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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川梓州府衙内,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青年正在给躺在病榻上的母亲喂药,虽然满面微笑,却怎么也掩不住那一丝忧色。他的母亲虽然病势沉重,但心里还是如明镜似的“文儿,为娘有时真想早点死了算了,这样一直拖累于你,为娘于心不安啊”
“娘,你在乱说什么呢?”这个被母亲称作“文儿”的青年长得一表人才,尤其是那足有六尺四寸(一米九二,可以去打篮球了)的身高令他大有玉树临风之感。其实他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但看上去仍然相当年轻,刚毅的面部轮廓隐隐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显然不是寻常人物。
“为娘说得不对吗?以我儿大才,若不是要服侍我这个累赘而不能出仕,如今可能已经出将入相了,你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啊!连一次科举都没去参加,十年光阴,你能为天下人做多少事啊?我真是天下的罪人”病榻上的老妇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娘,您千万别这么想。”那个年轻人一边擦拭着母亲的眼泪,一边安慰道“如今朝廷奸相当权,吏治腐败,孩儿就算参加了科举,做了大官,又能怎么样呢?秦桧现在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特别是此次北伐失利后,朝廷中已经无人能制。父亲远在四川,为官清正,最近居然也遭到索贿,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独善其身的好。”
“这些娘也知道,可就算你不当官,但你的婚事亮儿他们也需要有个娘啊!”这才是老妇最担心的事情。
这个青年名叫虞允文,表字彬甫,是南宋四川梓州知州虞祺的独生子。他幼年时就已经是闻名于四川的神童,而他文武兼修、学习刻苦,二十岁时就已经是天下少有的奇才,而他百步穿杨的箭术在宋代文人之中绝对是独一无二。这位天才的前途本来可以说是一片光明,但是十来年前,他的母亲得了怪病,久治不愈,身体每况愈下,而父亲虞祺又公务繁忙、分身乏术。虞允文便放弃了参加科举的打算,全心服侍起病倒的母亲。虞允文二十岁的时候便已经定下了婚事,小夫妻刚结婚时绝对是如胶似漆,但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据说自从虞允文的母亲病倒后,夫妻关系就日益恶化。尤其是虞允文为了母亲放弃科举的举动,令他的妻子极为不满。数年之后,她终于抛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离开了虞家,这件事一直令虞允文的母亲非常内疚。
尽管如此,因为虞允文文武双全而又相貌出众,父亲也好歹算个不大不小的官,上门求亲之人还是络绎不绝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妻子离去的打击,虞允文便再也没动过结婚的念头,看样子他是打算独自将两个儿子抚养成人。虞允文的长子虞公亮已经十岁了,生得聪明伶俐,读书刻苦的同时,他也勤习武艺,颇有其父之风;幼子虞公著现在才六岁,大概是由于婴儿时缺乏奶水,自小体弱多病,但在智力上似乎更胜其兄一筹。尽管如此,可能是由于缺乏母爱的缘故,兄弟两个的性格都比较孤僻,这也是虞允文的母亲最放心不下的。
“父亲,您回来了!”就在母子两人默然无语的时候,虞允文的父亲虞祺处理完公务回来了。虞允文见状连忙上前帮父亲脱下官服,扶着父亲坐下歇息。
虞祺是四川有名的清官,为人刚正不阿、不惧权贵,一年前秦桧曾经派人到梓州摊派,结果他说“梓州地方穷,老百姓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孝敬大人!”就把秦桧的人打发走了,把当时权势熏天的秦桧气得七窍生烟。秦桧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马上就罗织罪名试图报复,但是找来找去居然找不出虞祺的一个罪证,最后只得放弃。和当初以“莫须有”诛杀岳飞不同,那时他还是有不少同志的,并且岳飞是武将,而虞祺的名声极好又交游广阔,他又是文官,秦桧便不敢妄为了。尽管如此,得罪了秦桧这个权臣,至少升迁就别想了,不过这样也好,妻子病重,也经不起这迁徙之苦。
虞允文见父亲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有什么心事,便开口问道“父亲,是不是碰到什么难办的案子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你自己看吧!”虞祺哭笑不得地将一叠明显是撕下来的传单递给了虞允文。
“求贤令?”虞允文见后也是一愕,从来没听说哪儿的求贤令是用到处贴传单的方式来散发的,心中不觉十分好奇,便拿起求贤令认真看了起来。传单的字数并不多,虞允文的浏览速度又相当快,一会的工夫他就看完了。他抬头问道“父亲您可知道,这位赵王是何许人也?是不是就是不久前纵横北方的那位?”
“这个赵王,据说是当今皇上的私生子,尽管皇上只有他一个儿子,却并没立其为太子,反倒是封他为赵王,并授予他一系列的大权。之后他自行组建了军队,并在海外建国,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在北方用兵,在半年不到的时间内,连破金国上京、黄龙府和燕京三大重镇,虽然没有准确的歼敌数字,但想必也相当可观。其实照当时的情形来看,一举灭金收复北方失地也不无可能,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他突然急匆匆地将全部军队撤回海外,结果功亏一篑,甚是可惜。”虞祺叹息道。
虞允文听后也不禁色动“这样看来,这位赵王可以说是更在当年岳鹏举之上的用兵天才啊!”“要说天才的话也的确是个天才,可他在北方却做出了一些令天下士人发指的大事。”虞祺说着连声叹息“他救出了当初靖康之乱时被掳到北方后幸存的所有宗室、王公大臣及其女眷和后代,这本是天大的善举,可惜啊!后来怎么会是那样的啊!”“后来怎样了?”虞允文对赵抗的事虽然也有所耳闻,但是毕竟他深居简出,不可能知道得很清楚。
“他居然将他居然将太上皇给弑杀了!”虞祺痛心疾首地答道。
虞允文当然知道太上皇就是钦宗赵桓,不禁开口道“这,这难道是皇上”
“很多人都有这个怀疑,但是我觉得却不像,这个赵王和当今皇上虽然是父子,但关系并不太好。再说如果是皇上的意思,也不会采取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我想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思吧。”虞祺沉吟道。
“这样看来,这个赵王他既不是忠臣,也不是孝子啊”虞允文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