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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处一片黑亮,地上铺着的竟是整整齐齐的黑玉石,对于见惯奢华的西洲太子来说,这种景象只有皇室之中才能有如此布置。? ? 但细看之下,这黑玉石地面打磨得不算光滑,不像宫廷里那么亮得能映出人影来,可自有一种温和的干燥气息透了出来。黑蛮的冬天,气候湿冷,这种材质的黑玉石每家必备,对于黑蛮人来说,这是极普通的了。
没有想象中的服务生过来招呼他,豪鬼觉得很是新鲜,径自找了个靠街的窗口处坐了。
一个系了围裙的中年妇女迈步过来,没等豪鬼说话自顾自地从他身边擦过,把店门关了,将冷空气隔绝在外。他刚有点羞愧的意思,那妇女又走了回来,“外乡人吧?看样子是个西洲客人,来这里旅游的吗?哦,来点野鼠酒吧,这东西驱寒的。我们黑蛮冬天的气候不好,别寒了胃,这里的风挺湿的。”
豪鬼着实感动了一下,在异乡能听到这么温暖的话不容易,拨下风帽甩甩头,亮出一个自认为很灿烂的笑容,“那就麻烦了。”
忘记了教训的西洲太子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卤莽了,那中年妇女的眼里分明有了恐怖的光。“哟?原来是个俊哥儿,一个人出门在外可不易啊,要姐姐陪你吗?”说着话的时候,她的身体贴了上去,半边身子都要倚在豪鬼的肩上了。
店门关上了,可还是有股比外面更冷的寒气从体内蹿了起来,豪鬼吓得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摆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出来,讷讷地说:“麻烦你先给我杯酒吧,顺便帮我找间客房。”
这位“姐姐”颇感失望地“嗯”了一声,走向柜台,自言自语的话还是让豪鬼听了去,“可惜了可惜了。”
豪鬼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起黑蛮旅店的环境,没有东西两洲客栈的整齐,所有的桌椅都是随便摆放的,可这些桌椅的木料却是极佳的材料,想是黑蛮山林里的特产。柜台里趴着一个打瞌睡的老头,还没到晌午就餐时间,这里的客人只有寥寥几桌,在他身旁的侧门里传来一阵喧哗声,那是厨房的位置,正有男人女人大声地对叫着,似乎是在赌博。简单的布置让豪鬼觉得很滑稽,却让他有了懒懒的感觉,很是舒服。大堂的中梁上吊了一只七竹的风铃,碧绿喜人的小竹片不时地碰触着中间的银铃,出细微的清脆声。
野鼠酒是黑蛮人的喜好,驱寒解湿,先是舌尖一点甜,到了舌根处微泛了些苦,含了满口倒有了丝丝辛辣,一时间流转出不同的味道,像是调皮的小姑娘在淘气地逗弄,豪鬼禁不住点了点头,“好东西呵,红酒夫人估计会喜欢的。”
箭舌草,小炒野牛筋,玉石板白鱼,三味菜或绿或红或白,味道各异,乡野的俗名没有掩盖菜的风味,豪鬼尽情吃着,恍惚中想起小时候跟父亲野餐的情景,可惜只得那一次野餐而已,平素里的父亲只是用军人的方式在训练着自己。吃着吃着,思念之情热了许多,离家日久,又闻父亲出兵东洲的消息,恨不能立时飞了过去,可想到日后与红杏必有一战,又不免有了些悲伤。若是真得打起来,无语会不会插手呢?依露会不会帮我?还真是麻烦了……豪鬼稍微想了想便抛开了这恼人的思绪,他不喜欢像女人那样敏感脆弱,可念及这些个朋友,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美女一笑倾城固是理所当然的,美男一笑却也动人心魄,尤其是这浅笑出现在一个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豪鬼脸上,他不笑的时候已经酷得让女人心动了,笑起来更是招人。
“我叫**!”
清灵的声音传到耳内,豪鬼突地一楞,好听的声音他不是没听过,依露的声音磁性丰润,林婵的声音细腻悠然,书岑的声音更是可称“天籁”,这些声音他一向很是欣赏,却从没放在心上,可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倒像是有了穿透力,将他的灵魂刺破。严格说来,这个声音不能算迷人,然而听在豪鬼的耳内却有了从悠远飘渺到真切的渐进式的迷幻,似乎很熟悉,似乎很陌生,好象前生的记忆重新回到了心里,被这一点声音挑弄,慢慢清晰。
当这个清灵的声音回响在耳中,豪鬼头也没抬,却在脑海里不自觉地勾画出一个婷婷女子英秀玉立的影子。而多年之后成为西洲新任魔王的豪鬼在山巅望月,他突然笑了,他终于知道就是这一点声音,将他的灵魂俘虏,那时,已是人月两分。
声音的主人可能被气恼了,一掌拍在桌上,“喂,我叫**!”
手指修长有力,没有想象中的柔嫩,一看可知是掌握过刀剑的手,可能因为长期习武的缘故,古铜色的皮肤下隐约透出生命的**、青春的脉动,这果然是个年轻女子的手。
下一刻,两双清澈的眸子对上了,瞬间激起了热烈。豪鬼的心跳在加,血液流也加快了,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眼前是个银色短的漂亮姑娘,梢微卷搭在肩头,两条小辫被绿色的丝巾束了自然垂在胸前,眉宇间一股子英气逼了出来,古铜色的脸部肌肤似乎像是在光一样,眼神里蕴满了微嗔和惊奇,想来正惊艳于面前男子的美丽。可同时间豪鬼还嗅到了酒气,酒气与体香缠绕着暗浮在空气里,出奇地相融。
趁着女子还没反应过来,豪鬼长身站起,行了西洲的见面礼,“让一个美丽姑娘先说出了名字真是失礼了,我叫豪鬼。”
**这才醒了一些,笑餍如花,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懒懒地托了腮凝视他,半天没有说话。
这么一来倒真叫豪鬼措手不及,不是没有被女人看过,相反他被女人看多了,可也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面对面地看个没完,外洲的女子哪有南洲的女子这么豪放。豪鬼就那么站着,觉得这女子当真是可爱,瞧她的装束就知道没有嫁人,可没嫁人的姑娘就敢这么盯着人瞧?再一想前些日子被一个更小的姑娘当面求爱,也就释然了,他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突然被一个女子盯着看也还是保持了一贯的俊雅风度,再露出个浅笑来,反击似地凝视回去。
**的眼睛明显是亮了许多,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你这人蛮好看的,西洲的人都像你这般俊秀吗?坐下坐下,你又不是这里的店小二。”
豪鬼潇洒地耸耸肩膀,这个小动作同样迷人,至少面前的这个女子的眼睛更亮了,像是两泓秋水,眸子里全是他的影象。
“你是来我黑蛮旅游的吗?也许你是个吟游诗人吧,可我看你身上有贵族的气质呢。不过没关系了,我喜欢你这个样子,不管你有事没事,这两天你就陪着我吧。”
豪鬼不是个容易脸红的家伙,用无语的话来说就是“脸皮厚”,女子这番话放到无语身上一准是当场吓跑,可他偏偏是觉得新奇有趣。看来这两天不愁寂寞了,好在这姑娘成年了,换作是前几天那个毛丫头,我这罪名可大了。不成,我还带着任务呢,得把林妹妹带回去,这可怎么好呢?算了,反正林妹妹也是在这里找人,也许能碰上吧。
豪鬼瞬间翻了几个念头,很没责任感地定了行动方案,“可为什么是两天呢?能陪着美女可是难得的福分,我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时间哦。”
**笑容更盛,显是想到了很振奋的事情,抢了他的酒杯喝了一口,“不告诉你!”
这话说得俏皮,豪鬼也不想再问,看着她喝酒,心里想起红酒夫人说的话,“女人喝酒是种姿态,那是最彻底的风采”;又想起大将军剪爱说的话,“你们这些毛娃子,喝酒的女人可是很迷人的哦,还容易犯点生活上的错误,碰上这种女人得好好把握”。抛开事后剪爱被红酒夫人禁酒一天的惩罚,豪鬼这时真就觉得面前这个喝酒的女子漂亮了许多。
“咦?你笑什么?好象在想什么坏念头啊。”**盯了他脸上的怪笑问道。
豪鬼笑着摇手,“哦?你看出来了吗?不过你放心了,这里是黑蛮,我可不想招惹麻烦。”
“呵呵,你倒诚实。真的有坏念头了?”
“今天我们就一直继续这话题么?”
“你这人真好看。”
“今天我们就一直继续这两个话题么?”
**嗔怪地看着他,嘟起嘴,“你这人,这么无赖的?我都把话说得很明显啦,你还装傻?难道你是太监?要么就是天阉?”
“噗”,豪鬼明显是毫无防备,刚刚低头抬手将酒杯凑到唇边吸了一口,这时一下子全喷了出去,正好将杯中之酒激起,又反弹到脸上,狼狈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