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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龙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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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我喊出来,言六蓦地暴喝一声,伸手在尸王背后拍了两掌,那尸王平地蹦了两下,身上也散发出一股黑气,直冲云霄,一时间三道光芒互不相让,看得人目眩神驰。

    言六不过是一个蹩脚的赶尸人,此刻居然强大到可以驱驭千年尸王,与七宝琉璃盏和七杀星魂对抗,唉,司徒雪和言六都这么厉害,只有我还是一个半调子小道士,想到这不免有些自卑。

    不知道是否受了这几样强大法器的吸引,还是被我自卑情绪所鼓动,我猛觉得泥丸宫内一阵跳动,方才已经颇不安分的鬼龙之气愈发汹涌起来,竟有决堤而出的风险,我这一觉得闹中一阵眩晕,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却听台上钟无相猛地沉声道:“弟妹,多日不见了!”

    果然是她,霓裳!

    钟离巺念念不忘的霓裳,二十年前盗走钟家秘宝,引发封魔大战的霓裳,人面桃花树上,那眼波醉人的霓裳

    倪七呵呵笑着,一转身,不见有什么动作,再回过身来时候,容貌大变,就连台上的钟无相老几位也都看得呆了那么一呆。高手相争本就分秒不让,他们呆了一呆的刹那,足以决定后边的很多事。

    霓裳一头秀丽的长发飘洒而下,明眸一转中,我仿佛胸口被大锤集中,一时间心头大乱,一直拼命禁固着的灵台方寸再也无法抱守,只觉得脑中腥然一响,鬼龙之气喷薄而出!

    这次龙气失控,比上次却又猛烈得多,我身体不住颤抖着,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龙气如决堤之水般汹涌而出。

    先前七宝琉璃盏和将星七杀的光芒混合着千年尸王的死气在半空斗得个不亦乐乎。此刻龙气一出,气魄声势又远在它们之上了,一股霸道无论的紫气腾空而起,在它的光芒掩映下,其余那三道光芒就显得微弱了一些。

    龙气啊,这是千百年传承之下,这片陆地上唯一的王者。

    千年尸王虽然杀气冲天,可总归是死气,见不得浩然之风;七杀星魂虽然刚猛无匹,却终归是将星。没有皇天浩荡之气;琉璃盏虽然妙法无边,可佛家法宝。总归少些霸气。

    龙气一出,浩浩汤汤,纵横万里,万象臣服。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存在,在这片浩荡的气魄中,化身为微小的存在。只有听从的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甚至动一动手指都力所不能。心下暗叹,罢了,终归还是要被鬼龙之气吞噬了。

    忽然又想,当年段誉同学体内真气沸腾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感觉?

    猛听得耳旁霓裳轻笑道:“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接着鼻端香风闪动,只觉得身上一轻,被凭空提起。

    不是把,又来!

    短短几天,我又被掳一次?

    别说我此刻体内龙气汹涌。身体早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就算我神智清醒,又怎么可能对这种级数的高手有反抗之力?又或者,就算我神志清醒可以自控,可是心里似乎隐隐对霓裳颇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在这份感觉之下,只怕就算能反抗也不会反抗了。

    我身体腾空而起,跟着霓裳一起飞快的向外掠去,身后传来钟无相等人的惊呼,其实方才如果不是他们被霓裳的明艳所慑,能早那么一秒。哪怕半秒动手。只怕霓裳身手再高,在这众多高手之下也无法脱身。可此刻终究是慢了一线。

    我被提在半空,眼看着霓裳就要提着我飞纵离开,脑子里乱成一团,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只是隐隐觉得就这么被他带走也不是个太坏的选择吧,至少我可以如此近距离地看看他的面容

    蓦听一声大喝,离我最近的老谢肥胖的身形腾空而起,直追我们,口中念道:“天帝弟子,部领天兵。赏善罚恶,出幽入冥。来护我者,六丁六甲。有犯我者,自灭其形。”平时真不知道老谢还有发怒的时候,此刻他威风凛凛,那里还是平时那个油嘴滑舌爱占便宜的老谢,俨然天神临凡一般,气度惊人。

    霓裳吐吐舌头,那神情看得我心神激荡:“谢师兄忒想不开,犯得着跟小女子拼命么?”

    老谢刹那间已到了我们跟前,双手结印,含而不发,二目圆睁盯着霓裳。

    霓裳轻叹一声,一扬手,一团烟雾腾的在她掌中燃起,刹那间已将我们团团包围,钟无相此时也追到,闷哼一声:“东瀛忍术!”

    浓烟之中我眼不能视,但觉得体内龙气少了诱因,渐渐平息下来,接着只觉得嗖的一声响,接着浓烟散去,我已经在一处不知名的所在,看样子应该还是在灵管会附近的密林之中,只不过郁郁葱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心下骇然,虽然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法宝,不过看钟无相和老谢束手无策的样子,难怪霓裳敢一人独闯灵管会了。

    等等,钟无相说这是东瀛忍术,难道那西山之上?

    我猛地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耳边响起悦耳的声音:“小兄弟,你叫李克是么?”

    说不出的动听,让人不忍回绝,乖乖的回答:“是啊。”

    “你是哪一门派的?”

    感情她不认识我,想到这没来由的心里一酸,道:“我是茅山的。”

    人影一晃,霓裳的身形出现在我眼前:“你是茅山的?李继和楚玉、是你什么人?”

    “那我老爸老妈啊。”

    “哎呀,这可怎么办,怎么把李师兄和楚姐姐的儿子给抓了来。”

    霓裳柳眉微蹙,神情可爱非常,看得我不由直了眼。

    “小鬼,看什么呢!”她嗔道:“快叫阿姨!”

    我心里一盘算,她年纪跟我老爸老妈估计也差不多,叫阿姨也不亏,连忙拱手作揖:“霓裳阿姨。”

    “你知道我名字啊?”她一愣,随即又道:“是了。你方才还是第一个喝破七杀星魂的,当然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你父母跟你提起过我么?”

    我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想说我不仅听说过,我还见过呢,可转念一想,眼下敌我未分,还是不要和盘托出的好,故作单纯可爱装,问道:“阿姨,你抓我干嘛啊?”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她一伸手。把青葱般的玉指点在我额头上,凝神片刻,自言自语道:“大哥说近日鬼龙现世,派我出谷循着龙气追来,怎么结果就跑到你身上了呢?”

    她口中的大哥自然就是就君子的老大了,看来想套些话出来。需得自己先吐露真言啊,我盘算一下,心想先拣着无关紧要的并且已经既成事实的事情说一说,于是长叹一声:“我也不想啊,”接着把老爸老妈封印鬼龙双眼在体内,结果鬼龙想要离鼎,亏得钟无相三人联手压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番。

    “我说怎么龙气越追越微弱呢,一直到你在台底下发动龙气,我才找到你!”

    我心下惭愧:“哪里是我发动的,是我根本控制不了。”

    霓裳奇道:“不是被大伯他们压制过了么?”她皱眉片刻。接道:

    “可是不应该啊,既然被大伯他们压制过,看这情形”

    她口中的大伯自然就是钟无相了,没想到她叛出钟家二十年过去,称呼仍然没改啊。我想起西山之上的钟离巺,心中一恸,猛地想起一事来,探手入怀,取出钟离巺当日在西山之上给我的镯子来:“有个朋友托我带件东西给你。”

    当日在钟离巺将自己封印之前,曾把这镯子交给我。我一直贴身藏着。没想到今日终于见到霓裳,听她称呼唤起我对钟离巺的想念。

    再也忍不住了。

    霓裳本来正若有所思,见我拿出这镯子,娇躯大震,一个踉跄几乎跌在地上,嘴巴张的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目光再也离不开我手上的镯子。我手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咳,”我清了清嗓子:“那人还托我带句话来。”

    霓裳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镯子:“他说什么?”

    “他说,”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他说他从未怪过你。”

    霓裳闻言又是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镯子,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我翻了翻兜,找出一张纸巾,想递给她,却又不忍打扰。忽然觉得她跟我有点相像,把一份感情深深的埋藏在心里,表面上却是一副明快开心的样子,其实只不过是不忍触及吧了。这情形不由得勾起我对碧君的思念,虽然那只不过是封存在我脑海中的一个影子吧了,可是又如此的清晰,让然无法回避

    渐渐的,碧君长发赤足的景象与司徒雪重叠起来,一时间再也分不清

    密林之中,两个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伤心人就这么站着,各自想着心事。

    良久,霓裳终于开口,喃喃道:“二十年了,你还未曾忘记我么”

    接着猛地抬头:“他还好么?他在哪?”

    看她的反应,我也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本来看她使用东瀛忍术时候,我心里怀疑会不会是她当日在西山暗算钟离巺和红尘,如果是,那钟离巺是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暗算,红尘是被自己的七妹暗算,可真算得上是悲惨世界了。

    幸好啊,看霓裳的反应,西山之事跟她半点瓜葛也没有,老天毕竟没那么狠心呵。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来找他啊?”

    霓裳黯然道:“我当日被灵管会高手追杀,更中了南海张近白一掌,伤了气脉,在谷中休养了二十年才能自由行动,唉,这也算不了什么,本来就是爬也要爬去找他的,可是秦广王对我下了二十年的禁制,我根本就找不到谷口出来。”

    “可是钟离巺闯过十几次风火谷,你也可以见他一见啊。”

    “有这等事?”她呆了呆,不能置信的道:“大哥竟没告诉过我”

    靠,这大哥也不仗义,当日霓裳盗宝只怕就是你指使的,后来又不让人家两口子见面,什么居心!

    霓裳顿了顿,又道:“唉,就算以他的能为,只怕也无法过得了谷口那关啊。”

    “说这么多千难万难的,那你既然现在出来了,怎么有空先来灵管会捣乱?”我心下忽然有些替钟离巺不平,钟离巺闯谷不成,转为逆反天干收集虚魂,这份神情何其感人,她好不容易出得谷来,有空先到灵管会捣乱。

    “唉,你知不知道有种感觉叫患得患失?”她叹道,神情凄婉非常:“二十年了,我骗了他二十年,在遇到你之前,我如何知道他还肯不肯见我,还肯不肯要我?”

    我心下暗叹,也对,再怎么样爱得死去活来的感情,经过毫无音信的二十年,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更何况是她负了钟离巺在先?所以霓裳又这种感觉也再正常不过了,不过我可以知道,至少钟离巺没有变,看霓裳方才的样子,她也没用变。这才是真正的两情相悦吧,无惧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此刻我心下稍安,脑筋也活络起来,于是开始无比地鄙视我自己,因为我此刻忽然犯了个坏:“我可以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这话耍了个滑头,只回答了她的第二个问题,我知道钟离巺在哪,可是我真的不能说他还挺好,又不好跟霓裳说他把自己封死在西山了吧,霓裳显然已经乱了方寸,没听出来我话中的机关,闻言一愣,更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讨价还价,瞪了我一眼:“小鬼!比你爸还精明!”呵,看起来霓裳跟我父母还不是一般的熟啊,有机会得问问我老爸。

    “嘿嘿”我就当你夸我了,反正我心中太多疑问,好容易逮着一个知情人,不给我解释清楚可不行!这些疑问在我心里纠缠有一阵子了,实在是让人寝食难安:九君子在搞什么?当年霓裳为什么要盗宝?

    我体内鬼龙到底有啥好处,怎么好像正邪两派都在抢?

    霓裳此刻也收拾心神,风情万种的拢了拢鬓边长发,面颊上犹带着几颗珍珠般的泪珠,看得人心中一荡:“也罢,既然你就是那个应劫之人,早晚要讲给你知道的。”

    “应劫,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