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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了几日,除了去给婆婆请安之外,我就轻易不出门了。我怕再次撞见他,怕他撕心裂肺的感情宣泄了出来。听馨儿说,他就要回京了。
一拖再拖的归期,浅妃娘娘也该着急了。
我亲手缝制了一双黑色的靴子,把针脚都藏得好好的,想托馨儿去交给他,算是尽了嫂子的心意。馨儿却是急急匆匆地进门道:“不好了大少夫人,皇上下了圣旨来了,要将二少爷革职查办,后来又来了一道圣旨,说是将二少爷降职为岭南刺史,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手中的靴子差点就落在了地上——接连两道圣旨,难道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急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也不知啊。”
公公婆婆一定都很担心。他们的儿子,为了功勋权力,自愿舍弃富庶的公子生活,独自入仕途,一个人在官场打滚,有了如今的成绩。当初,龙鸣大将军有恃无恐在朝上生事,被单放只手打败,自此名扬朝野,得到了挂帅的机会。他带兵出征,一年之久,君王在紫禁城拥美人,观沧海,他却在滚滚黄沙之中刀口舐血,牛皮箭筒在地,夜不能安枕。鸟尽弓藏,他锋芒太露,南宫羽想要贬他的官,他又有什么话可说。公公婆婆在此事上一定要痛骂他一番了。
所谓男儿之志,所谓鸿鹄伟业,都不过是在给天子走马效劳。
我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外面看看。馨儿不放心,硬是要跟着,我们在单放的门外碰到了杨黎,杨黎朝我冷笑了一下,就走了。我见屋子里婆婆在,就在外面候着。
几个婢女在里面给单放收拾东西,单放坐在桌前,喝了一杯酒,道:“没什么好收拾的,我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
婆婆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儿子啊,你要不就辞官吧,你说你,在外面这么奔波,为娘也是担心,你如果在家里帮帮忙,和你大哥一样,娘就什么都不担心了。岭南之地虽然地大物博,很富庶,但到底也不是在家里啊,你还是辞官回家来吧,在爹娘膝下,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不是很好吗?”
单放一口回绝:“娘,我不想待在家里。”
因为,家里有我这个大嫂。是不是,单放。
“而且,如果我不知道那件事情就算了,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可能坐视不理。”他的目光毅然决然,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好像隐忍着什么怒气。
他说的,是什么事情?我以为朝中的事情我都大概了解,没有想到单放心里还藏着什么心结。我低声问馨儿道:“馨儿,二公子四年前叫什么名字?”“叫杨痕。”“杨痕?”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痕”字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印象深刻。好像,宫里的册子上,月姑姑让我誊写的时候,我怎么也写不好。好像是一个已故皇子的名字。
对了——南宫痕。
是前太后的长子,也是先皇的嫡长子,生下来就夭折了。但有传闻说,其实大皇子并没有夭折,而是失踪了,被人从宫中抱走了,不知所终。
唉,我在想什么。我摇散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看着里面的情形。婆婆大概是看到了我,清清嗓子道:“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
我吐了吐舌。
我走进去道:“婆婆,池边红药反季而开,可是好兆头,二弟左迁,也不一定非是坏事。”
单放看了我一眼,我尴尬地笑了笑。
婆婆还是很不高兴,她再怎么毕竟也是妇道人家,自然不希望儿子到外面去受苦。单放与她别的儿子不同,自小就学习武术,吃惯了各种苦,从不吭声。我也理解婆婆,因为,单放左迁,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我多么希望他一生顺风顺水,不要再有什么磨难了。
婆婆走后,我才坐下来和他说几句话。单放说,水清浅被琉璃烟楼的夕瑶陷害,入了冷宫。他说他在去岭南之前,必须先悄悄回宫看看水清浅。
我笑道:“难道你对这颗棋子产生了感情?”我是亲眼看着他把水清浅送进宫的,她坐倒在血泊中,红衣曳曳,明眸温存,肤若凝脂,眉如远黛。肩若刀削,腰不盈一握。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羽化登仙,超凡脱俗。她是那么美,那么美。若说她是豹仙,是神女,没有多少人会质疑。
水清浅。
他摇摇头:“我永远都不会爱上她。”他曾经负了白家的大小姐,不会再与白家的女子有任何的牵扯了,他说过。不知不觉,他的生命中,走过了几个女子。
我垂眸,不作言语。单放,你是拔地而起的巨龙,扶摇九天,我等,不过是泛泛烟尘之辈。
轻轻地把一包东西放在了桌上,里面裹着两只滚烫的烤红薯。
单放,你就要走了,我和当初你出征前一夜一般,祈求上天,让你平安无事。宦海沉浮,望你可以全身而退。我走出他的房间的时候,有些片段浮出了脑海。
我记得,一年前地牢里狱卒扔进来的一只烤红薯。
我记得,他亲手操持廷杖,狠狠地落在我的身上——就像当年他的属下活活打死绮梦一样,活活地打断了我的一双腿。
我记得,皇上在御书房中,用食指挑起了我的下颔,问我:“你是要生,还是要死?”
御书房书案上的奏折疯了似的朝我砸来,我的贝齿紧紧地咬住了红唇,指尖泛白。紫禁城,是我回忆之中最空的一座城,那么空,回忆却是那么的凶,将我湮没。
我眉头深皱,锁住了浓浓的思念和不甘。
杨沉和杨顷他们都去和单放告别了,他们聚少离多的兄弟,前途未卜。雪儿也哭着去了,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坐在窗前,看外面小雪飘零。我问馨儿:“池边的红药还开着吗?”馨儿摇头,说:“已经枯死了。”
我阖上了双目,几乎可以听到花凋零的声音……
也好。也罢。
“大少夫人。”有人在门口出声,我回头,看见了阮香。如果不是她主动出现,我都快要忘记咱们杨府里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我轻轻地扯开了嘴角,问:“有什么事?”
阮香走进来福了福身,说:“大少夫人,夫人让您帮她把药煎一煎,给她送过去。”
馨儿问:“怎么,老夫人的病又犯了?”“是啊,二少爷要走,夫人一气之下,就发作了。”“那为什么要我们大少夫人去煎?”馨儿刨根问底,她也知道这个阮香不是什么好人。阮香耐心解释道:“夫人现在正是需要亲人关心的时候,如果大少夫人可以亲力亲为,肯定比我们下人来做比较有用,而且,大少夫人难道就不想借这个机会,与夫人更为亲厚吗?”
倒是抓不到什么错处。我只抬了一下眼皮,说:“把药方给我,我亲自去抓药。”“是。”阮香倒也拿得出药方,恭恭敬敬地让馨儿递给我,我只瞄了一眼,道:“这个药方,应该是陈大夫开的吧,以前婆婆就是按这个药方吃的,越吃越严重,后来我大婚之日,相公请来了神医,才使得婆婆病情好转。如今你又拿陈大夫开的药方要我去抓药,想糊弄我?”我把那张纸随手一扔,在空中翩翩,最后飘落在了她的脚跟前。
明着是想帮我,其实是想害我,害我为婆婆所厌恶。
阮香一时不知所措,我站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说道:“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在杨家,可不是一个花瓶,你少在背后下什么功夫,杨沉不会看上你,别的少爷你倒是可以打打主意。如果你非要杨沉不可,我可以告诉你,你再如何,都是斗不过我的,我可是从后宫走出来的女人,你休想算计到我的头上来。”
她被震慑在了当场,不可思议地盯着我,好像想要把我看穿,却怎么都不能够。馨儿捡起药方放到了她的手中,冷笑道:“阮香,麻烦你看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先,大少爷也是你可以觊觎的?别不自量力。”
“是。”
阮香没有辩驳,没有与我们争论。她虽然与我们接触不多,但我们早已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有些人,只一眼,就知道了她的居心。
阮香走后,馨儿问:“大少夫人,您怎么说您是从后宫走出来的女人?”
我笑了笑:“吓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