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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这杯酒就是兄弟!”
李亚峰的身板挺得笔直双手捧着酒杯向前一递随即回手一口干了脸上涌起一阵潮红。
“你喝多了。”钱强拦住了李亚峰去抓酒瓶的手皱眉道。
“呃……干!”李亚峰打了个酒嗝儿不管不顾强抢过酒瓶比划一下仰头就灌。
“师父!”张甜叫一声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你别再乱认兄弟了好不好?”
钱强一乐不再拦着李亚峰挑衅般地看着张甜“来小甜叫声师伯听听。”
“你!”张甜怒目而视。
李淳风与华八坐在一旁满脸苦笑。
华佗门的禁地里从没如此热闹。
“山”字部藏书洞的深处摆开一桌酒到席的人不多李亚峰、王信、钱强、俞思思、张甜还有李淳风和华八再加上一个太白剑派的掌门李白总共八位。
这桌酒席是李亚峰作东许久没有踏足到此回想当年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确认了鬼神之说心中感慨良多几杯浊酒下肚他便情不自禁地放浪形骸起来教众人吃惊。
禁地中依旧是晶屏玉柱、流辉宛转地板上乌黑的两个“逆天”大字也还无恙只是墙壁当中挂着的华佗全身背像上不知被谁狠狠地打了个叉萧索中透出几分荒诞。
“老大别喝了。”王信罕见地正经“叫大家过来你不是有事?”
“啊……对!有事!”李亚峰半醉佯狂拿筷子指着张甜“你……回去!”
“嗯?”
张甜一时糊涂了又接着听见李亚峰吩咐“钱强你还有……那个……你们两口子也……给我回去!”
钱强白了李亚峰一眼“回哪儿去?”
“该回哪儿……回哪儿!反正别在这儿……呆了!”李亚峰摇摇头不耐烦地“就你……你啰嗦!”
这句话说完李亚峰的口齿一下就清晰了转身向李淳风和华八说道“祖爷爷师父你们也一块儿回去——我把他们三个托付给你们了。”
“还有青莲先生青莲先生诗酒江湖自有归处但今后如果有缘请青莲先生也记得关照一下小甜和钱家这两口子。”
“不敢。”李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含笑抱拳算是应承下来李淳风和华八却同时变了颜色颇为不乐。
“师父!”张甜抢在众人之前开口大是不依地问“你让我回哪儿去啊?”
“你就不打算回家了?”李亚峰反问。
“这个……”张甜犹豫一下“我总不能这个时候走啊……师父你现在……”
“得得。”李亚峰苦笑着“小甜退回去两年你跟我可还是同学——这个……你就别再这么一口一个‘师父’了吧。”
“师父?”张甜心一颤有些委屈地“你不要我这个徒弟了?”
“咳……”李亚峰小心地瞥了一眼李淳风与华八慢慢地说“小甜华佗门是怎么一回事你也知道了……你要是非不乐意就拿‘师父’俩字儿当外号叫反正我就这么听着咱们还是同学呃……还是朋友就别拿华佗门的辈分说事儿了吧。”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就这么定了——我也还有事儿要拜托你到头来恐怕你还得拿我当挡箭牌那是后话一会儿我再跟你交代。”李亚峰飞快地拦住话头转而向华八正色说道“师父我这样安排您不会怪我吧?”
“为师怪你什么?”华八黑着脸“你有你的苦心总之小甜还是为师的传人。”
“还是师父聪明。”李亚峰笑得有点儿心虚。
“这……怎么回事啊?”张甜还糊涂着。
“小甜其实我是想……”李亚峰解释起来。
他早打算让张甜回家了只是接连有事上了一回天庭后就不得安闲顾此失彼了。
在华文昌经历的那五百年光阴张甜是名副其实的“华十”天庭征伐无定乡张甜被哪吒三太子一枪刺死魂飞冥冥。李亚峰要避免这个结局。
还有李淳风与华八为护送凝翠崖中的无名金丹甘受天雷轰顶形神俱灭。这同样不是李亚峰所能接受的。
尽管因为华文昌的参与历史将不再重演但李亚峰心里总存着疑虑不愿再让自己关心的人涉险;此外在那个对他来说已经变得遥远的现实社会当中也还有人一直被他牵挂。
李亚峰要张甜回家替自己在双亲膝下尽孝有必要的话打出中医界“小祖师”的旗号旧中医也好新中医也罢传下几个古方治病救人。就算张甜年轻识浅有李淳风和华八压阵再有一个“亚洲苍雷”钱强的世故精明总不至于落个怀璧其罪。
这番安排说完张甜默然了。从她撞开雷州外国语学校体育器材室的门嚷着要跟李亚峰学飞的那一天起她的生活已经注定了与众不同;但现在事局的展再没了她参与的余地。
李亚峰走得太远了。
所以张甜只得答应她隐隐觉李亚峰的话里话外透出的是安排后事的意思更不好再固执坚持。
钱强也只有这么听着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来自五百年后的时空捕手历史的弃儿比张甜更能理解李亚峰的苦心。
“记得给我你的消息。”钱强喝干了杯中的酒。
“你已经见证了历史。”李亚峰微笑“将来要不要写本书出来?”
“算了。”钱强摇头“题材只能是玄幻小说这年头没人看的。”
“等等!”俞思思忽然嚷起来“李亚峰我……我爷爷……”
“俞老爷子应该不会有事吧?”李亚峰不确定地回答“等到一切事了我想……他会去找你的……”
俞思思眼中噙着泪慢慢地点头。
五百年后俞思思被俞曼收养在中国玄学院大放异彩但历史很难再度重演了:清泉君俞曼空负了海山八义之“无敌子”的名号让浑沌占了躯壳元气大伤至今虽已脱身却只能在观音的净瓶里休养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再度破茧而出实在难说得很。
李亚峰也只有这样安慰俞思思心里念着好在她还有一个钱强可以倚靠。
“大家放心我跟浑沌的一战也不是没有胜算到时候就都好了。”李亚峰站起来举杯“我也没心思在天上乱混还是回家一面当大夫一面写书——俞思思那时候估计你就能找到未来的坐标一样还能回去。”
“总之大家祝我成功!”
“祝你成功!”
很俗的祝福语结束了这场有些沉重的酒席。
自始至终李白几乎没有说话。
无定乡初见李白曾许李亚峰为“知己”席上听那四字“诗酒江湖”心中明白这才是李亚峰所向往的生活身不由己他是将这梦托付给自己了。
果不其然散场李亚峰经过李白身侧耳语般地小声说道“小子冒昧惶恐无地。”
李白一愣却见李亚峰逃也似地走了。
“老大你……”出了山字部藏书洞王信诧异地瞪着李亚峰通红的脸庞。
“要死了……”李亚峰一头钻进药田不肯出来手足无措地嘟囔“那可是李白啊……”
“……”王信有点儿傻眼愣愣地说“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你什么世面没见过跟元始天尊对桌打麻将都敢作弊的人物怎么还……”
“你难道不懂?”李亚峰扔过去一句讪讪地叹了口气。
“我就是琢磨着……算了也没啥。”王信欲言又止倒是脸上的笑容欢畅得很。
王信知道华文昌下落不明事局将有大变本来就打定了主意不离李亚峰左右刚才听着那些后事安排险些以为自己也要被赶了回去;但李亚峰对此没提只言片语显然是早明白了自己的决心。
这让他欣慰。
“接下来……”王信想到这里刚要问却被李亚峰先接住了话头:“王信跟我去一趟大夏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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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山。
李亚峰并不知道大夏山的所在可他却能找得到王琦声的儿子王宇——早先华文昌搅局无定乡赛珍大会将李亚峰逐到三危山上王宇率三山十八友拔刀相助。李亚峰感其情与之结拜王宇算是“四弟”。
后来王琦声认华文昌为主带领王宇暨一众门人出无定乡避隐大夏山厉兵秣马;而李亚峰事多又顾忌华文昌便与王宇少通了消息。
今时今日情形不同他从王琦声处得知华文昌为浑沌所困那算起来大夏山上的一帮妖精正与自己是同仇敌忾少了一个华文昌从中掺合他也就乐得与妖精们“再续前缘”。
何况那日王琦声报信之时语焉不详李亚峰还有满心的疑问要跟他商讨一番。
是以李亚峰便燃起了信香联络王宇这才跟王信一起到了大夏山上。
向来有大神通者能自领一界三清尊神的太清、上清、玉清三境如是矮胖老人——天灵宗主凝翠崖——的清灵洞天如是勉强说来海山八义的无定乡亦如是;而贤王王琦声则以大夏山为界自成一统。
——在往日这还算得天下间不大不小的一个隐秘如今却论不上什么了。
李亚峰与王信由王宇引领沿山路上行满目青翠欲滴多见奇花异草自知大夏山纵然不若无定乡一般方圆千万里数也是福地洞天之属却也懒得惊异只默然前行。
“大哥……家父如今不在山上……”王宇情知李亚峰到访必然有事但他做不得主只得嗫嚅着赔笑说话隐隐地显得心虚——起初结拜时王信还教给他要喊“老大”可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一声“大哥”说出来竟显得兄弟间有些生分。
“我知道。”李亚峰闷闷地接口心中波澜起伏不定。
话说他此来大夏山是打算“认亲”来了。
王琦声传讯时曾提到华文昌“托孤”让李亚峰坠了五里云雾不知道华文昌从哪儿弄出个“孤”来很是苦恼了几日。
后来他想到世上应无事能瞒得过矮胖老人连番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华文昌当年入心魔界后并不安份竟养了个女儿出来——如今更寄在了天外天的阿房宫里由姜冉和曹暮照料。
李亚峰经历的事情也够多够奇了但这消息还是让他如遭雷亟。
待得反应过来他先是哭笑不得随即想通了几件事情便很有些失魂落魄了。
因为姜冉。
李亚峰被钱强劝导满心想的是只要手中掌握了江山自然也就有了江山中的姜冉再把一颗鲜红滚烫的心儿剥开来看不愁心上人不会感动。
这本身是出于对姜冉的了解——但同时正是因为这种了解他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在玉清境败走之后再遇姜冉竟然会遭了冷遇。
痴心绝对自己不如华文昌多矣!
先前李亚峰存了侥幸只想着在那迷失的五百年中无论华文昌为姜冉如何受苦终究与现实无关再者自己与姜冉“定情”在先只要没了华文昌这个阻碍万事好说。
但是实实在在华文昌吃过的苦头甚至叫李亚峰这个当事人都觉得太惨了一点儿……
上溯历史而回苦心孤诣隐忍不只求再续前缘;痴心之甚迷失心魔界中遗一女而身为天下所笑;费尽心机以无上之坚毅强战鸿蒙浑沌到头来却终遭惨败一生所愿尽皆成空……
悲情之甚无以复加。
——跟华文昌一比古往今来的情圣们都得去死了……
姜冉实在是没有不对华文昌刻骨铭心的理由除此之外她已无路可退。
诚然感动不能等同于感情可李亚峰太过了解姜冉他猜得出姜冉一旦感动也就是动了感情——再说凭什么就只是感动了?
谁敢说姜冉没有真的动情?
那天姜冉不理自己难道还不足够说明了什么吗?
她是已经选择过了啊。
甚至李亚峰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即便华文昌被浑沌给一锅烩了姜冉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那个见鬼的小女孩拉扯长大还会在一个个一灯如豆的晚上语重心长地经常说起:“闺女啊记着点儿你老爹叫华文昌……”
——那谁谁谁别废话过来一刀把我宰了算了……
——活着真***没劲了……
能忍住了没对身边每一个人说出这么几句来李亚峰已经成长了很多。
现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拜上大夏山:王琦声你不是受了华文昌托孤之命吗?我来帮你吧。不管怎么说那个……那也是我的女儿……
——用不着较真华文昌的女儿和我的女儿还不是一样?
——姜冉你看这事儿……不能让孩子没了老爸对不对?
这一番心事盘算下来李亚峰竟不能对任何人说得出口。也不由得他不往心口上压了一块大石。
一路闷闷。
大夏山被王琦声经营得很是不坏抱着一肚子愤懑的李亚峰来到山庄竟情不自禁地呼了一口气。
“贤王……老四你父亲真的是个人物。”王信大喇喇地赞了起来。
山庄无名座落在大夏山的山谷中周围是数百丈高的大树枝叶繁茂将整座山庄遮蔽起来从外只能看见一片青葱。
天光透不过树丛山庄顶上悬着百千颗明珠大放光华却不刺眼明辉流地柔和的光芒从地面莹莹地照起数十进院落便依明珠光华星罗棋布般地点缀出来;庄内有一面不小的湖泊顺着湖上的三座长堤山庄又分了三重。
第一重青砖为墙红瓦垒顶俨然法度森森;第二重则极尽清灵精巧之能事将回廊因山势婉转高低跌落了大家园林亦不能争一日之短长神工鬼斧叹为观止。山庄第三重却是以一座不着二色的白塔为主塔高三十三层通体剔透玲珑塔顶立七尺高的塔刹刹尖为琉璃宝瓶;白塔四面院落深深朴实无华。
且不论山庄景致如何造化李亚峰与王信都看得出依庄外巨树与天顶明珠山庄被一座大阵护卫得严实周密固然一步一景亦然一步一杀。
“没劲透了。”王宇终究是跟李亚峰学过几句撇嘴叹息“大哥我早跟家父说过拿外头阵法束手无策的那些人物拼了老命也找不着大夏山的所在;但凡人家能找上门来就这破阵也挡不住。”
李亚峰与王信闻言对视都是不禁苦笑。
一来王宇说得不差二来王琦声避隐大夏山对头却是浑沌——便再降一级在三清天尊与鬼姑神、天灵宗主等的眼中这山庄外的阵法只怕也……说糙一点儿:没啥屁用。
“老四你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未进山庄李亚峰先问了一声。
“应该不会太久。”王宇沉吟一下说道“家父一早去迎小主人来回半天足够。”
听到“小主人”三个字李亚峰的眉头又皱得紧了几分。
“老四你什么时候也跟那个姓华的一伙了?对了你不是一直跟你老爹不对付?”王信老大不乐意横了王宇一眼。
王宇苦笑。
当年的王家“父子不和”九成是个噱头这也罢了事到如今哪还能把些许家事带到大局中来?对父亲王琦声的作为王宇只恐跟得不紧。
“大哥先到庄内歇息一二待家父回来再议大事。”王宇不理王信将两人让到山庄之中在第二道长堤之后的会客室设下香茶点心。
“老四你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檀木雕花椅上稳坐片刻李亚峰忽地问道“我想过很久今天到你这里才算看得清楚你们家明明有这么一份基业当初怎么还寄居无定乡?你父亲高瞻远瞩天下事闭着一只眼睛都看清楚了可……我怎么就想不出古往今来还有贤王这么一号人物?”
“这个……”王宇的笑容苦了又苦“大哥也不是说随便什么人都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何况家父的出身好像也早对大哥讲过了。”
王琦声原名王次仲史书有载王生于周末战国之时变通天下文字将篆籀之体改为隶书;始皇帝一统六国后召其入朝王次仲不去化鸟而飞。
王琦声在沧浪江边也对李亚峰提起多年之前他虽是妖邪却心羡神仙不意于群仙会上被广成子揭破真身大受羞辱;其后他以仙为仇潜隐无定乡是意图报复。
然则王琦声精擅潜踪隐形之术一身修为山藏海纳莫测高深言行之间竟似无所不晓这不由得李亚峰不暗生疑窦猜他是哪儿哪儿的高人没准儿到头来一报名就能把人吓一溜跟头。
——对李亚峰来说这几年类似的事儿经历得实在有点儿多。
“大哥……”王宇好歹是跟李亚峰共过患难的眼见他一脸的不信忍不住冒出一句“总不至于家父非得有多大的来头不可吧——我敬你是大哥可你也不能不讲理啊?”
“呃……”这还真把李亚峰给噎住了。
局中人说局中事就王琦声的来历讲过几句闲话众人把话头引向了当今的大局。
自王琦声神农谷报讯之后天上地下有数的人物便都把华文昌当成了死人;只见浑沌迟迟不出一方面暗地里揣测应是那日四御尊神与天灵宗主合力让浑沌的重伤一时难以痊愈另方面却也得赞一声华文昌想是那人临死反扑大约教浑沌多少吃了苦头。
从天灵宗主的清灵洞天到神农谷一场乱战之后唯一的成果只是死了个北斗被系以嘤嘤重望的盘古开天斧却落入华文昌的手里如今便该是在浑沌处了——却也无人为此忧虑太甚正如天灵宗主不能一近驱山铎浑沌该也不能够仗斧大杀四方。
这一物降了一物的天道本就如此。
所以被李亚峰掌握的天刑金针就成了重中之重他执意行来大夏山在山外却还跟着灵宝、道德两位天尊护驾;南海小虞山上更是严阵以待且不论历经诸多战事幸免于难的近百万天兵与天庭诸将还有上清境的二十万天尊随侍乃至四御、五老天灵宗主与鬼姑神俱都时刻准备赶来驰援。
这般种种也早教李亚峰在众人眼中成了众矢之的一个机缘巧合下身怀重宝却仗此恣意妄为的莽汉匹夫。
李亚峰的反应恰到好处:“老子乐意!有本事逼得老子不玩了大家一拍两散!”
——小虞山上的神仙菩萨们被气晕过去一大半。
但在大夏山的这间会客室中对着自己的两个兄弟李亚峰也皱着眉头说了心里话:“我寻思着这事儿不大对头。”
“大哥?”王宇顺着话头问下来。
“我是这么想……”李亚峰的语气平淡话说得却是惊心动魄“等浑沌出来——他总得出来吧?跟他讲和行不行?”
“老大?你疯了?”王信翻着白眼“跟他讲和?你临来的时候没让门板夹了脑袋?”
李亚峰淡淡地反问“为什么不行?做人得恩怨分明没错我跟华文昌有仇三番五次的羞辱咱们的同学周谨、包括无定乡那边也有几笔人命债都得归到他头上再就是……姜冉……好歹也算情敌。算下来要宰华文昌我没什么心理负担。可浑沌他惹我了?”
“咱们算算他都干过什么?两次暗杀我师父——加上前几天那回也不过三次都没成功;我师父比猴儿还精估计以后也死不了这先放在一边。接下来就是占了那个……算是俞大叔?占了他的躯壳——当然俞大叔是惨了一点儿现在还在观世音菩萨的瓶子里憋着呢可是也没死过一阵就能复原。当然他还借俞大叔的名头领袖无定乡跟天庭打了一回那是死人无数——只要是打仗总得死人;就算没有他无定乡和天庭早晚也有一战我估计真到那时死人只会更多——说起来这还算他干了好事儿……再说神仙看我都不顺眼我看他们……也就那样儿。”
李亚峰的脸色洋洋不变掰着手指头一一往下数“然后就算到华文昌那头了我刚说了那是我对头浑沌宰了华文昌……我盘算着要不然给他送块匾表扬一下?”
这番话说完王信不吭声王宇也接不上两人愣愣地看着李亚峰一晌无言。
“呃……牢骚多了就没人信了是不是?”李亚峰尴尬地笑笑忽然抬头“贤王回来了。”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起身冲出房外却是神念感应之间都察觉了事有不对。
果然天外飞来一道青光径直投在大夏山无名山庄最深处的白塔顶上现形出来虽是贤王王琦声不错却行迹狼狈细看下王琦声全无往日丰姿俊朗的然之气倒落得髻散乱、鼻青脸肿竟像是吃了大亏。
“曹暮你个小辈!暗算爷爷也就罢了欺人都欺上家门了是不是?你给爷爷下来!”一手揽住白塔塔尖上的琉璃瓶王琦声居然丝毫不顾风度跳着脚地破口痛骂。
李亚峰脚下打了个趔趄愕然:曹暮把王琦声给打了?
话说王琦声再上天外天奉的是华文昌的“遗命”要接无名女童回大夏山。天外天上论战力只有曹暮与清风、明月二道童势单力薄——万一有事姜冉跟太白长庚星更是只有添乱的份儿。是以众人随王琦声一道折返本来顺理成章。
起初曹暮笑脸迎客连接风洗尘的酒席都备下了算得颇识大体。却不料酒过三巡横生枝节无名女童惦念着王琦声灌过她一壶酒起了好胜之心死活要找回场子;“小主人”有命王琦声也不敢不喝。
那酒里下了药——若是寻常毒药王琦声自是不惧但曹暮也算得出身华佗门用毒的本事出神入化竟以灵丹生药性直向肠胃入手。
说简单些:王琦声窜稀了。
纵然堂堂的贤王能拉下脸面在天外天上到处拎着裤子找茅房曹暮还不给他这个机会眼见药性上来了折扇一摆翻脸动手。
这一战王琦声打得叫一个窝囊。
他那《化经》千变是什么也变不成了一套“百家风流”的杀手锏也施展不出曹暮得理不饶人万里追打不休王琦声缚手缚脚一面还要顾及着别一不留神就变了“带汁诸葛亮”。等两人缠斗一直到了大夏山贤王已经气得不贤只剩下了三尸暴跳五内生烟。
“贤王好心相请曹暮怎敢不来?只是……还请贤王先去走一遭五谷轮回之所免得……”跟着王琦声的怒喝有人显露身形青衫无风自动折扇笼在袖中一脸似笑非笑说是倜傥潇洒却又从骨子里透出来种懒洋洋的痞子神气正是李亚峰的军师曹暮。
“你!”王琦声顿足又骂一句也不动手袍袖一摔气急败坏地走了。
“曹!你小子!”却是李亚峰又惊又喜往空中一跳迎上前去。
“二哥!”王信紧随其后。
“……”
王宇看着空中三人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老四”实在有些多余叹口气转身去寻父亲王琦声了。
大夏山无名山庄的白塔之下李亚峰曹暮王信三兄弟再度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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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局波诡云谲五行三界尽待浑沌重出一时山雨欲来遍地枭雄屏气息声。
滚滚雷霆隐然响过天际。
三十三天之上原道德天尊所领上清境的兜率宫里也有兄弟重逢。
阴山鬼国之主号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端坐主位两边数人左第一个大汉色淡金满脸横肉缺了一条右臂正是移山大圣狮驼王;狮驼王对面是混天大圣鹏魔王白衣黄衫眉目中尽显逸气;鹏魔王身侧坐猕猴王通风大圣面沉如水不一言。
昔年花果山聚义七圣已至其四。
四圣下海山八义依次坐稳为的是阔口吞天、厘山的犀渠、无定乡随缘城主猪三其后嗜血狂刀刀四、青丘九尾狐六、秀山万藤相思子花七;峨嵋大圣猴八倒拖黑木棒蹲在门前。
这两家兄弟实是群妖中的魁自无定乡扯出“逆天”旗号天下妖精望风来投也有黑虎、萧有等不世出的人物赶来但除开一个草木精怪之祖枯木道人外无论神通资历还没谁能盖得过眼前这几人。
便又如何?七圣、八义哪个不是愁眉深锁?
“众位……”大力王微微摇头苦笑道“别都干坐着了今日议事总要定个方略……”
“牛兄俺老猪一向服你俺家大哥如今又不在这边有话你便直说俺家兄弟听着。”猪三似不耐兜率宫里沉闷的气氛将敞开的衣襟又往外撇了撇露出满胸黑毛口上只管催促。
刀四、狐六、花七、猴八四人听了猪三开口一起微微颔。
“老猪你说的什么话?”大力王的苦笑更甚“咱们两家兄弟的交谊也够久了要是我心中有了定计早就知会了兄弟们难道你还会不听不成?但……我思忖良久实在是束手无策——你这是何苦落我的面子?”
“大哥。”猕猴王忽地细声细气地插口“别的我便不管可老兄弟的话这回我不听。”
大力王的身子便是一震!
早先大力王与鹏魔王计较:浑沌乃天生的对头合世间群妖之力亦不能敌当下情势实宜合纵。七圣中的老兄弟在西天佛土占着斗战胜佛果位便由此联络大雷音寺再与天庭携手无论如何先同仇敌忾除去了浑沌为是。
说来美猴王之所以遁入佛门也是为浑沌一事兼之师尊天灵宗主便在小虞山与天庭群仙共处对此自然允诺。
今日大力王召集众人本是打算和盘托出一方面准备联手对敌另方面却是要筹划一旦事成再如何与仙佛应对——这番情景却是似极了三国时吴蜀联手共抗曹魏。
不想话还未说便先被猕猴王堵了口。
“老五你且说说你的意思。”大力王只得改口询问。
“我?没什么意思。”通天大圣的语气平平淡淡竟似事不关己一般“大哥凌霄宝殿上玉帝的椅子咱哥几个也不是头一回坐不怎么稀罕。不过……你要是还听老兄弟的我就不搅这趟浑水等祭拜过了二哥、六弟自然回去。”
“老五!”大力王的面子是真挂不住了黑着脸喝一声“咱们兄弟同心你胡说什么!”
猕猴王连眼皮也没抬嘿然冷笑“可不是兄弟同心?出个有本事的老兄弟主意大什么也不说——还有大哥我倒问了六弟死的时候你在你那鬼国的日子过得可还安生?”
“老五!你当我没找过?你是聆音察理万物皆明我可没你那本事!”大力王的脸色腾地涨得通红走下座位来揪住了猕猴王的脖领大吼“老六死了你当我不心疼!”
猕猴王不答任凭大力王动作只将脑袋摆向一边。
“大哥五弟!你们这是闹得什么?”狮驼王看不过眼强拉开两人却不知该怎么劝愣了半晌见两人不再争斗气哼哼地回转一屁股坐回原位。
众人一晌无话。
猕猴王来得晚近日才到却带来了七圣中行六的驱神大圣禺狨王的死讯。
原来昔年七圣与天庭一战功败垂成不单是折了一个覆海大圣蛟魔王。
兵败后七圣各自流落因孙悟空入佛门事彼此间又存了心病几乎声息不通独禺狨王于战事中替猕猴王挨了玉帝一掌猕猴王拼死抢出来两人一直便在一处。禺狨王受伤过甚强挨了七百年终于不治——兄弟情深猕猴王也曾上天入地求药却在想要去寻大力王时听说了佛土允大力王领了阴山鬼国一时心灰意冷。
说不得若不是大力王如今占了天庭猕猴王怕是连这个兄长也不认了。
他本天生猕猴洞冥通幽为人又机警早察觉大力王的心思虽知道浑沌难敌却怎么也不愿与天庭了了血仇。
“五弟你总要知道大哥难做。”良久鹏魔王叹息着圆场“别人不谈海山八义的无敌子俞兄之事你也明白——要不是俞兄心系兄弟未雨绸缪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大哥也是一样就算老兄弟你便不晓得他是天下第一个心高气傲的?委曲求全究竟是谁难过?五弟你自己说。”
猕猴王闷闷地不愿答话半天才憋出一句“几位哥哥……我……我恨!”
“罢了!罢了!”大力王忽地长身而起仰天吼一声似将胸中浊气尽吐出了般“管什么大局小局受不得这些鸟气!某家便是一个妖精就是要活个自在逍遥、随心所欲!”
“大哥!”
“牛兄!”
七圣、八义纷纷离座众人心意相通轰然而乐。
好一场笑!豪气干云惊得三十三天之上群龙低凤凰不栖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