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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言重了,公公将本宫的东西送来,本宫怎么会怪罪呢,环儿,看赏。”姬无忧华常命环儿揣了些贵重和一般的首饰在身上,以便随时打赏。环儿拿了一支成色上好的玉簪递到小武子怀里,小武子也不推辞,又说了一些好话方才离去。
姬无忧华带着环儿进屋,支开宝娟对环儿道:“这是本宫拿到的一些精油,环儿,你私下使人瞧瞧有无异样。”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方兰花香帕,上边浸了一小块油渍,正是那茴香精油。
她特意命幻乐在外边打碎汤碗,再趁宝娟外出查看时悄悄滴在手帕上,还好幻乐平时就毛毛躁躁,若是换了其他性子稳重的,定会叫宝娟生疑。
不过幸好武公公来得及时,在知道了精油可能有问题的时候,她是一次也不想再沾上那东西。幻乐接过帕子在怀里收好,伺候她梳妆起来。
吃过早膳,又命幻乐切了些碎肉喂那小狐,小狐狸在笼子里转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吱吱地小声叫着,姬无忧华逗弄到:“小白妙,你是想出来罢?”
哪知那狐狸竟听懂了,双爪立马扒拉着笼子,乌溜溜的黑瞳水盈盈地盯着她,似乎在渴求一般。
姬无忧华略一思索,还是道:“你这野性未驯的小狐,我可不能让你这般出来惹事,暂且委屈你几日,待性子温顺些了再出来罢。”
小狐哀哀低叫几声,见她似乎不为所动,泄气地趴回地上,对那碎肉也没了兴趣。姬无忧华扑哧一声笑:“你这小东西,还与我置气来了,你若真是不吃便饿你几天。”说罢她挥挥手,立马有小太监将笼子提了下去。
姬无忧华心里好笑,狐狸这种东西高傲又狡猾,她有的是办法驯服它。
姬无忧华眼下是在禁足中,门口有禁军把守着,任何人也进不来,她出不去便只能自己找些乐子,作作画看看书,一天时间便过去了。
翌日,姬无忧华正在窗边修剪花枝,环儿进来禀报:“娘娘,掖庭局给您派来一名嬷嬷,说是娘娘日前吩咐过的。”
嬷嬷?姬无忧华心中疑惑,“带进来吧。”
不多时,一名年约四十的嬷嬷进殿来,跪下行礼:“奴婢容嬷嬷给华淑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噗——容嬷嬷?那个辫子戏里曾经红遍大江南北的反派角色容嬷嬷?姬无忧华惊愕地瞪大眼瞧着地上的中年女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抬手道:“平身。”
容嬷嬷恭敬地站起身,仍是低头垂手,“让本宫看看。”容嬷嬷抬头,一张胖胖的老脸上眼睛细小有光,是个精明之人,姬无忧华当即起了兴趣,问道:“掖庭怎么会突然给本宫派人来,本宫不记得有这样的吩咐吧。”
容嬷嬷凑近两步轻声说:“回娘娘的话,是殿下安排老奴来伺候娘娘的,娘娘放心,老奴经验丰富,定会伺候得娘娘妥妥帖帖,让您早日诞下小皇子。”
姬无忧华恍然大悟,昨日兰凌说起要给她派个人,哪里晓得今天就到了,兰凌的动作可真是快!
心下再次对兰凌的效率和手段佩服不已,当即笑了笑:“既然是姐姐身边的人,那定然是顶好的了,如此便有劳容嬷嬷了,本宫这里规矩不多,你若是伺候得尽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容嬷嬷笑眯眯道:“不敢不敢,为娘娘分忧是老奴的本分。”
姬无忧华看她眼里的精光,就知道环儿带的财物满足不了这老奴才的胃口,当下吩咐道:“容嬷嬷今后在本宫身边,是本宫得了便利,环儿,去库房里将皇上赐的那座翡翠佛手赏给容嬷嬷。”
容嬷嬷一听是皇上赏赐的,当下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跪倒在地上连连谢恩:“谢娘娘赏赐,老奴定然为娘娘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姬无忧华忍住心里的厌恶,亲自上前将她扶起:“容嬷嬷太客气了,你伺候本宫,这是应该的。不过容嬷嬷看着如此年轻,以后大家便唤容姑姑吧。”
每次叫容嬷嬷,她都会想起那个坏坏的角色,还是改了好。
容嬷嬷,不,容姑姑一张老脸笑得开了花,“怎么叫都好,娘娘高兴就成。”
接下来一连几日,皇上再没有驾临过瑞芳殿,姬无忧华心里又凉又怒,索性也开始了深居浅出的日子,一时间,宫里都盛传这位未册封就先入宫的淑妃失宠了。
德公公劝她,既然出不去便打发宫女们送些东西去,姬无忧华断然拒绝了,她并没有对不起赵俨,却得他这样误解冷落,要是主动示好还不等于承认了错误?
德公公看在眼里,愁在心里,终日唉声叹气。
德一问他为何叹气,德公公又唉了一声,“咱们这位主子,就是受不得一丁点的冷落,其实看开些不就好了,咱家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皇上毕竟是皇上,若是娘娘不主动示弱,皇上是定然不会来的。”
姬无忧华靠在门后暗自撇嘴,这些道理她自然是明白,只不过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是在平等社会长大的孩子,更是从小子优待的富家女,她一心视赵俨为丈夫,渴望得到他的尊重与信任,可他并没有。
他不仅有众多女人,还不信她欺负她!姬无忧华心里有些苦闷。
这日,姬无忧华早早地洗漱睡了,她不习惯宫女守夜,遂瑞芳殿的宫女一到晚间都会各自回房休息。
姬无忧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事实上,禁足那日起她便是如此了,每每到了夜晚,孤独就会袭上心头,虽然她从来不说,但身处异世又无亲眷势力的无奈怎么也排解不了。
她没有忘记,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一缕魂魄……如果她嫁的不是皇帝,她想她会将一切告诉自己丈夫的。
一个人独守秘密,实在是太辛苦,太辛苦。
姬无忧华抚摸着云锦鸳鸯枕,忽然自嘲地笑起来,古时寡居的女子寂寞难耐就数豆子数铜钱,难道她也要吗?
“小美人儿,深宫寂寞难耐,哥哥陪你来了。”非常应景的,一声邪笑响起,姬无忧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姬无忧华坐起身凝着床边那个美丽的身影,幽幽道:“王爷怎么来了。”
赵颂身着骚包的华贵白衣,阴柔的脸在月光下,越发的邪魅妖孽。
他站在床边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听说你失宠了?哟哟,就这么点本事,本王再不来瞧瞧,小奴隶只怕要含恨而终了。”
姬无忧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还不都是你害的吗?还好意思说风凉话。再说了,我就这点出息呀?还含恨而终呢,我这不正思考如何摆脱困境嘛?”
其实这话是假的,赵俨不爱她,甚至不相信她,一直以来的争斗忽然让她觉得没了意义,毕竟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如何努力都是徒劳的。她承认她是有些泄气。
赵颂听了,心中反而有些不舒服,冷道:“你就那么想皇兄宠幸你?”
姬无忧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是我丈夫,更是皇帝,我盼望他的宠幸很奇怪吗?”
既然进了宫,不管爱不爱恨不恨,就要不断地去争宠,不断地去斗,争取得到一个最好的结局。她要好好活着,要站在顶端傲视天下,要让自己珍视的人都过得好。
赵颂强忍住心中的悲伤和妒恨,“既然这是你选择的,那本王也不会再干涉,如果有一天你对皇兄死心了,告诉我,我会带你离开。我对你说过的话,永不失效。”
直到赵颂离开,姬无忧华仍是静静坐着,赵颂对她的情意,说不感动是假的,赵颂有权有势,是赵俨的亲弟弟,皇太后的嫡次子,何况他许诺的一人一生一双人,如果自己嫁给他不知道有多幸福……可是一切都晚了,如果选择赵颂,赵俨和皇太后都不会放过自己,而她又怎么忍心赵颂为了自己亡命天涯?
摇摇头,姬无忧华长叹一声。忽然一声脆音响起,“娘娘,您睡了吗?”幻乐在窗外问道。
姬无忧华一怔,“你怎么还没睡?进来吧。”
幻乐端了一碗元宵放在桌上,“奴婢见您晚上没有用膳,怕您饿着,叫翠嬷嬷给您做了元宵,娘娘,您快趁热吃了吧。”
姬无忧华见那碗热气腾腾的元宵,心中有一丝感动,腹中确实有些饿了,她微微一笑,坐到桌边吃完了。
姬无忧华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月色如雪,抚了抚腰间紫色的锦囊,不管如何,该做的全部都要去做,既选择了这条路,就终归是要走到底的。
“皇上,您瞧瞧这是柳言之的字画,臣妾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寻来的。”轻柔腻软的声音响起,赵俨看着弱风扶柳的栗美人,一颗冷硬的心瞬时柔软了许多。
“是么,朕看看。”赵俨看着桌上一副山水图,笔法锋利,墨色鲜明,果然是柳言之的真迹。
赵俨一笑,“染儿有心了,以后不必为朕做这许多,你身子不好,应当多休息。”
栗染低头一笑,“皇上舍不得臣妾做事,但是臣妾终日在宫中也怪无聊的,皇上喜欢字画,还不许臣妾寻些字画儿来哄您开心么?”
赵俨将她拥入怀中,下颌顶着她的发,“染儿,只要你每日开开心心,朕就满足了。”
“皇上……”栗染靠在他怀里,感动地唤了一声。
忽然,纯净的眸子闪过一丝幽光,栗染离了怀抱看着他,眼眶已然微红,贝齿咬住下唇,甚是委屈。
“自从华淑妃进宫,您便恣意宠爱着,臣妾还以为您不喜欢染儿了。”
提到姬无忧华,赵俨脑海突然闪过那日自己对她的粗暴,心中一悸,淑妃该是伤了心罢。不过四弟说得对,爱她便不该置她于险境,让她在呆在瑞芳殿里才能护她周全。
宫中近日的留言他也有听闻,这正是他想要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淑妃从火架上下来,待到清理了那些污秽,自己再向她说明。
飞快地敛去心中所思,赵俨微微撇开头,“染儿,朕不会喜欢她的,眼下她还有些用处罢了,朕心中的皇后,只你一人而已。”
栗染一听,喜上心头,“皇上,您待臣妾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