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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台北,孔初露直奔厉家家庭医生驻诊的大型医院,逼厉晚涛做一遍彻底的检查。
所幸,冗长的等待是值得的,经过医生再三保证只要准时换葯,保持洁净,静待伤痊愈就可以了。
到楼下的葯局买了纱布优碘之类的必需品,她这才开着已经跟臀部做了四个半小时亲密接触的爱车回家去。
路上,厉晚涛看着她专注开车的侧面,不禁要想,如果这次的迷路插曲他身边的人不是她,而是软弱只会流眼泪的女人,大概会要人命的。
“你的工作危险性很高?”放下悬吊许久的心,有心情聊点别的了。
“不会,是偶发事故。”
“那到底你是做什么的?”
“我没说过?”
她坚定的摇头。
“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他也想知道。
“业务员之类的。”
他托着额笑。“为什么?”他好奇得很。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穿西装带公文包,能言善道,就像上门推销,舌灿莲花的业务员,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我以为穿西装登门是我最高的诚意表现了。”
“是啊,你的诚意我都看见了,新婚第一天就跑掉,然后像石头掉进了大海,我还在想时间长得应该可以把你登报作废了。”
警告逃夫会是个好标题。
“你想我吗?”
“是很想”还有后话。“想你把我丢下来一个人应付我爸妈,应付生活里突如其来的状况,你觉得我该不该想你?要不是有小三跟熙鹏帮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些。”
“你数落我?”
“不然你以为是夸奖?”
“当然不是,不过我以为你一个人会比较自在。”
“我过得很好,只是,先生,新手上路也需要一些武功秘籍傍身,好应付偶然出现的豺狼虎豹,把小绵羊丢在狼圈是不道德的。”
她不奢望厉晚涛会有什么优良的表现,也不巴望他会是什么称职的好老公,不过,招呼也不打一声的消失,这种男人最可恶。
她当初一定是卡到阴才会答应这段婚姻,一定是卡到阴的!
“谁来打搅你?”他想不起来有谁。
他不风流也谈不上花心,不记得婚前身边有哪些女人关系没断干净的。
这么说好像不负责任,他竭力从脑海里搜索,可是左思右想,反复又想,却一无所获。
“也许你有必要去清查一下你的花名册。”
怎么闻得到酸溜溜的味道?
“我没有那种东西。”
孔初露眼光明白写着骗肖款!
“我的人生是一册读书工作史,娱乐版从缺。”
这点孔初露是满认同的。带伤的人不肯认份休息,还不要命的在工地鬼混,这人肯定不知道过劳死三个宇怎么写。
“得了,下次要是还有电话,我叫她们直接去找你。”她只是挂名老婆,承担骂名那种丰苦事还是留给以后正牌的去担。
“我把手机号码给你。”
“在包包里,自己拿。”她手握方向盘,不想闹人命。
厉晚涛苦笑。那几天温柔可人的孔初露肯定是错觉,才两天,轻舟已过万重山,现在这个又是他刚刚认识时算盘精准的都会女郎了。
她可以勇敢,一个人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接他:可以坚强,就算迷路也不慌不忙:可以温柔,看顾发烧的他,让他错觉以为那是妈妈温柔的手。
令人费解的千面女郎。
他想挖掘,挖掘他这虚应故事的老婆究竟有多少种风情耐人寻味?
这点,厉晚涛很确定。
拿了她的手机,他把自己的号码输入。
车子到了大楼地下停车场。
别了卡,一路通行无阻。
七楼a,他久违的家。
一进玄关,他有点呆怔。
这是他的家吗?干净是第一印象。
慢慢拼凑,发现刚结婚时急就章的桌椅摆设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朴实却很有质感的布置。
橄榄绿的沙发,苹果绿纱幔,温暖的色系却不紊乱,渐层的色泽,这屋主有双巧手。
一组杯子彩绘成各式各样的仕女,就随意摆在进门的鞋柜上,或是金色鬈发的英国仕女,顶上的派对羽毛帽是杯盖,还有杯耳挂上琳琅满目大耳环的佛朗明哥女郎,红磨坊抛媚眼的大胸脯女人,单单那两个特别加工过,呼之欲出的波霸就够呛人的了。
他感兴趣的拿起黑人鬈发的小男孩作品,那大咧的嘴,洁白的牙,纯洁的眼睛,俏皮又生动。
“这些是哪来的?”
她有些腼腆。“这是我用压克力原料还有麦克笔画的,你觉得好看吗?”虽然是半成品的东西。
“很有创意。”
“真的?”她先是有些得意,吐伸了下丁香小舌。“网路上给的评语还不错,我上次一口气卖了三组,不过因为都是手工,无法大量生产,有很多地方会因为我的想法变来变去,可是我的客户们都很可爱,他们说都可以接受。”
这六个月她的成绩斐然,她把批发回来、或是以前由国外带回来却卖不出去的货品加工,然后放到网路上去卖,想不到反应极好,于是她就请了一个直属学长替她架设网站,成立自己的部落格,每个月收入居然渐入佳境,比起她以前跑单帮的时候省时省堡,充裕的时间就多生产出这么多娃娃来了。
“我记得你是学美术设计的。”
“可是我对艺术、室内设计都有兴趣。”
原来肥水在自家田地。
“你对造桥有兴趣吗?”
“那么专业的东西我是不了啦,不过,我觉得桥梁设计师绝对是天才,不是普通人类。”
“这么高评价?”
“因为我不懂啊,对不懂的东西我通常很虚心。”
他笑,愉悦的那种。
她略带遗憾的说:“你的工作看起来就很复杂。”
“本来你把我当作跑业务的,这次我是什么?”
“建筑工地的工头?”
真是奇怪,婚前,他惜话如金,现在变性啦?
有时聪慧,有时迷糊,有时天真,有时现实,都这么久了,这女人还是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这样好,他喜欢。
他敷衍的点头。“你对工头有意见?”
她一头雾水。“为什么要有意见?你不要觉得自卑,只要脚踏实地工作都是好头路,不要计较工作的职称是什么。”
他确定这老婆是天兵。第一次当他跑业务,这次当他是监工,身为厉氏继承人的他哑口无言。
莫非她猜错了?小心瞧着厉晚涛的脸色,孔初露重新振作,重整旗鼓,感觉好像在过五关一样。“或者,你是建筑师?”
他有双欣长的手,她早该想到。
他偏了下头。“可以算是,不成气候,‘小小’的公司而已.”撇开其它不谈,太乙建设是他白手起家的事业体。
他对其它经营项目不感兴趣,幸运的是父亲的“公司”本来就聘有专业经理人打理着,长久以来的财务报表也在平稳的成长,他只要专心在他喜欢的设计跟建筑方面就可以了。
他从六岁开始拿画笔画图,画的是旧金山金门大桥,七岁就立定志向要往这条路定,大学主修建筑,副修经营管理,二十三岁拿到日本最严苛的桂冠建筑大赏第一名,成为藤景雄二最得意的入门弟子,又过一年他转往美国参加科罗拉多州皇家峡谷大桥的实际工程,设计出来的密佑高架桥得到法国诺曼第大桥设计师的青睐,聘入建筑事务所成为首席设计建筑师。
一路平步青云,他在欧美各地成为建筑史上最年轻又天才型的人才,各国莫不卯足了劲想对他挖角,直到密佑高架桥真正开工时,厉禹强却因为心肌保塞进了医院,他匆促返台,这才发现曾几何时在他眼中一向健康的父亲老了。
不做他想,他全无留恋的结束国外所有工作,回来乖乖的当了一阵子的继承人。
几年来,太乙的重要性已经凌驾其它。
但在她眼中,他还是那个小上班族。
不要紧,他享受这样的感觉。
“现在大环境不好,建设公司赚不了多少钱吧,以后别再汇钱给我了。”脱下鞋,她率先走进大厅,挑着不伤人的字眼婉转的说,殊不知男人的自尊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抚平的。
“为什么?”
“我好歹也有几年工作经验,不用你养。”
“不行!”这点他很坚持,他是男人,不养家不够格叫男人。
不想一回来就跟他争吵,孔初露只好翻翻白眼,拿包包进房间去。
男人呐,爱表现,随他去,反正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弧形的单人沙发旁以漂流木当支架,上面是人家不要的裸女洗手台当作茶几,而以横木充当半开放式的隔问,中央一钵素白的花瓶,毫无特色的它却因为瓶腰上以黏土塑上盛放的大马士革玫瑰,以及瓶匠处几瓣艳红整个艳丽闪亮了起来,又因为那玫瑰花捏得维妙维肖,会让人错觉那花会不会瞬间凋落。
她的作品很多样化,厉晚涛猜那金属圈造的大型立灯、地下的拼花磁砖都是她的作品。
她的生产力惊人。
他跟到房间门口“客厅那些也是你的作品?”
她有些害羞,在衣柜挑衣服的动作停顿了下来,点头“我闲着也是闲着,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要回来,刚好就拿房子来当实验品,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希望你不会生气。”
“不会,相反地,我觉得你很有艺术方面的天分,我公司有设计师的缺,你想去吗?”
内举不避亲,只要是人才,他不会介意。
“不用了,我去会给你丢脸的。”每天要跟他面对面,她会有压力,soho的生活还是比较适合她,想睡到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想工作到多晚就做多晚,最重要的是,她应付下来外面复杂的人事倾轧。
见她没有意愿,厉晚涛也不勉强。
“你到外面坐一下,我换个衣服。”
“你想换衣服就换,不用介意我。”
孔初露磨磨牙,拿了平常在家穿的棉t和棉裙进浴室去更衣。
换好衣服的她再出来一身清爽,本来披散的头发绑起翘翘的小马尾,棉裙服贴的把她美好的体态淡淡勾勒出来。
她原本就四肢比例匀称,这样的穿著非常非常的适合她。
看见厉晚涛坐在床沿上,心神不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孔初露视而不见的开始忙进忙出。
哪知道她一出来,跟屁虫也跟着。
她先是从外面提进来一个沉重的塑胶袋,里面装的是她千里迢迢买回来的高山蔬菜。
这女人向来都这么逞强吗?不懂男人的肩膀是做什么用的还是,她压根没把他当男人看?
“我来。”
“你是病人,这些小事我来就好了。”她不以为意,把东西提进厨房。
她就非要这么独立不成吗?
看起来,他要不有所表现,迟早会因为太过无用被扫地出门。
要重新拿回家中的主控权才可以。
“我又没有整组坏光光,有什么好休息的?!”他又不是易碎物品,尽量粗鲁的使用绝对不会反抗。
于是,等孔初露从厨房出来,厉晚涛已经把其它的东西一口气拿进来,示威似的走过她身边放进厨房去了。
孔初露失笑。
真是孩子气啊。
不过他刚刚那神情真好看。
不再自欺欺人,厉晚涛的确是英俊的男人。
以后,会有一段时间,两人无可避免的要同在屋檐下,将来会怎样,她想不出来,也不敢想。
唉,头痛!
“我真的对不起你,非常非常的对不起!”
鸠占了鹊的巢,居心不良的鹊在暗自拍手叫好之后,面带“委屈”的搬进了本就该属于夫妻的主卧室。
“要你搬过来跟我睡真是对不起,今天就好,呃、明天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清出来,还你干净的房间。”连连鞠躬,这只鸠还在良心不安的致歉。
开门七件事,返抵家门,她跟厉晚涛同居开始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最敏感的“床事”考验。
是她对不起人家,把原来是男主人卧室的客房物尽其用,如今那房间里塞满了她的货品、电脑、工作台,已经变相成为工作室,一下要整理出来是有困难的,公寓又只有两间房,总不能叫他去睡客厅。
于是他们“很不幸”的必须重温同新婚夜的窘境。
表现“大方”下与计较的男人毫不忸怩的提出预谋很久的建议,那就是“我们一起睡。”
红云一路从锁骨攀升到孔初露的耳后。好了,这不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要不你睡床,我打地铺好了。”
“你放心,我是‘病人’不会对你怎样的。”平静、波纹不生的声音,仿佛,一如平常。
“我可没说。”脸再热下去可以热包子了。她有点负气的接过他单手抱着的被单,认命的铺起床来。
“对啦,幻想不算犯罪。”
孔初露气结。
“看起来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小孩,房子必须加盖出去才够住。”
铺床的人动作一僵,佯装没听到。
她让厉晚涛带来的枕头取代了自己的,然后把属于自己的丝被跟枕头抱在怀里。“床我铺好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身上有跳蚤还是虫子?这女人竟然想丢下他?
“我去客厅睡。”
“我不答应。”
“嗄?”
“我是病人需要照顾,半夜要是又发烧头痛谁找葯给我?你不能走,照顾我是你的责任,让你照顾是我的义务,所以,你不能走。”
口口声声拒绝承认自己是伤者的人转性啦?这种理由实在蹩脚得无法叫人信服。
可是他皱眉的样子又不假。
孔初露傻傻的走近,手触他的额。“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这里。”他指胸口。
没想到撒这样的谎她会上当,而且表情紧胀,莫非她是真心关心他?
她不放心,手到之处也不觉得有何异样。
“我想洗澡。”
她舒了口气。不是身体不.舒服,吓死她全身的神经细胞。
“我给你放水,浴巾、刮胡刀都给你准备了,在柜子里头,你找一下。”
“我是病人。”不知道招子用老的人还在耍赖。
“需要我用菜瓜布帮你刷背吗?”
“我比较喜欢你滑溜溜的手。”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一只枕头命中厉晚涛的脸,凶手丝毫不觉愧疚,只是摊摊手“手滑”
看见她暴走,厉晚涛必须掐住脸颊才能让笑声不逃逸出来。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坏心眼,看她桃子般粉粉的小脸气嘟嘟的,会油然生出可怕的冲动,冲动得想把她搂在怀里怜爱。
他对她开始有了说不出口的占有欲。
当然,这要细细藏住,要是不小心露了馅他不想吓跑她。
“你还笑!我打你个小人头!”恍然大悟的加害者气跳跳冲过来骂人。
“家暴,我要控诉!”
“暴你头啦!”这次,连床上的枕头也出动了。
“双人枕头耶。”他还搞笑。
天呐,这男人哪里学来的幽默?
忽地,厉晚涛抛下接杀的“武器”将欺近的她整个人勒在双臂间。
“呃。”她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你居家的模样。”
她抬头,一眼撞进那幽黑难懂的眸心。
“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发现你的可爱?”
她羞赧却又要强自镇定的反驳。“你不识货我有什么办法。”
她的唇红滥滥好可爱,她的颊粉嫩嫩好可爱,她的眼黑亮亮也一样可爱,这样的可爱,皓雪一般的人儿叫他如何不爱。
这张脸,这身影,每见一回,便侵入他心里一点。
于是,他纵容自己贴近她,覆上她的唇。
对于厉晚涛她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可是,这亲密的接触,不轻不重的啃嚿吮吻却是孔初露完全意料之外的。
她感到极度不自在,旋即被他出乎意外的温柔给吸引。
四片唇瓣没有丁点缝隙。
孔初露软在这圈住她的胸膛里,就靠他的支撑。
他的身体阳刚结实,生气勃勃,她意乱情迷,觉得虚弱极了。
“来,要记得呼吸。”
好不容易离开纠缠的唇舌,视线相互交织,呼吸深浅不一,凝望的眼神迷离如醉。
孔初露的脸瞬间如同酱爆红虾,要不是没那能力挖地洞钻下去把自己藏起来犯规!这是严重犯规!
“谁说我我我有在呼吸。”
为她撩开一绺头发,他邪佞的在她耳边低语。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不保证等一下不会发生任何事情喽。”
她倒吸一口气,还在用力修补所剩无几的自尊心,霎时只能美眸暴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的表现这么明显,我就算很想做点什么,也没力了。”这年头圣人只在书本上才有,他不是圣人,不过他绝对不想让她留下任何坏印象。
“你还想做什么?!”孔初露握紧拳头。
刚刚是她下小心沦陷的,难道他还想直接跳到本垒吗?
厉晚涛走近。“你是我抱过的女人中最对味的。”要是可以,希望能搂着她一直到永远。
人,真的不要太铁齿。
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可能发生。
就像他越看她越顺眼,越看越喜欢那样。
“你抱过的女人?”她脸色古怪。
“是啊,你不会要求我是只童子鸡吧?”他一脸受伤。
“我不会做这种无理的要求。”只是,真的只是她不喜欢被拿来比较,不管比较之后是较好还是较差的那一方。
“那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只是想起了一件事。”她语气渐冷,神色不快。
“什么事?”不明就里的男人追根究底得厉害。
“今晚请你睡客厅!”然后面无表情的把丝被、枕头塞给他,把他推出门外。
“喂,我为什么要睡客厅,我是病人,你不是说病人最大?”厉晚涛大声的问。
回应他的是劲道十足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