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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深夜,三皇子摔落马车后不治身亡的噩耗传出。
罗烨之前虽然亲自去探望,离开罗湛府之后,还特意去找了替他诊治的太医询问仔细,这才确认罗湛是真的受了重伤,但听闻他身亡的消息还是没有完全相信。第二日,他再次来到罗湛府,进入灵堂吊唁亡弟。
舒兰命人将灵堂布置在颐和居的堂屋内。罗烨一进屋就露出悲伤的神情,叹息道:“三弟如此年轻,又身强体壮,谁能想到他竟会英年早逝。”
他细细端详屋子中央停放着的棺木,见棺木用得是上好的金丝楠木,雕工精致不说,漆工也极好,并不像是仓促赶就的,心中就生出疑惑来。他转向一旁戴孝的舒兰问道:“弟妇,这棺木怎么会早就备好了呢?”
于懿此时与昨晚一样作婢女装扮,站在舒兰身后,听罗烨这一问,明显还是对罗湛之死存有怀疑。
只听舒兰答道:“棺木是从妾身娘家借来的,本是为妾身大伯准备的,大伯身子不大好了,家里便为他准备了这些,以备万一他去了之后来不及准备,谁想竟然是殿下他先……。”
说到这里她用手巾捂面哭了起来,自从知道罗湛不是真的受伤之后,舒兰就不太能哭得出来了,因此于懿教她在手巾上滴上几滴姜汁,轻轻揉眼就会刺激双目红肿流泪。灵堂里焚着香,姜汁的味道闻不出来,可大胆使用,若是放在其他场合,若是被人闻到姜汁味道,那就穿帮了。
说来像罗湛这样年轻的人不太可能早就准备好棺木,但若仓促赶工的棺木,别说做工没法好不说,更麻烦的是不一定马上能有好木料,另外上漆要上好几道,就算是有好料,没有个把月的功夫也做不出好棺材来。
但以罗湛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去棺材店随便买个棺材来用,若是暂时停放在外面,他这个大活人要装好几天死人,可不是一般性难度的事。
因此昨晚于懿问舒兰时,舒兰提出了向她娘家借棺木来用,说是借,当然不可能把用过的棺木还回去,还的是棺木钱,舒兰的大伯家也就需要再去定做一口新棺材了。
闻言罗烨这才露出恍然的神情来,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他又哀叹道:“没想到昨夜来探望三弟,今日就是见到三弟的最后一面。弟妇,烨有一个不情之请。”
舒兰轻轻道:“二殿下请说。”
罗烨道:“烨难舍三弟,想再见三弟一面,请弟妇答应。”
舒兰惊讶地看向罗烨,心道罗烨果然会提出开棺,昨夜易瑶对她说起时,她还觉得罗烨即使再有怀疑,也不可能会做出硬要她开棺的要求,即使是以悼念亡弟为理由,这要求也太有违常情了!没想到还真的被易瑶说中了。她没有马上答应,先是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接着欲言又止。
罗烨紧紧地盯着她,正要再问一遍,只见舒兰轻轻点头,答应了他开棺。见舒兰没有坚持不肯开棺,罗烨心中已经去了大半怀疑。
未到下葬之日,棺木还没封死,舒兰命人将棺盖向后移动,露出头部的一截来。
罗烨跨上一步,看向棺木里面。
他先看棺木中人的面容。见棺中人一动不动地躺在棺材中,昨夜头上包扎的细棉布已经去除,头发梳理整齐,虽然脸色青灰,双目微陷,却正是罗湛本人无疑。
接着罗烨盯着罗湛胸口位置仔细端详,若是装死,胸口必然会有起伏,屏息虽然能暂时让胸口停止起伏,却屏不了多久。
因为早有预料罗烨会要求开棺,因此于懿在孟蜻躺入棺材中后,在他身上覆盖的寿被里穿了细铁丝,细铁丝在他胸前撑起一个空间,即使他在被下呼吸,从外面也是看不出的。
罗烨盯着棺材里面看了好一会儿也瞧不出破绽,这才抬头。
罗烨盯着棺材里面瞧的时候,舒兰也一直屏息静气,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命人将棺木合上。罗烨见了她这松一口气的样子,突然心中一动,叫道:“慢!”
舒兰心中慌张起来,想问罗烨为何阻止盖棺,又怕说错了话更让他生疑,她强抑紧张看向罗烨,见到他的眼神却愈加心慌,想找易瑶拿主意,却发现她在不知何时离开灵堂了。
罗烨见舒兰这个样子,心中疑虑更甚,他看向潘贤,见他也是皱眉深思的模样,转念已经有了主意,他脸上露出悲伤哀痛之色,说道:“烨身上这件玉佩,三弟一直说喜欢,但烨始终不舍割爱,如今三弟去世,烨实在后悔,当初为何要执着不肯将玉佩赠与三弟,如今阴阳两隔后悔也迟了,哎……就把这块玉佩给三弟带去吧。”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玉佩,就要往棺木中放。
舒兰心急如焚,却无法阻止,眼见着罗烨双手往棺木里伸去,若是给他碰到棺木中罗湛的身子,他的体温便会露出破绽了!
就在此时,有人指着他侧后方大叫:“小心有刺客!”
罗烨一惊,动作滞了一下,同时回头望向那人所指的方向,只见一名蒙着面的侍婢向自己扑来。他吓得急忙缩手,转身欲逃已经来不及,被刺客刺中胸口正中位置。
罗烨惊得大叫一声,这一瞬间他因为恐惧而变得全身僵硬,随即想起自己有宝甲护身,同时他也确实不觉得疼痛,便大松了一口气。
这刺客自然就是于懿了。她在罗烨提出开棺时就退到了灵堂外面,利用耳机让孟蜻知道自己的计划,随后又对夏辕夏辙低声说明如今情况,要他们配合自己。她回到灵堂后站在不引人注意的墙角,待见罗烨真的要伸手进入棺木,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罗烨身上,她就迅速蒙上脸,扮成刺客假意刺杀罗烨。
于懿知道罗烨有防弹系统,匕首猛刺伤不到他,这一刺到了他胸前其实已经减速,目的是为了将他胸前的衣裳划开。
防弹系统的防御力场,是接近的物体动能越大,力场反作用力越大,而动能越小,则反作用力越小,因此匕首的速度减慢后,再改变方向划动,就把防弹系统外的衣裳划开了。
于懿同时左手疾探,将他胸口防弹系统上的电池取下。她取下电池的手法迅速,罗烨根本看不清她动作,亦不知其中奥妙,但这样一来,罗烨所穿的这件防弹系统,就只能防御衣料所覆盖的地方,其他部分就无法再防御到了。
接着于懿对准罗烨左臂猛刺下去。
匕首锋刃初入肉的一瞬间,罗烨还没来得及觉出痛,但随着于懿将匕首拔出,罗烨只觉左臂一阵剧痛,不由惨叫一声往地上坐倒。
潘贤大叫:“保护殿下!”
但罗烨方才进入灵堂,并靠近罗湛的棺木仔细端详,侍卫们不便跟得太近,大多都站在灵堂外守卫,还有两名跟进了灵堂,却留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刺客突现让他们应变不及,此时再要上前阻拦已经来不及,刺客就在罗烨身边,而他们离罗烨还有十多步的距离。
夏辕则大叫:“保护娘娘。”指挥罗湛府的侍卫将舒兰护住,这样他们就不至于上去围攻于懿了。
于懿再次扬起匕首向罗烨刺去。
罗烨吓得肝胆欲碎。下葬之前的棺木停放不能落地,棺材下面是长桌,四面都用布帷挡住。罗烨急中生智转身就从棺木底下钻了过去,虽手臂上剧痛无比、血流如注也顾不上了,此时他脑中只有逃命一个念头。
于懿恨罗烨试图****自己,要他吃点苦头,却不想真的杀他,只是不要让他碰到孟蜻罢了,因此她刺伤他左臂后追得并不紧,给他逃走的机会。
见罗烨连滚带爬地从长桌另一端钻出来之后,于懿才用力踢断长桌桌腿,三条腿的长桌支持不住沉重的楠木棺材,桌面向着断腿的一侧倾倒,棺材斜斜滑下,一角先砸在地上,接着整个棺材滑落在地上。于懿暗中脚尖挑了一下,让棺材彻底侧翻过来,罗湛的“尸体”从里面翻了出来,脸朝下趴在地上。
于懿越过棺材,一脚踩在“尸体”的手臂上,响起“咔嚓”一声,似乎是“尸体”的臂骨被她踩断了,其实是她事先准备好了一根细木棍,藏于衣袖内,木棍一端绑紧在左臂上端,左手握紧木棍末端,手臂用力弯曲时细木棍折断,发出脆响。
她踩在孟蜻臂上的那只脚也未用力,只虚虚踏在他臂上而已。于懿正要追上罗烨,罗烨的侍卫拦在了她的面前,她便索性踩着“尸体”的手臂,与他们斗了起来。
罗烨借机连滚带爬地逃向屋角,他被几名侍卫护着,回头见刺客已经被侍卫拦住,便不再逃,站住了用一手护着还在流血的左臂,一面大声命令道:“生擒刺客!”
他从人丛中见到罗湛的尸体倒在地上,被刺客踩住了还一动不动,这才相信罗湛这是真的死了。
于懿虽有防弹系统护身,但一脚虚踏,用不上力气,应付几名侍卫极为吃力,见罗烨已经看到这里的情形,便移了一步,踏实地面,这才能应付得过来。
几招之后,她已经刺伤好几名罗烨的侍卫,但这些侍卫得了罗烨要生擒刺客的命令,不肯轻易就放过她,即使受了轻伤,依然咬牙攻击,并不退开。于懿见他们纠缠不休,若是再拖延下去,夏辕不得不指挥罗湛府的侍卫上来攻击她,到时候就难以走脱了。
她眼角余光瞧见罗烨站在屋内一根柱子旁观战,一名侍卫正在为他包扎左臂上的伤,心中厌憎又生,同时也为了脱身,她仗着身上有防弹系统不怕受伤,便索性不挡侍卫对自己的攻击,朝罗烨所站方向用力挥臂掷出匕首。
寒光一闪,匕首飞出人群,将站在一旁观战的罗烨大腿刺穿,把他活生生钉在柱上。
罗烨长声惨嚎,腿软要摔倒,带动伤处更是剧痛,他身边的侍卫急忙上前扶住他。围攻于懿的侍卫亦为此分神,于懿借机击倒靠近门口位置的一名侍卫,冲出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