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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孟蜻提着灯笼照路。于懿走在他稍前一点的地方。快到别院的时候有段路略显坑洼,还没来得及修平整,于懿提醒道:“这里不甚平坦,孟公子小心些。”话音刚落,她自己倒踢到了一块突出路面的石头,不由得向前踉跄一步。
孟蜻疾伸右手拉住了她:“小心!”
于懿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紧紧的不肯放开。她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一时想要叫他放手,一时却又不想这样对他说话,脑中混乱一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孟蜻见她没有再次试着挣脱,便将她拉近自己,慢慢地俯低头去靠近她。
于懿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羞得脸上发烫,把头缩在胸前不敢抬头。孟蜻本来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这一缩,他只能弯下腰,侧着头,才能够着她的唇。他在她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接着低声道:“这样很累人的,你抬头行不行?”
于懿噗嗤笑了出来,随即抬头稍许扬起下颌来,同时双眸羞涩地闭了起来。
他低声而热切地问道:“你做我女朋友吧?”
于懿突然就冷静下来了,在冯丽的世界呆过几个月后,她知道他说的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儿。也就是不论及婚嫁的男女相处,也可能有房事。
也是,她在教坊里呆过,孟蜻既帮她去装过监控,自然是知道此事的,所以他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吧?他不想娶自己,只是想要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而已。
于懿知道自己的心情,她的确喜欢他,但这种不论及婚嫁的相处,是否是她现在想要的?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冯丽那个世界的人一样洒脱地和对方相处,不合则分。而且孟蜻不是这个时空界的人,她若是想要几年后安定下来,过着孝顺母亲并照顾妹妹的生活,最好还是招一个老实敦厚的男子入赘于家。
她最终不可能和孟蜻在一起。
可就算是心里清楚自己的感情与现实的矛盾,她一时却难以决断。
就在于懿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手臂上的个人终端轻轻振动起来。她打开个人终端查看,只见标示着关越的红点到了教坊所在。她脸上神情一紧,立即打开王妈妈房内的监控,并将声音传到耳机内。
孟蜻扯了扯嘴角,心想这位关大捕头真是太煞风景了!
只听耳机内王妈妈笑道:“真是稀客啊,关捕头今日怎么想到来这儿赏光了?第一次来自然没有相熟的姑娘了,新来的凤儿姑娘和韵姑娘这会儿都有空,关捕头是先喝酒听曲儿还是……。”
“关某来此是为着公务,有事相询。”关越有些不自在地打断了王妈妈滔滔不绝的热情推荐。
“关捕头尽管问吧。”王妈妈心道懿姑娘算得还真准,她早上才说过,晚上这关捕头就真的来了。
关越果然是询问于懿赎身情况。
王妈妈就怕于懿不知在哪里看着自己,便照着她早上教的一丝不差地答了。关越本来见到孟蜻后就信了大半,今晚是办差完毕后归家,路过教坊时突然想起就入内问上一问,既在王妈妈这里得到了印证,也就将此事放下了。
于懿直到代表着关越的红点离开教坊才松了这口气,她不由感慨,今日这一整天还真是事够多的,好在一切都很顺利,不久之后父亲的沉冤就该被昭雪了吧?
她指了指数米开外的院门道:“孟公子,那里就是别院了,早些歇息吧。”与孟蜻不同,她觉得关越出现得实在太是时候了。陈府今夜起火,也不知关越会不会收到消息而去呢?
第二日一早,于婷起来瞧见孟蜻时极为高兴:“大哥哥,你真的来了?婷儿昨天等了你一整天,还帮娘一起收拾别院,娘说是要留你住的,可是婷儿一直等到很晚很晚,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没等到大哥哥,婷儿还以为大哥哥不会来了呢。”
“大哥哥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其实昨晚大哥哥就到了山庄,可那时候你都睡下了,就不忍心再叫醒你了。”
于婷道:“对啦,昨日忙着收拾别院,婷儿都忘记去拾野栗子了,大哥哥你等着,婷儿这就去拾许多许多来。”
孟蜻叫住正要奔出门外的于婷道:“等等,大哥哥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拿不多。”
这天直到中午吃饭前,孟蜻才和于婷回来。于懿见他胸腹处变得鼓鼓囊囊的,可以瞧见锦衣下许多突出的小圆疙瘩,不由得挑起了眉梢。
果不其然,孟蜻拍拍自己的“大肚子”道:“看,这下可以吃许多栗子烧肉了。”说着抓出一把野栗子就准备往桌上放。
于懿忍着笑放下手中缝了一半的被服,朝门外右侧指道:“厨房就在那儿,还要麻烦孟公子剥了栗子壳,才能拿来烧肉。”
接下来的几天,于懿为了等待陈府一案的结果以及父亲之案重审的消息,无心去做任务。孟蜻也一直留在山庄里,整日无所事事、闲逛游玩,倒是将纨绔之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于懿只怕他再提那日的问题,便始终避着不与他单独相处。孟蜻也识趣不来追问她,还是与以前一样地和她及于家人相处。
于懿坐在那儿瞧着孟蜻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风筝,于婷兴高采烈地拉着他要去放风筝的时候,她突然就萌生了一个想法。既然孟蜻可以穿越到她的这个时空界,也就是意味着其他的执行者能够来到她所在时空,这其中蕴含的可能让她的心脏突突狂跳起来,她激动得连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她起身匆匆回到自己屋里,关上房门,打开个人终端呼叫波士。
波士没有马上回应。
她靠在墙上,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也许是仇恨蒙蔽了她的理智,她一心只想着复仇雪冤,所以没有往这处想过,也因为波士曾经说过,她不能改变自己的时空界里已经发生过的事,回溯时间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是,她自己虽不能回到过去,却可以委托其他的执行者去这个时空的过去,从一开始就避免父亲被陈高陷害,那样侯府就不会被抄,她的父亲与兄弟都可以活着……
“于懿,找我有什么事?”波士问道。
于懿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波士,妾身想作为委托人,请一名执行者回到一年前,阻止陈高陷害先父的举动。”
波士沉默着。
于懿等了一会儿,疑惑地问:“波士?”
波士低声道:“这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于懿又是失望又是不解地问道。
波士叹了口气,解释道:“你这个委托,如果我真的找到执行者去完成任务,就会改变这个时空的许多事。其他改变暂且不说,对你本人来说最大的改变就是你不会再进入教坊,那么你就不会想要服毒自杀,而不是绝望到了一心求死的地步,系统也不会选到你,我也就无从认识你,这就意味着不会有你现在的这笔委托。”
于懿怔怔听着。
波士问道:“你听明白了吗?这是时空悖论。所以我以前就对你说过,你不能改变自己的时空里已经发生的事。如果真的可以改变发生在你家人身上的悲剧,我早就会提醒你了。”
巨大的希望破灭之后,紧随而来的是强烈的失望。于懿沿着墙壁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蜷缩起来,将脸埋在双手掌心,低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