地说,炯亮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我真的很不习惯你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清醒?”她又想看他,却又不敢看他,只能假装整理花朵。“你那天蛮不讲理,不但撂狠话还突然甩门离开,让我觉得很可怕。”
“你不必觉得我可怕,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不管有没有前世的记忆,他都不可能会伤害她。
莫思瑜因为他突然认真的眼神而垂下头,她说不清楚现在心底的感觉。只是有股淡淡的温柔在胸口流动,让她的心变得柔软。
“你不要以为现在说些好听的,我就会再给你机会。”她低着头,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漠。
单劲嘴角边的笑容依然灿烂。“是,我知道。”
“你太奇怪了吧!”她愤然地抬起头,直视他含笑的眼。“还是你打算改变战略,对我采取怀柔政策?”
“我在想,我之所以会对你一见钟情,是不是就是因为你直接、毫无虚饰的个性,透明得像水一样清澈呢?”他望着她的眼神迷人而专注。
“太好笑了,你以为自己在演偶像剧吗?还水一样清澈,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她表情尴尬,狂乱的心跳让她几乎无法站稳。
“随你信不信,这是我真实的感觉。”他狡猾地笑道,眼角的笑纹使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加深遂。
“看你已经能开玩笑,我想明天起我也不必来了。反正这里有最先进的设备,有最好的医务人员。医生说只要你能下床走路,应该就没问题了”
莫思瑜发现他的确是个危险人物,为了确保自己不被他诱惑,还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好了。
“是吗?那为什么我的头还会痛?”他举起右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那天晚上我开车时也是这样突然剧痛而失去意识,才会出车祸。”
“剧痛?”她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医生之前也没有办法查出你昏迷的原因”
“而且我还觉得手脚发软,连起身都很困难。”单劲皱起浓眉,用手肘支撑着身体,这才艰难的坐起身。
“我找医生帮你看看。”莫思瑜急忙走到他身边,帮他在身后垫高枕头。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叫医生。”他以无奈的眼神凝视她。“你还是不要再到医院来了,如果见到我会让你困扰、痛苦的话”
莫思瑜被他眼里的无奈所打动,抿紧唇,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是说确定你的身体完全好了以后,我才不用来看你。”她生硬的说,但眼里的关心不经意地流露。“我也算有点责任,不会这么狠心丢下你不管。”
“也就是说你会对我负责到底?”单劲的眼里有着欣赏,她果然是个善良的女生,而且她对自己也许并不像她嘴里说的那么讨厌。
“什么负责不负责”她斜睨他一眼。“要不要我请医生过来再帮你检查一下?你以前也会这样头痛吗?”
“没有。”单劲诚实的回答。“在你家是第一次,因为突然觉得头痛,我才会冒失的离开。”
“什么?”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他猝然离开的那一幕。“既然你那时候觉得头痛,怎么还开车?你应该先休息才对,难怪会出车祸,你也太不小心了。”责备的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我不想在你面前出丑,而且那种疼痛是第一次。”看见她眼里的不满,单劲却变得越来越高兴。
她在担心他,而且是非常的担心。
“大男人主义,是人都会有不舒服的时候。”莫思瑜瞪了他一眼。“这就叫自作自受。”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严厉的骂我。”他挑了下剑眉。“但感觉还不错,没有很讨厌。”
“那是因为我说得对。”她叹了口气。“身体是你自己的,没有人可以帮你照顾。”
“是的,遵命,女王陆下。”他敬了个礼。
皱了皱眉头,看到他一脸阳光的样子,她终于放弃说教。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早餐?医生说你可以尝试喝粥了,让胃恢复功能。”毕竟吊了十天的点滴,他也消瘦了一大圈。
“你不说我还真不觉得饿。”他看向点滴瓶。“真难想象我这几天都靠这玩意生存。”
“我请护士替你拿早餐过来,你好好休息一下,没有体力才会浑身无力吧!”
莫思瑜决定先去找医生好好谈一谈,她不想让他太担心。
如果他的身体状况真如他说的那样,他应该好好彻底检查一番,直到找出病因为止。
“好。”他轻柔的回答,看着她转身离开房间,单劲的笑容倏地变得有些无奈和感慨。
他对她撒了谎,其实他现在不再感到头痛,也不会全身无力、行动艰难。他会那么说,只有一个目的把她继续留在身边。
如果说装病可以让她付出关心,并且拉近两人间的距离,那他宁愿天天生病。
为了卸下她的防备,让她明白他的真实心意,并且接纳自己,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