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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情的发展远没有初阳想的那么顺利。此后,母女俩虽然恢复了正常范围内的联系,但因为在这一点上分歧实在太大,于是,两人要么不说话,要么没说上几句就扯到楚河,然后各持己见,由此爆发一场争吵。争吵的结果当然就是没有结果,谁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谁也不肯服软,像是杠上了似的,家里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再后来初阳似乎也有些丧气,周末又很少回家了。就算到了家,大多数时间,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玩电脑,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以前那个像只喜鹊一样在夫妻俩跟前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各种有趣见闻的乐天初阳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饭桌上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和睦和亲昵,只有碗筷的触碰声,一顿饭下来,往往让人食不知味。
后来,又尝试了几次都未果之后,楚河的耐心也到了一个极限,干脆不再提起此事,只期待用自己的努力和真心来证明初阳的选择并非一个错误。时间会证明一切,两个人的坚持也不会毫无意义,相爱无罪,他相信总有一天,能够得到来自她父母的祝福。
寝室里没有了初阳的欢声笑语,大家都有点不习惯,可这种问题她们也帮不上忙,只能替她干着急。
有一天晚上熄灯后过了好久,她还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忽然下铺的江悦悄声问她:“初阳,你累吗?”
“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自己现在幸福吗?”
江悦难得的一本正经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干吗好端端地问这样的问题?
“虽然现在有点麻烦,但应该还是幸福的吧,而且我坚信,问题会解决!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等江悦说话,她问,“怎么突然问我这些?”
“没什么,只是希望你还像以前那样,每天能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朋友的关心和鼓励,也给了她很多信心和勇气。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郭慧文不想再坐等这种局面继续下去。她希望家里能重新变得温馨和睦,其乐融融,更希望女儿能幸福快乐。既然做恶人会导致母女关系的紧张,倒不如想办法让楚河主动离开女儿,这样一切才会好起来。于是,她决定直接去找楚河的妈妈兰心洁谈谈。
一天,郭慧文瞒着丈夫来到了安宁里。根据初阳日记上所说,兰心洁的小吃店就开在这附近的街边,安宁里就巴掌大点儿地方,应该不难找到才是,于是她就一家一家地找。终于,她在一家名叫“暖心小铺”的店门口停下了脚步,从外面望进去可以看到,要找的那个人正在店里忙活。
兰心洁刚刚收了钱目送两个客人离去,嘴里说着“下次再来”的时候,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郭慧文。
“慧文姐?”真的没想到她会亲自找上门来,看着对方明显来者不善的眼神,兰心洁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十有八九是为了儿子跟初阳的事情来的,难道自己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成了事实?
“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聊聊?”郭慧文细细打量着多年未见的兰心洁,发现她尽管也已步入了中年,可依旧拥有着惊人的美貌。只是岁月流逝不会无痕,她再也不复往日的光彩照人,整个人就像一朵过了怒放期开始慢慢衰败的花。消瘦,疲惫,憔悴,郭慧文见她如此,心里倒有几分同情,来之前的怨愤难平也淡化了许多。
兰心洁将她请到了家里,张罗着去倒水。跟所有第一次来到别人家里的人一样,郭慧文环顾起四周来,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年他们母子俩过得不算好,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不近人情。
“慧文姐,来,这两天天气热,喝杯凉水吧。平时没什么客人来,家里也没人喝茶,所以没有茶叶。”兰心洁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没事。”郭慧文轻啜了一口水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于是放下杯子肃容道,“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儿子楚河离开我女儿。”
没有任何客套寒暄,对方直接说出了来意。尽管兰心洁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因为她虽曾想过无数次,却一直没能想出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难题。
见她沉吟不语,郭慧文不悦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是不是?”
兰心洁回过神来慌乱地解释:“没有,小河他从来没跟我说起过这件事,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郭慧文摆摆手道:“好了,反正你知不知道并不重要,我只是希望你能跟你儿子好好说说,劝劝他,让他放手。”
“慧文姐……。”
“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其中的原因。我们家阳阳现在还小,不懂事,有些地方我们做大人的得替她把把方向,免得她行差踏错,将来后悔莫及。你也是当妈的,应该了解我的心情,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的终身幸福是我最关心的事,换做是你,你会愿意吗?”若她不是当事人,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会为兰心洁的不幸遭遇扼腕叹息,觉得楚河是个好孩子,可身在其中自然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所以她不得不硬起心肠来。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兰心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竟然向郭慧文连磕了几个头,拉着她的衣角哭着说:“慧文姐,我求求你,不要拆散小河和初阳。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想因为我的错而害了小河……。”
如果牺牲尊严就可以换来儿子的幸福,她愿意。别说是小小的尊严,哪怕是折寿半辈子,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执意这么做,郭慧文情急之下连拖带拉都阻止不了:“哎,你这是干什么?!你起来,起来好好说!”
如果对方据理力争,郭慧文自问还能见招拆招,今天来,她已经做好谈崩翻脸的准备,反正就巴望着与母子俩划清界线,从此再也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牵连。可给她来这么一出,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兰心洁跪着不肯起来,痛哭道:“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害人精,扫把星!我不光害了他,害了楚石,害了我爸妈,现在连小河也害了。慧文姐,如今还留在我身边的,也就只有小河了。他已经受了很多苦,只有跟初阳在一起,他才觉得开心。你也算是看着小河长大的,他就是性格内向了一点,不怎么会说话,但是个好孩子,对初阳也是一心一意的。求你给他这个机会,不要拆散他们俩,我求求你……。”
他?想必就是楚河的亲生父亲了。从来都不是铁石心肠的郭慧文听了这番话也不禁有些恻然,那么多的苦难落到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上,莫非真是天妒红颜么?她叹了口气扶着兰心洁说:“你别这样,先起来再说,啊?”
兰心洁被搀扶着坐回凳子上,拭着眼泪道:“我对不起小河,给不了他跟其他孩子一样的正常生活,要不是因为我,他不会那样不开心,我真的不忍心他再因为我而失去更多。
你也知道的,那时候,我爸去世了,我妈又病倒在床上,小河要念书,还要学琴,负担真的很重。偏偏铺子也摆不了了,一时之间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而且,我被查出来患了早期乳腺癌……。”
“什么?!你说你那时候就被查出来患了癌症?!”郭慧文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打断,震惊不已。
“嗯。我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弄钱,那些远亲我好多年都没什么接触了,也没有朋友。我没办法,真的是无路可走了,才会出此下策。”她眼泪汪汪的样子让人不忍苛责。
“那后来呢?我是说你的病。”郭慧文不能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该有多坚强,才能走得下去?
“我不想让小河知道,事实上他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所以是在他上了初中,住校之后我才去的医院。我请了个阿姨照顾我妈,自己反正也没工作,就住了半个多月的院,做了几个疗程的化疗之后,算是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那段时间,小河因为怨恨我做过……那份工作,去了学校几个月都没有回家。虽然挺伤心的,但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瞒过了他。我本来是打算如果瞒不住,那就让他知道,可他没回来,也就不必告诉他了。他恨我,很难得回家,没发现我因为化疗差不多掉光了头发戴的是假发。
医生说因为发现得早,只要注意今后好好休养,复发的可能性很小。可是我得撑起这个家,前些年还得照顾我妈,所以别看就开这么个小店,这几年也挺累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也许哪天就倒下了也说不定。
可能这样对我来说反而是种解脱,也不会再拖累小河了,只是今后他就孤零零一个人了……。”说到这里她又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郭慧文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不知是压抑了太久无处倾诉,还是急于博得自己的同情和谅解,兰心洁竟然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和盘托出。一路走来,实在有太多的打击和不幸。也许自己是太残忍了,不管怎么说,楚河毕竟是无辜的,他妈妈失足犯下的错,难道要由他来承担这种后果吗?设身处地地想想,换位思考一下,也确实情有可原。她不得不承认,原本坚如磐石的想法已经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