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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深秋的来临,天气越来越凉,柳琛的病也越来越重,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己的手帕上看到血迹时,才不得不听医生的话,到南方去休养。
临行前,他把几个重要的老臣和柳明秀叫来。一方面叮嘱柳明秀要尊重这些老臣,遇到事要多向他们请教,另一方面也叮嘱老臣们尽心尽力辅佐和教导柳明秀,既不要事事都大包大揽,让她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不要什么事都向她请示,什么事都听她的。遇到决策不了的事,大家一起商量,少数服从多数。
交待完之后,柳琛就轻装简从到南方养病去了。
这样一来,叶枫就得到了解放,因为柳明秀要关注要处理的事情更多了,就顾不上折腾他了。外事局的日常工作也都交给副局长莫大川来处理。
柳明秀走了之后,叶枫整日无事可做,便又精心打理起自己的生意来了。这些天那个摊子交给叶贵和吴婶根本就没挣到什么钱,这两个人太老了,老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如今叶枫一接手,生意马上就好了许多。所以叶枫对柳明秀的走感到很庆幸。
有一天,柳明秀突然回来了。她听了莫大川的工作汇报之后,就把叶枫叫进来。
叶枫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就像一个等待挨训的孩子,他生怕刚刚有些好转的生意又毁在这个小丫头的手里。
“最近生意怎么样啊?叶秘书。”柳明秀问。
“我不清楚,都交给家里人打理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最近局里的事多,我可顾不上,再说,局里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家里的事再大也是小事,这点儿觉悟我还是有的?”叶枫说完就笑了,他在笑自己怎么这么快就变得这么肉麻无耻,而且还不觉得恶心。
“说得好听,谁信啊?”柳明秀不以为然地扭过头去。
“天地良心,我说的全是真的。”叶枫笑着说。
“好了,我不想听,你把有关阿尔夏王国的资料收集一下,尤其是有关该国的矿产资源的资料。”
“好的,您什么时候要?”
“我明天就要。你明天上午给我送到大公府来。”
“是。”
叶枫第二天准时将这些资料送到了大公府。
大公府的议事大厅十分气派,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有一个高大的椅子,那个高大的椅子上面蹲着一个美丽的少女,她正伏首于一大堆文件之中。
柳琛的办公室秘书把叶枫带进办公室,然后悄声提醒柳明秀:“小姐,外事局的人来了。”
柳明秀赶紧端正坐好,非常严肃地问正在东张西望的叶枫:“我要的资料你带来了没有?”
“好大啊?”叶枫还沉浸在对这巨大的办公室的感叹之中时,突然被叫到,不免吓了一跳,忙应道:“啊?您说什么?”
“我问你,我要的资料你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带来了。”叶枫赶紧把整理好的两份资料整整齐齐地摆在柳明秀面前。
柳明秀翻了翻说了句:“很好。”
叶枫说:“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谁让你走的?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请吩咐。”叶枫极不情愿地又转了回来。
“你回家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和我出趟差。”
“啊?!”叶枫差点儿晕倒。
“怎么?你不愿意?”柳明秀虎视眈眈地盯着叶枫问。
“愿意,愿意,我能问一下去干什么吗?”
“问那么多干什么,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柳明秀带着莫大川还有叶枫,由二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保护着来到美拉梅公国与阿尔夏王国的两国交界处。
边防军团的一个大队长把柳明秀一行人接到边防哨卡的一座瞭望台上。
柳明秀接过望远镜仔细观看,一边看一边问那个大队长:“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大队长说:“从我们发现到现在有三个多月了。”
柳明秀又问:“你抓的那个矿工所说的可靠吗?”
大队长说:“应该可靠,后来我们又抓了两个矿工,跟第一个说的是一致的,他们挖掘的方向肯定是朝西的。”
柳明秀又问:“他们现在已经挖到哪里了?”
大队长说:“由于矿口与我国的边境线离得很近,可以肯定,他们已经挖到我国的边境以内了。”
柳明秀摘下望远镜,愤怒地说:“这也太欺侮人了!挖到人家的地界里来,却连个招呼也不打,还讲不讲理?”
柳明秀命令那个大队长押解着三个矿工当人证,跟随自己一起到阿尔夏公国的首府庆阳城来讨公道。
一行人在阿尔夏王国的边防哨卡被挡住了,阿尔夏王国的边防军刚将情况报上去,就得到了上级的批示:“放行!”
柳明秀一惊,心想:“这么快就放行,看来对方早有准备。”
庆阳城离两国边境不算很远,而且阿尔夏是一个小王国,比美拉梅公国大不了多少。
庆阳城虽然也是一个藩属国的首府,但要跟卢龙城相比,无论城市规模还是繁华程度都要差很多。
一行人被安置到庆阳城最好的旅舍,好酒好菜地款待,接待的规格相当高,可见他们知道来兴师问罪的人是谁。
但只一条,对方的大员迟迟不肯露面,无论柳明秀怎么派人去催,对方都只有一句话:“请再等等。”
柳明秀等得不耐烦,天天在屋子里打转转。
其他人无聊地聚在一起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打盹的打盹。
唯独叶枫很忙碌,他找机会就到庆阳城的市场上去转悠。
第一天,他到庆阳城最大的集贸市场上转来转去,结果一无所获,因为他发现这里的商品价格与卢龙城差不太多。
第二天上午,他不死心,又到集贸市场上来转悠,到后来还是一无所获。他正准备回去,因为他担心万一柳大小姐知道他来这里,又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刁难他。在他经过一家药辅门前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叶枫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白白的面容,胖胖的身材,嘴上留着两撇修饰得整整齐齐的小胡子,穿戴十分讲究,光一只拿着扇子的左手上就戴着三个玉班指,身上透着珠光宝气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商。
叶枫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这位仁兄,是叫我吗?”
那人点点头,行了一礼道:“我昨天就看见小兄弟在这里转悠,莫非是想找什么东西吗?在下许德昌,对这里比较熟,看看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叶枫也回了一礼:“多谢仁兄。我叫叶枫,到这里也只是随便转转,没什么特定要买的东西。”
那人问:“听小兄弟说话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叶枫说:“仁兄猜得不错,我是从卢龙城来的。”
那人哈哈一笑,笑时圆圆的胖脸上居然出现了两个小酒窝,显得十分可爱,笑后他说道:“这倒巧了,我也刚从卢龙城来呢,而且马上还要准备到那里去。”
叶枫说:“听仁兄口音,好像也不是卢龙城里的人吧?”
那人说:“是啊,我的老家在关东广德行省境内,不过我很小就出来做生意了,东奔西跑,四海为家,只是这乡音却怎么也改不了。”
叶枫心中大喜,暗想,我正愁没处向人讨教生意经呢,如今来了个做生意的前辈,机会难得,一定得抓住啊。
叶枫深深鞠了一个躬,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想涉足商界,但本小利薄,又无人指点,正不得其门而入呢,这两天在这里转悠,就是想进点儿货到卢龙城里去卖,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准进什么货好,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那人用两只又白又胖的小手,将叶枫扶起来,笑道:“指点不敢当,先生更不敢当,咱们还是兄弟相称吧,你叫我许德昌就行了。至于怎么做生意呢,咱们还是互相切磋吧,我的话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参考,大主意还得你拿。”
叶枫高兴坏了,紧紧握住许德昌的两只小白胖手,笑道:“叶枫我三生有幸,能于此处遇见德昌兄。”
那又白又胖的许德昌被叶枫的情绪感染了,笑道:“我也很高兴能在此处遇见小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找个清静的地方陪哥哥我喝几杯去,咱们边喝边聊。”
二人来到庆阳城最热闹的街市,进了一家最富丽堂皇的酒楼。
酒楼里的侍者好像认识许德昌,见两人进来,只行了一个礼,便什么话也不说就往里引。
许德昌一边上楼一边说:“我常来,他们都知道我的习惯。”
两人进了一间包厢,在一张大桌子前,面对面坐了。
叶枫好奇地看了看这个包厢,就觉得这包厢跟一般的酒楼装饰得不一样,并不华丽耀眼,而是有一种很温馨很舒服很惬意的感觉,有一种家的味道。
许德昌见叶枫在看这包厢便解释说:“当初盖这家酒楼的时候,这酒楼的老板娘死说活说要让我参一股,我根本就不懂这酒楼的生意怎么做,本来不想参,可架不住这老板娘威逼利诱的,我也就同意了。等这酒楼盖好了,他们就给我留了一间,让我自己装,想怎么装就怎么装,我就瞎琢磨,结果就装成这样了。兄弟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可不要笑话哥哥俗陋啊。”
叶枫笑道:“怎么会呢,装的很好啊,我很喜欢。”
许德昌笑着说:“好不好呢,我也不太在乎,反正如果我有家也只能装成这样,这样我就觉着舒服。今天把你请到这里来,你就把这儿当成我的家,只当我在家里请你吃顿家常便饭,既不要客气,也不要见外。”
叶枫笑笑说:“好好,我不客气,大哥也不要客气,不要太破费了,点几个小菜就行了。”
许德昌说:“好,我只点四五样小菜,不多点。”
果然如许德昌所说,只上了四五样可口的小菜。两人一边喝一边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
通过聊天,叶枫知道了,这个许德昌是做药材生意的,虽然其他的生意逮着机会也会做一把,但以做药材生意为主。他的药材生意做得不小,在帝国北部边疆的药材行当里也是数得着的,光庆阳和卢龙两城就有他三家药辅,他现在正准备在卢龙城开第二家分号,所以经常去那里。
叶枫和许德昌两人一见如故,聊得非常投机,又加上这酒非常好喝,入口绵软,香气馥郁,一会儿工夫,这半坛子酒就下了肚。
两人正聊得起劲,突然侍者敲门进来,在许德昌耳边嘀咕了几声。
许德昌听后忙站了起来,口里连声说:“快请,快请。”
侍者出去了一会儿,就领进一个年青人,这年青人个子不高,长得十分白净秀气,穿着乍一看很随意,仔细看也十分讲究。那人玉树临风般往那里一站,自然流露出一种儒雅高贵的气质。
许德昌见那青年进来,忙恭敬地起身行礼。
叶枫由此判断出此人的来头不小,于是也跟着许德昌站了起来。
那青年见了叶枫也吃了一惊,问许德昌:“这位是”
许德昌介绍说:“这是我新认识的小兄弟——叶枫,也想做点儿生意,所以找我聊聊。”然后又给叶枫介绍说:“这也是我的好兄弟,名叫李权。”
李权和叶枫各行一礼,然后落座。
李权对许德昌说:“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要的药呢?”
许德昌从怀时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李权,满怀歉意地说:“我昨天本想亲自送到府上去,可没承想竟给忘了,还请恕罪。”
李权看了看药瓶,笑道:“不知者无罪,你又不知道我要的那么急。”说完,又击了一下掌。
从门外进来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李权对他说:“快把这药给西府的老太太送去,然后你们就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我在这里和许大哥说会儿话。”那随从接过药走了。
李权看了一眼叶枫,见他气质相貌不像个商人,便问许德昌:“他是从哪里来的?”
“卢龙城。”
李权对叶枫说:“叶兄打卢龙城来?那你是美拉梅公国的人了?”
叶枫点点头道:“正是。”
“听说贵国的使团已到了我庆阳城,不知所为何事?”
“我听说是为了边境铜矿归属权的问题,此事已在两国闹得沸沸扬扬,难道李兄还不知道?”
“略知一二,我听说此事非常棘手,这座矿储藏量十分丰富,无论对于哪个国家来说都是重要的关乎国本的利益,我想贵国和我国谁也不可能做出让步。此事如何解决,我很想听叶兄高见。”
不知什么时候许德昌出去了一趟,进来的时候拿了一副干净的餐具摆在李权的面前,然
后将半坛子美酒抱过来给李权斟上,又给叶枫和自己斟上,然后说:“不要总顾着说话,边喝边聊。”
李权端起酒杯对叶枫说:“今日能遇见叶枫兄,实是三生有幸,我先干为敬,请!”说完一仰脖喝了。
叶枫说:“今日能结识李权兄,我也十分高兴?”说完也一仰脖喝了。
李权接着又问:“这事如何解决,还请叶兄赐教。”
叶枫笑道:“赐教不敢当,我把这点愚见讲出来,还请李权兄指点。”
许德昌在一旁插话道:“你们俩就别客气啦,都是自家人,都是好兄弟。”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有点儿醉了。
叶枫说:“我看过有关贵国资源矿产的资料,各种矿产一共十一种,矿井四十一个,但铜矿只有一个而且产量很低,这个矿对于贵国来说的确十分重要。但边境的这个铜矿似乎是贵国刚刚才发现的,最早也不超过半年。”
李权点点头,心中暗暗佩服,没想到对方查得这么清楚。
叶枫接着说:“我根据那里的山势判断,如果这个矿脉和山势的走向一致的话,那这个矿很有可能是和国境线蜿蜒相错的,也就是说,有一部分在我国境内,也有一部分在贵国境内。如果非要说这个矿到底属于哪个国家,这肯定是个永远也说不清的问题。既然说不清,那又何必要说呢?”
李权心里一惊,问道:“不说,难道要动手吗?”
叶枫笑了:“动手对大家有好处吗?两国的军力相差不多,谁也没有把握赢,一旦兵戎相见,谁也不知道会打到什么程度,即使赢了,那遭受的损受又岂是那一座铜矿所能弥补的?”
李权眉头一皱,问道:“既不能打,又不能谈?怎么办才好呢?”
叶枫道:“两国是邻居,关系一直很和睦,不要为这点儿事伤了和气。对于两国来说,和则两利,斗则两伤。所以我以为,这个矿应该归双方共同所有,双方出相同的人力和物力,共同开采,共同冶炼,共同出售,所得的财富,双方均分。”
李权眼睛一亮,高兴地叹服道:“果然是高见!我怎么现在才认识叶兄,真是相见恨晚啊!”喝得醉醺醺的许德昌说:“我也是刚刚认识的,不晚不晚,这个小兄弟不错,大家一起做兄弟如何?我做你们的大哥?”
“好啊!”李权高兴地站了起来。
叶枫也高兴地站了起来:“我今年十八岁,不知李权兄多大?”
李权笑道:“我比你大五岁。”
叶枫高兴地向许德昌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大哥。”然后又高兴地向李权行了一礼,喊了声:“二哥。”
许德昌对李权笑道:“我现在是你的大哥了,你今后说话可要客气点儿?”
李权道:“那是自然。”
三人哈哈大笑,开怀畅饮,烂醉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