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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杨柳依依
巫盈本就冷得冒火,又被这太医当傻子哄,看了可怜兮兮的岑珠一眼后,忍下火气,最后努力道:“大人,我知道让大人冒雨去桂池宫,是我们唐突了,只是公主乃千金之躯,我求大人开个价,只要您能过去看看公主,您要多少银子都行。”
听到这话,那太医明显心动,不过望了望窗外铺天盖地的大雨,又缩回了身子,摇摇头道:“钱重要,命重要?这要是淋一场,不死也得打去半条命。”
“大人是怎么也不去了?”
巫盈问道。
“不去,谁拿命赌啊?又不是什么贵人。”太医口气不屑。
她一把抓过桌子上的银子,全部收回自己的钱袋,拉起旁边的岑珠,冷冰冰说道:“那今夜叨扰大人了,大人莫怪。”
不干事,还想收钱?
“哎,你!”
本来懒洋洋躺在摇椅上的太医,见她把银子抓了回去,猛地站了起来,在巫盈直勾勾的目光下,气得一拍桌子,骂道:“没福气的东西,真当巴结上太监就了不得了,什么公主,什么千金之躯,呸,晦气的玩意,死了正好,一个两个三个,全是没把的,晦气晦气!”
“你说谁晦气?”
巫盈又冷又困又饿的,掌心擦破了一整块肉皮,还流着血,肚子里本就一股邪火没处发,现下更不可能让他。
那太医吃得肥肥腻腻的,此刻冷笑着,倒比太监更像太监,理直气壮道:“谁晦气?女的晦气呗,怪就怪你没托身成男胎,怪就怪你那个二十六公主没托身成皇子,一个小丫头片子,小赔钱货,你瞧瞧宫外一天要溺死多少个,没给你喂猪就不错了。”
“我***,女的怎么就这么晦气,生下你这么个贱人!”
巫盈一股火上来,左右看了看,准备来场持久战的时候。
“砰!”
屋门被人撞开。
三人目光都被引了过去,却见是蓝叶跟个水鬼似的站在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襁褓,看见岑珠和巫盈,张了张嘴,试了几次才终于发出声来,哭道:“公主,公主没了!”
“呦,这个月第四个了,哭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上不了族谱的玩意,下辈子长点眼,记得托生成带把的。”
巫盈手里的碎银子全砸了出去,只听那该死的太监“哎呦”一声,总算闭嘴了。
她扭头快速骂了一句:“带把,带把,给你带两个把怎么样?带把的贱人,还不如太监呢!”
小翁子也就是贪财油滑点,还没这么恶心人呢,吴壶更别说了,雪中送炭,这太医真他娘的是个非碳基生物,两个带把的生下他的怎么地?
骂完。
她立马看向岑珠,二十六公主去世,最伤心的就属岑珠和蓝叶了。
“珠珠?”
“嘘!”
岑珠头也没扭,眼睛盯着蓝叶怀里那具小小的尸体,她刚才磕伤了膝盖,此刻血水顺着小腿流下来,巫盈看到那血量之后,都觉得触目惊心。
她却似毫无知觉一般,目光只放在已经死去的二十六公主身上,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如小公主生前一般,将她从蓝叶怀里抱过来,低头温柔的哄了哄。
豆大的泪珠落下,岑珠哭得毫无声音,问道:“是不是,如果她是个皇子,就不会死了?”
“姑娘。”
那太医有意拱火,笑嘻嘻道:“女孩算什么东西,生下来没溺死她,让她多活这几个月,已经是赚得了!”
仇女急先锋啊?
巫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估计这人没娘,也懒得跟这没脑子的东西计较,走过去道:“珠珠,你别听他瞎扯。”
“嘘!”
岑珠皱眉,示意她噤声,低头看着小公主,边往外走,边说道:“盈儿,你看她都睡熟了,你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别吵了。”
我擦。
巫盈与蓝叶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恐,二十六公主,都僵了,确实是死了无疑的。
她俩默默无言的跟在岑珠身后。
雨水浇身。
前路无亮。
巫盈有些怀念前世的路灯,现在三人只能在黑暗中走,宫女的悲哀呀,借着雨声的遮掩,蓝叶忍不住抱住她的胳膊大哭。
而走在前面的岑珠,抱着公主的尸体,一瘸一拐的像个哑巴。
回宫后。
岑珠抱着小公主的尸体不放,也不说话,蓝叶哭成了泪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巫盈看着掌心已经被雨水冲得发白的伤口,其实也想哭一哭,奈何没第四个掌事的人了。
她找出三人的干衣服,各自换了,又熬了一碗姜糖水,和蓝叶分着喝了,岑珠几乎成了个木头人,只低头看小公主,仿佛能把她看活似的。
巫盈还得去照顾李玉,所以只能拜托蓝叶给岑珠上药。
回到屋里。
她在外室点了蜡烛,给掌心抹药,又包扎好,祈祷一遍千万别感染后,才上了床准备睡觉。
翌日。
巫盈从噩梦中醒来,脸颊湿润,她以前从没有在梦里哭的习惯,最近真是委屈大了,见天光尚且暗着,估摸自己起来早了,她穿好衣服后,先去了南殿。
浅青色的天空下,空气湿润,阶梯常年未修,沁进了水去,她踩着都觉得脚底凉,却见岑珠坐在上面,抱着襁褓,微微低头,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珠珠。”
她凑近后,见岑珠垂着眼眸,眼底一片乌青,该不会在这坐了一晚上吧?
巫盈一摸她手,忍不住惊道:“你手怎么这么凉?赶快回屋去,我给你烧上碳火,再打点热水来,你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怎么办?”
“是我的错。”
“什么?”
“我给她起名叫柳柳,原是想着宫里有棵小柳树,名字也相衬,可现在柳树才发芽,她就死了,可不是我起名不好的缘故?”岑珠的泪水跟不要钱似的流下。
巫盈往襁褓里扫了一眼,一夜之后,婴尸更加难看,与生前那粉雕玉琢的模样对比起来,简直让人唏嘘。
岑珠对这个公主如姐似母,可终究逝者已逝,她不能看着岑珠再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