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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贤妃说的是真话,可姬无忧华也明白她这番交心谈吐是为了什么。沉默着摩挲那只玉如意,姬无忧华眉目间轻愁一片,“姐姐一番心意,妹妹着实领了,不过待要平复心境,只怕是要时间的。”
云贤妃点点头,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又整理了仪容,方才辞别道:“妹妹是绝代芳华的人,姐姐也看得出皇上对你不是全无心思,妹妹自己多想想,能翻身便不可懈怠。姐姐这边告辞了,妹妹多顾着身子,别整日的不出门,多来姐姐那里坐坐。”
送走云贤妃,姬无忧华用手支着下颌沉思,云贤妃说皇上并不是对她毫无情意,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来,那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
得想个办法重获圣宠呢……一转眼,姬无忧华轻扯嘴角,云盛锦虽然劝解她的成分居多,不过她言辞间尽说皇上对那栗美人如何,无非是想利用自己的妒忌与栗美人拼斗。
虽然她不说自己也不会放过栗姬,不过这般算计实在令她不舒服,除掉皇上心尖子上的人,自己也难逃一死,一举两得,狡猾的云盛锦。
既然她想趟浑水借刀杀人,那自己便还她一招驱虎吞狼!
“环儿,本宫瞧着这云贤妃与柳昭仪之间不甚和睦啊,是否另有隐情?”云贤妃口口声声针对栗姬,却不难听出她对栗姬只是嫉妒与无奈,而对柳氏,是一种强烈的憎恨!
环儿从暗处走出来,步步生莲风姿绰约,她了然一笑,敛眉低首,“奴婢即刻去办。”
姬无忧华将那玉如意放在掌心滑动一番,心里却琢磨开了,她可没忘记云贤妃差点说漏嘴的话,恩,不是差点,是故意说漏嘴的话……栗美人于皇上有什么?
瑞麟殿。
沉重的呼吸声声传来,伴随着女子妖娆迷人的娇喘,价值千金的檀香木榻纹丝不动,玫红色轻纱帘帐遮不住里面的旖旎风光。
意乱情迷的女子忽然不可察觉地一僵,他说什么?
他好像说……忧儿……
赵俨躺着任她擦拭,一听这话,皱眉道:“怎么又说这不合规矩的话?朕歇一会儿还要回勤政殿去。”
柳氏不满地撅了撅嘴,皇帝只能在妃位以上的宫里过夜,饶是自己这般卖力,也不能引得他忽视规矩。手里轻柔地清理完赵俨,又替自己擦拭一番,方才倒在赵俨身边,莹白的手指在他胸膛上挑逗地打着圈儿。
赵俨一把捏住她的手,邪佞地勾起嘴角:“怎么,爱妃刚才还没有要够?又这般挑逗朕。”
柳氏状似不满地想抽回手,只浅浅地一挣,又搁在他手里头,“皇上休要取笑臣妾了,臣妾只是舍不得你走……”
赵俨晦暗莫名地一笑,“爱妃这是在要朕晋你的位子?”被说中心意,柳氏一惊,连忙翻下身跪倒在地,“臣妾不敢。”
“不敢?”赵俨冷哧一声,俊美的面容威严冷酷,“柳氏,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区区庶女,朕是在看你生了柔风公主才将你晋位昭仪,位列九嫔之首。朕的四妃哪位不是高门嫡女,岂是你能肖想的?”
如冰刀般的话语瞬间将她的心割裂,柳氏忙伏地叩首,满眼含泪:“皇上教训的是,臣妾鄙薄,断不能担当四妃尊位。”
赵俨轻声冷哼,唤来小武子,更衣出了瑞婉殿,只剩柳昭仪一人跪在地上哭泣。
一直以来的盛宠,教她几乎忘了自己的出身,她永远的痛苦,今日却被枕边之人狠狠撕裂那伤口,鲜血横流。
她怎么这么傻,竟然认为皇上会宠爱她,庶出又怎么了,庶出就不是人吗?柳昭仪杏眸狠瞪,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姬无忧华也是庶出,怎么她就可以做淑妃?对了,姬无忧华……皇上刚才在床上,是念的她的闺名吗?
狠狠地抓起玉枕扔到地上,美好的白玉瞬间被跌破一角,玉屑四散,柳氏双目赤红,双手发颤,“姬无忧华,你得到了皇上的爱是吗?不,你不配,那是我的,我的!”
娇娇轻声将刚得到的消息对栗姬禀了,栗姬听罢一声大笑,满脸都是解恨,“柳氏这贱姬还想升妃位?做梦吧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跟她娘一样都是狐媚货色,还痴心妄想。皇上果真对她只是玩玩,真是令人开心。”
娇娇微笑着不发一语,栗姬又抚摸着自己柔嫩的双手,“皇上至今为我保留着后位,只等过几年皇上收回全部的实权,便将我立为皇后,到时候我要将这些贱坯子全部清理干净,选些听话的,不怎么漂亮的充实后宫,像柳氏那起子狐媚的,见一个弄死一个!”
“还有那个姬无忧华,居然敢叫我滚……”想起前日姬无忧华对她的无理,栗姬苍白的脸狰狞起来。
那日在高山围场,她派人窥得姬无忧华与赵颂在一起,本想射伤姬无忧华引人前来,好让人误会他们的关系,没想到却被赵颂挡了,还与之共乘一骑。她当下起了主意,关注起姬氏和颂王的行迹起来,没想到竟真给她等到了机会。
栗姬嘴角不屑地一撇,那姬氏看着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样子,竟然勾搭颂王,自己可不是要诬陷她,不过是带着皇上去抓奸罢了。不过皇上对她的惩罚简直是太轻了,降位成美人,不还是与自己平级?打入冷宫,衣食住行却是样样不缺!
栗姬越想越愤恨,不行,光是这样还不够。她一定要彻底弄死姬无忧华。
赵俨刚回到勤政殿,便听得姬无忧华身边的暗桩来报:“皇上,皇太后带着人去了移星殿,没有惊动任何人。”
赵俨霍然转身,母后的动作竟然这么快?那金簪之事,他知道是姬无忧华所以没有去查,哪里晓得皇太后竟自己去查,眼下,定是要悄悄将她处决了。
他当下察觉事态紧急,抬脚出了门疾行而去。
且说这边姬无忧华正睡得昏沉,忽然环儿进来推她,“美人,美人快醒醒,不好了。”
姬无忧华睁开朦胧的双眼,见是一贯慎重的环儿,连忙坐起身道:“怎么了环儿,出什么事了?”
环儿一边拿衣服替她穿,一边说:“皇太后带着人来了,这三更半夜的,来者不善。”姬无忧华心中一凝,也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匆匆穿好衣衫,略略整理了发髻,携着环儿出了寝殿。
大殿中燃起点点灯火,不明不暗,文皇太后站在殿中,眼眸微合,手中转动着一串紫檀香珠,一干宫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整个移星殿笼罩在一股恐怖的气氛下。
姬无忧华在门口停下来,定了定心神方才进殿下跪:“臣妾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
“恩。”文皇太后轻应了一声,转过身来,冷眼扫了她一遍,“来人,将姬氏给哀家拿下!”说着,两位中年的壮嬷嬷早已上来将她双手反绞在身后。
姬无忧华一惊,文皇太后自来不喜欢她,却也从没有对儿媳妇动手的道理,如今是为了何事?“太后这是为何?臣妾犯了什么错?”姬无忧华怒恨地挣扎起来,一双大眼直视文皇太后:“臣妾若是犯了罪,还请太后娘娘直说,这般深夜到殿里拿人,岂能不给个说法?”
文皇太后冷哼一声,微合的凤眸猛然睁开:“说法?哀家处置一个罪妃还有说法吗?若真要……只能怪你管不住自己的腿,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不该看的东西?姬无忧华心头一震,可是说那凌越殿里的人?早知道那是个麻烦,自己就不该招惹,等等,谁知道她去了?
姬无忧华忽然仰头大叫:“臣妾不服,臣妾根本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太后娘娘怎能如此草菅人命?臣妾一直恪守礼训,家中世代忠良,岂会不知礼数?太后娘娘若要处决臣妾,还请拿出真凭实据来!”
“伶牙俐齿,哀家就让你死个明白。”文皇太后阴暗的眼神扫了扫她,拿出袖中的金簪慢慢走上前来,“可不要说这不是你的东西!”
姬无忧华定睛看去,正是那春日晚宴赵俨赐予她的首饰,怎么会到了皇太后的手上?难道自己真不小心掉在那处了?不,自从围场回来之后她就没有戴过这些首饰,这绝不是她带出去的。
屋里有人陷害她!姬无忧华心如擂鼓一般咚咚重击,杏眼锐利地向跪在地上的一干人扫去,是谁?
然而文皇太后可不会等她的回答,当下一个眼神示意,姚嬷嬷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很狗血地摆了三样东西,匕首,白绫,一杯鸩酒。
姬无忧华一阵晕眩,难道今夜便是她穿越生涯的终点吗?那厢文皇太后又慢慢地开口了:“姬氏,哀家给你最后的体面,让你选择上路的法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不。”姬无忧华疯狂地摇头,“皇太后,我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我一直在殿里,那金簪我也没有再戴过,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不是我,不是我。”
“不管是不是你,你都要死。说什么都没用了,哀家劝你识相一点,不然,哀家只能帮帮你了。”
真的要死吗?不不不,她不想死,她一点都不想死。死过一次的人会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上辈子的生命太短暂了,这一世怎么还能这样早结束?姬无忧华内心疯狂地思索起来,也许人在面临险境的时候真的会爆发出无尽的潜力,在这生死关头,她却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