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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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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方和明宏很多方面都相反。明宏修大乘佛法修到无我,杜方任何事先想到自己。明宏对周琪无动于衷,杜方仍会为安安坐立不安。

    那天晚饭不欢而散后,安安就失去联络。打她电话她都不接,留言也不回。杜方坐在车里,在安安家门口等了一晚。夜里下雨,他对着雨刷吃御饭团。第二天早上,台湾所有am、fm电台的频率,他都背下来了。早上她出门上学时被他拦下。她不理他,踏着湿的巷道往前走。他的车无声地跟着,不开音响、不按喇叭,两个人就这样缓慢地走在窄巷中。后面的车跟得不耐烦了,开始按喇叭。杜方不加速,仍然慢慢开。安安转过头,看着杜方后面跟着三部车。她挥手叫杜方开走,杜方不管。她无可奈何,只好坐进他的车。

    “你不怕被揍?我们这边有很多流氓。”

    “揍我?我就是流氓!”

    说完他猛加速,在窄巷中飞驰而过。

    “我送你一首歌好不好”杜方按着钮,音响出现前奏:

    我的一份柔情,我的一片心意

    我已奉献给了你

    不要对我冷漠,不要不理睬我

    怕你冷冷地待我

    杜方拿起cd盒“这是刘虹唱的好好爱我”

    安安摸着cd盒,一周来硬撑的倔强,一下就崩溃了。她转头看着杜方,鼻头不停地收缩,慢慢说:“可是我比较喜欢凤飞飞那个版本耶。”

    他们又开始恋爱了。晚上,杜方带她去吃大餐,服务一流,色拉和牛排是在客人桌子旁现做的。侍者将一盆色拉,像赌场的轮盘一样旋转,边转边加入酱料。两盘放在他们面前,漂亮得像两盆插花。

    “怎么样,跟庞德罗莎的色拉不太一样吧!”

    “嗯”安安大口吃着,点点头“这个比较冰!”

    啊!杜方想,只有安安会有这样的反应!

    马铃薯上来时,上面插了一张小卡片。

    “这是什么?”安安拿起来:

    iamagenuineusapotato。

    thereisnoneedtoactdiscreetly!

    i’vebeentued!

    i’vebeenscrued!

    it’squiteallright,

    toeatmecompletely。

    杜方解释说“卡片上写的是:‘我是纯正的美国马铃薯。对我请不要客气。我洗得很干净!磨得很光滑!你可以把我整个吃下去都没关系!’”

    “真好玩,”安安说“马铃薯也会说话。”

    吃完饭,杜方带她去看电影。

    “你想看什么?”安安问。

    “当然是绝地战警2!”

    安安抗议“可是向左走,向右走比较好看耶?”

    杜方皱起眉头。

    “好吧,那就绝地战警2吧,威尔史密斯还蛮帅的啦!”

    杜方买了票,给她一张“这一部保证比较好看!”

    安安拿着票

    是向左走,向右走。

    电影演到一半,杜方手里还拿着爆米花,却张大嘴巴睡着了。安安把他手中的爆米花拿过来吃掉,靠上杜方的胸膛,和他一起睡。金城武在银幕上,她却闭上眼睛。安安心想:我有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看完电影,他们开车回杜方家。安安倚在杜方右肩,比排挡杆还轻。开到仁爱路上,杜方在富邦大楼前停了下来。他跑下车。

    “你干吗?”

    “下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安安下车,抬头看富邦大楼。大楼内灯火通明,把楼前的池塘和花园照亮。

    “你知道这里有个池塘吗?”杜方问。

    “你神经病啊,半夜三更来找池塘。”

    “你来嘛”

    他向她挥手,她跟上去。

    “来,我们到池塘旁坐下。”

    她坐在池塘旁的小亭子,时间晚了,整条仁爱路只剩下他们。杜方的车还停在路上,引擎没熄,两边红灯闪着。

    “记不记得我送你的兰亭集序?王羲之写的‘兰亭’在绍兴,我没去过,我一直把富邦大楼这个亭子,当作台北的兰亭。”

    “这么晚了,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个?”

    “还有这个你坐好”杜方确定安安坐好,两手放在大腿上。

    “坐好了。”

    然后杜方跪在池边,卷起袖子,手伸进池内。

    “你在干吗?”

    杜方伸到池底,摸了摸,

    “噢!”他大叫一声,假装被鱼咬到。

    “怎么了?”

    杜方看她上当,大笑出来。

    “你很无聊耶,我要回家了啦——”

    “等一下!”

    杜方的手从池中慢慢伸出来,湿淋淋的手上——拿着一个密闭的塑料盒。

    他用袖子把塑料盒擦干。

    “打开来看看!”

    安安接过盒子,小心地放在大腿上。杜方跪在她腿旁,等着她的奖赏。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小瓶酒。

    “当初王羲之在兰亭和朋友饮酒作乐,有四十一个人。现在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他替她旋开旅馆房间里的超小酒瓶。他跪在她面前,慎重地跟她敲瓶子。两个人仰起头,一饮而尽。

    他怎么知道,她最喜欢办家家酒?

    回到杜方家,安安已经醉了。和他冷战这几天的不愉快,像香槟的泡泡,一粒粒消失了。她躺在他的胸前,头夹在他的胳肢窝里。

    “要不要吃水果?”杜方问。

    “我吃不下了”

    “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杜方回到床边,拿着一盘草莓。

    “哇,好漂亮,不过我真的吃不下了”

    “那我吃”

    杜方把草莓放在安安身上的不同部位。

    他开始亲吻她,她眼睛闭着,嘴角慢慢漾开。冰草莓在皮肤上刺刺的,杜方的嘴唇湿湿的。然后她听到杜方开始小声地唱歌,曲调她没听过,但风格是儿歌,或是催眠曲,不过歌词却很陌生。杜方在唱什么?她仔细听,慢慢听出来:

    我是纯正的美国马铃薯。

    对我请不要客气。

    我洗得很干净!

    磨得很光滑!

    你可以把我整个吃下去都没关系!

    安安摸杜方的头发,慢慢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