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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站在门口小梨见自家主子终于不再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了,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唤他一声,“这是庄主吩咐给公子煎好的药。”
紫幽握着箫往门这边走来,面无表情瞥了那碗黑乎乎的药一眼,然后举步进去了。
小梨看着主子这般冷淡,愣着了,也端着这药不知是进还是退。
“进来。”紫幽进门后,低低的一声传了出来,这才让紧张不安的小梨舒了口气。
紫幽把箫搁在书桌上,轻轻压住了那张信纸。他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了一下,还是缓缓再次拿了起来。
紫幽一直微蹙的眉尖突然放松了。彩遥总有自己的想法……
小梨小心翼翼地把药搁下,正要退出去,紫幽叫住了她,“花爷爷什么时候来的?”
都已经在给我煎药了,花爷爷也该来了。怎么不亲自看看他再开药方。这药,黑了点……
小梨突然听见公子问自己话,吓了一跳,“回二公子,医家的花先生几日前曾来过,见过庄主之后就离开了。”
“离开了……”紫幽低语了一句。
“不过庄主似乎有再请花先生过来。”
“庄主呢?现在在哪?”
“庄主一大早便出门去了,小梨不知庄主去了哪里。”
“知道了,去忙吧。”
紫幽皱了眉头,最近常常看不见大哥的身影,彩遥的琴也寻到了……总不在山庄里,在瞎忙些什么事?
骑马走在山路上的白夜忍不住颤了一下,不知是不习惯山里的凉风和陡峭的山路,还是感应到紫幽那一句“瞎忙”而寒颤……
绝壁峰中,彩遥提着竹筒走出木阁,去溪边打水。
最近山里很岑寂。鸟叫依然,只是少了箫声。没有箫声,总觉得这座山失去了些重要的东西。
绝壁峰没有紫幽的箫,变得平淡了。
白夜骑马在山路上越走越慢,最后不得不翻身下马,把白马拴在道旁。
这路实在是没法走了。
一条悠悠小径掩在葱郁的林中,若不仔细看,倒真不知道它是一条路。在这样狭窄的羊肠道上艰难地走着,白夜不由得皱起眉头,眼里是很不满的情绪。
他很难想象凤彩遥一直住在这样的山上。一个好好的姑娘,就不能住在平常一点的人家里?
行走一段路程之后,白夜发现那路似乎有人走过的足迹,他便跟着那些模糊的痕迹,顺着往前走。他一身的白衣,已经染上了些污泥,这让他眼中不满的情绪更重。
他来时也去山下竹楼那里看过了,紫幽住的地方,是一处向阳的两层小竹楼,简陋无比,真不知那山峰中的屋宇会是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上到了半山腰上,白夜一眼便瞧见一处显眼的木阁。
果然,比想象中更要旧一些,是座老房子了。
白夜走近了去,发现这木阁前有一株黑乎乎的桃树。虽黑,但正因为这黑好像显出些历史陈旧感,跟庄里那株很像。
紫幽对紫色和桃花执著的程度,叫人有些难以理解。
“这位是?”
白夜正想着,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白夜转头一看,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个四十左右的女人,插着一支简单的发簪,穿着素雅的裙,手腕上带着一对细细的银镯。在这山林之间,却不是一般农夫摸样,显得端庄典雅。
现在她正一脸困惑,也是一脸祥和地望着他。
正当白夜准备开口时,眼前人突然有些恍然大悟的神色,“我好像见过你!”
萧紫幽这张脸……白夜额头不由起了一丝对紫幽的怒气。
她正在努力地回忆,白夜也不好打扰,就由得她去想出什么人来。
“萧……”妇人说出一个字之后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萧紫幽?”
“对对,三年前我们见过几次的。年纪大了,记不清了。”妇人说起话来眼角和唇边有些皱纹,但身姿风雅,仍然可见年轻时的容颜是极美的。
“数面之缘,小辈也有些记得不太清楚了。”白夜抓着她话中的一些蛛丝马迹,“都过去三年了。”
“不过你现在来找彩遥,那我们这缘分可还没断。”妇人看着他,眼神加重了一点力度。萧紫幽,沸沸扬扬的事,她怎么能没有听说,“我这小徒弟,这三年来不知有没有麻烦到你?”
这妇人正是彩遥的师傅——曾经琴艺出众的名乐师,沈卿。
她离开这里已经三年了。虽然她时常会出游,但这一次离开得是最久的,要说到她离开的原因,那就不得不提三年前的事了。
三年前,玉城的“天下第一乐师”大赛传得风生水起,就连久居绝壁峰,偶尔才下山一次的彩遥也听说了。那时,二九年华的彩遥有说不出的兴奋,兴高采烈地和师傅说自己想去参加这场比赛。
不过沈卿一听彩遥想去参加“天下第一乐师”之赛,就对她大发脾气。
从小到大,彩遥一直乖乖听话,沈卿也从来没责骂过她。那一次,沈卿大发雷霆,什么也不说,就是不允许彩遥去参加。彩遥那时怎么也不理解师傅的反对态度那么激烈。
彩遥知道自己是孤儿,被师傅捡回来的,从小只跟着师傅学琴。不知是上天同情还是彩遥本就天赋异禀,彩遥学得一身好琴艺。
彩遥只想证明一下,自己到底学到了师傅多少琴艺。师傅的反对,她总以为是师傅不信任自己的琴艺。那时候彩遥不甘心,师傅不让她去,她就偷偷下山,独自去参加这场比赛。
后来沈卿发现彩遥不在了,心急如焚的去找她。
等她找到彩遥的时候,彩遥正在比赛的台上。几日的比赛,彩遥一路畅通的晋级。
沈卿在台下看着,台上的彩遥锋芒毕露,周围的人一片艳羡,都为彩遥的琴艺所倾倒。而沈卿脸上,没有一丝自豪和高兴。等彩遥台上一曲完毕,她就迫不及待的把彩遥拉走。
彩遥见着师傅来了,是又惊又怕。
人多是非多。沈卿拉着彩遥就走。
知道师傅不高兴,彩遥也理亏,闷不吭声的跟着师傅去。而在不远处的紫幽见着彩遥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而且彩遥还一副没底气的样子跟着她走,他幽便暗自跟上了她们。
幽静的地方,沈卿举手就要打她,“凤彩遥,你竟然不把师傅的话放在心上,师傅准许你来参加这场比赛了吗?”
面对着正在气头上的师傅,彩遥也不躲,“为什么彩遥不可以参加比赛?彩遥从小跟着师傅学琴,彩遥不会比他们差!”
“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师傅?”
“因为你姓凤!如果你还承认你是我沈卿的徒弟,就好好听师傅的话!”
彩遥神情微微愣住了,侧身在一旁的紫幽也不由皱了眉。
彩遥是孤儿,师傅从小就这样告诉她。是师傅把她捡回来,在绝壁峰上一手将她养大。从彩遥懂事起,师傅就不常住在绝壁峰,只是常常来看她,教她识木,教她学琴。住上十几天,一句告别又是多日不见。
姓凤,彩遥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师傅随意给她的。
她真的姓“凤”?
沈卿从未告诉过彩遥为什么自己不能常常陪在她的身边;沈卿也从不跟彩遥解释,为什么在她的身上会纹着凤家的姓氏。
天下第一,艳羡天下的称号,殊不知这样的荣誉会让人不得安宁……
后来,沈卿还是同意了彩遥继续参加比赛。
如果名扬天下是彩遥想要的,她拦得住?
“彩遥,记师傅一句话:不要张扬——越是张扬,越是危险。”沈卿交代了她这样一句。
彩遥那时执拗,只想见识世上其他乐师,她相信师傅的琴艺,她也相信自己不会比其他人差;但她要证明,亲眼看见,亲自经历。
简单的想法,有些天真。
在那之后,沈卿只在彩遥身边呆了几天就离开了,连彩遥比赛的结果都不亲自看的提前走了。她抱琴走走停停一晃就过了三年,刚开始还会寄给彩遥一些书信,到后来什么消息都没有了。
现在,她就这么回来了。
白夜看着丝毫没有怀疑自己身份的沈卿,顺着她的话自认而然的接下去,“没有,彩遥未曾添什么麻烦。”
沈卿看着他,轻笑了一下,“那就好。”她回头望一眼木阁,“彩遥现在不在屋里……”
凤彩遥不在?白夜眉头一扬,不可能。她已经回山,而且没有离开……
“也许是出门走走去了,我看屋里还是收拾得整整齐齐。”沈卿自问自答起来了。
这样看来,这一趟来得,时机不对。
“师傅这一趟回来,彩遥怕是还未得知。”
沈卿听闻白夜一句,略显出惊讶的神色,她还没有多说些什么,他都已经猜中八九分了。
“匆忙,匆忙,一时忘了带信给彩遥……”她尴尬笑笑。
“不过彩遥要是回来看到,一定会很惊喜的。”白夜清秀俊逸的面庞上浮着笑意。看来,带彩遥回庄的事,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了。
“师傅刚回来,一路困顿,我也就不多叨扰了。”白夜说话间便要离去。
“你要走了?”
“下次定当好好上门拜访师傅。”
看着白夜下山而去的背影,沈卿眼底的困惑重重。
不多时,彩遥便提着水从溪边回来了,单薄的身影映在山林之中,形成一道无声无言的靓丽风景。走到屋门口,彩遥发现原本虚掩着的门大开着,一阵饭菜的香味从屋里飘出来……
彩遥加快步子进了屋,意外发现自己桌上摆了几道菜肴,旁边的厨房正传来忙碌的声响。
彩遥手中的竹筒都没有搁稳就冲到了隔壁房间,“紫幽?!”
“紫,幽?”
听见说话声,彩遥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