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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看了焦躁不安的他一眼,“车夫说是一男一女,男的青衣,佩剑;女的是个丫头片子,手里抱着一把素琴——也许就是彩遥丢的那一把。”
车夫的身手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但面对那个执剑的青衣剑客,两招便招架不起。
听完,紫幽沉默了,没有再追问什么,转身去了。
白夜看紫幽转身而去,眼里带了一些复杂的神情。
青衣剑。
栎凛……
在诗乐之赛上看见的那人真的是他。紫幽想起那日在高楼上,在人群里看见一个人,很像他。等他追出去确认时,怎么也找不到了那个人了。现在,终于确定,漂泊的剑客真的回来了。
紫幽转身走了,其他的事什么也不再追问。白夜看着他就这么离开,想开口叫住他,但只是微微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
这几日,快找到可疑的人时,却突然失去他们的踪迹。盗一把旧琴不是最终的目的,果真是冲着凤彩遥这个人而来……
“庄主,这件事该如何?”青笠看着庄主的神情有些严肃,询问道,“还要继续查二夫人的下落吗?”
“继续找。”
白夜话语一落,衣袖一挥,转身便去。
小镇延风楼。
楼上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三个年轻人。青衣的男子面容俊逸,眼中的神采像他身旁的剑一样,虽在乌黑的刘海下有些隐晦,但是光芒逼人,如何也遮盖不住。
旁边的红衣女孩子像个小姑娘一样,脸上虽是顽皮的嬉笑着,但眉眼中透出的惊人美丽,让邻桌人不断地偷望。
至于那一袭翠衣的女子,脸上是淡漠的神色,手指间握着那小小的茶杯,目光和心思似乎都集中在这茶上,不知者放佛将以为她品的是何等名贵的上好茗香。
“别来无恙,彩遥?”红衣的女子首先开了口,尽是戏谑的语气,“唉,我错了,应该是,萧二夫人?”
彩遥并未放下茶杯,甚至没有立即把目光放到她身上,顿了一下,才缓缓抬起目光看向她。
青衣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样美丽,三年多了一丝稳重的成熟气质。栎凛看着她,目光里温柔的深情被身边的苻钰全部收在眼底。
“今天遇见,真是巧了。”彩遥淡淡回了一句。
“巧?”严苻钰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我们可不是来赶巧的,可是特意来的。”
她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他们身上来回移动,“天下第一乐师的凤彩遥与当年风才绝代的萧紫幽的大婚,我们怎么能不来看看呢!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都不来祝贺,岂不是枉费相识一场?”
倒真是传遍了……
“不过怎么赶巧也错过了你们的吉日,才新婚几天,怎么让新娘子孤身一人离家呢?”
彩遥放下了茶杯,目光落在她身旁那把素琴上,那正是她在紫云山庄里不见了的那一把。她不禁冷冷扬了一下唇角。错过?怎么会这么有意无意的错过?
“不知驾车去哪儿?”苻钰继续问着,“萧紫幽真是不解风情,竟不陪着自己貌美如花的****,也不怕这世上人如豺狼虎豹,觊觎着这份秀色可餐。要是我啊,可要看牢了,决不让人瞧见……”
彩遥微蹙了眉,打断她,“多年不见,还是这样话唠。想来闯荡江湖过得十分惬意。”
言者无心之语,听者却有意。栎凛的手陡然握紧了。
“可不是,新奇有趣的事情可多了。不过你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嫁与萧紫幽,又安稳又甜蜜,羡煞人呐……”苻钰一边说一边有用羡慕的眼神看她,又故意碰碰栎凛,“是吧?我们就无依无靠的漂泊着,真是可怜啊……”
一直没说话的栎凛知道苻钰是故意为之,却也无可奈何。正好这时小二上前来端上了几盘店中特色菜才化解他的尴尬。
“客官,慢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只是固定客气的话语,彩遥真“吩咐”起来了,“给我纸墨。”
店小二倒是愣了一下才回答,“好嘞,姑娘稍等稍等。”
“怎么?要给萧公子书信吗?”苻钰望着她,唇边的笑开得正美。
没说两句话就点了车夫的穴道,她不解释一下,紫幽知道了他该怎么交代?
她的目光落在苻钰身旁的琴上,“我的琴,可以还给我了吗?”
“别这样冷淡,阔别三年不见,一见面就是这样不客气,显得没什么情分,见外得很。”苻钰把琴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彩遥的眉紧蹙起来,不提则罢,自己都先提起了,竟然还这么不识相。这真是最糟糕的重逢。
栎凛看着她的不高兴越来越明显,意识到自己不能在放任着苻钰胡作不管了。
“彩遥……”他唤彩遥,什么都还没说,就被彩遥抢了先,“你们知道琴对我的意义。如果是玩笑,这样的玩笑,有些过分。”
彩遥一直没什么过多表情的眼睛里有了怒火,嘻嘻哈哈无所惧的苻钰也胆怯起来。
“不好意思,这是我擅做主张这样做的。”苻钰收起来了嬉笑的脸,换做小心翼翼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你不高兴了?”
“没什么可高兴的。”
包括我们的重逢?栎凛的手,捏得越来越紧。
“苻钰,你去催催店小二的纸笔。”
很明显栎凛是在支开她,苻钰却是欢快的样子答应,“好啊,顺便找两壶好酒来!”她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都没有回头的就大手一捞,顺走了彩遥的琴。
彩遥不自觉地又端起了茶杯。紫幽曾说过她,她不想说话或是无话可说的时候,总爱喝茶。
只有两个人,竟然有些不尴不尬的感觉在游走……
“三年来,你好像没有什么改变。”栎凛一直看着她。
“嗯,没有。”而她也一直凝望着茶水。
窗外一片镜湖,午后雾气散开,淡淡的阳光射在湖面上晃出金灿灿的碎光,而现在这碎光正投在这面临湖的墙壁上,穿过窗柩,印在了房梁上。碎碎的光芒透出些暖意,这三月的阴雨也在此刻消失了踪影。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光,界限分明地把他们割在两个世界里。
“没想到会再见。”彩遥低了眉眼,放了茶杯,低低说了一句。更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面。
“没想到……”
不问过去,不想将来。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栎凛的身影,一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你们找我,真为那一杯‘喜酒’?已经错过,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什么时候决定嫁给萧紫幽?”栎凛问了一句貌似很唐突的话。
彩遥有些回答不上来。这不是她的决定。
“几天之前。”
栎凛的手指因为突然的紧握而显出了白骨。几天之前?他和苻钰回到这里已经十几天了,而她嫁给他只是在几天之前的决定。
“我没有恭喜的话要说。”
彩遥愣了一下,相见这么久,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三年不见,旧人依旧,只有眼中深邃的光彩显出了他的成长。
彩遥把目光移开了,伸手去端茶杯。无话可接。
“彩遥,你总是这样,不问,不说。”
“如果你愿意说,需要我问吗?”
“即使是这样,当你开口的时候,我就可以知道,你是否在意,我是否该说。”栎凛无奈地看着她,“你还是跟当年一样。”
还是跟三年前一样?彩遥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不想勉强,原来这样,会让人看不透。但是,她觉得紫幽何时何地都是明白她的。难道,紫幽……也曾因为这样困扰过?
彩遥轻轻咬了一下唇,问出了声,“三年不见,泛泛之友的情谊也不复存在了?”
“我们之间不是泛泛之交的情谊……”栎凛急急地想说什么,但马上又克制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彩遥,我有些事想跟你解释……”
彩遥愿意听他说下去。栎凛看她虽是不太在意的样子,但毕竟没有阻止他。
“在那之前,告诉我为什么要去盗我的琴?”彩遥抚了抚耳边的发丝,“既然是早就知道我和紫幽在紫云山庄,为什么要悄悄盗走我的琴?”
“那是苻钰的恶作剧。我们到紫云山庄时,你和紫幽的喜宴已经开始。进去山庄的人似乎是受到邀请才能进去。我们是从侧院潜进去的。”栎凛说着,脸上有些无奈的痕迹,“但我们进去了也找不到你们在哪里。”
彩遥浅啜了一口茶,她和紫幽的成亲,确实是无法用正常思维来考虑的。
“之后,我们在一栋木阁里看到了一柄琴,从琴尾的痕迹认出来是你的素琴。后来,苻钰将它带了出来。”
“苻钰爱胡闹,没有什么分寸,我想你不应该这么莽撞……”
“我想见你。”彩遥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那一刻,彩遥恍恍惚惚觉得眼前的人是三年前那个轻狂的少年,高傲、锋利、直接。但是,这样的话,不可能是三年前的他能说出来的,更不应该由现在的他说出来。
“三年不见,不差这一时半刻。”彩遥淡淡说了一句,想把话掩过去。
“彩遥……”栎凛还想说什么,不过这时苻钰已经拿着纸笔提着壶酒回来了,硬是让他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栎凛,我已挨得够久了,怪不得我了。苻钰看了他不太好的神色一眼,转而继续嬉笑起来,“来,萧二夫人,给你纸笔,给萧公子写信吧!”
“多谢。”彩遥接过纸笔,开始写了起来,很快就搁笔封信。
栎凛看着她做这一切,不禁自嘲的苦笑了一下。真是无知的行为,彩遥说得对,我怎么可以这么没分寸……
“怎么,写了些什么?”苻钰坏笑坏笑的看着她。
“苻钰,把琴给我。”彩遥直截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