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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石一瞬间还以为阿桔真的肯亲自己一下。
谁知于懿却道:“龚校尉一直缠着我,要是司令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啊?”
龚石见她抬出屠飞白来,不在意地说道:“司令哪里会有空去管一个小小女佣的事?”
于懿道:“司令上次就为阿桔骂过龚校尉了,不是吗?后来司令还开着车带阿桔出去过了。龚校尉要是还缠着阿桔,就要小心前途了呢!”
龚石见她暗示屠飞白对她有意,回想起前一次在客厅被屠飞白指着鼻子叫他滚,双眼眯了一眯冷笑道:“你指望靠上他?还不如靠上我,他快完了……。”
于懿心中一动,觉得他所说或许和昨天他在书房暗室找到的那份文件有关。她正想追问龚石倒底是什么意思,远远听见一阵铃声响起,是从书房方向传来的。
龚石听见电话铃声一皱眉,急忙回身走出杂物间,向着客厅走去。于懿也趁机出了杂物间,龚石走了几步,想起手中还拿着汤婆子,便朝着于懿抛了过来:“接着。”
于懿本能地探手接住了,动作干净利落。
龚石意外地扬了扬眉:“反应挺快啊!”
于懿装作紧张道:“要是接不到摔坏了怎么办啊?”
这时屠飞白匆匆从楼上下来接电话,因为铃声颇响,且龚石和于懿都在另一边的走道内,他只听见他们说话,却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他看了于懿一眼后,又带着警告意味地盯了龚石一眼:“阿桔,找个汤婆子怎么要这么久?静曼都等急了。”
于懿赶紧道:“阿桔这就上楼去。”
丁静曼瞧着于懿往汤婆子里冲热水,突然问道:“阿桔,你觉得我待你可好?”
于懿点点头:“太太对我很好。”
丁静曼又道:“那阿桔你有事可不要瞒我。”
“恩,阿桔什么都不瞒着太太。”于懿心中隐约猜到丁静曼在担心什么。
果然丁静曼忍不住问道:“阿桔觉得,司令待你好不好啊?”
“阿桔有点怕司令,他发脾气的样子很凶啊。”
“晚上吃饭时,那臭戏子要教训你,所以飞白才发脾气……。”丁静曼一面说,一面注意着于懿的神情。
于懿却是一副替丁静曼打抱不平的样子:“阿桔是太太的人,要教训也应该是太太教训才是,四姨太这么做,也太瞧不起太太了!而且四姨太一直指桑骂槐地说太太您是装病,司令听不下去了,这才发的火。司令之前不是就在帮太太说话吗?”
丁静曼回想了一下,觉得好像确实如此。
于懿把汤婆子的盖子拧好,试了试并无热水漏出,这才拎到了床旁边:“太太,您转过去。”
丁静曼转身趴在床上。于懿便在她背上铺上几层厚布,把汤婆子放在她腰背位置,轻轻用力按揉。
丁静曼把头搁在双臂上,侧头瞧着窗外:“阿桔,你也有十七岁了吧,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于懿闻言一愣,丁静曼仍然有些怀疑自己,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三姨太对自己的信任,若是没有一个好理由让她信服,她以后会一直把这份怀疑放在心里,时时防着自己,并注意屠飞白对自己的态度,而最让人头疼的是,屠飞白确实对自己流露出了不同寻常的关注。
不得已于懿只能小声地吞吞吐吐道:“其实阿桔……龚校尉好像……。”
丁静曼意外地撑起身子:“你喜欢龚石?”
于懿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只不过龚校尉他……。”
丁静曼终于放心下来,露出笑容道:“傻姑娘,喜欢一个人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不过龚石这人不行,我不喜欢他。你别误会,我也不是说他不好,就是总觉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你要是真喜欢他,我给你找机会……要不这样,我去问问他对你的想法怎么样?”
于懿急忙道:“太太千万别去问,要是太太觉得他这人不行,就……就算了。”
“哎呀,我觉得行不行那有什么关系?要你觉得行就行。”这下子丁静曼媒人劲头发作,腰也不觉得酸了,一下子坐起来拉着于懿东问西问,她和龚石到了哪一步关系,龚石有没有对她显露出喜欢的意思……
屠飞白接完电话就和龚石外出了。
龚石驾驶汽车,屠飞白坐在车后座,看着前面的龚石,点起一支烟吸了几口,突然道:“你刚才有没有碰她?”
龚石笑笑:“司令看上的女人,我哪里会去碰她。刚才是阿桔够不到上面的汤婆子,找我帮忙拿。”
屠飞白掐灭烟头,弹出窗口:“最好没有!”
龚石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嘴角,随后便沉默地专注于开车了。
屠飞白对丁静曼说过,今晚他要到后半夜才会回来,让她不要等他,且丁静曼因病刚好,容易觉得困乏,因此早早地就睡下了。
于懿回到自己房内,等了一会儿,估计丁静曼睡熟之后,悄悄地下楼,进入书房。月光下,书架上的薄薄浮尘呈现出银白色,只有那一小块无尘的地方是深色的,很容易便找到了机关所在,她伸手入内,握住把手用力扳动。
另一侧的书架发出低沉的轧轧声向外移动。或许是经常开启,或许是上过了油的关系,移动的声音非常轻,并不会传到书房外。这也是于懿敢于在深夜来此一探的原因。
书架停止了移动,于懿用发夹打开了暗门上的锁,一推门才发现这扇暗门非常厚,是一般木门的两倍。
里面是间狭小的暗室,于懿打开手臂内侧的客户端,选择了手电筒模式,仔细查看室内的情况。房间虽然较为狭小,却布置得非常舒适,摆着一张书桌,一张皮椅,一个铁皮文件柜。于懿注意到,在房间另一端,还有一扇小门。
她打开文件柜,将里面的信件与文档一一扫描下来,再将书桌上面的文件也扫描了一遍,准备等到一个人独处时再仔细翻看。昨天下午在书房外面扫描的文件,她趁着晚上独自一人时翻阅过了,并没有什么用处,都是普通的信件往来,看来屠飞白重要机密的文件都是放在这间暗室里的。
扫描完文件后,于懿走到了那扇小门之前,心想,难道这扇门之后还有一间密室么?
这扇门没有锁,也没有必要锁了,于懿一拉便开。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通往地下的阶梯,黝黑深邃。在拉开门的一瞬间,她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很臭,血和粪便,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酸腐气味与之混合在一起。
于懿有一些想吐。她举起左臂照了照,阶梯并不太长,在尽头有一个平台,阶梯到了平台就转向右侧,瞧不见通向哪里。
她站在阶梯顶端,一时不敢踏入进去。接着她听见了一些低沉而压抑的呜咽声,像是被困在笼中的幼兽,无助而恐惧。
于懿将手电筒调到了最亮,屏息静气一步一步踏着台阶而下,心跳却越来越快。她转过平台,那些呜咽声变得更为清晰起来,臭味也越来越浓烈。
然后她看见了,那道台阶之下,是一间囚室。
而囚室之中所关着的,并不是幼兽。他们是孩子。
于懿浑身发冷,慢慢走近他们。他们的头发凌乱,不着寸缕,身上满是血污,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皮肤颜色,被手指粗的铁链拴在墙上的铁环上。
这三四个孩子听见脚步声,害怕地蜷缩起来,互相靠近,一面剧烈地颤抖一面恐惧地低泣。
于懿开了口,却觉得喉咙干涩得几乎无法发出声音来:“你们……。”
听到她的声音,其中一个较大的孩子抬头看向她,于懿倒抽了一口冷气,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上带着一具铁笼头!黑色的铁条中间,只有一只眸子盯着她。在另一边,本该有眼睛的地方,是黑漆漆的一片。
于懿不敢再看他,转身就往台阶上跑,一直跑到了上面那间暗室才停下,她大口地喘着气,却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她没法救他们出去,至少现在不能。如果现在放了他们,屠飞白立刻就会察觉异样,最近才来到这所大宅的她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而她还没有找到屠飞白的弱点,她的任务会失败!
于懿反复对自己说,她没有办法,她这一次的任务,是消灭屠飞白这支军阀的势力,而非屠飞白本人。一旦她找到了屠飞白的把柄或是弱点,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将这些孩子救出来。
然而她迈不动步子,她无法走到暗室门口,就这样拉上机关,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回到二楼去。她做不到。
只是任务失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懿返身跑下台阶,打开了拴在他们手脚上的铁链:“你们还能自己走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