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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一轮弯月清冷如水,草原的夜色静谧幽深,茂盛的青草,仿佛是没有边际的思绪,铺满了整个视野,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莹莹绿光,数百个帐篷,错落有致的分布在草原上。
陆恒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根据这些帐篷的数量,可以推断出,这个落群,至少也在两千人以上,而且,猛的一打眼,就可以发现,来来往往的,有不少是腰挎弯刀的青壮,要想把这样大的落群,一个不落的斩尽杀绝,很是有些难度呢。
这时,从最华美的帐篷中,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方方正正的黑脸膛上,布满了蓬乱的胡须,虽然有着刀刻般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
负责引路的氐卜族人,连忙向在马队的最前端,肉山一样坐在马背上的卫元介绍到:“这便是我们落群的且渠——步度根大人。”
且渠是部落中的官名,在部落中,职位仅次于族长,而在没有族长的落群中,且渠便是落群的最高权力者。
匈奴人的官员品级很模糊,如果有战事,被征调到一起的军队,可以根据所带的部落战士的人数,临时授予万骑长、千骑长、百骑长等职位,但平时,各个部落的内部官员,完全是由各个部落的族长,自行指定任免,而族长的任免,则要上报给匈奴王庭批准。在匈奴王庭,负责处理这些琐碎事务的人,便是左、右骨都侯,而王庭的左、右骨都侯,一贯是由匈奴贵族来担当。
左右贤王各有自己的封地,在每个贤王的下面,有裨小王、相封、和十六名大当户,这些大当户负责跟王庭的骨都侯联系,传达单于王庭的行政指令。
对于各个部落中的人来说,身居大当户的职位者,虽然不一定能够管辖到自己的头上,但如果巴结好了,也许就能够带来意外的好处,同样,如果轻易得罪了,也许会遭到莫名的灾祸。
此刻,从帐篷中走出的步度根,虽然在脸上挂满了笑容,但神色间,也有着显而易见的警惕。
听到那名氐卜族人的介绍,卫元以最快的速度,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接着,像球一样滚了过去,用最热情的姿态,张开他那粗短的手臂,水桶般的胖脸上,布满了发自内心的欢喜:“是步度根老哥么?我可是在很早以前,就听到老哥你的名字了,你老哥的武勇,就像是从地平线处升起的太阳,在草原各个部落传唱,在没有跟老哥你见面之前,我一直都在幻想着,步度根老哥你那雄鹰般的身姿,今日见面了,才发现,步度根老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威武十倍、百倍、千倍。”
陆恒在马背上直吸鼻子,差一点没有笑出声来,心想,怪不得卫元这小子,在来的路上,直向那名引路的氐卜族人套话呢,原来是抱着这样的鬼祟想法啊。
虽然插立在周围的火把,光线并不明亮,虽然步度根脸色赤黑,布满了岁月的风霜,但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在听到卫元那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奉承言语后,步度根的那张老脸,登时散发出既受用,又有几分局促的红光。
“夫余大人,你太客气了,我哪里,哪里。”步度根连连摆着手,表示对卫元的称赞愧不敢当。
“客气?我没有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关于步度根你老哥的名声,我真的是闻名已久了,因为大家知道,你老哥是一个谦虚的人,是一个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人,平时并不喜欢炫耀,所以没人在你跟前提起,其实,就是草原上的婴儿,最先从母亲口中听到的故事,便是步度根你老哥的事情啊,你老哥就是草原上的明灯,照亮了黑暗,就是夜空的闪电,光披大地。”
步度根听的面红耳赤,身子就像打摆子一样,又冷又热,眼睛瞪的仿佛铜铃般大小,张着合不拢的大嘴,露出满口黑牙这,这说的是我么!
步度根的目光,求证似的向其他人瞅去。
这一刻,陆恒等人已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边抖落着身上,因为卫元的话语,而忽然冒出的鸡皮疙瘩,一边做肯定神情的点着头,表示卫元说的话,是十足真金的那种,绝无半点虚假。
而那些氐卜族人,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敢说这个胖子说的都是假的,其实,你步度根在所有人的心目中,算个屁啊这样的扫兴话语,于是,当步度根的目光瞅来时,也只好跟着拼命点头。
步度根的双眸,渐渐升腾起醉酒般的迷惘和兴奋。曾经的警惕,早已消失无踪,他忽然用力拥抱了一下卫元,差点没把卫元勒的背过气去:“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我步度根,在草原人的心目中,还有着如此崇高的威望,如果不是兄弟你告诉我,我。”
步度根猛然扬声喝道:“氐卜族的儿郎们,杀最肥美的羔羊,上最甘甜的美酒,让腰肢最柔软的女人,到帐篷中来唱歌跳舞,来招待我们氐卜族最尊贵的客人!”
四周的氐卜族人哄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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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很大,中间燃烧着熊熊塘火,在塘火的上面,架放着三、四只新斩杀的羔羊,接受这烈火的炙烤,在四周的地上,铺着厚厚羊毡,众人围着羊毡席地而坐,有着家人聚会般的随意和热闹。
“这几位是?”
步度根打量着其他几人,在看见玉琉公主时,步度根的双眸不由一亮,老脸不能控制的掠过一抹惊艳,而看见陆恒、陆九皋、尉迟疾时,眼皮又不由一阵猛跳。
虽然步度根此刻,仍然身处不知北在哪里的兴奋之中,但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他还是从这三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凛冽杀气,而这种杀气,只有经过最严酷的铁与火的洗礼,才能够凝聚而成。
陆恒心想老帮子,你终于注意到少爷我了
陆恒张开大嘴,正要来个匈奴语的自我介绍,在陆恒身侧的呼延隆,却忽然插话道:“他是个哑巴,是我们呼延部落铁骑的千骑长。”
哑巴!
呼延隆,你竟敢说本少爷是哑巴!
陆恒眼珠子差一点没蹦落到地上,他想呼延隆怒目而视,但呼延隆哪里敢瞅他,僵硬的转着头,用一种专注的神情,打量着帐壁的阴暗处。
“啊啊、啊”
从陆恒的咽喉中,传出了扭曲般的怪异声音,跟哑巴发出的声音相比,虽然不是十足十,但至少也有七八分相像。
听到这声音,和陆恒同来的几个人,都在心中吐了一口长气,而玉琉关注在吐了口长气之后,看见陆恒那难受的样子,忍不住“嗤”的一声,捂嘴笑了起来。
这一笑,仿佛是异花初绽,美艳不可方物,目睹这一笑的众人,都不由下意识的憋住呼吸,呆若木鸡。
就在这时,随着帐帘的掀起,一队匈奴舞女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她们来到塘火前的空地处,口中哼唱着动人的旋律,同时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说实话,这几名匈奴舞女长得还真是俊俏,特别是那腰肢,那屁股,随着舞步的扭动,着实有着别样诱人的风情。
陆恒眯着眼睛,在心中,盘算着罪恶的念头,一会,把这个落群血洗了,这几个舞女,要不要留下,用来泄泄火再说呢?
陆恒知道,玉琉公主此刻就在旁边,用喷火的眼睛瞅着自己,但陆恒却毫不在意,心想,你只许本少爷瞅你,却不许本少爷上你,那么,本少爷便要寻找别的码头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你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
就因为玉琉公主瞅着自己,陆恒的目光,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几名身材精壮的氐卜族人大汉,手中提着庞大的酒袋,也从帐篷外走入,笑容满面的为每个人斟上美酒。
虽然距离颇远,但陆恒还是清楚的听见,步度根用一种喜爱的语气,小声向卫元问道:“那个女孩是谁?她的美丽,完全可以跟凡城的阿丽雅小姐相比啊。”
“啊,她啊、她便是那名哑巴千骑长的未婚妻。”
卫元眼睛都不眨的说着谎话:“那名哑巴千骑长,可是我们呼延部落有名的勇士呢。”
“哦,未婚妻?”
步度根的声音充满了可惜:“我的儿子步班,是我们氐卜族最勇武的战士,我本想为我的儿子,向那名女孩求亲呢,想不到她已经”
步度根嘀咕了一句,大概的意思便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陆恒大怒,心想,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本少爷这样光辉灿烂的牛粪!
就在这时,却见玉琉公主从羊毡上,猛的跳了起来,指着陆恒的鼻子,用熟练的匈奴语骂道:“谁是他的未婚妻了?本公主要嫁,也是嫁给最勇武的战士,你去把你儿子喊来,和他打上一架,只要能把他斩了,本公主便嫁给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