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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不可相提并论
周宓没有遮掩住脸上的错愕，忙低下头去。
周宓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她家祖母的脾性和寻常同龄人算很是不同的。
周老夫人爱和她的朋友们凑在一起说闲话，爱看小姑娘才会看的话本子，一点都没有她那个岁数的人该有的严肃，非常随和。
没想到皇后娘娘更是随意。
她已经做好了来吃个下马威的准备，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皇后娘娘。
倒是太子妃看起来十分严肃，比皇后娘娘更不好相处。
周宓心里头想着许多事情，心想自己之前想好的场面话都没用了。
场面话好说，要是拉家常，周宓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粟都写信了，也不给她说清楚些。
她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办事真是不靠谱，万一她今天说错了话，让皇后和太子妃不喜，日后嫁过来，日子还过不过了。
周宓看了李粟一眼，李粟很快觉察到，和她四目相对。
周宓又迅速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你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胡皇后喝完茶，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又问起来。
这倒是不必想，周宓回道：“最近我二姐姐要出嫁，我帮她准备嫁妆，也没有其他事情。”
皇城里头不少人家都会让姑娘学些琴棋书画，吟诗作赋，也好锦上添花。
周宓没那个天赋，倒是挺喜欢针线，这些年，也就是跟着家中长辈读书识字，做些针线活，日子从无波澜，过得乏善可陈。
倒是她和李粟的婚事定下来之后，家里头热闹多了。
胡皇后道：“大郎那个香囊是你绣的？”
“是，是一对大雁。”周宓没说是李粟硬要她绣的。
大雁虽是定情之物，但周宓还是觉得俗气了点儿，她更喜欢花草树木。
胡皇后颔首道：“大雁是很好。”
看来这个小姑娘确实是很喜欢自己孙儿的，还绣了一对大雁当做定情信物。
李粟低头去看自己腰间的香囊，一本正经道：“三姑娘有心了。”
“殿下喜欢就好。”周宓笑得十分温柔。
胡皇后看两人还是这样客气，心说周宓就是皇城里长大的姑娘，束手束脚的，哪里像她，她十几岁的时候看上的人，一早就被她哄得找不着北了。
两个人都见了好几回，怕是白见了。
小姑娘不争气。
李粟也是个不争气的。
亏胡皇后之前还猜测李粟梦到人家姑娘的八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真的是哪位菩萨显灵了。
胡皇后要看不懂自己这个孙儿了。
李粟这个模样，实在是很能唬人。
谁能够想到，香囊是他催着周宓绣的，花样子是他亲自挑的，就连周宓，都被他哄得稀里糊涂喊了声“相公”。
真是骗人不浅啊。
太子妃眼下对周宓这一点还算满意，周宓的绣活确实不错，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也不指望她能帮李粟分担些什么，起码她是能做好分内之事的。
再有就是周宓性情温和，家世一般，也不怕她日后因爱生怨，嫉妒李粟的其他枕边人。
太子妃看来看去，总算是说服了自己，勉强认可周宓这个儿媳妇。
李粟一直在看着母亲的神情，他很清楚，祖母这一关好过，但母亲这一关却是不好过。
胡皇后和这个皇城格格不入，他的母亲却是一位十分合格的太子妃，她做事，首先为东宫的利益考量。
周宓当初被她挑中当侧妃，那在她眼中，周宓的价值，便只够得上侧妃，她是不会把胡皇后的话听进耳中的。
但她是长辈，是自己的生母，李粟敬她，周宓日后也要敬着她。
现在让她觉得周宓好拿捏，自己这个儿子也不会太偏爱周宓，她才会安心。
李粟从前是不会考虑这些问题的，但前世自己表现出对周宓的偏爱，又为了她不再娶妻，李粟便和自己的母亲闹得几乎要断绝关系。
场面一度非常难看，让周宓在身死之后还背负了莫名其妙的骂名。
李粟是不会让周宓经受那一遭的，他要周全好所有事情。
婆媳关系，要比处置朝政还艰难。
胡皇后又问周宓喜欢吃什么，两个人东拉西扯说了好一通。
太子妃和李粟在一旁偶尔插话，场面还算和睦。
等说得差不多，胡皇后便打发他们两个出去，叫李粟带着周宓去皇宫里逛一逛。
两人起身出去。
胡皇后看人走了，靠在椅子上，对太子妃说道：“这姑娘确实不大聪明，人太老实了，不如你。”
太子妃玩笑道：“母后是觉得儿媳不老实。”
胡皇后道：“我是说，你能够拿捏得住太子，这个姑娘，怕是拿捏不住大郎，光是喜欢有什么用。”
夫妻双方，总要势均力敌才能够和睦。
譬如她和皇帝，相看两厌，谁也不喜欢谁，谁也不会吃亏，因此很和睦。
又譬如太子和太子妃，太子是个温吞的，多少有一点优柔寡断，太子妃呢，正好弥补了这一点，夫妻二人相互扶持，这是正经的和睦。
但在胡皇后看来，周宓是有些弱气了。
胡皇后不由担心起来。
太子妃却觉得这样很好，她这个当母亲的，自己能够管得住丈夫，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哪个女人拿捏住。
她就是这么别扭。
抛开东宫的利益不提，大多数妇人都会担心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太子妃自认为是个俗人，没有自己婆母那样心宽。
看着周宓更喜欢自己儿子，她身为母亲，有种说不清楚的心思。
要是看着李粟更喜欢周宓，她会不高兴的。
说得简单些，太子妃希望丈夫和两个儿子，永远都把自己放在头一个。
外头，李粟已经迅速找借口打发走了身边的人，和周宓在皇后宫中的园子里闲逛。
李粟笑道：“怎么样，小媳妇见了婆母，怕不怕？”
周宓瞥了他一眼，道：“那你看见我爹怕不怕？”
李粟回想一番，确实是有点心虚的。
周宓又道：“皇后娘娘人是很好的。”
周宓没有提起太子妃。
李粟道：“是，祖母是直来直去的脾气，我母亲心思深，等闲谁也不是她的对手，你不要在意。”
周宓忧心忡忡：“那怕是不能，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娘娘若是不喜欢我，只怕你也要里外不是人。”
婆媳不合，简直就是要命。
譬如那《孔雀东南飞》里，折腾到最后，夫妻俩一个投水自尽，一个自挂东南枝，只能去做一对鬼夫妻了。
李粟看她这样：“笑什么呢？”
“我在想焦仲卿和刘兰芝。”周宓道。
李粟不满道：“焦仲卿无能之辈，不要拿我与他相提并论。”
仔细想想，他也不算多有本事，还让周宓死了一回。
周宓心说我这还不如刘兰芝呢，不会成亲以后，日日在婆婆手里吃苦吧。
那也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