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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戴良臣凭借多年来在军中培植的势力,对刘,李等人软硬兼施,加之众人近日来对线虎云不将情面的冷酷作风深有领教,戴良臣又故意夸大其词,说什么皇上知晓后龙颜大怒,已命四格格带兵前来平叛之类的恐吓话来,刘,李二人先前被马雄镇唬的已是六神无主,此时见戴良臣的话恰应了马雄镇的推测,越发不知所措,最后只得俯首听命于戴良臣。
此时,大功已告成一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戴良臣带着刘越,李才明及所属将士亲到巡抚衙门迎我往银安殿去,我身着石青色朝服,绣五爪正龙四团,前后两肩各一。领后垂着两条金黄绦带,以珊瑚坠角。香色蟒袍通绣九龙,头上一顶三层镂金朝冠,冠顶用红宝石装饰,当中一只金凤口衔一串东珠傲然而视,俏生生的清水脸上并无施脂粉等物。
站在巡抚衙门高高的台阶之上,素色大氅随风飞翻起来,我凌厉的眸子扫视着跪在下头的众人,沉声道:“诸位将士皆是我定南孔氏嫡系部队,你们当中不乏随线虎云犯上作乱之人,可如今即能幡然悔悟随我平叛,过去的就不再计较,夺回帅印后各位更是广西的大功臣,朝廷和我都不会忘记的。”
伏在下头的诸人本心怀忐忑,今见我这样说,顿时放下疑虑不安,感激涕凌的异口同声道:“奴才自当回报格格大恩,愿随格格前去平叛立功。”
秋风渐起。昏暗的天色底下,飘落的黄叶散乱的安静躺在地上。戴良臣牵了匹浑身毫无杂色地雪白骏马走至我面前,恭敬道:“格格请上马。”
我撂开大氅一角。一个翻身便干净利落的稳稳坐到马背上,身后诸将士手执明晃晃的刀枪跨身在高头大马之上。威武凛凛。马雄镇忽想起什么似地刻意提高嗓门对我道:“回格格话,臣方才接到鄂统领飞鸽传书,说大军即将到达桂林。”
戴良臣面色稍一沉滞,随即回复常色,我心领神会对马雄镇安抚一笑道:“传令下去。大军前往银安殿,不得有误!”
街道之上,沉寂的如同一潭死水,仿佛空城一般毫无生气,不见了小贩扯着嗓子叫卖地声音,亦不见摩肩接踵的人来人往之景,每家每户皆是紧紧闭着大门,连幼儿哭泣声都传不进耳朵,心内不禁惨然。。暗暗下了决心。收复大权之后,必定好生整顿民生,使得桂林再现歌舞生平。使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转眼到了银安殿,殿前冷寂萧索。素日雕塑般的守卫不知去往何处。我命大队人马停在殿外,只带了王永年。戴良臣,刘越和李才明四人走进议政厅内,刚走到门外,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王都统等人怎么迟迟未来议事,你去催催看是怎么回事。”
厚重的殿门咿呀被小厮打开,一眼瞥见我们直吓地面无人色,瘫在地上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我款步走进银安殿内,大殿正中一个大约三十左右的男子正伏身写着什么,他仿佛尖刀刻画出的剑眉挺鼻,格外的棱角分明,见我们过来,不由得一愣,即刻泰然自若道:“正要派人去请诸位呢,这位就是四格格吧。”
我淡淡笑道:“我正是孔四贞,线公子别来无恙吧!”
线虎云起身,扫视着后头众人一眼道:“多谢格格挂念,线某很好。听说格格奉命入京去了,不想这么快就回来。”
我意有所指的道:“线公子自是希望我多呆些时日,可惜我天生没有这个福气,挂念着广西和王府,匆匆便回来了。不过,回到王府才发现竟被重兵包围,额驸也不知所踪,短短几日广西将军竟换了个人,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这才来冒昧请教线公子。”线虎云坦然道:“线某惭愧,本应先与格格商议再行事的,如今正起草奏折,请皇上饶恕。”
戴良臣冷冷道:“我看就不必了,皇上并未有更换广西将军的意思,线公子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交还帅印,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便罢。”
线虎云怒起,厉声道:“放肆,这里怎有你插话的余地?况且当日是刘将军等人请我前来主政的,岂能再将帅印交到孙延龄那无能之辈地手中?尔等不思励精图治,反而为虎作伥,广西迟早要败坏在你们的手里!”
刘,李二人听他言及自己,心虚的垂下头避在一旁,王永年正待发怒,我挥手要他噤口,含笑道:“线公子果然是光明磊落,一心为朝廷为广西着想。我深感欣慰,可线公子想过没有,如此欺上瞒下,以武力夺取政权,又置朝廷于何地?置我于何地?孙延龄尽管无能,却是朝廷亲封广西将军,公子若有不满,大可向皇上直言,不必先斩后奏,引人遐想。再者,这广西还有巡抚,有各地知府,将军驻守,怎么就到了公子所言地地步。”
线虎云冷冷道:“哼!格格还要为他们隐瞒吗?别的不说,单从将士们不堪孙氏兄弟作威作福,奋起杀死孙延基一事中便可看出素日他们是如何奉行不法,做恶多端地。”
我点头道:“公子说地不错,可公子忽略了一点,这定南王府是我父王和线老将军带领诸将士浴血奋战得来的,我怎会坐视不理,任由他们败坏了这份家业?此事之前,尽管军中士气低落,奢靡成风,但民间却是一片安乐之景,可如今公子再到大小街道上转一圈看看,百姓们如临大敌,关门闭户,心惊胆战,这便是公子所乐见地吗?”
线虎云闻言一愣,若有所思的复坐了下来,我窥着他的神色又道:“公子若当真不放心,可光明正大向皇上说明一切,由皇上亲封了广西将军再行主政,到时,四贞无话可说,自当全力配合公子。而孙延龄和其亲信亦能服气,不至闹出乱子来。”
线虎云只是默默无语,仿佛在思量到底该不该相信我的话,王永年却早已按捺不住,恶声恶气道:“格格不必和他废话,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刀结果了他便是!”我瞥了眼站在一旁看好戏的戴良臣,冷笑道:“线公子是深明大义之人,断断不愿看到广西军中自相残杀,内讧不止!”
戴良臣慢吞吞道:“线公子可要想好了,外头八千精壮勇士正翘首以待!”
线虎云脸色变的灰白,长长一声叹息道:“也罢,我就信了四格格的话,但他日,若孙延龄守不住这份家业,我线虎云责无旁贷,到时格格请记得今天的话,毕竟广西也有线家的一份。”
我肃然正色道:“孔四贞虽一介女流之辈,却也言出必行,线公子只管放心就是!”夺权之事在线虎云无奈的退让和将士的倒戈相向之下,不费一兵一卒得以和平解决。我紧紧绷起的心绪在这一刻彻底放松,手里攥着广西将军大印,发出第一条军令:命巡抚张贴告示,抚慰百姓。解散包围王府的重兵,搜寻额驸下落。
回王府的路上,百姓们大多三五成群的围在告示栏前争看安民告示,一些商户已打开了大门做生意,并在门前放起了鞭炮额首相庆,身着彩衣的小儿追逐打闹着,满街的喜气盈然,马车在人群中缓慢前行,我打开车帘注视着这一切,满心的委屈和疲累顿做烟消云散。
不知是谁看到了马车上定南王府孔氏字样,惊喜的大声道:“大家快来啊,四格格回来了,四格格回来了!”
顿时满街的人团团围住了马车,七嘴八舌的,有人道:“多亏了四格格赶回来,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另有人随声附和道:“说的是啊,要不是四格格,咱们现在还是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赵么么在车内含笑道:“格格,您瞧大家多感激拥护您啊。”
我叹了口气,眼睛略有些湿润起来,动情的道:“古人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你让老百姓过着安稳的日子,他们便会死心踏地的对你,前明若不是失去民心,大清又怎可长驱直入,夺了朱氏江山。”
忽听一人登高而呼道:“四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潮水般的跪了下来,伏地高呼道:“四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这声音经久不绝的回响在我耳边,激励着我去面对更困苦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