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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意外还是谋杀
刘天昊站在升降机上向下看，五楼距离地面大约有十五米的距离，这种距离摔下去几乎是九死一生，加上三轮车的速度，几乎是必死无疑。
上下两扇拉动的铁门只有一扇还挂在轿厢上，两侧固定门用的角铁已经被撞得变了形，可以想象三轮车当时的速度得有多快！
“刘所，您往后站点。”小杨好心地提醒着。
刘天昊应了一声，进入轿厢驾驶室看了看。驾驶室贴着驾驶员大姐证件的复印件，驾驶台下方的轿厢地板上放着一个很大的劣质塑料水杯。驾驶座椅上面的物件全部清空，只剩下一块铁板，铁板和一个T字形的角铁焊接在轿厢侧面的铁板上。
他捏起证件复印件的一角，翻到反面看了看，反面上面有一个奇怪的符号，是用红色圆珠笔画上去的。
“死者段小春，63年生人，就是小区所在村子的村民，按照工地提供的信息，他是小包工头儿，所有抹灰儿的活儿都是他的。”小杨说道。
抹灰儿是建筑工地常说的名词，实际上就是瓦匠的工作之一。
“村里的人？”刘天昊眉头一皱。
“对，就是这片小区原住民，动迁了，开发商为了安抚和鼓励动迁居民，就让他们来工地干活赚钱，比一般的工人要多百分之十的工资，算是补贴，和死者一起的几个人都是村里的。”小杨说道。
两人从轿厢上下来，楼板上画着几个圆圈，一个是王贵撒尿的地方，另一个是三轮车曾经停过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到地面上有三道车辙印，还有两道是轮胎摩擦楼板产生的胶皮印记，显然这是三轮车烧胎起步留下的痕迹。
刘天昊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地面上几滴油迹，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是柴油！”
“三轮车漏油，说明这台车疏于保养……”小杨仿佛明白了一些事。
“这种工地内部用车哪来的保养，不过烧胎起步有点奇怪……”刘天昊思索着案发当时的情景。
“难道是……”
刘天昊摆摆手，说道：“一切定论为时尚早。死者经过驾驶培训吗？”
小杨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答道：“死者没有任何驾驶证，肇事的三轮车连农用三轮都算不上，三无产品，用的是摩托车的两缸引擎，加上一组减速齿轮做变速箱，低速扭矩大，适合拉重物，应该是私人小厂做出来的，但在农村很普及，没有牌照。”
刘天昊拿着王贵的口供站在楼板上，他所在的位置是王贵撒尿的位置，看的是楼梯间方向，有时他竖起大拇指比划着，有时用手做成手枪模样比划，有时闭上一只眼睛左右摆动。
小杨奇怪地盯着刘天昊看，见他的模样恢复正常，便好奇地问道：“刘所，看出什么了吗？”
“你过去站在楼梯间里面。”刘天昊说道。
小杨点点头，小跑过去站到楼梯间里面。
刘天昊端着下巴思索了一阵，才朝着小杨招了招手。小杨跑了回来，脸上的汗珠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楼梯间没风，热死了，呆不住人！”小杨抖着半截袖警服的领子说道。
刘天昊意味深长地看了小杨一眼，说道：“让工地赶紧把楼梯防护栏装上。”
小杨点头：“好……这防护栏和命案有关？”
刘天昊拍了拍小杨肩膀，随后向楼梯走去，边走边说道：“如果不安，就会和命案有关了。”
小杨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追着刘天昊而去。
……
刘天昊蹲在三轮车前，用手拨了拨车把上的刹车，附在两个后轮上的刹车橡胶随即微微动了动，又站起身向楼上看了看。
“哎呀，刘队，您在这儿就好办了。”一名警察走了过来，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照相机。他是市刑大的办案民警，来协助派出所调查这件案子。
刘天昊嘿嘿一笑，说道：“哎哎，兄弟，我现在是基层派出所的民警，可不是刘队。”
“得嘞，到哪儿您都是神探，您帮着分析分析。”民警说道。
“你先说说案子吧。”刘天昊神色一正。
“从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这起案子应该是意外事故，当事人未经过任何车辆驾驶培训，现场车辆属于工地场内车辆，不在正式的交通车辆管理范围内。死者不顾劝阻执意驾驶车辆，最终导致事故发生，送到医院后没抢救过来。”民警说道。
“做过尸检了吗？”刘天昊问道。
“尸体应该在韩法医那儿了。”民警说道。
小杨把一些资料递给刘天昊，说道：“这些是资料，其中有医院的抢救过程和死亡证明。”
刘天昊快速看完资料，问道：“杨儿，项目经理呢？”
小杨指了指矗立在项目部大门旁的项目部，说道：“在项目部会议室和死者家属协商赔偿事宜呢，安监局的领导也在。”
“我要见项目经理，你把他叫出来。”刘天昊说道。
“这……刘所，这不好吧，协商赔偿可是大事，弄不好会……”小杨有些为难。
“你尽管去叫他，我有很重要的事儿要问他，和最终的赔偿有关。”刘天昊说完便走向项目部，径直走进项目经理的办公室。
……
陈龙带着满脸的不乐意走进办公室，和家属协商赔偿是件大事儿，要是协商无果打上官司，对于整个项目来说那将是噩梦，虽说建筑商财大气粗，但现在的社会风气很正，在判决时肯定会偏向弱势的民工，在此期间若无法结案，就意味着工地不能开工，损失可就不是单单赔偿死者的那些钱了。
见刘天昊盯着他，立刻变成了笑脸，赔笑着说道：“刘所，您找我？”
陈龙在建筑行业做了很多年，常年和政府以及公安消防等部门打交道，早已练成了八面玲珑的本领。
刘天昊坐在项目经理的大老板椅上，把资料放在桌子上，盯着陈龙问道：“南阳市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距离工地十三公里，经过十六个红绿灯，正常通行状态下，路程大约二十分钟。通南医院距离工地二十七公里，需要经过三十五个红绿灯，还要经过一段拥堵路段，大约需要四十五分钟。”
陈龙神色一怔，随后说道：“刘所，我……”
“为什么舍近求远？”刘天昊逼问道。
陈龙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久，回身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小声说道：“刘所，我可以相信你吗？”
“你说呢？”刘天昊反问道。
“出了这种事故作为工地是想私了的，通南医院我有熟人，出个死亡证明比较方便，也不用上报。”陈龙解释道，说罢，他走到刘天昊身侧，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放到老板椅宽宽的扶手上。
“一旦报警，安监系统和政府都会介入，停工、罚款、赔偿一样不少，对企业安全等级评定也有影响，损失太大呀！”陈龙知道刘天昊有市刑警队的经历，不敢有所隐瞒。
刘天昊把信封拿起来，放在办公桌上，说道：“现在不兴这套，说吧，还有什么？”
“没了，就是想私了，但家属要价太高，除了保险之外还要一百五十万，而且只给我们二十分钟的时间考虑，这么多钱，我也说了不算，只好逐级向集团领导报，还没等报到董事长那儿，她就报了警，结果……”陈龙一脸苦相地说道。
“段小春平时和人有什么过节吗？”刘天昊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他人老实得很。其实这就是一件意外事件，没您想的那么复杂。”陈龙答道。
刘天昊盯着陈龙看了一阵，陈龙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点点头，说道：“行，你先去处理赔偿的事吧，在允许的情况下，尽量照顾死者家属的吧！”
陈龙如获重释地转身离开，临走时向老板椅扶手上的信封看了看，又冲着刘天昊微微一笑。
刘天昊虽说不是心理学大师，却对揣摩人的心理尤为擅长，看陈龙的模样，对舍近求远救人这件事显然没说实话，段小春的死说不定还有其他内幕，至于那双所谓的鬼瞳，背后也许藏着一个秘密，也许和这场意外有着不可或缺的联系。
一场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意外到底是不是意外？
不是每件案子都有着惊天动地的背景事件，也许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
刘天昊有节奏地敲着桌子，眼睛盯着墙上贴着的一张小区视觉图。视觉图做得很漂亮，让人看了一眼后就有想住在这里的欲望。
门轻轻地响了一声，一个人影轻飘飘地钻进房间，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飘了进来。
“什么事情让我们的神探大人皱眉头？能不能和小女子说说，也许会有收获呦！”王佳佳的声音随着香气传了进来。
自打《冤魂》一案后，她名利双收，那台火红色的普通宝马五系也换成了宝马最高配五系GT，听说工地发生命案后，她几乎是连风带火地来到了工地，但由于事情并不明朗，项目经理陈龙和监理方都拒绝她的采访。
可王佳佳就是王佳佳，不可能因为一点挫折就此停手。她从外面听到经理室里传出刘天昊的声音，趁着陈龙离开后便悄悄地走了进来。
“大妹子，我现在是基层民警，可能没法帮你了，你看，这就是一起意外亡人案件。”刘天昊耸了耸肩。
王佳佳听到刘天昊喊她大妹子，噗呲一声笑出来，走到刘天昊身后，双手捏住他的肩膀揉着：“如果单纯是意外，恐怕你早就离开了，还至于在这儿愁眉苦脸吗？”
刘天昊苦笑一声，对于王佳佳他无论如何都恼怒不起来，先不说她并不恨人，再加上她头脑异常聪明，几乎所有的事一看就透，甚至能猜到对方的心理，所做的事情也是极有针对性而适度，难怪齐维总是评价她：如果她进入公安系统，她一定是名和刘天昊齐名的神探。
“你说对了，我感到这件案子并不简单。”刘天昊闭着眼睛说道。王佳佳柔若无骨的手在他的肌肉上滑动着，虽说起不到按摩的作用，带来的却是另外一种奇妙的感受，让人欲罢不能。
王佳佳低下头凑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具体说说呗，就咱俩人。”
刘天昊索性靠在老板椅上，思绪放空，尽情地享受着王佳佳的温柔按摩，若有若无的香气在他的鼻孔里钻来钻去，令人心痒难忍。
过了不知多久，隔壁一阵阵家属的哭声让刘天昊从享受中清醒过来，他看到王佳佳的一双妙目盯着他，脸上一红，急忙躲开目光，轻咳两声，说道：“我睡了多久？”
“很久，天荒地老！”
刘天昊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同学，我不敢和你说的原因就是……”
“因为我会把这件事报道出去，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要是报道有误，还会对你、对分局造成名誉损害对不对？”王佳佳歪着头说道。
刘天昊点点头。
“我答应你，这次在事情没了结之前，我绝不会报道一个字，而且，我还有一个消息，是关于这个工地的，也许对你会有些启发。”王佳佳的话总是让人难以拒绝。
“关于工地的秘密？”
“没错，是关于鬼瞳的。”王佳佳满脸俏皮的神色。
刘天昊轻吁出一口气，说道：“好吧。”
“你先说！”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随后又同时笑起来。
“我先说吧，我怀疑这起意外案件是谋杀！”刘天昊一语惊人。
“有证据吗？”
“目前还是我的推测，证据不太好找，否则，我就不会在这里愁眉苦脸了。”刘天昊说道。
王佳佳拿起办公桌上的信封：“这是封口费？”
“不知道算不算是，反正我是没要。”
“不少啊，两万！”王佳佳用手一捏就知道钱的多少。
“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嘛。”
王佳佳看了看门外6.4排气八缸的大切诺基笑了笑，说道：“你肯定是不缺钱，按照你的性格，就算缺钱，你也不会要这种钱的。”
“你有什么内幕，就是刚才说的鬼瞳？”刘天昊问道。
王佳佳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视觉图前看了一阵，才说道：“嗯，鬼瞳是流行在这个村子里的一个传说，据说好多年前这个村子还只是一个偏远小山村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儿被拐卖到这里，给一户富裕人家当小，富裕人家的妻子不能生育，买她来就是为了给家里续个香火。”
“我怎么没听过这件事？”刘天昊疑问道。
“这都是建国前的事儿了，你哪会知道。”
刘天昊点点头，示意王佳佳继续说下去。
“女孩儿是被人贩子拐来的，脾气倔强的很，趁着东家不注意就逃跑了。”王佳佳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刘天昊开始被这个故事吸引了进来，他知道这名女孩肯定逃不掉，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何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逃脱！
如果逃脱了，也就不会有鬼瞳的故事了。