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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李玉重病
“盈儿，水。”
被层层被子压着，更显弱小可怜的李玉呢喃道。
巫盈连忙倒了杯水，扶着李玉半坐起来，给他腰后加了个枕头，才喂他喝水，烛光摇曳，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
她忽然想起隔壁殿的蓝叶和小公主。
今天看一个背着一个扫地的时候，还替她们伤感，这才多长时间，就轮到东殿了，一个小的，照顾一个更小的。
“咳，咳咳！”
“主子，慢点喝。”
生病了能多喝水总是好事，巫盈喂他喝了两杯水，正要撤下腰后的枕头，让他再睡时。
“把药方给我看看。”
李玉声音竟已嘶哑。
巫盈不愿他为这算也算不清的经济账费心，劝道：“主子，还是先睡一觉吧。”
“给我看看吧，盈儿。”
李玉坚持，拿到药方后，仔仔细细，如看书般从头看到尾，满室寂静里，他忽而一笑，如面壁顿悟，如拈花一笑，唯独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他慢慢缩回被子，仿佛想缩回更深、更黑处，再不用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受闲气。
“盈儿，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
李玉歪着头，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交代后事般说道：“我打娘胎里就弱，小时候，太医就说过我活不过十岁，其实早应该告诉你，你这么好，在哪儿都能出头，不该跟我一个将死之人耗，多晦气。”
“李玉。”
自一年前进桂池宫，两人相识起，巫盈一直谨遵本分的唤他主子，此刻直呼其名，李玉有些惊讶的缓缓移来目光。
巫盈与他对视，神色认真，一字一顿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小样。
分明就是怕被抛弃，还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当自己真跟他一样是个小孩啊？
李玉愣了愣，因为发烧而变红的脸，瞬间更红了，拽了拽被子，默默无言的连头也一块缩进了被窝里，无脸见人。
“好好睡吧。”
巫盈拿起蜡烛，收好药方，走了出去。
她们这些宫女是每月初一领月银，现在已经十月底了，还有三天就能领一两银子，前提是万恶的内务府别再拖欠月银。
十二颗银瓜子。
一点碎银子。
巫盈点着蜡烛看了又看，算了又算，恨不得多数两遍就能多出一点。
“呀，怎么点蜡烛了？”
岑珠打着哈欠进来，看到屋里的亮光有些诧异，打趣道：“咱桂池宫发横财了吗？”
巫盈正满心愁闷，李玉还是个孩子，又生着病，没法跟他商量，岑珠总归见识多些，两人也更亲密。
一五一十道出前因后果。
岑珠沉默着拿过药方，低头看了良久，忽然扔给她，皱眉道：“这写的什么？我也不识字。”
“那你还看这么长时间，我都忘了这事了。”巫盈拿着药方，给她读了一遍，又跟她大致说了一下每一味药的价钱。
岑珠一脸的无所谓。
揉了揉她的头，说道：“人各有命，阎王爷要收他，你和我能拦得住吗？拦不住。我亲娘和我亲弟弟妹妹就是这么死的，别说什么人参、鹿茸、雪莲了，连村里的赤脚大夫我爹都舍不得请，头一天我娘死了，后一天我后娘就来了，我有什么办法？”
巫盈无话可说。
古代的人命实在不算人命，自己才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人。
岑珠目光扫到床上的十二颗银瓜子还有碎银子，嗤笑一声，警告道：“可快过冬了，你手里的银子买碳火都够紧巴巴的，别想着买药。太医都说了他活不过十岁，你跟阎罗殿争什么命？”
“珠珠，你还有没有银……”
“没有！”
被她一口拒绝，巫盈不依不饶，商量道：“那宫里买碳火的银子，你也该出一点吧，就一点。”
“想都别想。”岑珠脱鞋上床，背过身去，说道：“我所有的银子，当初都被那个该死的老宫女骗走了，还欠了别人的银子呢，桂池宫的一切花销，与我无关。”
巫盈看着她冷漠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收好自己的东西，吹灭蜡烛，也转身睡了。
翌日。
李玉烧的更重，半昏半睡，巫盈叫都叫不醒，她也是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想告诉岑珠时，却发现人家连包袱都收拾好了。
“你，你要去……”采蕙宫？
“对，没错！”
岑珠重重点头，说道：“好歹南殿有两人份额的碳火，我去那边，也算给你和主子减轻负担，以后早午晚膳也不用留我的了。”
原来是去南殿啊。
虽然是分开住了，但好歹也在一个宫里，巫盈安心许多，也没再管她，径直去了太医院拿药。
没银子开路，巫盈只能挑着药方上最便宜的药材拿，在太医院顶着白眼熬好药之后，再往桂池宫端。
那药汤子闻着都苦，李玉被她哄着，昏昏沉沉的喝得却很痛快，只是喝了药，就吃不下饭去，倒头又睡了。
几日下来。
巫盈都不见得能与李玉说几句话，她知道病来如山倒，但没想到竟能倒得这么快。
她之前一直奇怪，李玉分明是个聪颖伶俐、学啥会啥的天才儿童，为毛在小说里竟然是个无名氏，怎么说也该跟女主、男主甚至是反派有点纠葛才对，如今倒是明白了。
夭折的天才不算天才。
女主今年才穿过来，李玉十岁就死，从女主视角展开的小说，李玉可不就是一个无名氏？
这算，命？
“春淇姐姐！”
在寝冰宫外蹲守的巫盈，总算等到了春淇，财务压力当头，她也顾不得好脸面了，直截了当道：“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不行。”
“你我曾经都是寝冰宫的，娘娘对我也很是欣赏，这，这钱我不会不还你的。”巫盈没想到春淇这么翻脸无情。
自己现在的身份可还是寝冰宫派出的间谍哎。
“放肆！一个被寝冰宫逐出的宫女，还想要什么脸面？”
春淇扬声说道，又小声快速的说道：“十一皇子快死了，娘娘等着太后或许招你进懿慈宫呢，在这之前，你不要再来寝冰宫了。”
语罢。
她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