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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玉是言出必行之人,次日她就与师太和仪心等人告城。当然她并未告知去往何方,只留下一封书信让仪心交予云儿再辗转给皇上。
皇上得知是惜玉留书,迫不及待地打开,但是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心若念之,忆归何方;
心意忘之,情寄此处。”
皇上反复看了几遍,默念着:
“惜玉,朕全都了解,回忆终是回忆,忘却才是最终的归宿。”
“云儿,你见到惜玉了?”皇上这才明白此封书信是云儿拿给自己的“你怎会有这封书信?”
“云儿在庙中见到了陈惜玉,也和她做了一番长谈。”云儿坦白了和惜玉的谈话大部分“只是命运如此安排,情缘至此终结,不必强求”
“她留书给朕,是想告诉朕应该抛弃过往,不再念,不再忆”皇上将那张薄纸点燃,灿烂的橙色火焰只徒然挣扎了须臾,就化作点点的火星,旋即湮灭在一片黑灰中。
一大清早,风儿就见到陈皇后那两个丫鬟梦萝和璃霜在坤宁宫门口候着。
“风姐姐!”两个丫鬟给风儿行礼。
风儿知道现在时辰还早:
“贵妃娘娘带太子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劳烦二位去通报一声”
梦萝和璃霜相互看了一下,梦萝将手中那件金色锦缎的小龙袍递给风儿:
“这是皇后娘娘亲手给太子绣的龙袍,说等太子出阁就学之时可以穿着”
风儿接过那件小龙袍,明黄的底色,五色祥云。一针一线绣得精致。每条龙都维妙维肖。
“太子出阁就学?”晴儿凑上前来看那件龙袍“皇后娘娘也知晓了?啊!这绣得还真是好看呢!”
“只是娘娘”璃霜露出忧郁地神情“很是舍不得所以娘娘今日让梦萝和璃霜候在此处,说把龙袍交与贵妃娘娘,不想见太子了,怕越见越伤心”
“太子出阁就学只是数月之事”云儿端详着那件小龙袍“皇后娘娘送了如此厚礼,本宫要亲自道谢”
“给母后请安!”羽儿伏在地上,毕恭毕敬地给陈皇后行礼。
“羽儿”陈皇后惊喜万分地转过身子“羽儿你怎么过来了?”
“给母后请安来了”羽儿慢悠悠地站起身子。有点不舍“母后,以后羽儿就不能日日来给母后请安了,母妃说要随师傅去学习”
陈皇后握着羽儿地小手:
“羽儿长大了,要学着做一个好太子,以后要做一个好皇帝”
羽儿点头表示理解。
陈皇后把羽儿拥进怀里。太多的不舍。八岁的孩童,虽未谙世事。却聪敏慧黠,惹人喜爱。如果自己能真的是他的母后,还有什么所求呢?
“只是收敛身心,熏陶德性这些事对羽儿来说,还为时尚早”陈皇后抚摩着羽儿稚嫩的小脸蛋。
“姐姐。”云儿见陈皇后依依不舍地拥着羽儿不肯放开。“羽儿已经长大,英断渐开且志向未定,该是肆习诗书。亲近贤臣之时。”
陈皇后也觉得云儿说得在理,她忽然叫着梦萝:
“梦萝,给太子绣的龙袍呢?”
“娘娘,”风儿捧着龙袍上前。
陈皇后拿过小龙袍,给羽儿披上:
“母后能送给羽儿的只有这件龙袍”
羽儿低头看了看龙袍,用手指抚摩着闪耀着金光的小金龙的轮廓,他投入到陈皇后怀中。
“皇上驾到!”
众人一听皇上驾临,都匆匆忙忙地行礼。
“贵妃和太子都在”皇上见羽儿身披小龙袍,不由得来了兴致“这件龙袍绣得倒是精致”
“太子要出阁就学,臣妾就绣了件龙袍聊表心意”陈皇后见皇上神色安宁,就大胆说了句“不知太子就学要多久方可回来?”
皇上思忖了片刻:
“约摸二三月时间不长”
陈皇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羽儿,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朕倒觉得羽儿年纪还小,不必过早出阁就学”皇上对羽儿地疼爱远超过当年他的父皇----嘉靖皇帝
大人的建议虽好,但朕觉得不妥,打算等羽儿满十岁学。”
陈皇后听了皇上的话喜上眉梢。
“羽儿尚幼,无须用太多繁文缛节让他失了孩童该有的本性”皇上扶着羽儿的肩膀,和颜悦色“虽然没有人是生来地天子,都是后天的学习,但是这段无瑕地时光错过,终不会再来”
皇上的选择就是羽儿的选择,因为父亲的这种希望他保留孩童本性的这份慈祥,羽儿可以继续享受天真烂漫地童年。
陈皇后如释重负,说不出地感激和感动。
云儿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皇上是为了自己曾经逝去的岁月而感慨,而想把更多的爱给羽儿,还是因为错过了和惜玉地那段情缘,而对人生有了新的想法了呢?
一入六月,天儿就骤然热了起来。春的和煦温暖没享受多些日子,阳光就开始耀眼起来。
云儿最近喜欢到御花园内去乘凉,看着几个孩子在一起玩耍嬉戏,也是件乐事。总觉得他们在身边的日子不会太长久,等到柳儿和月儿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该选个好驸马离开自己去独立生活了。现在看他们还是天真烂漫的孩童,过十年八年就是亭亭玉立的女子了,时光不因人的好恶而增加或缩短一分,稍纵即逝。
“贵妃娘娘!”晴儿指着凉亭里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不知谁在那处乘凉,占了位置,晴儿去让她速速离开”
“不必”云儿阻止了晴儿“不知是哪位妃子”
待他们走近了些,才发现那女子并非宫中之人。虽然并非是宫中华服,却也是富贵人家装扮,淡绿的衣衫,嫩嫩地衬托着她娇小玲珑的身材。
那女子觉察出有人走近,转过头来看着她们。
从样貌看她应该是个妇人了,但是皮肤胜雪,眉目如画,不够倾城,但也是个美人儿了。
晴儿上前给女子行了礼:
“夫人似乎不是宫内之人,不知如何称呼?”
女子还了礼,到也很懂礼数:
“夫君姓张”
“原来是张夫人”晴儿见这女子并未给云儿行礼,就马上加了句“这位是贵妃娘娘”
女子有些惊讶,但是处事不惊,想来是见惯大场面之人:
“贵妃娘娘”
云儿示意她起身:
“本宫无意打搅,只是见凉亭处有人似在观景赏花”
“第一次随夫君进宫,随处都有惊喜。”女子并不是沉默寡言之人,言语间透露出的气质也非平凡妇人所能及“以为盛夏时节不会再有百花绽放的美景,不会再微风拂面的清爽偶见此亭名为万春亭,不禁至此纳凉观景”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云儿寻声看去,原来是久未谋面的张居正张大人。
张居正给云儿行了礼:
“内人不懂宫中礼数,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海涵。”
云儿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张夫人”是“张居正夫人!”
“本宫和尊夫人相谈甚欢,张大人过虑了”云儿笑着解释道。
“内人是罗妃娘娘的表姐,今日入宫是来探望小公主的。”张大人讲名了张夫人的来意。
云儿对罗妃尚不熟悉,平素并无往来。罗妃诞下的公主刚满百日,皇上对此事也不多提及。
云儿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如无要事,臣请告退,不打搅贵妃娘娘纳凉”张居正给云儿行礼。
张夫人见张居正一直神色凝重:
“妾身惹大人生气了,应该在罗妃处停留些时辰,不该在宫中随意乱走”
张居正虬曲的胡子稍微抖动了下,他一直紧簇的眉宇居然展开了:
“夫人不必介怀”
云儿有些诧异。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一向严肃的张居正居然对夫人如此和颜悦色。云儿曾以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会是夫妻感情的最高境界,其实不然,也许只是一句平淡的话语,一个神情的放松,才是情感的至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