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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口头上好似接受宝贝孙子的意见,实际上,元老夫人已另有盘算。
舒适清幽的茶室里,有专聘的乐手弹奏古筝、茶香精油有舒缓神经的作用,才刚拎著大包小包进到家门的童沁欢,就被传唤至此——
她曲腿跪坐在软垫上,双手规矩的摆在膝上,不敢乱动,犹若一只乖巧温驯的猫儿。
元老夫人亲自露了两手茶道,而童沁欢却被乐曲及香气搞的昏昏欲睡,憋著呵欠导致眼泪直流。
元老夫人花了一些时间,终于捣出两杯热呼呼的茶,一杯推到她面前。“用心品尝。”
“谢谢奶奶。”她恭敬的致谢,却没有动手。这么热的天气,即使有空调,她仍没法子忍受饮用冒烟的热茶。
“奶奶找我来,有事吩咐吗?”她勉强打起精神,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
元老夫人慢条斯理品闻香茗、浅啜一口,细细体会滋味变化。
这一口茶,大概经过一分钟,童沁欢又偷偷强忍住几个呵欠。
放下茶杯,元老夫人盯著她瞧,好半晌才语重心长的开口。“沁欢,转眼间,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嗯。”她小心翼翼的应答。“谢谢奶奶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
老夫人安慰的颔首。“这些年有你加入,元家热闹多了。”
她开朗、古灵精怪,有她在气氛总是很热络,为偌大的豪宅增添一丝人气。
童沁欢的神经越来越紧绷,如果可以,实在很想藉故离开。
“早上讨论的事,你还记得吧?”老夫人逐渐导入正题。
“当然记得。”她答得飞快。横竖都得面对现实,那不如速战速决来得痛快一些。
“我希望你能陪在阿谅身边。”老夫人道出她的要求。“除了照顾他,也该好好和他培养感情了。”
“嗄?!”她瞪大美眸,情不自禁的低呼出声。说照顾,她还能接受,但培养感情?她不能理解。“培养什么感情?”
“你和阿谅迟早要结婚,中间分开十年,当然要培养感情。”老夫人攫起眉,理所当然道。
童沁欢呆愣住,过度讶异的表情显得古怪。
结婚两字敲进脑袋,让她感到晕眩,也莫名忆起元炯谅出其不意的吻粉颊霍地绯红发烫。
“最好的方法,就是像小时候那样,紧紧跟著他。”老夫人直接点明。“如此一来,不但方便照顾他,男女之间相处久了,自然会日久生情。”
她说得头头是道,童沁欢听得头昏脑胀。“奶奶”
“从明天开始,你就跟著他。”老夫人丝毫不给任何转圜空间,语气坚定的命令道。“不管去到哪里都一样。”
她还想挽回颓势,但望着长者锐利的眼睛,想说的话只能全数吞回肚子里。
见她在发呆,老夫人板起脸训问:“听见没有?”
童沁欢陡然一惊,呐呐的点头。“听见了。”她开始为自己未来的日子默哀。
“很乖。”老夫人习惯性的称赞。“你下去吧。”
“那我先出去了。”她行礼告辞,却没有起身的迹象。
老夫人奇异的瞥她一眼。“还有事吗?”
她用力摇头,笑的很尴尬。“我我的脚麻掉了。”不过,为了不想再听到其他可怕的指示,她还是忍著酸麻,一路龇牙咧嘴的跳回房间。
元炯谅,你这个色狼、自大狂,为什么不留在纽约别回来了!回国才几天,就把她的思绪搞得一团乱
不但捉弄她,还还无赖的吃她豆腐、占她便宜。结婚嫁给他,真的是她的宿命吗?她哀怨的想。
* * * * * * * *
向来鲜少碰咖啡的童沁欢,一大早,就要了一杯不加糖只加奶精的咖啡,皱著脸,忍著一口气喝光。
“?f”好难喝她的五官揪成一团。
元炯谅斜眼睨她,摇摇头,冷声嗤笑。“何必一大早就自讨苦吃?”
他饱含嘲笑的语气,勾起她的新仇旧恨。但在奶奶面前,脾气又不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偷偷在心里骂他千百回。
上一回,不过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话,就被奶奶训斥好久,说什么丈夫是天,要学著顺从、不可顶撞云云。
即使她无法苟同老人家的守旧观念,但也仅能点头称是,不敢有所违逆。
元炯谅看到她的双颊因气愤而鼓起,像只生气的河豚,可爱的让人想捏一把,不禁忆起,他的指尖犹然记得触摸她肌肤时美好的触感。
感受到他的注视,童沁欢连忙垂下眼帘,回避他难以解读的目光。
睇著她害羞的娇态,元炯谅逗弄她的念头益发强烈。
乍见她,她的甜美气息就紧抓住他的目光,尤爱她那双盈盈星眸,总是散发著耀眼光芒,仿佛诱人采撷的宝石。
每每看她恍若小虾气得跳脚,他就觉得乐趣无穷。这十年来,她除了身材改变之外,个性还是跟小孩无异,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可没忘记,当初她来到元家时,是如何反客为主,竭尽所能的恶作剧、欺负他。
而现在只不过是小小捉弄她一下,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大剌剌的直视,让童沁欢全身发烫,无所适从。
元老夫人没忽略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十分乐见他们能有所发展。“阿谅,听说你今天要南下一星期,是吧?”
她佯装不经意的问,老花眼镜后的眼睛,紧盯著斜对座的童沁欢,以眼神提醒她昨天交代过的事。
童沁欢接收到她的示意,微微点头表示收到了。
“是。”元炯谅淡淡应道,观察入微的他将她们眼神的交流尽收眼底,但并未点破。
“自己凡事小心。”老夫人不忘叮咛。
“我会的,奶奶放心。”他浅笑,一派优雅。
闪过视线,冷不防对上他深邃迷人的电眼,童沁欢心口陡然一缩,见鬼了,他没事一直盯著她看做什么?!她心神不宁的想着。
“时间差不多了。”元炯谅以眼神逼得她无处闪躲,才满意的鸣金收兵。“我该出发了。”
她闪烁游移、含羞带怯的目光,是他戏弄她时的额外战利品。
他起身走到老夫人身边,在她脸颊轻轻落下一记离别之吻。“奶奶保重。”
“你这孩子,老喜欢到处跑,就是不肯多拨点时间陪我。”老夫人细声埋怨。
他笑而不答,再次向奶奶告别。“我走了,您好好保重。”
他离开后,元老夫人冷著睑,催促犹坐著不动的童沁欢。“还坐著发呆?快追上去呀!”
童沁欢绽露一抹灿笑。“奶奶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昨晚,她向司机陈叔打听好元炯谅的行程及住处,得知他第一站是嘉义市立棒球场,夜宿于元家位于嘉义的别墅。
元老夫人质疑的瞅著她,确认道:“真的?”
“嗯!”童沁欢毫不迟疑的点头。“我不敢欺骗奶奶。”
虽然她这么说,但老夫人仍半信半疑。“那何时出发?”
“会比少爷早到达嘉义球场。”她自信满满道。“那我先去准备准备**棠糖肼?谩!?br />
在先整理行李前,她得先去买个容量够大、好用的行李箱
老夫人望着她纤细窈窕的身影,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不禁勾起几十年前,和丈夫相处的点滴。
想当初,她也是以童养媳的身分进入元家,刚开始也跟丈夫处不好,但在渐渐的相处了解下,两人爱苗滋长,成为一对人人称羡的佳偶。
所以,她相信这两个外貌登对、个性互补的年轻人,终有一日会开花结果。
* * * * * * * *
顶著南部炙热的大太阳,童沁欢辗转来到嘉义市立棒球场,全身已虚软无力,觉得自己活像是蒸笼里的包子,有中暑的迹象。
“好热噢。”她躲在阴凉处,以手当扇猛你风,企图驱赶蒸腾的热气。
即便热的全身冒汗、头晕目眩,她仍坚持不把身上的长袖外套脱下,头上毒辣无情的太阳,恐怕在三分钟内便让人变成小黑炭。她可不会因为贪一时的凉快,就让维持多年的白皙肌肤毁于一旦。
“怎么还没到?”看了眼手表,她嘟囔道。
陈叔明明说预计三点抵达,都已经过四十分钟了,还不见踪影。在等待的空档,童沁欢索性取出画稿,席地创作起来。
图画了一半,一辆黑得发亮的宾士轿车缓缓驶入停车场,她立即把东西塞进大背包里,压低帽沿,疾步朝车子而去。
甫下车,元炯谅英俊的脸上有掩不住的诧异。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产生幻觉——
“你终于到了,我等了好久。”她噘著唇,娇嗔道。
他睨著她娇美的脸庞,不知怎的,四、五个小时舟车劳顿累积的疲惫竟一扫而空,?怯锲?谰刹皇呛芎谩!改阄?裁丛谡饫铮俊?br />
“来照顾你呀!”童沁欢答的斩钉截铁。
“又是奶奶的意思?”元炯谅蹙起眉,语气显得无奈。
她耸肩,没有回答,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他。“喏!”
“我不喝没营养的东西。”他不领情的拒绝。
“噢”她瘪瘪小嘴,偷偷在心里扮了个鬼脸。“那我帮你撑伞,免得晒黑了。”
“不必了。”元炯谅迈开长腿,迳自往球场的方向走。
“臭美。”童沁欢在他背后低啐,把饮料转送给司机陈叔,当是慰劳他长途开车的辛苦。
然后,她加紧速度,尾随元炯谅的动线朝棒球场而去,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踏进棒球场,觉得处处充满新奇。
蓝天白云、红土绿地,穿著球衣的球员们在烈阳下挥汗练习,交织成一幅动人的景象。
“哇!”她像个孩子似的忘情的发出惊呼,觉得一切新鲜无比。
好奇心重的她,也想进入场中,感受踩在红土及草地上的感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又转,正积极寻找入口。
她仔细观察工作人员行经的路线,最后乾脆跟在后头,企图鱼目混珠。
“你上哪去?”身后蓦地响起低沉悦耳的男声,吓了她一跳。
一回头,就见元炯谅鼻梁上架著一副渐层褐色的太阳眼镜,单手插于裤袋,模样帅气潇洒,宛若时街杂志里的模特儿。
童沁欢被他散发的男性魅力震慑住,不禁看得呆了。
“球场很危险,别低著头到处乱跑。”他像个严厉的老师,轻声训斥、提醒。
话才刚说完,一颗小白球如子弹般,正以飞快的速度直袭她的背后——
“小心!”场中一名男子和元炯谅同时大声疾呼。还来不及反应,硬邦邦的棒球不偏不倚击中她的背部,她惨叫一声,痛得差点在地上打滚。
“呜”
元炯谅见状,马上奔到她身边,并唤来运动防护员做紧急处理。
童沁欢痛得眼泪直流,加上在太阳下曝晒许久,已呈现半昏迷状态。
“沁欢?!”他搀扶著她的身子,俊朗的眉宇笼上阴霾。
姗姗来迟的防护员,被他紧绷的神情骇住,额际的汗珠更是如雨水般滴落。
“还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点!”元炯谅语调森冷,即便在艳阳下也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气势十足。
面对未来的老板,无辜的防护员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楣。
不过在看清楚“患者”的长相及姣好的身材后,被数落的防护员黯淡的脸孔立刻亮起来,露出欣喜之色。
哇!美女耶!赚到了。
当防护员的手触及到童沁欢的身体,元炯谅胸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悦,他狠狠压抑住想把对方手剁掉的冲动,闷不吭声的跟在后头。
* * * * * * * *
病房内
经过短暂昏厥后,童沁欢苏醒时唯一的感觉就是——痛!
背后传来剧烈的痛楚,让她的俏脸皱成一团,似要沁出苦汁。“唔”稍移动,一股痛彻心扉的痛,立即侵袭四肢百骸。
“感觉怎么样?”
她细微的呻吟,引起守在她身边的男子关切,遂轻声询问。
好好听的声音哦这是童沁欢的第一印象,再仰起脖子循向音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乾净的球衣,再往上抬四十五度角,一张俊帅有型的男性脸孔霍然跃入眼底。
“还好吗?”尹克祺凝睇著她,再次温柔的问,语气里有著无限歉意。
童沁欢眨眨长而卷翘的羽睫,愣愣的望着他。晤好帅、好有型的男人这是她看到他的第一印象。
“小姐?”没得到她的答覆,尹克祺捺著性子唤起她的注意。
“嗯啊?”她一脸茫然,粉颊微红。“什么?”
“还很痛吗?被球k中的地方。”他比比她的背,第三次问,并不介意她的心不在焉。
见到他的女人,反应大多和她一样盯著他直瞧,他早习以为常。
“当然痛!”童沁欢直言不讳,表情有些愤怒——任谁被那么硬的球打中,都会生气的!“不知道是哪个猪头,连球都不会打。”她不知情的批评。
闻言,尹克祺微微牵动嘴角,一脸尴尬的笑道:“很抱歉,你口中的猪头——是我。”
“呃”她的脸蛋像油炸番茄般,爆红又滚烫。
“我真的很抱歉。”他诚心致歉。
他都道歉了,她若不原谅人家,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没、没关系啦。”不过,呜好痛。
“经过精密检查,你的骨头有点裂伤,需要好好休养。”他告知情况。“幸好没打到后脑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尹克祺如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当时,他正在练习打击,因为球点没抓好,球于是往内野方向直射而去,刚好打中了她,那时情况说有多惊险就有多惊险。
“以后在球场,千万要随时注意球的动向。”他切切叮嘱道。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小女人,跟未来老板有何关系,但从刚才的情形看来,应该是老板心目中很重要的女人才对。
这一点,从老板脸上紧张、担心的表情即可窥知一、二,若非当时有重要会议必须出席,相信他根本不放心离开。
这句话跟某人说的一样童沁欢拧起秀眉,这才发现“某人”从头到尾都默不吭声,连表达关心之意都吝啬。
思及此,她的心头非常不是滋味。
哼!有什么了不起!她才不稀罕他的关心。
“我哪知道球会飞过来嘛”她噘著嘴低喃。
觑著她娇美的脸庞,尹克祺不禁轻笑出声。“你真可爱,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
他直接坦率的赞美、紧紧锁住她不放的强力电眼,正在惹得童沁欢双颊绯红,感到有点飘飘然的。
察觉到自己想得出神,她仓促的回开眼,避免与他对视,轻咬下唇,企图抑制狂乱的心跳。
气氛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直至护士敲门进来,才化解两人的无言。
“你多休息,有空我再来看你。”尹克祺允诺。
“喔。”童沁欢胡乱的回应。
病房恢复宁静,她却感到莫名失落,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连她也厘不清,到底是因为没人陪伴而孤单,抑或是心中期待的那个人始终没出现,而感到失落
不过“他”不出现也是正常的,毕竟,若他没见到她,日子应该会更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