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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铁幕般厚重,冰冷。
我抱着我的81-1,强迫自己快点进入休息,最后我还是徒劳无力的把这个念头放弃。
想睡的时候又不给睡,现在让睡可是我又睡不着,原因无他,一个声音始终咆哮在我的脑海里:杀!杀!杀!我对即将到来的的对抗演习充满着期待,这15天来,我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压抑着自己身上那种不知名的坏东西。
我的手臂在训练的时候被弄伤了,伤了几处,伤口总是在剧烈的运动之后又崩裂了,重新流血了,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念头的驱使,我居然他妈的自己去吮吸自己的鲜血,而且还显得很猴急,这让我发现一个问题,我不由得自己拷问自己:所谓嗜血,是不是就是现在的我自己?
我发现我的血液有一股生铁的味道,这说明我还得练习,作为一名士兵,我们的目的是成为一块钢铁。
可是,而现在的我越来越像一块废铁,虽然我表面上好像很冷静,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沮丧,痛苦,压抑,愤怒,焦躁,忧郁等等情绪,是的,我把小胖子赵子君当成一块盖子,一块沉重的下水道的黑铁盖子,让他来盖住我内心的脏东西,我永远和小胖子赵子君在一起,固守在一起,他就是我的天——好像有一个叫做列文的人说过大意是一个人的地板就是另一个人的天花板这样的哲理,我很赞同这句话,我这样一块废铁,是应该向小胖子赵子君学习。
我很想好好学习,像小胖子赵子君那样做一个好兵,做一个可歌可泣的兵,因此,我得为之付出努力,我一直告诫着自己,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留下,在兽营留下,顽强的生存下来,坚持到底——可是在这样一个过程当中,我发现了自己的内心世界那些让我困顿迷惘颓丧失落的情绪,我想我还是得承认,我的内心世界其实并不凶猛。
这一点,完全可以这样来分析:我呲出我的利齿,目露凶光,后肢弯曲,积蓄着强劲的力,其实,在我急剧扩动的心室里,我很不希望面对着一个不知名的强悍无比的猎手,我有些恐惧,所以,我利用了这种恐惧,让它不断的激励着自己,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人总归有一死,我只是希望我能睁开眼睛面对一下那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冷峻的死神而已——我觉得小胖子赵子君他看到了,他没有闭上眼睛,他看到了,他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回忆起了在连队时老八杀过的那头猪,还有在刚刚进入兽营时,我,小马哥,还有小鲨三个鸟兵一起杀过的那头猪,我突然发现,它们好像都没有闭上过眼睛,直到它们死去,它们的眼睛一直没有闭上,而是兀自睁大着,我不知道它们到底还能不能看到这个世界,我只知道在兽营里我的视网膜上那个文明世界的残影都已经他妈的彻底的退却了,剩下的就是一群由疯子和猪猡们构成的野蛮世界。
在兽营渡过15天的适应性训练之后,或许,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看到了潜伏在自己身上的兽性。
是的,兽性是一个很强悍的士兵,或许从我们刚刚降临这个人世,它就已经渗透到了我们身上;兽性是一个很坚忍的士兵,经受了博大精深传承了千年的文化洗礼依然岿然不动,兀自坚守着它自己的处世标准;兽性是一个很顽强的士兵,面对着人性无数次的攻击,它还是选择了抵御,固若金汤的抵御。
我想我是睡不着了,于是我站了起来,从这个简报室挤满了全副武装却正以各式各样的姿势打盹的士兵们中穿行,我低估了挂满了弹藥的战士背心的负重,因此,在门口我一个不小心,碰醒了一个正在打盹的兵。
他的名字叫做疯子。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就向我展开了袭击,我感觉到我的小腿剧烈的疼痛。
“耶鲁!”疯子大喝,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死死地扣住了一直抓在手中的一条皮绳。
“3号!干什么去?”疯子压低声音朝我发问,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愤怒。
“我”我抬头擦了擦汗,冷冷的汗,说道:“我尿急”
“你!”疯子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最后还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我一瘸一拐的往深重的黑夜中走去,小腿肚子上传来一阵剧痛,我听到疯子在我身后发问:“3号?你没事?”
我摇了摇头,但是没有回头。
我说:“报告长官,没事,我没事!”
耶鲁咬了我,死死的咬了我一口。
我想,我毫不掩饰对耶鲁的敌意,正如耶鲁也毫不掩饰对我们的敌意一般,我认为它也有思想活动,或许它只承认疯子他们,而我们,就如同它曾经见到过的那些犯罪分子,这貌似就叫做:狗眼看人。
我固执的认为,只有有谁威胁了我的生存,他,或者是它,就是我的敌人——所以,我用眼神提醒耶鲁同志,千万别逼我,急了我也咬你一口,可惜的是,它不尿我这一壶。
直到我再次经过门口的时候,耶鲁还朝我亮出尖锐的犬齿,上面还有粘连着的口水,很是恶心,它的鼻子还发出一种呼哧呼哧的声音。
晚八时整,我放下了我卷起的迷彩裤腿,登上了一架在夜幕中降临的直-9。
耶鲁不停地在追逐着我,在直升机旋翼巨大的轰鸣声和巨大的风声里面狂吠,朝我狂吠,疯子死死地拉住了它的项圈,不让它朝我靠近。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有我知道。
当然,还有耶鲁知道,可惜的是,它不能说话,不会说话。
在我的战术背心里,我还掖着一个网球——一个小时之前,我尿急,出门上厕所,不小心捡到的。
我并不打算把这个网球物归原主。
我拿着还有别的用。
我只是想说,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身上的兽性终于成功的驱逐了人性,我酝酿了一个兽行。
这个兽行我把它称之为:谋杀耶鲁。
我很清楚谋杀耶鲁是一种罪行,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们是战友,是同志,但是现在,它并不把我当成是它的战友,当成是它的同志。
我只是觉得,我的心越来越坚硬,坚硬得像一块铁,一块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