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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之间一夜过去,拓跋涵的脸色好了许多,可是却忽然发起了高烧,无论御医如何调养,始终退不下去。两日下来,人已经憔悴不堪。
“御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拓跋涵已经烧得昏昏沉沉,柔妃急得手足无措,情急之下,只有指着御医破口大骂:“肯定是你医术不够,下错了药!”
“娘娘息怒,微臣冤枉啊!”御医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忙解释道:“皇上这是体内残毒未退,所以反复发热。臣已经查明,是那晚的酒中被人下了毒,等查清毒药成分之后,方能对症下药啊!”
“还要多久?”柔妃怒道。
“最快也要三……三日。”御医哆哆嗦嗦回道。
“三日?”柔妃听了气得一脚将御医踹倒在地:“再过三日,皇上还能撑得住吗?这样的蠢材留之何用,不如杀了算了!”
“姐姐何必如此动怒呢?御医也是有心而无力,怨不得他。”随着这婉转的声音响起,一个粉衣妃子姗姗而来。眉眼之间娇艳雅致,竟然更胜柔妃三分。
“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媛妃妹妹。”一看来人,柔妃神色便难看了起来。
媛妃倒是毫不在意柔妃的冰冷态度,浅笑着上前扶起御医,这才转向柔妃笑道:“姐姐光是着急有什么用?吓坏了御医岂不是要耽误皇上病情?你看看,原本没有多大的事情,被你这么一闹,反而成了大事。”
“你!”听了这番夹枪带棒的话,柔妃顿时恼了,想要发威却又碍于媛妃娘家势力,终究还是不愿撕破脸来,只好转了身,不再理睬。
对柔妃的冷淡不以为意,媛妃款款走到拓跋涵床边,伸手探上他滚烫的额头,忽然转身看着御医问道:“本宫方才听你说,无法退烧是因为残毒未退,可你怎么不想想,为何那日中毒之后,皇上却能很快转危为安,并无性命之忧?”
“这……”御医思索了一下,疑惑答道:“臣也百思不得其解,以脉相看来应是皇上及时服用了解毒之物,可是臣查遍了典籍,却不知是何物。”
“那日皇上刚刚晕倒,月妃便划破手掌以血相食。这……是否有关系?”媛妃不慌不忙,继续提醒道。
“原来如此!”御医恍然大悟,失声惊呼:“难怪脉象有异,原来是这样!这位月妃娘娘,想必是曾经服食了灵药之类,血液中有了抗毒之物,方才有此奇效。皇上之毒,可解了!”
“胡说,人的血怎么可能解毒?”见自己完全被无视,柔妃不屑冷哼道。
“世间事本就无奇不有,只是姐姐没有见过罢了。若非我自幼便喜欢看书,也曾在许多传记和医书里看到过这种事请,恐怕也和姐姐一样见识浅薄,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呢。”媛妃轻笑一声,:“姐姐还是快些放了那月妃,让她来试试看吧。”
被媛妃这么一挤兑,柔妃简直气得疯了。这话傻子都听得出来,分明是嘲讽她不喜读书没见识啊!
当下想要拿出宠妃的气势给媛妃一个难堪,可是又怕万一真的耽误了治疗将来担待不起。思来想去之下,柔妃还是压下怒气退让了:“来人,去把月妃带来。”
等到没有效果,再一并收拾她们两个也不迟!
西侧殿中,冰冷刺骨。
孟溪月缩成一团,蜷缩在屋子的角落。
这里本就是惩戒那些犯了过错的妃子,让她们思过反省之用,所以殿中根本没有取暖之物。莫说是火炉,就连布幔都没有半张。
孟溪月大量失血之后,精神立刻萎靡起来,只勉强支撑了一会儿,便伏在地上沉沉睡去。
“月儿……”火光冲天,依旧是那个纠缠了她整整十载的梦。梦中依旧是那凄惨的景象,可是……却又似乎变得不同!
没有遍地的尸体,却多了许多晃动的人影。一群黑衣人手中执着明晃晃的长剑,正与另一群身着布衣百姓打扮的人厮杀。
那是……
当看到被百姓们护在中间的人影之后,孟溪月忍不住失声惊呼。那是一个女人,是那个唤她月儿的女人!
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女孩儿,只是背对着孟溪月,看不到长相。
“上弦!”仿佛听到了孟溪月的惊呼,那女人忽然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快跑,快……”
孟溪月惊诧莫名,正不知如何反应的时候,却见那女人将怀中女孩奋力一推,身后立刻闪出一个布衣汉子,抱起小女孩,在另外几人的护卫下拼命突围。
“娘!娘!”小女孩哭喊着,向女人伸出手去。
“上弦,快逃!”女人泪流满面,嘶吼着:“逃,逃啊!回到我们的族里,再也不要离开那……”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女人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剑锋,接着缓缓抬起头来,深深望向小女孩,眼中光彩渐渐涣散。只有嘴唇蠕动:“上弦……逃……”
“娘!”孟溪月和小女孩的哭喊声同时响起,泪水顿时氤氲了视线。
“小月儿,你醒醒,快醒醒啊!”轻哑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孟溪月蓦地睁开双眼,猛地坐起身子,抓住了身前的人扑进了怀里:“娘!娘!不要死,你不要死!”
见美人投怀送抱,拓跋苍毫不客气,张开双臂抱了个满怀,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镇定下来,顺便深深吸上几口她身上的如兰清香。
不对,怎么这么大的血腥气?
“小月儿,醒醒,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快让本王看看,你哪里受伤了?”拓跋苍心中焦急,伸手将孟溪月从怀中扶起,一边轻轻摇晃,一边压低声音呼唤。
“……娘?”
迷迷糊糊抬头看着拓跋苍,孟溪月恍惚了好久总算回过神来。等看清周围景物之后,忽然一把揪住拓跋苍的衣襟怒道:“谁让你把我叫醒的?谁让你把我叫醒的!!”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啊!
只差一点她就能看清那个小女孩的长相,就能接近真相了啊!直觉中,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与她有着莫大的联系!可是这个拓跋苍,几次三番过来捣乱,让她一次又一次,和真相失之交臂!
“小月儿,你别激动啊。”伸手抓住那挥来的粉拳,拓跋苍急切解释:“本王听说你被囚禁到了这里,立刻不顾一切地跑来看你,你就算没点感动,也用不着上来就打啊。看你方才似乎悲痛得很,梦到什么了?”
“我……”孟溪月迟疑了一下,很快换了话题:“你来这里做什么?”
见孟溪月不想说,拓跋苍便不再问,轻轻叹了口气,顺着孟溪月的问题回答道:“本王方才去找你,听小环说你赴宴未归便准备过去看看。哪知道刚到那里,就看到你被带了出来。本王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便趁人不备溜进来陪你了。”
听到这充满关切的话语,孟溪月心中稍动。尤其是刚刚经历了那样伤心欲绝的梦境之后,这样的关心更是令她倍感温暖。
“谢谢......”看着拓跋苍那黑亮的眸子,孟溪月松开了拳头。低着头,第一次诚心诚意地向这个男人道了谢。
她的反应显然出乎拓跋苍的预料,扶着她双肩的手蓦地收紧,随后又赶紧松了开来,朝着她讪讪笑道:“没……没什么,小事一桩,不用谢。”
说完这句话,两人一时无言,大殿中陷入沉寂,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片刻之后,还是拓跋苍先开了口:“小月儿,你哪里受伤了?快给本王看看。”
“没事,小伤而已。”没有觉察到拓跋苍对她称呼的变化,孟溪月不以为意道:“我在家里习武的时候经常受伤,早就习惯了。”
“怎么不小心一点。”伸手将那摇摆的手抓住,拓跋苍二话不说解开了那草草缠就的布条,借着昏黄的烛火仔细端详,顿时心疼不已。“怎么伤得这么深?”
“一着急,便划得深了些。”孟溪月想要收回手来,却被拓跋苍紧紧拉住。一边从怀中取出手帕细细包裹,一边皱眉追问:“这伤口,是你自己划的?”
“是呀,幸亏拓跋涵没事,他若是死了,孟家岂不是要受了牵连?”想起这个,孟溪月依旧庆幸不已。“只是不知道谁有如此大的本事,竟然能在众目睽睽中下了毒。”
虽然不能肯定,但是孟溪月已经猜到了几分。
今夜之事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否则为什么会那么巧,早没事晚没事,偏偏她刚坐到拓跋涵身边就出了事。
“谁有这么大本事,你猜不到吗?”听到孟溪月这么问,拓跋苍眼神顿时冰冷,一边继续帮她包扎,一边不屑地冷笑道:“这贼喊捉贼的把戏,他最擅长不过。”
听到拓跋苍这样说,孟溪月心头一颤。看起来,他与她所想的应该是一个人。只不过她是怀疑,而拓跋苍却是笃定。
“不可能。”孟溪月摇头道。“自己下毒要自己的命,他岂不是成了傻子?我记得当时他曾经离开过坐席到了我的面前,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也有可能是他座位旁的妃子或是太监下了毒。”
“你还真是天真,”拓跋苍冷哼道:“就不想想为何之前始终无事,偏偏出宫一趟刚刚回来就中了毒?想必是他这些日子出去寻到了什么奇药,可以显出中毒之症却又不会伤及性命。而这个晚宴,就是专门为你设的鸿门宴。如今计划成功,想必几日后他便会以弑君之罪将你们孟家斩草除根,彻底了结这个隐患!”
拓跋苍这番分析极有道理,孟溪月也知道孟楚生并不讨这个皇帝的喜欢,两相对照之下,由不得她不信。
“幸好我的血可以解毒,否则这一次真的完了。”越想越是庆幸,孟溪月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这个异能。总之这一次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以后更要小心为上。
“什么?!你竟然用血为他解毒?!”孟溪月本是随口一句话,谁知道拓跋苍听了竟然极为生气。
“是呀,我的血可以解毒……”孟溪月不知拓跋苍为何动怒,下意识解释道。刚说了半句,便被拓跋苍打断:“血脉相连,你们岂不是再也分不开了?本王如此待你,你无动于衷也就罢了,为什么对他却那么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