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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只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就会来这里,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他得意洋洋的扬扬眉,像极了炫耀自己所有物的少年。
“我曾经也有一个秘密基地,只是不知道那里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呼。。。她深呼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
“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回不去了。”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我可以去看看那棵树吗?”
“当然可以。”这好像是他的骄傲。
韩羽抚摸着高大柳树的树干,果然,上面有淡淡的刻痕。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些痕迹也并没有消失,那浅浅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孩子的心迹。
她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划在上面。现在,他们共同守着一个秘密,少年心底最隐秘的回忆,被小心翼翼地包裹在手心。不论是他的,还是她的,都全部刻画在了日渐粗壮的树干上。只要树还在那里,那些记忆就还在,就不会轻易远离。
她刻下的那句话,还在吗?那棵大柳树,还站在那里吗?她的记忆,还在吗?她,还能回去吗?
尽管不愿意承认,她害怕那里,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心底最隐蔽的角落泛滥着自己的想念。那条经常去捉鱼的小河,今年有没有涨水。街口的那家小卖部,还在卖着不知名的三无小零食吗?小学时念过的学校,老校长还在不在,他曾经那样关照她。
顾莫清楚的看到,韩羽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不经意的悲伤,连周身都被悲伤的气息包围着。她的手指轻轻划在树干上,那样小心翼翼,好像要把那些遗失的曾经都收在手中。
她为什么这样悲伤?
韩羽突然转过头,笑着对顾莫说:“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这是他的回忆,这是他的曾经,不是她的。她再怀恋,再舍不得,也不是属于她的那些曾经。那些过往的一切,早已经伴随着巨大的流血的伤口,被彻底吞噬掉了。
无法扔掉,却也再找不回完整。
“好。”顾莫看着她的侧脸说道。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如果你有不开心的时候,我可以把我的树借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少年才有的骄傲与自信,仿佛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她细心保管。
“谢谢。”其实不用,以后我也不会再来这里了。不一样的,一切都没有她的影子。
“今天怎么想到叫我出来了?”尚式微摇晃中手中的酒杯,眼睛盯着灯光照射下泛着点点金色的橙黄色液体。
“心情不太好。”顾莫一口饮尽杯中酒,冰凉的液体随着喉结的滚动流进身体,并没有让他的心情有一丝舒缓。
“怎么?最近感情生活不顺?”尚式微挑眉问道。
“这么多年,在你看来,我是怎样一个人?”顾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是尚式微从没听到过的语气。
尚式微听到他的话,微微诧异。放在手中的酒杯,偏头看着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这可不像你顾莫的风格。”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在吧台上,“那我应该是怎样的风格?”
尚式微用手托着头,看了他一眼。一个响指,又给他要了一杯酒。然后慢悠悠地说:“从小到大,你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你自信,骄傲,洒脱,有才华,从来不会被现实拘泥。所以说实话,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怎么?最近感觉力不从心了?”
“嗯,有点儿。”
“我说,老兄,你不会吧,年纪轻轻就这样了。”尚式微故作夸张的大叫。
顾莫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加之眼神警告。
“咳咳咳,这么多年你这暴力的毛病还是没改。”尚式微用手指着他指控道。
顾莫轻轻拨开他的手指,眉毛一挑,“那又怎样,从小到大你还不是一次都没打过我。”
尚式微气的吐血,拍着胸口大叫,“好小子,你又来揭穿我。兄弟,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哥哥替你出出主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以前的生活好像不太适合我了。”
“你这小子,终于发现了,我以前是怎么和你说的,你跟我说什么?哦,对,趁着年轻就要享受。就是这句话。”尚式微开始发挥大哥的作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也对,你一个搞艺术的,要的就是这股子洒脱劲儿。你小子天生就是洒脱,当年要学艺术,硬是背着家里人跑到国外去,去就去,还一去就是八年。这不现在还是回来了吗?你走了倒是解脱了,我守在家里,时不时的还要听姨妈的抱怨,看她的眼泪,给你收拾一堆烂摊子。”
顾莫静静听着尚式微把话题拉的越来越远。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扯得太远了,一拍头,“唉,刚刚说到哪儿来着。你上一句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不想再和这个话题王白费口舌。
“哦,我想起来了。你刚刚说不适应以前那种生活了。早就该这样了呀。关键是你终于舍得丢下你那些莺莺燕燕了。你小子也应该像普通人一样,用心谈一次恋爱。最好也让你受一次伤,体会一下被爱的人伤害的感觉。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那么放肆。”
“唉,小子,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没什么,碰到一个女孩儿,五年前遇到的,但她好像不太记得我了。”
“我说,我没听错吧。五年前遇到的女孩儿?开玩笑也不是这个样子吧。你说说你最长的恋爱记录是多久。不超过半年吧。”
顾莫不说话,应该算是默认了。
“老弟,你这次不会真是动真格的吧。”尚式微摸摸顾莫的额头,夸张地说道。
顾莫拍掉他的手,“动不动真格我不知道,反正这一次我动心了。”
尚式微的脸又凑上来,“唉,告诉我是谁呀,长什么样子,我给你把把关。”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以后你就知道了。”顾莫摆摆手。
“切,还搞神秘。”他撇撇嘴,又觉得好像说的不够多,“既然动心了,就认真些,和以前那些全部断掉。没有女孩子是不在意这些的。等你真的遇到了那个人,就会知道自己以前是有多荒唐。”
“你还真觉得自己是专家呀。”顾莫调侃道。
“那是,咱们两个可是主攻的不同方面。你在勾引女人方面有本事,我却是专情的代表。”
顾莫冷哼一声。
“唉,我一直都在怀疑一个问题。”尚式微又凑到他面前。“你到底是不是姨妈和姨夫亲生的?”
“那你觉得我是谁生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看你啊,就从不专情这一方面,怎么看也不像他们亲生的。”
顾莫又一记拳头挥在他肚子上。“不要轻易惹怒我。”
凌晨一点,没有地方可去,他开车来到这里。老式的旧楼房,红色的砖墙裸露在外,在几十年风霜雨雪的侵蚀下已经片片剥落。
很安静。他打开车窗,让夜风灌进来,因为酒精有些昏沉的头也渐渐清醒。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原因他也不知道。只是没有地方可去,脑子搜索出的只有这个地方。
昏黄的灯光将木质电线杆的影子拉的老长,空气中隐隐约约散发着蔷薇的幽香。
抬头看去,一簇簇爬山虎蜿蜒着爬满整个墙壁,触角伸向那个窗口。昏黄的灯光从紧掩的淡蓝色窗帘里悄悄溜出来。
难道她还没有睡?
晚睡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可是她的皮肤明明那么好,像初生婴儿肌肤,嫩的可以掐出水。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坐在窗台上肚子吞咽悲伤吗?
他知道,她不快乐。所以她穿上厚厚的武装,带上面具,把自己隔绝起来。那个时候的她,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还是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他没有发现过。突然间,他想为她做些什么,不论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她开心,只要能让她笑。
他想,她笑起来的样子一定很美。那双明亮动人的大眼睛,笑起来像月牙一样弯弯的。
他笑了,自己怎么像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一样,他早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
一想到她笑的样子,他就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就好像孩童时他很想要一把手枪,有一天父亲下班回家真的给带回来一把,而且拍拍他的头告诉他,这是给他的奖励。
韩羽又醒了。
床头滴答滴答响个不停的闹钟告诉她现在是夜里一点半,床头那盏昏黄的灯光还是如往常一样亮着。
她已经很就没有做过那个梦了。现在,她又被惊醒了。汗水湿透了睡衣,粘粘的很不舒服。
她下了床,从床头柜拿出一包烟。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夜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汗意瞬间消失。坐到窗台上,点燃一颗烟。
这夜还是这样安静。她呆呆的看着远处,烟雾缭绕中,看到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轿车。
熄灭手中的烟,跳下窗台,关紧窗子。
走到床边,上床,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