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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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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竹响起的时候,已临近了年关,学校也放了假。

    放假前班主任下了个通知,是关于大学终于开始全面而正常地招生了,希望我们能加把劲,努力学习,不负家人、不负国家、不负人民对我等年轻一代的希望,不然会老大徒伤悲的。

    这对于我这样的农村孩子来说无异于是个让我非常开心的消息了,这是我走出大山的最好的、目前来说也是唯一的路,也给了我无限的想往。

    班主任是从新加坡回来带课的,用她的话讲在她所在的那个国家大学生比中学生还要多,街上的中国餐馆内洗盘子涮碗的都是大学生,她也做过类似的事,一个初中生在那个国度是根本养不活自己的,只能去靠社会的可怜和救助,这让我无法理解。

    大学生多么了不起的名字,它在我心中的地位其实在村里就已经深深地扎了根。

    吕护士的父亲是个老的中专生。在他给我的描述中,大学生无异于天人,那是个我无法企及的目标。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拚了命去学了。

    这学期的成绩单也下来了,我在班上排在了第十几位,用老师们的话说,这个成绩考大学没戏,于是我又有点丧失了信心。

    年在老百姓的心中那意味着万物的开始,是个了不得的日子。

    用老人们的话,年表示的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放上些个爆竹表达又一个岁的喜悦。

    这与长大后的我所听到的年是另一个物事了,长大后的年可是一个可怕的动物。

    年,在我这样的孩子的心中,那是一个可以无法无天的、有大块大块的肉吃、有崭新崭新的新衣服穿、有可以到处收得到零用钱的美好的日子。

    李华的成绩单是村长去学校要了之后带着校长亲自送来的,为此,村长和校长还有了一点小小的口角。

    这一次的期末考试李华算术的答案全部正确,可满篇都是在题目后写一个答案,中间半个字也未出现,这让老师们十分的头痛。

    按村长说的话:“对了就该批对,怎地连分都不给写,即然红红地打了勾,就该红红地写上总分。”

    校长的意思是说:“对是对了,可这次是和县上的学校一样参加的是通考,用的是一样的卷子,这个分数咋给,我没有权力。”

    村长再问:“是不是都对了?”

    校长说:“对是对了,可是。”

    村长不让他再说,找来红色的墨水,用个棒子蘸了,在卷子上大棒一挥,一个一,两个零,这事就了了。完了后,村长咧着嘴请校长审阅。

    校长眼一翻,叫来教导处的主任在学期的本子上填了个一百,然后让村长请客。

    村长说:“有人请。”就拉着校长到了我家,当然吕护士早早地跑来通知。

    当得知当今村上最了不得的两个大人物携手齐至,老人们飞快地忙了起来。

    堂屋的圆桌上盘子摆了满满实实,盛的无非是炖肉、炒肉、凉拌肉之类,加上些豆腐、豆芽、豆皮,就成了村里人都十分羡慕的大席,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享受到的荣耀,村长同校长十分欢喜。

    村长叫了吕护士到村长家去拿他珍藏了五年的老烧,多年后这酒有了名字叫黑风口,同校长喝的是只认的手和酒碗,不认的嘴和脸,开心地唱着数来宝。

    酒喝的太多多的让就算是被坐着的凳子也被唬的想逃跑的校长问李华:“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吕姐姐的将来怎么样?”

    李华嘻嘻一笑对着校长说:“她是俺嫂子,过的好日子。”

    吕护士脸儿都没有变色,拿起筷子给了李华几个板栗,然后回头媚了我一眼,让正端着装满了菜的盘子的我的手抖了好几下,心惊肉跳了好一会。

    席到了晚上一直没散,村长和校长自是万民景仰的人物,来来往往的村民不断,见面都是过年好、身体好、饭儿好、尤其酒更好的祝福的话。

    堂屋已点起了好几根蜡烛,这可是代表了一种奢侈,也表示了家道的富有和待客的诚心。

    我可是受了罪,一直在堂上堂下地跑个不停,洗菜、烧菜、烧水、劈柴、端茶、倒水、端饭、递毛巾,一连几个时辰都没有住脚。

    当人走席儿散,收拾完满桌的油花、满地的污物后,我回到屋中躺在炕上再也不想起来。

    李华笑嘻嘻地一直很兴奋,他被限制外出已有了数日,一下见到这么多人而且大家都有他的份钱时,眼睛都是红的,不停地接过这个的喜那个的疼,一晚上的收入达到了他全年花费的总和还要多。

    爬上炕后的李华将手中的礼钱细细地数了一遍后,开始了一个伟大的构想,准备外出去看看省城长的什么模样。

    我累的睁不开了眼,耳边听着李华的絮叨,心里却想的是考学的事,正在自已心中安排着下学期的功课该怎么作时,李华爬到了我的身边。

    李华用手摇了摇我道:“哥,起来,俺有话对你说。”

    我嘴都懒地张开地说道:“什么事?”

    “前些日子俺每天中午耳边都听的有人大声地在叫俺,”李华道:“可是就是见不着人,你给俺讲讲是咋回事呢?”

    听了这话我身上打了一个激灵,瞌睡全无,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给俺听听。”

    李华认真地看着我道:“每天中午很准时,有一个老老的声音不停的叫俺的名字,有时一叫就是几十句,有时只叫一、两句。俺到处寻找,就是找不到是谁在说话,好像声音从俺的脑袋里发出来的。还有几次和村里的同学玩的时候他也叫,俺问他们谁都说没听见,这是咋回事?”

    这下我听的清清楚楚,这可能是李华练功太过产生了所谓地幻听?也可能是玩的太累,耳内自己发生了鸣叫?

    我不确定地再次问道:“你确定是有人在叫你的名字而不是耳朵自己发出的声音?”

    李华还是很认真地道:“千真万确,俺向主席保证。的的确确是有人在叫俺的名字,而且又不是一次,俺不可能听错地。”

    我的头皮一下了全都麻了。

    这个小家伙每天都要出一点我所不明白的问题让我去解答,而有些我自己并没有处在李华所在的环境去看到李华所看见的物事,根本让我无从下手。

    耳内的鸣叫我有过几次,最清楚的一次是我在从县里回家,在进村的桥上听见的。

    由于新的一课让我有了一些难的感觉,就不停地去想,脑子里后来什么都想不起来时才骑车往回走。

    过进村的桥时,我分明听见了有人在桥下轻轻地吟唱着一首非常动听的、可我从没听过的歌。

    后来我下车向桥下寻听,仔细听时才发觉是穿过桥墩的风声,这是标准的幻听。可是与李华的相比,李华听到的无疑是真的声音,幻听在我的想法中是不可重复的。

    我楞楞地想了好一会,又问李华道:“那个喊你的人,除了叫你的名字外,还说了什么?”

    李华想了想道:“没有了。只有一次喊俺到一个什么山的地方去,后来说话快得了不得,根本听不清,以后再没说过。”

    见我呆呆地想着什么,李华又扑哧一笑道:“算了、算了,哥,俺逗你玩呢。今天你炒的菜不好吃。”

    我一楞,今天可没有人说我做饭不行的?

    我有些生气似的对着李华说道:“不好吃,你还吃了两大碗。”忽然想起今天的菜少了一样,我明明将肘子从院里的雪地中刨了出来,怎么没见着?于是又一把抓住李华的胳膊道:“你告诉俺,肘子你是不是藏起来了?”

    李华显然地知道这个东西的去向,面不惊、眼不慌地对我说:“那是俺给一个人准备的,不可能让他们吃了。”

    我明白他所指的他们是村里的村民以及村长和校长。

    我又笑嘻嘻地问道:“好啊,原来俺家的华子有了密秘了。悄悄地告诉俺,那个人是谁?”

    李华正色地道:“俺也不认识。不过俺掐指一算,那人明后天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