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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若她们哭了好一会儿,有人路人好心的过来劝说,陶若抹着眼泪感激“多谢夫人!”
“可怜的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啊!”妇人同情的说了几句离开。
陶若点点头,一双眼眶红红的,有仆人拿着长凳过来,王夫人坐下休息,陶若和乳母两人跪在地上烧冥纸,城门的空地很大,很空旷。白色的幡布布置在路边并未阻挡行人的去路,倒也显眼,来往的人都知道有人办丧事了。
中午她们随意的吃了些,陶若看着一脸疲惫的王夫人,道“姨母,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姨母和你一起把她爹娘安葬了,也算是姨母的一点心意吧!”王夫人摇头说。
陶若听着有些感动,道“多谢姨母!”
王夫人不在意的摇摇头,说“都是一家人,别说那些客气的话让人笑话了!”
陶若点头,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王夫人没客气的接过去喝了一口。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让她坐着休息。
两人坐了好一会儿,时不时在炭盆里烧些冥纸元宝,天黑时城门快关上了,王夫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陶若道“姨母,你回去休息吧!夜里由若娘守灵尽孝心就够了!”
她当然想回去,若是她回去了肯定会被人笑话的。王夫人摇头说”无事,姨母陪着你一起守灵!“
陶若点点头,没再劝说她回去,其实她在不在都没关系,只是她怕别人说闲话而已。
天黑了好一会儿,不远处透着烛光,越来越近,有小厮前去查看,回来道“夫人,是管家他们!”
陶若听得起身,莲心到“奏乐!”
哀乐师傅们连忙吹着吊丧的乐曲,哀伤的气氛一下被烘托出来,陶若在乳母牵引下哇哇的哭着看着一辆辆棺木摆在灵堂前,想着都是自己的亲人,她哭得撕心裂肺,以前她被吓傻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到金陵也是别人问什么就说什么。根本没有为爹娘们的丧事出力。
如今……陶若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直到葬礼结束,她的嗓子严重受损,一直开口说不了话,声音嘶哑得让人害怕。
她要去去寺庙里给爹娘守灵,王夫人见她孝心可嘉,让乳母陪着她住在寺庙里守孝三个月,也让她安静一下调养嗓子。
因此,她爹娘安葬好的第二日,王夫人安排了马车送她们去天元寺,比起白马寺,天元寺的香火可要凋落一些,陶若就知道王夫人不会那么大方的让她爹娘供奉在白马寺的,就那点香油钱她都不会舍得的。
天元寺的香火小,倒也安静,陶若她们下了马车,车夫行礼后赶着马车离开,看着十多级的阶梯,她并未有什么不满的,手里抱着她爹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灵位,乳母拿着她们行礼,与她拾级而上,不是初一十五,拜佛上香的人不多,寺庙的门紧闭着,乳母敲了敲门。
不多久有人开门,小沙弥看见她们双手合十道“两位施主可是城东王府上的人?”
乳母双手合十点头“正是!”
“两位辛苦了,主持大人已经安排好了。”说着开门让她们进去。随即又关上门道“两位请随小僧来!”
她们抱着东西尾随着小沙弥左拐右拐,在寺庙大殿门口拜了拜,又跟着他左拐右拐,似乎绕过了寺庙,最后到了一处偏僻的茅草屋前,他说“这是两位施主今后住的地方,米粮,蔬菜之类的东西每隔一日小僧会送过来,旁边有口小塘,你们可以用里面的水,锅碗瓢盆以及木柴都有。还有其他的需要只要跟小僧说一句就行了!”
小僧说完静静的等着她们的反应,乳母看看身后巴掌大的茅草屋,再看看简陋的茅草屋,半天没反应过来,顿时有些不能接受。
陶若扫了一眼茅草屋,神情淡淡“有劳了!”
小僧听着她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的嗓音有些惊讶的看了她眼,最后还是未说话,双手合十点了点头离开。
直到他他的背影快消失在眼前,乳母道“若小姐。你怎么能住在这样的地方?王夫人她……。”
“乳母!”陶若提醒了一句,二话不说抱着灵位进了茅草屋。
她就在想王夫人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了,还以为被你锦盒珠宝首饰转了性子,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这是想给她一点教训吗?
让她在这个冷清的天元寺里的偏僻的茅草屋里吃苦头,好记着王家的好,记着王家的恩德,让她以后老老实实的,不敢有自己的主意。如果是这样她可就想错了
茅草屋子东西还算齐全,放了一张桌子以及两张椅子,陶若拿出她爹娘的灵位,用手绢一一擦拭干净,放在半边桌子上,又把她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灵位放好。
她拜了拜,声音嘶哑坚定,说“爹娘放心,若娘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要保佑若娘!”
乳母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红了眼眶,默默的放下行李开始动手整理茅草屋,一边整理一边心酸的说“若小姐当初就不应该把那盒子首饰让她保管,如今想用一些都拿不出,指不定还被他们私吞了。”
“乳母,我们会好的!”她擦拭了一下桌椅,说。
乳母抹着泪道“可怜的小姐,你瞧瞧他们做的事情,这才出了府上就把你送到这儿来,怎么说也得在寺中要一张厢房,怎么能让小姐住这样的茅草屋子呢!”
知道她一时转不过弯儿,陶若也不想和她多说有关以后的事情,她吩咐道“乳母,我渴了,你去烧点水吧!”
“好!奴婢这就去!”乳母铺好被褥,道“小姐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奴婢很快就回来!”说着提着木桶去小僧指点的地方打水。
陶若跟上去看看,见她吃力的提着半桶水回来,心里有些难受,乳母跟着她总是要吃些苦头的,不过总比惨死的好。
满脑子的想法,她根本休息不了,顺着水塘,她看着一片竹林,鬼使神差的她走进了竹林,看着陌生的一切,倒也让她心情平静。
仰头看着葱葱郁郁的竹叶,她呼出一口浊气,心里似乎好受了些。正要往回走,眼前突然掉下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一只大鸟倒在地上扑腾着,一支箭贯穿了它。
她看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传来一道兴奋地声音“哈哈,本公子射中……。”声音戛然而止,少年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意外“你是谁?”
陶若看着他被吓了一跳,想说什么想着自己的嗓子,她没开口。
少年戒备的看着她,手抓着弓箭,陶若害怕的退了一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同样戒备。
唯一折腾的大概只有地上垂死挣扎,扑腾着翅膀的大鸟。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陶若看他不过是位十三四岁的少年,眉目俊朗,身量瘦高,头发有些凌乱,一身锦衣华袍,腰间佩戴着玉带,看他装束想来也是士族人家的公子。
她不想惹麻烦,礼貌的福身,避开他五步远,绕过他往回走。
少年看她并无恶意,倒也放松了警惕,拾起山鸡要走,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迷路了,再看看消失的那抹身影,与她背道而驰。
陶若走远了才捂着胸口暗暗松了口气,回头看着莽莽竹林,她快步朝茅草屋走去。
还未走近就听见乳母着急的叫唤声“若小姐,若小姐你在哪?若小姐,若小姐……。”
知道她担心自己,陶若顾不得嗓子嘶哑,应声道“乳母找我有事?”她的声音犹豫风吹过竹叶沙沙的嘶哑,听得让人有些害怕。
循声看来的乳母看见她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跑来抱住她“若小姐,这偏僻的地方你可别乱跑,若是走丢了你要乳母怎么办才好!”
“乳母,没事了,以后出去都会跟你说一声的!”见她抹泪,陶若嘶哑着嗓子道。
“那就好,那就好!”一边说一边检查看她有没有受伤的,瞧着无碍才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说“开水已经烧好了,奴婢凉着,小姐渴了就可以喝了!”她说“小姐的嗓子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养好了嗓子再说,奴婢听着都觉得害怕。”
陶若抚了抚喉咙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看着乳母忙碌他们的午饭,她则看着门口出神。
蓦然的眼前出现一道阴影,她收回思绪看了看,认出是方才在竹林的少年,有些意外的起身“有什么事?”
少年被她问得顿时有些尴尬,拱手作揖道“打扰了,本……请问能否讨口水喝?”
陶若正要张嘴,想着自己的嗓子,她点点头,看出他的窘迫,端着乳母给她凉着的水给他喝。
少年接过去迟疑了一下,侧身一口喝完,似乎有些不够,她默默的接过空碗给他再倒了一碗水。少年看着她的举动有些意外,他原本只想喝一碗的,虽然他渴得能喝下好几碗水。
瞧着她端着水过来,他连忙放下手上的弓箭以及山鸡,接过碗正要张嘴。陶若见状大惊,正要出声提醒,见他并未喝,只是轻轻的吹着热气,她松了口气。
少年有些不好意的说“有些烫!”
她认同的点点头。搬了一张凳子给他坐着,少年迟疑了一下,道“多谢!”说着坐在的凳子上等着水冷。
陶若站在一旁看着别处。
少年坐了一会儿,见她一直不出声有些奇怪,又不好说什么,摸了摸碗壁只希望喝了水就走。
过了一会儿,水冷了些,他试探的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最后一口气喝完,陶若接过空碗,他起身正要说话,闻着一股饭菜的香味,他已是饿得饥肠辘辘,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作响。
他听得面上一红,随即又若无其事的,仿佛肚子咕咕叫的不是他,若不是他脸红,陶若一定以为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瞧着她一个小女孩,他不好打扰,道“多谢姑娘的水!”
陶若不在意的摇摇头。
听见声音的乳母探头出来,瞧着门口站着的少年郎,惊讶道“这位公子是……。”
总算有可以交谈的人,他松了口气,道“打扰了,本公子是路过的,口渴了过来讨碗水喝。”
乳母听得放心,正要给他倒水,少年阻拦道“多有叨扰,方才已经喝过了。”
乳母回头看了陶若一眼,没了动作。
少年看向陶若,说“方才多有冒犯了!”
陶若不在意的摇摇头,依然没开口说话。
乳母好心解说“我家小姐嗓子受损,不能说话还请见谅。”
少年摇摇头,看了她一眼,难怪她一直不说话,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不能说话。
喝了人家的水,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伸手道“这是我射杀的,小姐若是不嫌弃,可以收下。”
陶若摇头表示不愿意接受馈赠,乳母出声道“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两碗水而已,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
少年听得不好意思道“其实不是一碗水,我还想,还想在你们这儿讨碗饭吃。”说完他脸上不由红了一片。
陶若看着以为自己听错了,瞧着他一张俊朗的面庞,窘迫得发红,她知道自己没听错,意外了一下看向乳母。
乳母有些为难的看了少年一眼,又看看她,见她点头,乳母道“若是公子不嫌弃,就进来吧!”
乳母心里是不愿意的,却又不好反驳小主子的意思,只得打起精神招呼“茅屋简陋,还望公子见谅。
少年进屋就看见排在桌上的灵位,顿时有些被吓住的感觉,瞧着她们神情淡淡,他想离开又不好意思开口,抹不开脸,有些拘谨的跟着进屋。
乳母搬了一张凳子给他坐,少年迟疑了一下,拱手道“在下司马玦,多有打扰了!”
陶若见他自报姓名,微微福身回礼。乳母道“我家小姐姓陶。”说着指了指他身后的凳子道“公子请坐。”
“多有打扰了!”司马玦点点头,撩开袍子坐下,陶若一边看着他洒脱的举动,一边纳闷,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下竟然想不起来在哪听说过。
两个陌生人对坐着,根本不知道说什么。陶若端了一碗水放在他面前,司马玦起身拱手,她又给自己凉了一碗,茶壶里的水已经不热了,她端着侧身避开他的目光喝了一口。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司马玦的目光落在占满了半张桌的灵位上,扫了一眼顿时明白眼前的人是谁。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只听说是位小孤女,倒是没想到才不过七八岁的小小姐,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想着不由同情的多看了她一眼。
察觉他的目光,陶若看了过来,他有些心虚的收回目光,看着放在门口的弓箭以及那只山鸡。
陶若没点破,两人诡异的又坐了一会儿,乳母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一碟青菜,一碟葫芦瓜。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饭菜粗陋,让司马公子笑话了!”
司马玦起身道“是本公子打扰了,给两位添麻烦了!”
陶若示意他坐下,乳母端着碗筷出来,给他盛了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见他站着,宽慰道“公子客气了,坐下用饭吧!”
瞧着只有他一个人的,他不好意思动口,坐着未动,毕竟他是客人。
陶若见他不动筷子,看了乳母一眼,示意她给自己也准备一副碗筷,毕竟让客人一个人用饭是失礼的。
乳母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想着都是孩子,也不好介意什么,钻进去给她盛了一碗米饭出来,偏头对司马玦道“公子请用,怠慢了!”
“小姐客气了!”见她动筷子,他才开始用饭,两人默默的吃着眼前的食物,陶若只夹面前的青菜,他只夹面前的葫芦瓜。
看他优雅得体的举止,陶若默默的,小口小口的吃饭。
半响,陶若见他碗中空了,看了乳母一眼,乳母会意朝司马玦伸出手,他迟疑了一下碗给她拿着去盛饭,面上飘过一抹红晕,他今日真的有些饿了,否则不会如此失态的。
乳母很快端着一碗米饭出来,好在她多久不曾做饭,有些生疏了多做了一些米饭,否则根本不够三碗的。
司马玦接过默默的吃起来,陶若一粒一粒的数着米饭,看他放下碗筷,她吃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碗。
乳母上前收拾碗筷,又擦拭了桌子,这才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开水。知道她家小姐是不准备开口说话了,她道“我们也是今日过来,粗茶淡饭怠慢了!”
“陶小姐客气!”吃饱喝足,司马玦起身道“今日多有打扰了!”
“司马公子多礼了!”看他拿着弓箭准备离开,陶若指了指前面的一条路,乳母会意道说“顺着出去就是天元寺,公子若是下山可以从这边走。”
司马玦暗暗记下路线,道“这山鸡就当作谢礼,还请陶小姐收下!”
陶若并未推辞,接过山鸡福身,她知道她不收下眼前的人一定不会安心。
乳母道“多谢公子馈赠!”
司马玦见她收下,暗暗松了口气,拱手道“打扰了!”
陶若福身行礼,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