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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际尚属黎明前的灰蒙时,晴雪回到高家,却在家门前发现杜痕那持着羽扇的颀长身形.
“你们的主人早已回府,怎么杜大统领不知道吗?”晴雪好整以暇地环胸道.
“在下是为高宗主而来。”杜痕谦敬地作揖行礼.
“我看是忠仆为主而来吧!”她的手指梳理过披肩的发,悠然明白地直言.
“高宗主冰雪聪明,早已明白在下之来意,冒失之处还望见谅。”
“我倒不知江湖奇侠浪风行身边的两大护卫,还兼管主人的感情呀!”她懒洋洋地道.
杜痕从容一笑.“下属原不该过问主人的私事,但基于一片关心之诚也只好唐突一问,将军对宗主倾慕之心人尽皆知,未知高宗主对此事又抱持何种态度?”
他的话令她有趣地掩唇嗤笑.“无论我抱持何种态度,你们身为下属心中也有底了吧!如果你的来意是要我远离他,这么迂腐的传统把戏,也找错人了吧!这件事的关键不该在我身上.你也看到了,深陷其中,看不破的是他,不是我呀!”
“不,这件事的关键全在高宗主身上。”杜痕摇着头,坚定的说.“宗主似乎误会杜痕的来意,在下今日的冒犯,唯有一个要求,请你永远留在将军身边,主人对你的心,对你的情是绝承受不住你的背叛离去!”
这些话令晴雪的眉宇蹙起,那抹漫不经心的俏然逸去,瞳眸转沈地看着对方.
眼前的人潇洒地轻摇羽扇,回应的是那双与她无轩轾的睿智之眸.“在下明白宗主上朝阳楼目的并不单纯,今日之事只怕尚未落幕,然而奶既是能牵动将军的女子,为免主人受到更大的创痛,在下只好僭越了,请高宗主说句话吧!”
“我该为这些负责吗?他爱上我,对我付出感情,全是他自愿,没人逼他呀!而且又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有资格对我作出这样的要求!”晴雪轻音淡冷.
“在下深知这样的行为是冒渎了宗主,但为了将军,就算必需触怒龙颜,一犯天威又如何!今日的要求是个赌,而杜痕所能依恃的就是宗主的心!”
“我的心?”
“是的,你的心.名震天下的江湖奇侠,原本拥有磐石般的冷静和洞悉世情的犀锐,如何尽为情之一字所困”杜痕直视的眸光像批判的正义之芒,严声道.“宗主,你可以用狡猾的天真算尽天下,用机灵的绝智游刃于权势争斗中,但是,将军爱深情重,几至为你疯狂,宗主当真如此铁石心肠,毫无所动?”
无声的默然陡降,此时天际第一道曙光乍射,缓缓映亮了她柔雅的圣丽,也将她那不染纤尘的飘逸绝姿衬若仙灵.
未几,晴雪徐徐道:“你和冷扬都是忠义的下属,能拥有这样的属下誓死相随的至情男子,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融化呀,而我”
她语意一停,望着晨曦的朝阳,幽幽地道:“奶赌我的心,可是,我的心究竟在哪,连我都不知道呀!”说完这寓意深远的话,她转身走进了高家.
身后的杜痕眉宇间则充满了深思的量.
晴雪走进房内,一抬眼,她的神情是认命的一叹.“这整夜真是又长又热闹呀!”
高云朗端坐在屋内,手中的茶正冒着热气,透过袅袅烟雾而来的,是主人那双静待已久的星邃眼瞳.
“无论你有何心机城府,都别惹浪风行,这个男人性情太真也太野,一旦狂起来,是很可怕的!”高云朗对着帘幕后让婢女着装,准备上朝的高晴雪警告道.
“你是为我担心吗?”帘幕后传来的声音是轻快的.
“是!”虽看不惯她的处事之道,却从不否认这一点.
“云弟,你总是这么可爱。”高晴雪从帷幕后走出,一身絮洁的华缎白衣,由婢女服侍她穿上水蓝色罩袍,系上配饰与火纹图腾的腰带,这是属于高家宗长的朝服.
“你会听吗?”
“你别担心了,一切的事待今天过后,都会底定。”她白皙的手指抚过垂肩青丝,突一吐劲,以内力震削一绺绢缎黑发.
高云朗不解的锁眉,却未出声细问.
此时的晴雪已拿出淡色锦帛裹住手中的发,将它放入古斑的木盒后,召来一名轻功极佳的高家护卫,吩咐着:“将这木盒赶在定国将军上朝前交给他。”
看着属下的身形消失在门口,晴雪才悠然叹道:“这一天终于到了,我已等了如此之久”
见她那深幽的表情,高云朗敏锐的警觉心升起.“今天的面圣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你心里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晴雪未答,只是接过婢女递来的绿箫,走至窗边推开,金色阳光洒落她一身,吸着这晨间的清新空气,她美丽的螓首才回眸笑道:“过了今日你不就明白了。”
富丽的皇宫大殿上,中原圣帝稳居高位,尊贵的威仪自然流露,底下的文武大臣罗列两旁.
“朱麟,朕昨日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他问着候在中央的浪风行.
浪风行抬首,看到皇上期待之情溢于言表,再看到一旁的晴雪含笑示意,他不自觉地摸着揣在怀中一束由锦帛包住的青丝,加深了心中的坚定,跪下来恭谒道:“臣愿接受镇南王之封,驻守南源!”
“好,好,不枉朕这般疼爱你,不愧为朕的好皇弟,南源由你治理朕就安心了!”
皇上龙心大悦,猛拍着膝盖.
“臣弟当不辱使命!”浪风行诚挚地回应.既已做下决定,他定会全力以赴,更何况还有晴雪同行,凭他们两人的能力,才智,纵有万难也会迎刃而解.
“启禀圣帝,近来东域边境各部落也蠢蠢欲动,是否要先派遣使者安抚巡察?”老宰相出来道.
“唉,等会儿再说吧,这几年来边境问题恼得人头大,如今九弟奏功凯旋,让朕先将论功行赏一事处理好,再来讨论这些烦人的事!”他挥手要宰相先退下,随即唤道:“高晴雪!”
一抹娉婷身形翩然来到皇上跟前.
“高卿,这最大的幕后功臣是你,说说看你有何要求?”他捻着需髯.
“这一战是圣帝的天威和将军之能,晴雪何敢居寸功.今蒙陛下厚泽,臣唯有一个请求!”她道.
“说吧!”皇上发现底下的浪风神情关切,不禁有意思地问着.
“圣上如念臣的微薄苦功,就将荣耀封给臣的义弟,也是下任高家宗主高云朗!”皇上皱眉.“卿的意思是要卸下宗主一职?”
“是,臣原就是为报义父义母之恩而暂代宗主一职,如今义弟已长成,是该将本位导正。”她微笑地禀告道.
“这云朗确是俊才,但”皇上沈吟良久,才抚需道:“好吧,就依卿家之见。”
浪风行心中大石落地,紧绷的情绪一松,喜悦也涌上,他的愿望达成了,今后他可和此生最锺爱的佳人携手相伴共度晨昏!只要晴雪能感受到他的真,他的情,他不在乎付出多少,哪怕晴雪当初是怀有目的而接近他,他始终相信这是上天安排的奇缘,才能遇见这令他无法自拔的女子,想到此,浪风行心中一阵激荡,盼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他终于能将这朝思暮想的人儿拥进怀中!
“朕实不忍失去你这位人才,卸下宗主之位,你心中有何打算?”
“这”晴雪低眸淡笑,珠玉的嗓音清楚地道:“陛下,臣自荐请命出使东域巡察边境!”如遭雷殛活活劈开,浪风行不敢置信地惊望着她.
“高卿有意为朕分担边境之忧?”皇上眉目一亮,以高晴雪的能力确可担当,她虽是女流却有更胜男子的灵活手腕,再加上那聪颖多智的脑袋何愁大事不定.
“不!陛下你不能答应!”浪风行突然冲出!
他的鲁莽令在场的文武百官愕然僵住!
而这样的举动也令皇上眸子不悦的眯起.“你倒说说朕为何不能答应!”
“我”他看着高晴雪,她那飘盈的倩影,始终不曾回头.“臣只觉得高宗主可能不适担任东域使臣一职!”为何?在几个时辰之前,就在他怀中,她柔声地劝他接受镇南王之封号,如此她便放弃高家宗主之位,永远相随的与他在一起,言犹在耳呀,她怎能
“朱麟!”皇上一喝,拉回他失神的视线和理智.
“陛下!”浪风行突然跪下,咬牙道.“您若授与高宗主东域使臣,那么恕臣弟无法接镇南王之封!”
“放肆!你把朝政策封当成什么,儿戏吗?居然还敢威胁朕!”皇上恕拍椅把倏然起身,指着他厉声道:“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江湖走久了,还真被同化成粗鄙莽夫,忘了自己出身来历吗?别人闹还可说无知,而你出身皇家又是朕最宠爱的九皇弟,这种事是你能闹的吗?来人——”
“圣上,请息恕!”左右大臣连忙跪下连声请饶.
“檄!朕能檄,还得看他是不是能记起礼统,礼法!”皇上高声斥道.
“陛下,臣弟还是刚才的话,若授与高晴雪东域使臣,臣弟便无法接受镇南王之封!”他断然道.
“很好,你仗着父皇的余荫,仗着朕对你的宠爱,已无法无天至此,是该让你明白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冷声说道.“来人,将定国大将军押下岩层地牢!”
“圣上——”一旁的老宰相慌得正欲再言,上面的皇上已寒声警告.
“谁再求情,就一并同罪押下!”
“谁敢动我!”他肃然站起,一双阴鸷的眸是森骇的尖锐!
“反了!侍卫,替朕拿下定国大将军!”皇上拂袖一叱.
金銮殿下的待卫奉命团团围上,浪风行双臂上的肌理已缓缓律动,他剑簇般的冷眸忽地转向高晴雪.
但见前方之人已转身面对他,那妍艳的朱颜逸雅如常,不染纤尘的身形自若无慌地伫立.两人的视线瞬间交缠,倒映出对方瞳中的自己,一迷邃,一复杂.来自心湖的柔情再次燃于浪风行瞳底深处,他伸出手,放低了声音却充满嘶哑.“求你,别再拆磨我,到我身边来,好吗?”
晴雪看着他,随即摇着头退离了,她轻声道:“将军,你别再妄动真气,否则化幽软筋散的葯效会走得更快!”
化幽软筋散!浪风行双眼瞪如铜铃,他猛提一口气,却郁结于胸难以吐出,甚至真气混乱地在体内奔窜.“中毒!怎么可能——”以他的武功修为,要说出其不意,也唯有亲近之人,以杜痕,冷扬的忠心是绝不可能的,那还有谁有能力对他下毒?
晴雪那琉脆的天音,只是淡然地继续道:“将军天赋神力,连百来名练家子都镇不住你,何况你还身怀盖世神功‘辕古七绝’,要擒下你可真是难如登天,因此晴雪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冒犯了将军!”
“你何时”毒葯的发作,真气的失控混合着狂勃的情绪,浪风行只感撕裂般痛苦!他紧抓着胸口,已激动得难以说出话来,此时他摸到了那一直放在怀中的绢发乌丝,这是高家护卫拦在他上朝前所送来的!
“这束发”他握着由怀中拿出的辐,难以置信的颤抖着手!
犹记当他看到盒内的束繁,神情动容,再看到盒底的纸签,素淡的纸上有两行娟秀的字体:愿以缕缕青丝,承诺结发长情!
结发长情!他的心难以自抑的遽跳,拿着手中束发吸着那沁人幽香,以为是晴雪对他真心的表态,结果竟是
“为什么——”他狂吼地想朝她冲去,却全身虚,心余力绌,仅凭着一股尊傲昂立,此时周遭的侍卫以长剑架困住他!
“放开,全都不准过来——”他拚着仅余的气劲震开剑刃,却又马上被随之而来的长矛给制压于地!
“圣上!”高晴雪看向高位上的皇帝.
见到这般情况的皇上,令真心疼爱九弟的他,胸中是刺痛的难受,却碍于朝廷百官面前,忍痛的挥手要人将犹作因兽之斗的浪风行押下.
“晴雪——我相信你,我一直相信你呀——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晴雪——”他悲愤的呐喊回荡于金銮殿上,而另一名当事者,高晴雪,始终悠淡地面对这一切,无人能看出,她那莫测的雪颜下,心思究竟如何?
“退朝!”皇上沈声掷下命令后,起身离去.
“你很好呀,无论于公,于私都嬴了,虽然是为大局着想,但是,身为他的兄长,朕恨不严处你!”御花园的亭子里,皇上撼着手,冷笑地说道.
坐于一旁的晴雪只是坦然道:“圣上,何必将自己说得像置身事外,这场大局,若无陛下的主导,还真难成局!”
“排布一场局,还得要有好的令棋者,你无疑是那其中之最,朕真的很想知道,当你面对遭你下毒的九弟,看着他那双哀绝的眼,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一个对你如此痴情至性的男子,你还能够做下这样的手段,可真够无情呀,高晴雪!”对她下毒的手段,皇上指责之意甚明,至少这不在他们达成的默契中.
晴雪冷静而理性地解析道:“臣只是预防任何可能发生的事,以定国大将军的能力,一旦失控,整个金銮殿可危殆了,到时他肇下更大的祸,连皇上想袒护也难,两相权衡,圣上还能说这不是最好的情况吗?真正伤的不过是他的自尊。”
“不过是他的自尊!”对她所说的话,皇上摊手一阵好笑.“为了高家这逐渐凋零的家运,你可还真是不择手段到极点!”
“圣上,你老人家心中有数,我们是各蒙其利.高家的没落是奸人构陷,并非争不过环境演变,而你也不可能坐视高家败落,之所以不插手,是因为你在等待,近年来四大家族皆不约而同面临了新旧交替的局面,届时整个势力将重新洗牌,你既不能失去四大家族,又不想任其一族坐大,所以像高家这种没落后由皇帝恩泽再起的例子,绝对是最好的警惕!”
“你一直很聪明,永远能够看清楚最真实的幕后局势,老实说朝艇去你,朕真是万般舍不得,可是已答应你的事又不能反悔,是吗?”皇上看着她,这些话是真实,高晴雪的擅谋应对一直是他最欣赏的,只可惜奇才向来难以掌握,高晴雪的难以捉摸便是其一.
唉,得回九弟却留不住高晴雪,如果能有这一对璧人效力,可真是他天都王朝之福,世事自古难全,他一阵叹息.“朕会如你所愿,将高家失去的荣耀慢慢还给高家,只是朱麟的事你想怎么解决?阿九被你伤成这样,怎么可能还会愿意留在朕的身边帮忙,况且现在如果放出他,危险的会是你!”
“圣上别担心,这件事既因臣而起,自会给陛下一个圆满的交代!”晴雪说着便要告退,皇上的警告又响起.“高卿,给你一个忠告,在朱麟出来以前,天涯海角有多远,你就走多远吧!阿九会败在你手中,是因为他倾心于你,他的沈睿和冷静从来不用在亲人和爱人身上,如今,你将一只沈睡的猛狮惹起,小心它的利爪会反噬得你毫无还手余地,今日的难堪他会以百倍还你,到时,朕绝不会阻挠!”
艳色的唇瓣抿笑,她清扬的声随着远去的身形传来.“谢皇上忠告,只是臣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猎物!”
岩层地牢顾名思义是由层层花冈岩石构筑而成,它位在极低之地,特别用来关守犯罪的武林高手或者力大无穷之人,直通地牢的走道便有五道石门关卡,牢外是班班卫哨严密巡逻.
牢狱本该阴暗,潮湿,此时因关着身分非凡的皇亲国戚而光明大放.点燃的火把挂满石室廊柱,一个铺满乾草堆的石壁前,浪风行黑发乱地披散着,盘坐于草堆上的四肢铐锁着环扣铁链,颓废的理智浑噩的一片空白!
当走道上的石开启,熟悉的幽香沁鼻而来,果真见到他魂之所系的人儿朝他而来.
浪风行黯然的神情一亮,迅即起身,兴奋染上那双炽热的眸.“晴雪,你毕竟还是不忍的,是吗?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的,对不对?”他朝她伸着手,想碰触她,可是加身的箝制却令他无法自主地行动,只能期望她能更靠近他!
然而,高晴雪却来到他三步之距便不再往前,琥珀之瞳淡睨着他,接着恭敬行礼.
“将军,陛下明谕,只要将军接受圣上所赋予的责任,那么一切过错,都可不再追究!”
一明白她的来意,他的神色略沈.“不用说了,要我答应镇南王的封号,就得先履行你的承诺,这是我唯一的条件,我不可能接受你一再的欺骗!”
“将军,你是天家之人,却如此的不明事理,会教圣上很为难呀!”
“为难!”他嘲弄地反问:“那奶呢?如果没达成说服我的任务,奶所盼望的‘高家荣耀’是否也将难以到手!”
“所以,将军可愿完成晴雪这个愿望?”她微笑,柔声轻问着.
这如水般的怜雅风情,令浪风行不禁想起当初的相遇,她也是这般魅惑他心,至至亦然;然而另一种属于他睿智的深沈冷静正慢慢地涌出,他撇唇一笑道:“你心中很明白,我向来乐意替你达成任何愿望,只要你也达成我的愿望,我们将各逐其愿,何乐而不为?”
“你真坏。”晴雪吁口气,无奈的食指轻敲着唇.“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么喜欢强迫一名柔弱女子!”
“柔弱女子!”他啼笑皆非.明明狡猾又世故得很,她却总在不经意间自然流露天真纯稚,总令他切齿又牙痒,偏偏他也爱极了她这份调皮的娇憨.“你也强迫了一个无辜男子呀,所以我们何不算扯平了!”
“扯平!”她不认同地朝他摇着食指,笑道:“在我的眼中,决定的事只有照着走,没有扯平更不会失败,况且,将军如果不答应,只怕到最后是什么都失去了!”
“何以见得?”
她神秘一笑地走近他,绕鼻的兰香,浪风行渴求的欲望忽地贲张,因为她惦起脚尖俯近他耳畔,那细语的唇瓣,几乎贴上了他的耳.“我忘了告诉将军,圣上听从你的愿望,害我出任东域使臣的美梦落空,无官一身轻的我,只能五湖四海烟波徜徉,这不是你一直想过的生活吗?今日就是来和你告别。”
她将离开帝都,离开朝廷,也永远离开他!浪风行胸口一窒!
“我们两个真是矛盾的对比,一个拥有尊贵的出身来历和环境,却一心向往闲云野鹤,另一个空有凌云壮志,却无非凡的出身来历可依恃,到最后,尊贵的人注定尊贵,绚烂的人却得归于平淡,将军,人得惜福知足呀。”她轻靠在他颈窝中.
“你可知,你所拥有的一切是多少人争破头想要,别对我说功名利禄如浮云,这种说的简单,做的超然之名言,自破的是圣人仙佛,那些看不破的芸芸众生又该如何?偏偏有些人就是自认清高,将自己天生拥有的,别人却付出一生也难以得到的身份,地位轻蔑鄙弃,所以,这样的人对他的惩罚,就是再将他拉进他想逃离的漩涡中,你说,是吗?”
浪风行阴郁的眸光寒凝!
“将军若不愿接受镇南王之封,是永远走不出这个牢笼,到时,天涯海是多远,你我之间就有多远。”晴雪纤柔的身躯抵着他全身不动的结实,手指描抚着他刚毅的唇线,亲昵又有趣地一再啄吻着.“今日别后,搞不好,我们一生一世也不会再见面,而唯有接受圣上的策封,才能出得了这个岩层地牢,到时你拥有天大的权势,无论是想杀我,或者报复我,都将不再是问题,所以,风行,你说我们有可能扯平吗?”
“绝不会扯平!”他平和地道.
“哦?”对他异常的转变,她一副好奇地聆听.
“因为”他合眼一笑,再睁开时,赤怒迸出.“你输了!”一声暴吼,他张臂扯断右手铁链!
砰然的断链裂墙声,让整个地牢守卫大乱!
挣脱枷锁的右臂狠狠地揽上她的腰身,蛮笑道:“我想不用皇上的策封,也不等到一生一世,今天我们两个就可以五湖四海,好好解决这一切的问题!”
“你果然如我所预测,葯效提早一步消退。”受制于他的晴雪突出惊人之语.
浪风行一瞬的怔忡,揽在他臂弯中的晴雪已迅即出手,这眨眼间的动作,令浪风行只感到一股刺痛由头顶而入,手中的人儿乖机飞身跃出他的掌握.
“你——”虚麻的力脱感扩散,他这才看到她手指中不知何时夹着三根细长的金针!
“他幽软筋散困一个武林高手一天一夜,但是将军武功修为和内力都超乎常人的深厚,只怕是一时半刻不到葯效便退了,一个连铁链都可硬生生扯断的人,这岩层地牢又算得了什么,只好再次委屈将军了。”
她身形一掠,翩舞的轻功如羽絮,手中的金针飞快地朝他而去,浪风行体内余毒未退,再加上三条尚未摆脱的铁链,迟缓的身形令他无法敏捷地回应,只感到刺痛再次由前胸,后背和腰际没入,顿时一阵瘫软袭向他,他倏然瘫跪于地!
守卫团团的围上,半跪于地的浪风行完全没有反应,披散的黑发令他原本结实的身躯反而显得毫无生气!
晴雪挥退守卫,蹲到完全覆于散发下,看不清面庞的浪风行身边,她拿出怀中的绢帕,裹着他方才因扯断铁链而负伤的右手腕.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动,彷佛刚才的四根金针将他的感应也都封住了,晴雪幽缓道:“圣上直到明晨之前都等着你的答覆,到时会有人帮你取出这四根金针.今日一别后,请你保重,对你的承诺我虽没能完全实现,但是,无论你相不相信,有一样承诺却是真的,且我一定会遵守到底。”
她在那包扎好的手腕印下一吻,将它放到自己的面颊上,柔声而坚定地道:“这个身躯属于你,每一分,每一寸,今生今世除了你,无人能拥有它!”
覆在发下的面庞明显一震却还是无言不动,晴雪喟然一叹,起身离开.
“晴雪!”浪风行嘶声唤住她.她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告诉我,你爱过我吗?还是,自始至终就如你所说,这真的全是我一人的独角戏,你对我无真也无情!说话呀!就算是骂我也好,笑我痴人作梦也罢了!怎样都行,只要别再对我演戏!说呀——只要你一句话,我会死心——晴雪——”看着那始终背对他的身影,浪风行嘶哑怒吼!相对于他的激烈,她缓缓回过头的容颜,竟是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庞,不是往常的悠然轻笑,不是那自持的冷静,而是一片虚渺!
这片虚渺攫住了浪风行,两人瞬尔无言,当发又拂过她的面颊时,他才意识到她已再度转身离去.
他狂扯着铁链,恕咆着:“你当真是绝情至极的残忍,既不给我希望也不愿说任何一句让我死心的话,为何如此对我,我只是爱你呀——”凄厉的哀鸣震摇整座地牢.
“我已不再求什么,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只求能看着你,为何你连这唯一的希望都不给我,难道连爱你都不行——”见到前方的人头也不回地走出石室,石门正渐渐关闭,他裂眦憾吼.“不要走,晴雪,求你不要走,晴雪——”
石门外,高晴雪紧闭着眼,面对石门,良久,良久,当里面的吼声转为低哑渐歇时,她才深呼吸睁开眼,真正转身离开了这岩层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