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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宿舍楼拐角处时,木子枫看见同事林美兰正向他这边赶来。木子枫稍稍放慢了脚步,暗暗踌躇着怎么才能躲开林美兰。他不想和她讲话。木子枫打心底里不喜欢林美兰,从第一眼看见她起就不喜欢。
林美兰在学校里并不带课,只做一些行政助理方面的工作。比如每到期中期末考试打印个卷子、监考、给闹情绪的学生做下思想工作等等。林美兰是那种矫揉造作的女孩子,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好像没说三句话就要被风吹倒,和谁说话都一副娇滴滴的柔媚样子。
木子枫觉得和这样的女孩子说话真是费劲,和她打交道不累死也会被烦死。对于学校这样一个“著名人物”,木子枫一向奉行“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反正就是除了工作上的事,尽量减少和她接触的机会。
还不仅仅是因这些。他最受不了的是她莫名其妙的热情,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她总喜欢往他跟前凑,还不时把喷得香气刺鼻,涂着红指甲的手亲昵地搭在他的肩上。
这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他觉得即使最亲密的恋人也不应该将这些亲密动作示众,再说他和她仅仅是同事,连关系要好的朋友都算不上,哪里就至于亲密到如此程度了。
木子枫心生厌烦地想又一次避开。可是林美兰却加快步子径直向她迎上来,他便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只好微笑着向她点点头说:“下班了,林老师?”。
他对她不待见是不待见,但还不至于到了“仇敌”这一步,必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想到“仇敌”二字,木子枫不由得心里直发笑。笑自己一个大男人家和一个女孩子见什么怪,人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时时呲牙咧嘴向他示威。
林美兰一向以“热情善言”出名,不管逮住谁都会滔滔不绝高谈阔论上半天。不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鸡毛蒜皮,就是社会上大大小小的各种逸闻趣事。她好像对漠北城的什么事什么人都了如指掌。
可是今天当她和木子枫四目相对时,她没有象平日那样殷勤地问长问短,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向他抛了一个意味意长的微笑,未等木子枫搭讪,就迈着轻盈的步伐飘然离去。
这让木子枫摸不着头脑,心里不禁纳闷起来:这似乎不符合她一向为人处事的个性啊!不知道今天哪根筋又抽错了。管她呢,反正他和她只是在同一所学校工作的同事罢了,能合得来的多交流几句,合不来那就多见面少搭话呗。
木子枫先到宿舍拿了手提包,然后骑着摩托赶回家中向父母作了说明,急匆匆吃过晚饭,简单收拾一番,就拎着包向车站方向奔去,去坐晚七点半直达省城的火车。
睡在干净舒适卧铺车厢里,木子枫想起了求学时的种种艰辛。父亲在厂里挣得那点钱,勉强够维持生活。而那时家中上学的除了他,还有两个弟弟。
为了省钱,他常常一个人从家里出发,先坐两小时班车到阳关镇、再从阳关镇坐班车到柳镇,最后从柳镇坐火车。火车运行二十七八个小时才能到省城。
柳镇的火车都是由乌鲁木齐发过来的没有座位。每到学生寒暑假,正是列车运输高涨期间。车厢里塞满了黑压压的脑袋,一个紧挨着一个,根本无法抽出一只脚向前挪动一步。不敢喝一口水,厕所的门口横七竖八堆满了正在酣睡的人。列车员骂骂咧咧,一脸愤慨,双手使劲捶打着拥挤的人群,嫌他们妨碍了她的工作。
乘客就象装在笼子里待售的鸡鸭,任凭列车员推来搡去一声不吭,瞪着疲惫的双眼漠然地互相对视着。又挤又渴又累好似任人宰割的羔羊,疲惫的眼里充满着无助的茫然,只盼早日到达终点,除了偶尔交换一下眼神,车厢里基本没有人说话。
木子枫心里常常有一个最朴素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坐在宽敞舒服的车厢里,欣赏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虽然沿途茫茫戈壁,除了荒凉萧条,很少能看见一大片绿色,然而他却非常喜欢,喜欢戈壁“天苍苍,野茫茫”的感觉。
他觉得这大戈壁滩就象一个人的性格一样,宽广悠远,沉稳低调。虽经历了千百年大自然变迁的洗礼,依然保持着古朴纯真的风貌。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戈壁滩特有的植物,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盛开着无名的小花,尽情舒展着自己的色彩。花开得既不耀眼也不美丽,但一样在努力展示着生命之美,让人怦然心动。
仅仅过了几年,一切就都变了。国家支持西部大开发的大好政策,几年功夫就让戈壁小城变了模样。随着他参加工作,自己家的经济条件也一天天好起来了。
第二天中午,木子枫如期到达省城“青年教师培训班”。当在报名处见到林美兰的身影时,他略微有些吃惊。只听说他们学校这次来参加培训的有两个名额,可不知道另一个原来是林美兰。
林美兰走时没给他打招呼,而沉浸在幸福中的他,也忘了问下一块来参加学习的同事是谁,是否要叫上一起同行。木子枫想着自己处事如此不够周到,心里也就有了几份内疚,出于礼貌他想上前跟林美兰打个招呼。
但林美兰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就自顾填起登记表了。好像他们根本不认识一样。这让木子枫很惊讶。虽然林美兰忽冷忽热的“善变”他早已领教,没想到今天在这样的场合下她的表现仍会令人匪夷所思。他对她是有些成意见,但那都是放在心里面的,从未直接表现出来,她应该不是为这个生气吧!
林美兰看起来特意打扮了一番:大红色的束腰风衣,衬托着纤细的腰肢,脖颈处隐约可见的雪白色丝巾为她增添了几份淡雅,整个人显得大方得体时尚妩媚。
既然林美兰假装没看见他,木子枫也就过去自讨没趣。现代的女孩子嘛总是爱耍个性,喜欢处处表现和常人不一般。他真搞不懂这些女孩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想要展现一个怎样的自我给大众。
但他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琢磨她们。如果是面前是一个含蓄内秀、才华出众的女孩子,他说不定会主动靠近一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可是林美兰太那个了,显然不符合他心目中“美”的那个标准。
住宿就餐一切安排妥当,培训班如期开课。木子枫很珍惜这次能来省城参加学习,他严格遵守培训班作息制度,认真听讲做好课堂笔记。他很喜欢上课的感觉,总是对知识充满了莫大的兴趣。特别是几个知名教授的讲课,更让人受益非浅。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对知识的热爱无言以喻。如果能有机会终身做一名学生,聆听老师传道解惑他也愿意。学生时代起早贪黑的勤奋刻苦是为了有一技之长将来能够立足于社会,现在重返课堂是为了进一步提升综合素质,这种没有压力的学习更让人感到惬意。
对于这次能来省城学习,木子枫心存感激。也就现在他遇上的领导好,总是争取让每一名教师都得到进修提升的机会。据说往年象他这样没背景、没资历的年轻教师,不熬个十年八年根本没有外出的机会,单位上大事小事都是论资排辈。新校长上任后力排万难,打破一切旧陋积习,在用人方面努力向公正公平靠近。
当然,忙碌的学习之外,木子枫从不忘给雪晓琦打个电话,天天汇报他的行踪。话题不外乎是一些学习班上的琐碎事情,可是两人一说起来总是意犹未尽的感觉。分别才两三天功夫,可是他感觉已有好多天没见到她了。
恋爱的感觉真好,假使面前有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也能在恋人们心间绽放成艳丽的玫瑰。即使身处天涯海角,也不觉得路途有多遥远。
木子枫每天都在学习班上可以见到林美兰,但她好像热衷于和那些男女教师交朋友拉关系,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闲功夫搭理木子枫,木子枫也就渐渐忘记她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