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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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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这个消息传到楚河那儿的时候,他正在另一座城市拍摄新专辑主打歌MV的外景。工作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向来以沉稳练达著称的经纪人贤姐忽然跑来紧急叫停,将楚河叫到一旁低语了一番,并将手中新鲜出炉的晨报递给他看。扫完通篇后,他的心瞬间坠入了无底深渊。

    出道以来,有关于他的各种传闻一直满天飞,有好有坏,也不乏子虚乌有的臆想。在公司和贤姐的安排和帮助下,他基本上都采取了不予理睬和回应的做法,听任那些流言慢慢自动地平息下去,甚至包括去年有人曝光了他其实有个谈了多年的圈外女友这一消息。这些在他低调的处理下,时间一长也就无人提及了。这一次,他忽然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报导上的每一句话都犹如穿心的利剑,划破楚河包藏得严严实实的那个伤口。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休息室里,宛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面对已经发生的严峻事实,有些难以置信和不能接受。

    有很多年都不曾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果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流逝,也许终有一天,他会真正彻底地将之埋葬。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安生,非得挖掘他最不愿意正视的过去。

    他想起了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段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岁月。那些流言蜚语如同风刀霜剑,割破他本就不够坚强的心。没有人知道他花了多久的时间,多大的毅力,才将那个几乎要把他吸入黑暗之中的恶魔封印起来。而那个封印的名字,就叫做夏初阳。

    她现在在干吗?还在睡懒觉吗?还是已经起床抱着一大袋薯片在那里边看电影边呱唧呱唧啃?自从上次抽空陪她过了二十五岁生日之后,又是大半个月没见,尽管已经习惯了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但并不代表就喜欢。他会常常思念她,于是就想着等明年秋天合约期满以后,不再续约了,退下来过平静的日子。和她朝朝暮暮相对,年年岁岁相守,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楚河的思绪在漫无目的地飘荡,就是不愿回来面对现实,可敲门进来的贤姐的声音还是毫不留情地阻止了他软弱的逃避。

    “任总刚刚打来电话,让你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公司去,他要跟你面谈。”

    他看了看放在一旁关闭了的手机,轻轻点了点头。

    这么快消息也传到义父耳朵里了,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他,现在会是怎么样的心情?紧急召回自己,一定是想听我亲口证实报导的内容究竟是真还是假吧?如果他知道是真的,会不会既震惊又失望?会怪我对他隐瞒了这见不得人的背景吗?

    无数的疑问在见到任伟之后得到了解答。

    没有失望,没有责备,甚至没有一丝不悦,有的只是痛惜和安慰。楚河看得出,这并非逢场作戏,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这让楚河对他的尊敬和感激又增添了几分。

    “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事情我都会让人去处理,你只要安心去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就行了。等一切安排好了,可能会让你出面一下,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但你放心,一定会是在我了解和掌控全局之后。所以,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你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我不会让那些想让你不好过的人得逞的。”

    有这样一个力量强大的人在背后鼎力支撑着自己,让楚河原本茫然失措的心又找到了方向感。

    坐上返回工作地点的车,他才掏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来的路上心烦意乱,不想打,现在心绪有些平稳了,想问问妈妈那边的情况。没想到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都联系不上,满腹狐疑的他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起来,于是立刻拨打初阳的手机。刚一接通,就传来她心急火燎的声音。

    “楚河!你终于开机啦?!我刚出门,准备去你家看看,打电话给阿姨一直没人接!”

    看来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不需要再为此多费唇舌了。而且两人想到一块儿了,有她去,他就放心了。这几年,孤单的妈妈也多亏了初阳的照顾,对此他一直心存暖意。

    “嗯,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去拍摄MV,实在抽不开身,找到我妈了给我发个消息,我好放心。”

    “好!”

    随后一阵沉默,初阳在收线之前轻声道:“楚河,有我在呢,别怕!”

    “嗯,我知道。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她的话犹如甘霖,让他久旱的心得到了滋润。她是上天派来守护他的天使,自出现之后,就从不曾离开。

    其实行程也并没有忙到抽不出一点时间回去看望一下妈妈,但他宁愿直接赶赴工作现场,也不愿看到那双充满了歉然和愧疚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负荷不了这种矛盾的心情,竟然又是如同当年一般的害怕面对她。等雨过天晴,不再有人记得和谈及,应该就会好起来的,楚河这样自我安慰。

    赶到碧水湾,发现没什么记者的身影,让初阳不禁松了口气。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来开,看来是没人在家,可阿姨会单独出门这么久吗?有钥匙的她决定先进去慢慢等。

    刚进屋把门关上,初阳就惊恐地发现以不正常的姿势倒在客厅沙发上的兰心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该不会是……

    顾不得胡思乱想,她急忙冲上去将兰心洁扶起来,发现还有气息和脉搏,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可无论初阳怎么叫唤怎么摇晃,都不见她醒转,拨打了急救电话后不想傻等,她凭着一星半点可怜的急救常识,又敷毛巾又掐人中的,还是没法把兰心洁的意识给拉回来。

    终于上了救护车,为避免楚河担心,她决定先去医院,等有检查结果了再告诉他,否则他一定更不安心。路上又给老妈打了电话,老妈知道情况后说她马上会赶去医院跟她们会合,这下她才稍感安慰。

    刚刚初阳看到了茶几上的报纸,猜测兰心洁晕倒的原因应该就是看到了新闻所致。好不容易获得宁静安稳的生活,现在又被人毫不留情地扼杀,这种心情可想而知。

    低头看着兰心洁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初阳很是担心,最近一直觉得她的身体不是很好,有几次还发现她在偷偷吃药,问她又说没什么,只是普通的胃药,趁这个机会得好好做个全身检查,否则没法向楚河交代。

    病房内,郭慧文坐在兰心洁的床边,时不时地看上一眼正在打的点滴。好不容易打发女儿出去买点吃的,才得以跟对方好好聊聊,一时半会儿却又相对无言了。

    自从上次一别,两人也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她发现兰心洁憔悴了许多,舒适的生活没能让她的身体得到很好的休养,可怕的病魔竟然去而复返,并卯足了劲对她施加折磨。刚刚医生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病人的癌细胞扩散得很快,已经是晚期了,我们已经无能为力,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想做什么就趁着还有点时间赶紧去做吧。这个可怜的女人,真是红颜薄命,郭慧文想。

    “慧文姐,别让孩子们知道。”沉默许久之后,她终于还是开了口,就这么一个要求。

    “我看很难再瞒下去,刚刚初阳一直缠着我问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她迟早会知道的。而且,也该让楚河知道,他该抽空回来多陪陪你,医生说……说你时间不多了。”

    “不不不,他不是自由身,只能听从公司的安排。再说他现在这么忙,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让他知道了,只会增加他的心里负担,有害无益。这次报纸上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小河一定很不好受,我不想再让他难过了。”

    两人就此问题争执不下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初阳愣愣地站在门口,呆呆地问:“老妈,阿姨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什么时间不多了?”

    知道纸包不住火的郭慧文看了看兰心洁惨白的脸,轻声道:“乳腺癌,晚期。”

    短短五个字,犹如五雷轰顶。什么?!竟然是那么可怕的病?!

    “可以化疗啊或者动手术什么的,难道来不及了吗?”她上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老妈。

    老妈只是无声地点点头,她存有的一丝幻想便落了空。

    “初阳,阿姨只求你不要告诉小河,我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她不解。

    “这是我现在唯一还能为他做的。”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初阳,“他的事业正处于关键时期,前些日子还跟我说马上要举办演唱会了,眼下还要面对那个大难题,我不想再增加他的困扰了。而且让他知道了,我怕他会受不了,他难受,我比他更难受。再说,就算让他知道,老天爷也不会再多给我一点时间的了。等我想告诉他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他的,你们就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就当我求求你们!”

    她的声泪俱下让初阳最终还是妥协了。可初阳隐隐觉得,她不想让楚河知道的最大原因,是不想再一次面对他受伤的眼神。她害怕儿子此时此刻站在面前,对自己除了爱以外,还有怨恨,那种曾将他们母子俩拉得很远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