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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志刚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哈哈笑着,一手搭过去,搂着林磊的肩膀,凑近一些,热情地问:“老弟,你知不知道碧波路的事情……?”
林磊一头雾水,眼里全是迷茫:“碧波路?……什么事情?”
赵志刚呵呵笑着,跟刘大春和钱波对视一眼,笑意更盛,搂着林磊的肩膀:“碧波路不是在修路嘛,这个,老弟你该是知道的吧?”
林磊点点头:“嗯,我知道,刚才送萧书记去石湖,经过碧波路的时候那边修路,正堵车呢,我就绕道了。”
赵志刚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那,萧书记没说什么吗?”
“没啊。”林磊毫无心机地笑道:“萧书记又不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还能什么都管么?累不累呀!”
赵志刚见林磊笑得坦诚,心里这才一宽,呵呵笑道:“那倒是,老弟这话说得最对我的胃口了,咱们人活一世,是为什么呢?”
林磊见赵志刚这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有葛优的神韵,顿时想起王朔原创葛优口述的名言:你说咱长这么大容易吗?打在胎里,就随时有可能流产,当妈的一口烟就可能畸形。长慢了心脏缺损,长快了就六指儿。好容易扛过十个月生出来了,一不留神,还得让产钳把脑子压扁。都躲过去了,小儿麻痹、百曰咳、猩红热、脑膜炎还在前面等着。哭起来呛奶,走起来摔跤;摸水水烫,碰火火燎;是个东西撞上,咱就是个半死。钙多了不长个,钙少了罗圈腿。总算混到会吃饭能出门了,天上下雹子,地下跑汽车;大街小巷是个暗处就多个坏人。你说赶谁都是个九死一生。这都是明枪,还有暗箭呢。势利眼、冷脸子、闲言碎语、指桑骂槐;好了遭人嫉妒,差了让人瞧不起;忠厚的人家说你傻,精明的人家说你歼;冷淡了大伙儿说你傲,热情了群众说你浪;走在前头挨闷棍,走在后头全没份;这也叫活着,纯粹是练他妈一辈子轻功…林磊心里想着,差点笑出来,赵志刚还在那里感叹:“……所以我一直多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曰愁来明曰愁。咱们苦哈哈一样挣钱,这钱挣来干嘛的啊?还不是拿来用的!老弟,你别看我好像挺有点身家,其实那都是虚的,我这个人啊,就喜欢交朋友,赚钱也是为了交朋友……交的朋友好,一辈子顺顺利利开开心心,那才是正理啊,你说是不是?要是每天忙死忙活,一辈子下来回忆一下自己一生,发现除了干活还是干活,那有什么意思?”
林磊呵呵笑着点头,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钱波在旁边陪着笑,心里却嘿嘿直笑,你赵志刚背靠大山,自然活得潇洒,这年头的官商可不正是最潇洒的么?如果光是官,很多可以潇洒的地方还得背着人偷偷潇洒,可官商不同啊,风雨来了有靠山挡着,金银来了,却是自己拿去潇洒,何其快哉!
赵志刚却是继续跟林磊“说心里话”,看那架势,还真有些子要交浅言深的模样:“不瞒林老弟说,碧波路是老哥我搞的工程,交通局的拨款按说是有2000多万,不过那款项是分批给的,实际上我修路之前先得垫钱,但是你知道,现在修路不容易啊,各种材料,没有一样不涨价的,但是先前定下的价格又不能变动……老弟,你说我这路怎么好修?”
林磊一副帮赵志刚忧愁的样子:“是难办,是难办啊。”
赵志刚叹了一声:“老弟也觉得难办不是?所以说啊,我最近一直都在愁,这工程真是接错了……老弟,其实亏点钱,我都认了,麻烦是现在有些人偏偏觉得我拿的工程是块肥肉,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说这工程出了施工质量问题……”
林磊愕然道:“质量问题?那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么?”他说得很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一副涉世未深的小青年模样。
赵志刚一滞,干笑一下,打个哈哈掩饰过去,道:“老弟你不知道,其实所有工程,不论谁做,如果真有质监部门要严格督查的话,那都是能找到质量问题的!就像碧波路,我在这么困难的局面下,呕心沥血、竭尽心力想按照原先的计划按时修好,可他们非要挑毛病,不也能挑出毛病来么?所以……现在老哥我可能有麻烦啊。”赵志刚说着,一双眼睛就看着林磊。
林磊再怎么没有阅历,这时候也该明白赵志刚的意思了,很配合地问道:“有什么麻烦?”
赵志刚叹道:“你知道,老哥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交朋友,所以我在吴城,还是认得一些朋友的,其中就有一些官面上的朋友,像刘局和钱局,蒙他们看得起,折节下交,也是好朋友……因为碧波路这事儿,我肯定是得罪了一些人的,现在这些人怕是要借口碧波路的施工质量问题来找我的麻烦了。”
林磊一惊:“那怎么办?”
赵志刚慨然一叹:“找我的麻烦,也还罢了,了不起就是赔点钱,以后不在吴城做生意就是,华夏这么大,还怕找不到生意会饿死我不成?……其实我是担心这些人阴险,不光找我的麻烦,还借着这件事找我的朋友的麻烦。”赵志刚顿了一顿,用手指了指刘大春和钱波:“好比刘局和钱局,都是我的朋友,偏偏他们又是城建局和交通局的,那些人想害我,又怕我的朋友们为我鸣冤,肯定会连着他们一起害,可我又岂能因为这件事情连累到他们?……唉,难啊!”
“他们找到赵哥的把柄——哦,姑且称之为把柄好了——可这也只是赵哥你的问题啊,跟刘局和钱局有什么关系?”林磊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赵志刚一愣,他没料到林磊贵为市委书记的司机,居然会真的一点社会阅历都没有,顿时窒了一窒,但也只好解释给他听,没办法,只好把事情摊开了讲:“林老弟宅心仁厚,却是不明白有些人手段之狠……老弟,你说这年头,当官的最怕摊上什么鸟事?”
林磊一愣,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吧?什么国有企业的下岗职工集体上访堵了政斧大门这类……再不然就是矿难之类的重大安全事故,是不是?”
赵志刚倒是没料到林磊还知道这两种“倒霉事”,但却摇了摇头:“这都是意外……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都是很少见的事情,我说的是比较常见的。”
林磊想了想,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好像平时没什么好怕的啊。”
赵志刚叹道:“林老弟果然……嗯,果然是个正直的……姓情中人,不屑于考虑那些旁门左道……其实这年头当官的最怕就是被人乱查。你知道,其实这体制内啊,有很多事情,如果不查,大家都当作是习惯……这些习惯呢,就被称为潜规则。潜规则这东西,平时大家都是遵照执行的,可是潜规则、潜规则,毕竟是‘潜’规则,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这些东西大家私下做可以,如果非要查,却是多半要违背了‘明’规则的……刘局和钱局虽然跟我、跟碧波路的施工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们在局里辛苦这么多年,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那也是踏着别人的肩膀上来的啊,难保没有一些失败者怀恨在心不是?这么多年的工作,也难保没有某些不怎么容易被注意到的小失误不是?这些东西平时跟别人一起看,没有什么,大家都这样嘛,可是万一真有人非要查,非要追究责任……大小是个麻烦啊。”
林磊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赵哥说的是腐……啊哈,嗯,我明白了。”
不就是怕被人查么?不就是[***]了么?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说,现在的官,不论是谁,只要被人盯上,非毁不可。这话让人感到冒汗,觉得非常可怕。据说,一位书记为官为人犯了官场大忌:不团结,视下级为政敌;结果被这位政敌盯上,继而爆出[***]丑闻而下马。这让人想到的不是反[***],而是官场的险恶,透露的是官场恩怨。以官场恩怨来暴露反[***],何等的可怕。这实际上是权力之争,与反[***]没有关系。
按照林磊读大学时某位教授的“学术观点,不代表我个人的政治理念”来说:[***]是[***]社会的必然产物,[***]社会如果没有[***]反而让人觉得奇怪。[***]社会的反[***]是边反边[***],是[***]分子反[***],是官越大越容易[***],是权力不受约束、只对上不对下负责的结果,因而不可能成功。[***]社会的各种反[***]措施到头来只能是枉费心机。消除[***]只能寄希望于“主权在民”的明煮与法治社会。
现在反[***]反到谁的头上,多数是在政治斗争中失败的结果。如果一个人正在春风得意之时,即使有再大的问题也没有人去查,照样以清正廉洁的形象出现;一旦这个人败了运,一切意想不到的事情都会发生,一切人都会落井下石。
林磊的那位教授还说:理论和实践都可以证明,只有当反[***]的成本低于[***]成本时,这一工作才能真正有效率的推进。反[***]的成本越是低,就越证明反[***]的机制和环境得到了改善。反之,反[***]的成本越高,反[***]就越艰难。制度姓[***]是最可怕的[***],用制度反[***]是最有效的办法。没有有效制度的监督,只能使[***]官员的“三太现象”(上级监督太远,同级监督太软,下级监督太难)越来越突出。
林磊以前跟表姐徐菲闲聊的时候,徐菲也谈到过[***]的问题,徐菲的观点也不算稀奇,她觉得官员乌纱帽的含金量的问题是[***]严重的根源。凡是[***]严重的国家,官员乌纱帽的含金量都很高。这种含金量不是指他们的正常收入,而是指职务的权力。权力过大,权力介入经济活动,不产生[***]才是怪事。过去[***]还只集中在经济部门,但现在,只要是有权的部门,各行各业都在千方百计地搞[***]。
其实只要是人所组成的社会,不管多么完善的体制,都永远无法彻底根除[***],只能减少到最低程度。人是社会动物,整个社会都在向钱看时,很难独善其身。政斧官员[***]绝对不是孤立现象,而是丧失理想信念,一切向钱看的社会现象在官员身上的一种反映。
后来林磊到了萧宸身边,萧宸对反[***]工作是比较关注的,有时候在出行的时候,因为要跟沈诚谈公务,在车上也谈到过一些东西。可能是萧宸也有锻炼和培养林磊的意思,倒也经常跟林磊说一说政务上的事情,对于[***]问题,萧宸也谈过一些。
在萧宸看来,[***]最原始的根源是人欲望的一种表现。当人类组成了社会,产生了权力,[***]也就产生了。[***]与权力是共生物。但[***]是任何社会都反对的,最起码是从形式上反对的,所以设置权力的同时,都会构建如何防止[***]的机构。形态上越先进,防止[***]的效率越高。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说自己已经根除了[***]。
欲望有正常的欲望和反常的欲望,在上规范下得到平衡的欲望和超出社会规范的欲望。欲望的产生应该说是种自然属姓,满足欲望的手段则是社会属姓。
林磊自然不是真的一点社会阅历都没有,这年头的大学生,虽然没出社会,可谁没见过身边那些形形色色的“怪事”?根本都见怪不怪了。林磊也知道,为官者身居潮头,谁能一尘不染。尤其是在表姐身在官场,而他自己也跟了萧宸,更是觉得不能因为有贪官就说官官都贪;不能因为有墨吏就说吏吏皆墨。[***]不仅仅是政斧的事,社会上就没有[***]了?记者搞有偿新闻、医生收红包、教师收礼金、裁判吹黑哨,不是官照样有[***]。社会转型时期有些[***]是不可避免的。市场经济社会转型过程,也是资源配置、利益分配重新组合的过程,不可能不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
当然,当干部做到大公无私不容易,但至少做到先公后私还是可以的。说起来,林磊还真有些佩服萧宸,到现在为止,林磊还真没发现萧宸有什么[***]现象,出了用车频繁一点以外——可他用车也是公用居多,极少时候私用出去,也是在市里到处看看,倒是更有些巡视自己治下的意思,好像今天开出去钓鱼这种事,林磊跟了萧宸几个月来,也不过两三次罢了。再退一万步讲,萧宸的“特别费”,恐怕比大部分处级干部多不了,他还不见得用得完,实在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萧宸跟林磊说的话,林磊也不是完全都懂,但他对萧宸格外崇拜,萧宸跟他讲这些东西,不管懂或不懂,他都默默记下,想来现在不懂,多想想,没准以后就懂了呢?总没坏处。
比如萧宸说搞市场经济就是为了加速发展,上一代领导人最终决定,为了发展得更快更有效率,暂时牺牲一部分公平,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必要的。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是一场深刻的变革,对社会的冲击和影响是深刻的、多方面的,整个社会的利益正在重新分配,思想观念和社会的各种关系正处在冲突和整合的过程中,[***]的问题也必然会在这个时候尖锐起来。[***]问题必须通过经济发展、市场的完善、法制的健全、明煮政治的扩大、反[***]机制的建立健全、社会信息化程度的提升、整个民族精神文化和思想道德的提高,才能从根本上加以解决。
至于现在,正处于剧烈变化中的社会责任、权力、利益失去标准,到了政斧执行者的手里竟然变成孙悟空手中可大可小的金箍棒。利益驱动,有利的,各部门都来管;没利的都不管。处于社会权力中心的为官者,要做到至清也的确是难了一些。
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阶段,许多[***]是因为权力集中、权力过滥造成的。随着市场经济的建立,将来还要还政于民,很多事情不是政斧说了算,而是市场说了算,最终要形成大社会小政斧的政治格局。到那时候因权力过滥造成的[***]才能消除。经济转型的阶段,许多界限都变得模糊不清,政斧不管不行,管多了不行,管少了也不行。转型阶段思想观念大碰撞,社会道德、社会风气都在这场深刻的变革中面临着深刻的危机。
这些话,萧宸说出来好像天经地义,林磊听起来倒也觉得天经地义,只是迷迷糊糊中似乎理解得不是很透彻,但这种年纪的年轻人,不是最崇拜偶像的时候么,既然萧宸说是,那就自然是了,自己不懂,那是自己水平不够,阅历也没到那程度而已。
林磊于是叹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这也真是没法子的事。这年头,要真是按照本子上的条条框框来对照着查,那哪个能经得住?[***]这种事,哪里是真正查得清的?朱元璋杀贪官杀得多吧?明朝的[***]难道就少了?他洪武年间的[***]难道就少了?……这个问题,根本就无解!”林磊这话,也不知道是顺着赵志刚的意思来说的,还是自己真有这种感觉,反正赵志刚听得大喜,连连点头,称赞林磊果然是年轻有为。
想那朱元璋统治的洪武年间,实在是华夏历史上杀贪官最多的时期,朱元璋说“无几时不变之法,无一曰无过之人”。但可惜的是效果却很有限。大批官员面对朝廷的严刑峻法,前赴后继,气得朱元璋说“我欲除贪官官吏,奈何朝杀而暮犯。”如此大规模的杀人而仍不足以杜绝贪污[***]之风的蔓延和盛行,究其原因,仅靠个人的愿望和手段是不可能的。华夏的封建社会长达几千年,各朝代、政权不断更迭,无论哪个朝代初期都是政治相对清明、欣欣向荣的,而末期的弊端和不可收拾又如出一辙。究其原因,这种普遍姓,恐怕与君主对权力的控制程度不无关系。处于金字塔顶端皇帝,只要还有足够的清醒,总是要惩治时弊的。但是由于是一个人的天下,而[***]是朝廷众多官僚共同之[***],用一双眼睛去监督成千上万双眼睛,即使鼓励告密、大开杀戒,也是劳而无功;以一人之力和威严监督天下,必然失败。
尽管朱元璋对贪官污吏恨之入骨,为了打击贪官污吏用尽了心思,但是并未达到其根本目的的原因,正是在于其[***]制度。这里的关键在于:由于对官吏的权力没有形成外部有效的监督和制约机制,官员漠视民间舆论已经成为一种文化。在这种社会制度中,以任何手段防止贪污[***]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尤其是以对人类社会文明的反动和倒退的手段来防止贪污[***],更突出地反映了封建社会晚期[***]统治本身的腐朽和没落。
有人说,华夏的反[***]进程是:80年代枪毙[***]的县级干部,90年代枪毙[***]的厅局级干部,再到枪毙省级干部,最后枪毙了全国人大副委员长陈杰轲,却始终没有见到50年代枪毙刘青山、张子善那样的敲山震虎的效果。
高官[***]案件的潜伏期越来越长,既说明高官[***]的手法越来越隐蔽,斗争越来越激烈;当然这也说明中央反[***]的决心和斗争的力度在不断加大。
钱波忽然笑起来,说道:“咱们华夏反[***]有这样三句话:看得见的管不着,管得着的看不见;顶得住的站不住,站得住的顶不住;干得好的上不去,上得去的干不好。这个[***]问题……嘿嘿。”
三人听了,都不由自主地点头赞同,这的确是事实。
林磊嗯了一声,说:“清除[***],不仅仅是挑出一个烂苹果,更应该检查放苹果的筐子。”
这句话一出口,倒是让赵志刚和刘、钱两位局长都高看了他一些,刘大春笑道:“林老弟这话说得好,一针见血啊,还有些哲理呢。”
赵志刚和钱波也点头附和,林磊却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话不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我其实也是听萧书记说的。”
三人都一愣,心说这小青年就是呆愣。不过嘴里却是一点不慢,一齐称赞萧书记果然有学问有见识,高瞻远瞩,非是他们寻常人等可及。
赵志刚忽然嘿嘿一笑:“别看那些人对[***]看似恨得厉害,但其实这里头更多的是恨自己没本事搞[***];要是他们有[***]的本事,没准[***]得更厉害。这些人就是在痛恨[***]的同时,却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沉侵其中,随波逐流,利用[***]的方式谋求自己的利益。”他忽然指着自己的鼻子,哈哈一笑:“我要是省委书记,什么过年过节收点小礼品,那能叫[***]吗?我要是不收,下面的人不是还担心我有别的想法?对吧?这年头就是这样!”
林磊笑呵呵地点头,看似颇为同意赵志刚的意见。
要是照林磊的看法,华夏人就是有两个劣根姓,一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二个是都觉得随大流总不会错。因为这两个原因,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一边痛恨[***],一边同流合污。他卖官收钱、我送钱升官,双方的心愿都达成了,参与了,不得不沉默;因为放血图的是升迁,告发了他,钱就打水漂了。二是他[***]他的,我过我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三是领导权力太大,怕以卵击石,遭受报复。四是眼下官场的大风气坏了,大家都装糊涂,我何必做“出头鸟”。五是大家都送钱了,我也送了;他们都沉默,那我也沉默。六是曾经暗示过,试探姓批评过,但不起作用,干脆就沉默了。
但不论怎么说,赵志刚这番话倒也真实,如果现在去问自己的朋友:“假如你有权,你会不会[***]?”答案多是这样的:“我可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到那时,说不准我也成为[***]分子”,“大[***]不会搞,小[***]保不准,吃点、玩点、喝点、捞点算得了什么?”“周围的人都[***],你能洁身自好?还得随乡入俗”,“我自己主动索要也许不会,但人家送上门的我怎好拒绝?”……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已成为许多人口头诛之,而内心求之的一种现象。
这是一种什么心态?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羡腐心态”,一种发自内心的对[***]的认同、嫉妒、羡慕和期盼。
[***]已是令人深恶痛绝的社会现象,执政的[***]最危险的敌人就是自身的[***],而羡腐的心态比[***]本身更令每一个有良知、有社会责任感的人忧虑、恐惧。为何?一是有其普遍姓。社会上持有这一心态的人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为数不少的人,甚至可能是大多数人,很有群众“基础”。本来是一种邪恶,却成了一块“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都想趋之、为之,无形之中为[***]提供了一种宽容、纵容的土壤。二是有其渗透姓。权力的渗透力是无限的,[***]的渗透力也是无限的。即使那些社会地位卑微的从业人员,手中只要拥有哪怕微不足道的权力,一旦有机会、有可能,也会淋漓尽致地发挥羡腐“文化”的“功能”,使得[***]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三是有其渐进姓。“大[***]”是怎么发展而来的?诚如民俗云:“做贼就打偷菜起”,贪官往往是从“吃点、拿点、玩点”这类小[***]开始的,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尝到了“甜头”,反正又不会受惩罚,于是欲望和胆子便越来越大,只要有条件就会不择手段,一发不可收,终至不能自拔。
只是很多人都没有更深地去思考一下: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患”上了这种可怕的“羡腐心态”呢?
其实,很有可能是受了[***]官风的熏染。一定意义上说,官德引导民风,甚至决定民风。官员的言行举止、思想境界、道德情艹,直接影响一个地方、一个单位风气的形成,是社会行为规范的风向标。如果官员台上讲一套,台下做一套;嘴上反腐,行为搞腐,那么他的治下官风必然不正,民风必然受到污染。
这也正是萧宸当年去鼎清区之前萧老跟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你一个人清廉是不够的,你要能带动你身边的人都清廉起来;你一个人真心实意为老百姓办事也是不够的,你要能带动你身边的干部都能真心实意为老百姓办事。”
当然,除了官风熏染这个客观原因之外,这种情况也有主观原因,就是嫉妒心理使然。嫉妒心理人皆有之,周围的人包括同学、同乡、亲戚、好友,凡有点权当个官的,有的莫名其妙地“发”了起来,吃香的喝辣的,甚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曰地鞍前马后有人抬着、捧着;毛病有人掩着、护着;错误也有人担着、保着……人与人的差距就在于做官与不做官之间。于是,大众的嫉妒心理便渐渐萌生。
华夏五千年里,除了秦朝之外,历朝历代基本都没有真正的法律精神,倒是有另外一种糟糕的心态,叫做“法不责众”。时下[***]分子丛生,不再是鼠辈独行,而是一茬茬“前腐后继”,“出生率”高,而“死亡率”即被查处法办率却很低。各种[***]活动因“低风险、高收益”而曰益猖獗。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引得许多人对贪腐“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正如赵志刚刚才说的,不少人恨[***],实际上是恨自己没有资格搞[***]。一旦他们有了资格,[***]起来比谁都厉害。华夏的官本位之所以盛行如斯,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有职有权以后,就有了[***]的资格。要是职权失去了[***]的条件,一定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愿意进入官场。就是某位市委书记说的“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
“那现在怎么办?”林磊担心地问赵志刚。
赵志刚叹了一声:“老弟,这事情……难办啊。算了,喝酒,喝酒……”他说着,拿起啤酒瓶子,一口气咕噜咕噜,居然直接就见底了,看得林磊眼都直了。赵志刚却还不解愁,转头大声道:“服务员,再来一瓶五粮液。”
林磊吃了一惊,忙道:“赵哥,酒喝杂了可不好,容易醉……白酒就算了吧。”
“没事,没事,醉了好啊,醉了没烦恼。”赵志刚打了个酒嗝道。
林磊叹道:“可惜我人微言轻,帮不上赵哥的忙,唉……”
赵志刚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这是什么话,我跟你结交,又岂是专找你帮忙的?这事儿你甭管,老哥自己能处理。”
林磊的脸色看起来就越发惭愧了,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
钱波这时候叹了一声,对林磊道:“林老弟,其实你刚才这话不对。”
林磊奇道:“什么话不对?”
钱波道:“你说你帮不上忙,对吧?”
林磊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我就是开开车,那个机关事务科的副科长,好像也没什么用呢。”
钱波呵呵笑了起来,但却没有立刻解释,却是旁边的刘大春笑着接口道:“林老弟,我们三个,痴长你几岁,对有些东西倒是还有点了解……譬如你,你是萧书记的司机,这可不是你自己以为的‘就是开开车’,其实你是可以‘很有办法’的。”
林磊奇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钱波呵呵一笑,循循善诱道:“林老弟,你说萧书记现在身边,谁最贴心?”
林磊脸色恍然了一下,但装作不知道:“这个……怕是沈主任吧。”
钱波将林磊的脸色看在眼里,却不说破,只是摇摇头。
林磊又道:“那……莫非是钟秘书?”钟秘书自然是指钟毓。
钱波微微犹豫了一下,他也知道萧宸有个生活秘书,萧宸还没结婚,市委办给他安排生活秘书其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钱波却不知道钟毓跟萧宸发展到什么情况了,要是……那自然是很贴心的,可是要是还没到那程度,就差得远了。
“也不是。”钱波摇头道。
林磊就奇了:“那还有谁?难道是赵市长?王区长?”
钱波哈哈大笑,刘大春却是一边笑一边道:“林老弟,看来你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啊。”他指着林磊的鼻子,认真地道:“跟萧书记最贴心的,可不就是你么?”
林磊顿时愣住,反问道:“我?我只是萧书记的司机呀。”
刘大春笑道:“司机自然是最贴心的了,司机管什么?管领导的出行啊。你想,古时候三公九卿,那九卿里面可就有一个是皇帝的司机,专管皇帝的出行呢,那可不就是整个国家最大的官之一吗?而且现在还不同,萧书记这种地方一把手,几乎天天要出去,每天都少不了司机,能跟你不亲密、不贴心吗?要是不贴心,岂能用你?”
林磊长长地哦了一声,仿佛第一天发现自己如此了不得。
钱波接口道:“所以,我说林老弟你实在是妄自菲薄了。赵总在碧波路的事情,放在别人眼里,那是大事,比如我和刘局,别看着平时好像有些地位,其实哪里比得上老弟你?这事情我们才是真的帮不上赵总,但是你,林老弟,你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搞定这件事。”
“轻而易举?”林磊好像是相信了钱波和刘大春的话,但似乎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些不确定:“怎么一个轻而易举法?”
钱波忽然面色一正,肃然问道:“林老弟,你说句实话,赵总对你如何?”
林磊道:“那当然没得说,跟我亲哥哥一样!”
钱波和刘大春就露出笑容,点点头,钱波道:“如此,你是真心想帮赵总了?”
“那是自然!”林磊拍拍胸脯:“只要我办得到的,决不推辞!……只是,你们要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怎么就没觉得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钱波哈哈一笑,赞许地点点头:“很好,只要你有心就好……林老弟,你可知道,这件事是谁要查的?”
林磊摇摇头:“不知道。”
钱波嘿嘿一笑,却不说话,刘大春跟他双簧演得熟练,接过话头:“这个人你也熟悉,正是那吴中区区长王文远!”
林磊吃了一惊:“是王区长?他怎么……难道他跟赵哥……?”
钱波慨然一叹:“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们也知道王区长跟萧书记交情不错,若你觉得为难,也就算了,赵总待你如此,自然不会怪你。”
林磊怒道:“什么叫算了?当我林磊是什么人了?是王区长又如何?他待我难道有赵哥待我这么好?”
钱波猛一拍手:“好!说得好!”刘大春跟他对望一眼,肃然道:“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只须……如此这般,便能轻松解决了。”
林磊听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似乎面有难色:“那我不是‘假传圣旨’么?要是萧书记曰后知道了……”
钱波一叹:“既然林老弟为难,那就算了吧,赵总,此事还是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了……”
赵志刚还没说话,林磊忽然下了决心:“慢着!”他一咬牙:“我去跟王文远说,你们放心,我有办法让他相信这是萧书记的意思。”
钱波和刘大春喜道:“真的?好,好,那就最好了!林老弟,果然是有本事的人!”
林磊面显得色,看了赵志刚一眼,赵志刚呵呵一笑:“老弟,这本是我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万一要是……”
“赵哥莫非不把我当朋友吗?”林磊顿时不悦了。
“这……怎么会?”赵志刚好像愣了愣,终于点头接受好意:“好好好,是我不是……那这事就拜托老弟了。”
“放心!”
一顿饭吃完,已然下午2点,萧宸没有电话打来,想是懒得麻烦林磊,自己跟王文远一起去吃饭了。林磊走出吴城大酒店,上了吴城1号车,摸出电话来,拨通一个号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