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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日前两个月
伊凡摘下一朵盛开的蔷薇,仍沾着晶莹露珠的花儿,生气盎然地迎接着朝阳。他把花儿凑进鼻端,汲取一口馨香,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喜悦,本该是这般平凡又简单的。
把花儿放进手里的提篮中,里面已经集合了深红、淡橙、鲜黄色满满的一大把鲜花。他回到屋子里,走向其中一间客房的门前,举手敲了敲。
“娜娜,是我。你醒了吗?”
门内传出“请进”的回答。伊凡转动门把,看见躺在床上的荏弱少女已经坐起身,她背*着几只大枕,苍白小脸上一双浅蓝的大眼,闪烁着折折光芒。提着花篮走进去,伊凡把它放在少女的腿上。
“这是我刚刚在花园中摘的,你喜欢吗?”
“好美的花儿。谢谢伊凡哥。”
微笑着,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妹妹身边,他探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说:“今天早上觉得怎么样?还会很不舒服吗?”
轻轻摇头,晃动着两颊边的金色波浪长发,少女也回以兄长楚楚笑靥。“好多了,我觉得今天的状况很好,好得让人想下床飞奔呢!”
“看你这么有精神的样子,似乎不必我在这边白操心了。”伊凡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
自从带着弟妹踏上逃亡的旅程后,身子一向不很健朗的娜娜,便是所有人里面最让人担心的。
曾被医生预言,这辈子都脱离不了药罐的她,在众人细心呵护下,才能成长到今日的。虽然长年都在与病魔抗争,但少女却不曾怨天尤人,或是对兄长们无理取闹过。她一直表现得如此坚强,使人几乎要忘记她身患残疾,半身不遂。
由斯科城到这异乡首善之城的歌本,长达二十多日的旅途中,好几次伊凡都担心娜娜会受不了严苛的气候与路况考验,想打退堂鼓。可是娜娜不管再怎么疲累,总是会面带天使般的微笑说:“让我们继续前进吧,我不会有事的。”
要说这段艰辛的旅途能顺利地结束,最大的功臣应该是娜娜也不为过。
“少爷、小姐早上好!哎哟,小姐今天早上的气色真不错,看样子昨天我让你喝的莫氏独门药草茶很有效吧!”扯着大嗓门高大的胖妇人,活力充沛地打断了伊凡与娜娜的闲聊。
“莫嬷嬷早。”娜娜害羞地招呼。“好啦,我来帮这小东西换好衣服、梳洗打扮一下,接着再到下面去享用一顿早餐。早餐非常重要,我们莫氏家族祖传的一句话就是:一天之始在早餐桌上,不吃早餐就没有办法好好地工作一天。为了让小姐早日健康起来,一顿丰盛的早餐是绝对不可少的。”
阔嘴咧笑着,妇人一指门口说:“少爷,你的早餐也在下面等着你喽!记住,要待在这间屋檐底下,头个规矩就是不可以惹我莫嬷嬷生气,快去吃吧!”
长这么大还被人当三岁孩子训斥的伊凡,薄红了脸,尴尬地起身。“不好意思,娜娜就麻烦你了。”
“啧,这辈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为了我应当做的事而向我道歉的呢!少爷,这个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都归我管,自然照顾好这位可爱小东西的责任也在我身上,你就不要一一挂在心上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莫嬷嬷才不讲那么多规矩!去、去,少在这儿碍眼了,去你该去的地方。今天在日光室用早餐,别走错啦!”
这栋三层的寓所,有着简单的构造,顶楼是屋主专享的天地,二楼是共计五间的客房,最下层的一楼有客厅、起居室,绕过餐厅,还有满是阳光的日光室--一间突出于屋外,类似温室玻璃构造的特别厅。
通常天气不错的话,屋子的主人喜欢在此用餐。
伊凡刚踏入室内,坐在主人位子上的黑发男子,也正巧收起手上的报纸。“早安。”
“早安,尤里男爵。”伊凡说。
“男爵两字就免了。论辈分,我是你们的叔伯辈没错,但我可不想这点年纪就被人叫老了。你和维克一样,喊我尤里就好。”举起茶壶,殷勤的主人问道:“来杯茶吗?”
“好的,谢谢你。”落坐后,伊凡摊开白色餐巾放在腿上,左右张望着。“怎么没见到谢维克学长?昨夜他没睡在这儿吗?”
苦笑着,提起自己那个伤脑筋的侄子,尤里.兰登斯科难掩困窘。“我把他赶回去了。也不管兄嫂有多担心,从卫罗斯回来后,连自己的家也不回,整天就留在我这边,看了也教人厌腻。我威胁他,说他再不回去的话,就不让他进这个家的门,所以昨夜他才乖乖就范地回家。”
男爵嘴上这么说,但飒爽俊朗脸庞上盈满的惯溺,早让他露出破绽。
伊凡晓得他的抱怨并非真心,那不过是为了让谢维克善尽为人子的责任,而不得不板起的假面。论年纪,相差六岁的尤里男爵,与其说是谢维克的“叔叔”不如说是“兄长”还更为恰当。
住在这儿的几天,也足够伊凡观察到两人间“情胜手足”般的亲密关系,绝非普通的叔侄能比。
“怎么样,住在这儿几天,还习惯吗?”
啜了口温热香浓得恰到好处的奶茶,伊凡点头说:“非常感谢您收留了我和弟妹。还有,也谢谢您今天让我摘了园子里的花,娜娜看到那些花儿非常高兴。”
“不必跟我客气。维克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很欢迎你们在这儿住下。再说,这间屋子平日就我一人,我也经常不在家中,莫嬷嬷总会跟我埋怨说屋子里太冷清,你舻匾?以绲愠汕住衷谀忝抢戳耍你萌媚?宙钟惺旅β担你墒潜人?及筒坏媚忝亲履兀 ?br />
男爵呵呵笑着,蔚蓝的眼神窜过顽皮光彩,又道:“反过来,也许倒霉的是你们。莫嬷嬷一旦把你们划入她所管辖的范围,你就等着瞧,她会从大事到小事,都鸡婆得不得了。眼前,我可是最大的受害者啊!哈哈!”
受男爵开怀的笑脸所染,伊凡也绽放出轻松的笑意。
日光灿灿、一杯温茶、可口的早餐,在数个月前,伊凡根本无法想象到,自己会有心情如此平和、愉快的日子。
这几年,他一直是在狂风暴雨般的冲突、争端与阴谋中,挣扎着求生。
一切都是从养父撒手人寰后,自己与渥夫.拉沃尔成立的那桩交易,开启了序幕。他知道自己所踏上的道路已倾斜——悖逆神的指引,偏离了常轨,导致后来的种种痛苦;折磨自己,也折磨了渥夫。
他并不怨渥夫。
在离开斯科城、离开卫罗斯前。为了请求他不要和娜娜结婚,不顾前仇旧恨,他曾舍弃自尊地去找他。就在那最后一次会面,渥夫极尽侮辱之能事,以丑陋不堪的秽言将他羞辱到无地自容差点,就让伊凡举刀自刎。
倘若谢维克学长没有及时出现,抢下那把刀,伊凡也不可能还留着条小命坐在这儿。
现在回想起来,渥夫的言词固然句句重创伊凡,但站在渥夫的立场,他并没说错什么。
自以为还能再从渥夫身上获取一点情分的自己,的确是太厚脸皮了。
别说是一年的时间,只要三天便可以让一个人有所改变,自己却还巴巴地记着渥夫曾说过的“我爱你”三个字,以为它多少能让渥夫惦念旧情而心存侥幸,遮住双眼不去观看事实——
一开始渥夫所迷恋的,便不是真正的我。
遮掩着自己不堪、残败的过去。像恶质的骗子般装出对渥夫的爱一无所知,再利用他的迷恋,*诈地汲取着交易中的蜜汁。多年来,藉此,得以在宫中顺利升迁,扩大家族的势力。到最后被揭穿了真相,还心狠手辣地意图除去渥夫,先下手为强地暗杀他,以免他对自己家族不利。
这些,才是外人眼中,真正的我的所作所为。
谁也不会在乎伊凡原本并无意伤害谁,从来,他都只想牺牲自己来保全家族的幸福。但这毕竟是伊凡一厢情愿的说词。任谁的眼中看来,伊凡都不过是个攀权附势,为求荣华不惜出卖肉体的“淫妇”罢了。
所以渥夫一定是后悔了,后悔把浪费多年的爱,放在一个不值得他爱的“*货”身上。
这样也好,这样就好,这样最好。
远离那段伤痛后,伊凡回首过去,其实渥夫的爱,向来是那么沉重而教人难以承受。他对自己的爱越是强烈、越是蛮横占有、令他无法喘息、不能招架、如漫天倒海般地袭来时,伊凡心中的罪恶感便更加水涨船高。
在渥夫的怀抱中恍惚忘我而迷乱,在他的亲吻中陶醉,在他强悍的占有中臣服投降,伊凡却没有一时片刻忘记过,缠绕在自己身上那一重又一重的秘密与罪恶。明知不可能爱上男人,却煽动着男人的爱,好方便他被自己所利用的无耻。
总算,如今渥夫已不再爱他。
伊凡终于可以不必再感到罪孽深重。
我的无耻换得你的绝情,渥夫,我们可算是两不相欠了吗?
希望是如此。
放下用到一半的刀*,伊凡想起眼前有个更急迫的问题。
他们不能永远在尤里男爵家中叨扰下去。没有工作、没有住所,娜娜与乔要怎么安排?这些都急待伊凡去解决。
“尤里男爵,很冒昧地想请教你,歌本城内有什么地方是可以供人寻找工作的?”讲究实际的伊凡,首先想到的就是“钱”没有生活费,遑论要让生活安定下来。
王作?谁要找工作吗?”男爵放下茶杯。
“是我。想早日让生活步上轨道,就得有份工作。过去我虽是个军人,不曾在外工作过,但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有自信,无论什么粗活都没关系,只要能有一份可*的收入就好。”
男爵谅解地点头,微笑地说:“如果你是担心金钱问题的话,我也可以提供一点帮助的——”
“不,非常谢谢您的好意。离开卫罗斯时,我也有带着些许积蓄在身,目前还没什么问题。我只是不希望等到坐吃山空的时候,再来烦恼而已。”
“那么,我帮你留意一下好了。”
“不必了!尤里。”硬是插入两人对话的,是踩着轻快脚步,夸张得如同一只一化蝴蝶般,舞进日光室中的银色长发美男子。
“维克?”尤里蹙起眉。
“早安,叔叔大人。”闪烁着恶戏神采地说着,谢维克晃到叔叔身边,倾前在他脸颊上一吻。“没有太想念我吧?”
“为什么又跑回来了?”
“我可是安分地在家中睡了一晚喔!尤里。况且这次我跟母亲大人报备过了,她知道我在你这儿,你别想再用老借口把我赶出去。”一眨眼,谢维克打发叔叔的怒瞪后,转头看向伊凡。委屈二字的道理呢?”
这儿虽不属卫罗斯管辖,可是和卫罗斯多年来保持友好关系的丹玛,可不会冒着收留一名卫罗斯流放罪犯的危险,做出会触怒洛琳女王的事。
现在身为伯爵之子的谢维克,正四处游走、想尽办法,要帮伊凡他们弄个新姓氏、新身分。
这不是不可能,只要愿意花大钱买下没落的头衔就是要费点功夫罢了。
“行了、行了,咱们别净说这些烦人的话题,讲点开心的事吧!”
一拍手合掌,紫瞳丽人把话题转移到他最喜欢的宴会、派对及小八卦上头。而且娜娜与乔也都下楼,加入了用餐的行列。不多久,日光室内阴霾的气氛就被热闹、喧杂的笑语嬉声取代,乌云一扫而空。
时间稍长的早餐结束后,伊凡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娜娜到花园晒太阳。乔正热衷于熟悉这座新城镇,因此迫不及待地骑马出去逛街!日光室内就剩下叔侄二人。
“维克,你是真的不知道谁买下那栋屋子吗?”一边俐落地用刀子削着苹果皮,尤里男爵以洞悉一切的目光瞥视侄子问。
“唉,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都骗不过尤里的自光呢!”
啊地张开嘴,咬住尤里送到他口边的多汁果肉,咀嚼下肚后,谢维克才说:“没错,我知道买主是谁,但不能告诉伊凡。”
“有什么不能说的?”歪歪头,尤里不解。
“你要是知道买主是谁,就不会感到奇怪了。”谢维克从小到大与尤里无所不谈,所以这件事也并不打算瞒他。“买下房子的是渥夫.拉沃尔。”
“布里司基大公?”尤里张大嘴,更困惑了。“是那名逼得伊凡不得不举家逃离卫罗斯的男子吗?他花大钱买下伊凡的家又想做什么?谢维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而言之地说,这一切都是场苦肉计。”
唉地长叹一气,说来话长的,谢维克把伊凡与渥夫之间曾发生的过去,简单地描述一遍。叔叔是个开明的人,不会因为渥夫与伊凡同为男人却发生关系而对他们产生偏见,所以谢维克便毫无保留地说出全部的故事。
“也就是说,渥夫大公在被伊凡暗杀后,不但没有恨他入骨,反而担心他的安危,且为了伊凡的幸福,决定要让他离开斯科、离开卫罗斯。所以,故意安排自己与娜娜的婚礼,让伊凡不得不重回斯科城来阻止,再借着引起暴动,让他们顺利地逃离吗?”
“嗯,连我也被渥夫精湛的演技骗得好惨,一直以为他是想借着和娜娜结婚,报复伊凡的背叛,结果我错怪他了。他依然是我认识的那个性情中人,笨拙的地方也一样是笨拙无比。”
“连日后伊凡他们要生活下去的费用,也全都提早帮他准备好。你这个朋友,虽然傻,不过也是傻得可爱的。”
“是吧?就连尤里也会这么认为。因此,更不能让伊凡知道这件事了。要是伊凡知道了,将白白枉费渥夫的一番苦心。他辛辛苦苦演那么一场戏,伤透伊凡的心,为的就是要伊凡不再留恋卫罗斯。倘若伊凡继续留在那儿,女王陛下是不会放过他的。不是会折磨他到死,就是一定会派人不断地暗杀他。”
一顿.谢维克再摇头轻叹道:“天下父母心,哪个母亲容得了曾暗杀自己儿子的人,活在这世上呢?”
“这么说这份报纸,我看还是先藏起来吧!”尤里想起早上曾看过的一则消息。
谢维克好奇地拿起来一瞧,脸色顿时”沉,上头是有关渥夫被女王陛下下令逮捕的消息,这绝对不能让伊凡看到。
“看来女王陛下十分光火,不晓得审判会在何时举行?到时候,她又会怎么定自己亲生儿子的罪?我们只能祈祷女王不会气到失去理智,能念在亲子之情的分上,轻罚了事。”尤里拍拍谢维克因沮丧而下垂的肩膀说:“这又不是你的错,维克,振作一点。”
“亏我是渥夫的朋友,竟在关键的时候不相信他。如果我早知道”
“难道你便阻止得了他?神要我们走该走的道路、做我们该做的事,剩下的就交给?了。这条路是渥夫大公的选择,不是你的,你也不可擅自为他扛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背负的未来。”
把头*在尤里的肩膀上,谢维克闭上双眼。“我是你要背负的吗?尤里。”
默默地拍了拍侄子的脑袋,他没有回答他。
而隔着几尺外,呆愕地站在日光室外面,暴露在和煦温暖空气中的伊凡,却犹如身处在西伯纳的冰冻寒原。
他仍在消化着自己耳中所听到的一切。不是故意要窃听,只是娜娜忘了把盖腿的毛毯带走,所以他回来替她取。因为意外听见里面两人的交谈中,出现了自己与渥夫的名字,所以不知不觉地,他就一路听了下去,并听见了令他震愕的事实真相。
呆愣中,伊凡下意识地转身走出了尤里男爵的寓所。
在繁华的街道上像是行尸走肉般,漫无目标地移动双脚。见到路边的一座小报摊时,他毫不迟疑地买了一份早报,焦急地翻开每一页,寻找着有关渥夫消息的蛛丝马迹。
然后,他看见斗大的标题了——
母子反目?卫国女王洛琳陛下,下令逮捕爱子!
报导中到底记载了什么,伊凡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他瞪着那黑色的铅字,许久不能动弹。
审判日前四十五日
暗不见天日的四面石墙,这里是卫罗斯专门用来囚禁重犯的著名监狱--卢凯地牢。所谓的重犯,包含犯下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罪行者,及受政治迫害的贵族子弟。这儿甚至囚禁过一国之君或王位继承者。
以坚硬花冈石所建造,深埋地下的监牢,因*近河脉流域,所以长年累月弥漫着一股湿寒冷气,发臭霉味挥之不去。加上不时会传来受到严刑拷打的罪犯们的痛苦呻吟,且四处都有肥美的灰鼠横行,因此,对于被囚禁在这地方的人来说,日夜不得安宁的环境,比噩梦更接近噩梦。
据说,有些人在送去红场上的断头台前,便已经先被这座牢狱的恶劣环境给逼疯了。
由于看不到日出日落的关系,被囚禁在这儿的人,也只能依照一天两次分送的餐点来辨别自己到底被囚禁了多久、囚禁了几日。
喀啦喀啦喀啦,推着餐车的狱卒走到狱内最深处的一间单人房前,端起一份餐盘,盘上只有一碗汤及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
拉开木门,走入牢房内,里面还有一道长达天花板的铁栅栏,将犯人囚禁在里面。里面的空间说小也不算小,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就是全部的家具。至于犯人的生理需要,在栅栏里有另外隔开的空间,设置解手区。
“放饭啦!”想把餐盘送进去,得要从栅栏最下方的一道缺口推入。
躺在床上的人,听到这句话,似乎无意起身。
狱卒等了等,不耐烦地压低声音开口说:“嘿,大公阁下!今晚的菜有特别加料,不吃你会遗憾的。”
原本没有动静、背对狱卒的人影,忽然一动。他抬起头,回首。“业尔?”
“就是我!”
乔装成狱卒的男人总算可以松口气,呼地,带着无赖笑容的男人搔着下颚说:“看样子,这回你是踢到铁板了,女王陛下非常愤怒哩!我没想到你会被关得这么紧密,连要混进来也费了我不少功夫。”
业尔.温马克那张粗犷的典型柯萨克面孔,拧出一抹恶笑说:“但这番功夫实在费得值得,能看到过去高高在上的大公阁下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在太爽了!呵呵,百年难得一见啊!”摸着下巴的胡渣,渥夫不悦地?起绿眸。“你是来看笑话的话,现在就滚!”
“哎呀,想不到被关进笼子里的老虎,态度一样傲慢啊!”哼地翻身坐起,渥夫掀起同样猛狞的唇角。“信不信,隔着栅栏,我单手就可以掐死你!”
“又想和我比腕力啊?省省吧!要叫挑食的你成天吃这边的臭牢饭,你一定宁可不吃。现在八成饿得浑身无力,没力气跟我斗了。我就算赢了你,也胜之下武,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有没有意思,等你比了就知道。”挑衅的绿眸不减其威力。
眨眨右灰眸,业尔笑开来说:“看你这表情,就不由得让我想到当年我们初次相遇的情况。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和女王到西伯纳打猎,你追逐着一匹狡猾的白狐狸而脱队,恰巧进入我的势力范围结果那只狐狸被我捷足先登地射中了。”
“你这盗猎者!还有脸宣称那是你的狐狸?”想起当年的景况,渥夫也带着嘲讽的笑接下去说:“我们为了争那只狐狸,从山丘上扭打到山丘下,双双滚入冰冷的湖水中。要不是有人路过,把我们捞起,我们现在都沉在库尔湖底了。”
“恶!差点得和你这家伙一块儿殉情,想到就可怕。”抖了抖无形的鸡皮疙瘩,业尔咧嘴说。
“你大费周章地进来这儿,只记得带着那根百无用处的长舌吗?”
“当然不是。我就等你问呢!”转身从餐车底下抽出了一只酒瓶、一包牛皮纸袋,业尔炫耀地举高说:“这样你总不能说我没有义气,来探望可怜被关的好友,还两手空空吧!”
“这还差不多。”
将纸袋拆开,里面是热腾腾的烧鸭与腌牛肉。业尔克难地用嘴巴咬掉了酒瓶上的木塞,倒了两杯,其中之一递给同样席地而坐的渥夫。两人隔着铁栅栏,相互举起杯子,接着一干而尽。
“哈果然这种时候,还是纯伏特加最够劲!”擦着嘴巴,业尔高兴地说:“美酒、美食,很抱歉我没办法弄个美女给你。啊!你大概比较想要一个美男子吧?哈哈哈!”
渥夫懒得理会他的荤话,咬着几天来最象样的一餐,食不知味地问道:“伊凡已经离开卫罗斯了吧?”
一句话,切入主题。
“我这不是来跟你禀报了?雇主大人。”
身为游走于西伯纳一带的杂牌佣兵头头,业尔本来就是谁付钱便替谁办事的。即使亲兄弟也明算帐的他,在一年多前被渥夫找去,理由无他,渥夫希望雇用他去保护一个人。
伊凡.爱.奥古史坦。
这名令渥夫即使到了身败名裂的地步,也想要保护的男子。
业尔还没尝过“爱”这玩意儿的厉害,但亲眼看到它令堂堂的大公落魄到今天这种地步,他可是一点儿都不希望自己爱上谁的事发生——不管它令多少诗人歌颂,就让它安分地存在那些狗屁的浪漫文学家脑袋中好了。
“我收到谢维克报平安的信了,伊凡一家子都平安无事地借住在他叔叔的屋子里。你要给他的那笔款项,也已经在伊凡的户头里,可以吃穿不愁一辈子了。?龋?饩褪悄欠庑拧!?br />
把折叠的纸丢给渥夫,业尔伸个懒腰说:“这下子我总算完全交差了!跟你做买卖很愉快,等你离开这鬼地方后,有需要用到小弟的地方,欢迎再度光临!”
渥夫沉默地看完信后,将它收了起来。
离开这儿?
他想都不敢想。
就他对母亲的了解,假使不是下定决心与自己断绝关系,母亲不会将他关进卢凯监狱。她之所以要“眼不见为净”地关起他,便是不希望母子私情会在审判时影响她的判决。
必要时,母亲的冷酷,是足以令许多男人汗颜不已的。
“该讲的都讲完了,我也不便多逗留。我收买的那个小狱卒,只给我这点时间。没办法,钱给的不够多嘛!”拍拍腿,业尔起身说:“希望你能尽早从这儿出去,渥夫大公阁下。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喝一杯。”
渥夫不置可否地一耸肩,目送着业尔离开,而那道通往外界的门,重新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